41.
孟恬在那头仿佛要哭, “若若，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
蒋心若心里一紧，忙问：“出什么事了？”
“你走了以后我没找到合适的文案, 做出的视频质量跟以前没法比, 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说我卖假人设吗？现在这种情况更加解释不清楚了，我最近都不敢打开评论, 生怕看到里面有人问我和骂我。”
连日来的焦虑和恐慌击溃了孟恬，她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活跃，说不了两句就开始哽咽。
“事情不大，你不要着急。”蒋心若柔声安抚说, “我先看看是怎么回事。”
孟恬如今彻底没了办法, 只能抓紧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若若，你一定要帮我哦。”
广莅专门为总裁供餐的小厨房做好了午餐, 牛排、意面、水果沙拉、甜点饮料一字摆开。
厨师还记得蒋心若的口味, 特地少放佐料, 口味比较清淡。
梁秘书端上桌的时候, 牛排已经切成小块。
杨程奕伸到对面的盘子里，叉起一小块牛排喂到她嘴边。
酱料不小心蹭到嘴角, 蒋心若皱了下眉，含糊对电话那头说：“好的，你别担心。”
挂了电话。
她扁嘴控诉说：“你看看你，一点都不用心。”
杨程奕趁这会儿已经将对面的餐巾纸也收到自己这里，理直气壮地说：“谁让你吃饭的时候分心讲电话。”
“说得好像你以前没有过一样。”
“我跟你吃饭的时候可没这样。”
蒋心若别无选择，只能先认怂, 乖乖地走到对面索要餐巾纸。
杨程奕却顺势揽她坐到自己怀里，用纸巾擦拭两下嘴唇，细细观察，“让我再来检查检查干净了没有……”
尾音淹没进唇齿相交的亲吻中。
蒋心若现在逐渐适应这种亲来亲去的恋爱节奏。
短暂的懵逼过后，她舔了下嘴角，突然奇想地问：“你有没有尝到牛排的味道？”
杨程奕被她认真的小表情逗乐，“刚才没注意，要不再来一次？”
“讨厌。”蒋心若侧头躲开下一个吻。
杨程奕重新拿起叉子，叉了一颗草莓举到她的面前，绅士般地礼貌询问：“那我现在能点一个草莓味的吻吗？”
过了很久，蒋心若才起身离开他的怀抱，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每样尝了两口就丧失了吃饭的兴趣，她拿起手机，久违地打开短视频APP，查看上面的情况。
杨程奕出声提醒，“吃饭专心点。”
蒋心若头也不抬地说：“吃不下了。”
他只好一口一口喂到嘴里，期间瞟了眼手机屏幕，随口问：“你现在要准备怎么帮孟恬？”
蒋心若惊讶于他笃定的口气，“你知道她出事了？”
杨程奕言简意赅地回答，“毕竟事关舆论，我怕会牵扯到你。”
蒋心若仔细思考过后，坦诚回答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
“解决办法有很多。”杨程奕稍微停顿，“只要你开口，我们公司的公关团队随便你怎么用，甚至你如果觉得他们不够专业，容忱那边还有专门负责处理这种事情的团队。”
蒋心若听后反倒摇头，“小事，哪用得着这么夸张。”
“我就是举个例子，你现在手上的资源足以解决世界上大部分问题。”杨程奕又问，“如果这次帮了，她以后再出什么问题，还是回来找你，你能帮她多少次？”
蒋心若忐忑不安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袖手不管吗？”
她的性格善良热情，朋友有事一般都是能帮就帮，从不计较，以前社交圈小，又有他在旁把控，不会为此受到伤害，可这次却大不相同。
“倒也不是这样。”杨程奕笑了笑，“严格来说，你和孟恬也算合作伙伴，在商言商，你既然决定退出，以后的事情就跟你没有关系。朋友出事，帮是情分，但再碰到事情就不能总是往自己身上揽。”
蒋心若不太懂商业上的运作，又不肯放弃自己的顾虑，说：“可这里面也有我的心血，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救的方式也分很多种，你完全可以给她介绍一个新的MCN机构，帮她出策划出摄像打理日常的事情。”
“恬恬跟我说过，现在这个情况MCN可能会趁机压价。”
“那就要看她的谈判能力了，很多创始人卖掉初创公司以后也是撒手不管了，决定了就不要回头。”杨程奕紧盯着她脸上的神色，继续问，“或者其实你还不想撒手？”
问题直戳本质，弄得蒋心若也沉默，思考起当初为什么要退出。
自从来到他的身边，一切事情都不需要自己操心，有专门的人细心安排妥善照顾，就这样，她度过了人生中最舒适惬意的十年，也养成了如今得过且过的性格。
自媒体最初是她的想法，得到了市场的初步认可后便心满意足。
后来需要加大时间精力的投入，再推上一个台阶时，蒋心若就在心里打起退堂鼓，正好杨程奕又建议说兴尽而归，她也乐得轻松。
退出后的时日，蒋心若觉得有点不适应。
偶尔冒出一个新的想法，打算下次写进策划案里，转念一想现在已经不需要。
舍不得是真的，可没有动力做下去也是真的。
蒋心若开口说：“我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
杨程奕问：“在想什么？”
“在想我是不是太没用了？”蒋心若垂头丧气地说，“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想做。”
“你不是会的还挺多的？”杨程奕慢慢地跟她数，“写稿插花茶艺瑜伽……”
“那些都是消遣，不算正经事。”
“那你觉得什么是正经事？”
蒋心若忽而失语。
她以前也觉得生活本质是消遣，品品茶插插花逛逛街聚聚会，其他的事情都距离甚远，直到她狠心离开他，想要独立开始新的生活，却发现不靠杨程奕，自己连最基本的谋生能力都没有。
私有感知，杨程奕轻声说：“其实你在Y市能做到那样还挺出乎我意料的。”
蒋心若低头说：“那也是有你的钱当启动资金。”
杨程奕微诧，“怎么突然你的我的分这么清楚了？”
蒋心若很小声地说：“因为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挺没有用的。”
原先，杨程奕挂着自己哥哥的名义，她心安理得地被他养着，现如今，他成了她的男朋友，自己的处境就变得有点微妙。
尤其是身边交好的两对夫妻，宁扬沈语年、容忱顾兮都是相对独立彼此平等的关系，而她不过是依赖杨程奕才得以生存，没有自己的落脚点。
他一声令下，自己就只能乖乖呆在家里，连出门的权利都没有。
“很正常。”杨程奕轻轻一笑，声音温柔得恍若春风拂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这样。”
“啊？”
“你现在就像我当年一样，什么都不缺，所有的东西都不用说就有人捧道你跟前，时间一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蒋心若忙不迭地点头。
对面的杨程奕像是陷入了回忆，笑容都慢慢变淡。
“一件事情，做了好像也没产生多大改变，不做也没多少影响，这种情况下，人丧失动力是一件特别正常的事情。”
杨程奕随意把玩旁边的高脚杯，深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过一圈，好似时间不停转动的齿轮，轮回往复，不为人停，不随情止。
蒋心若不由地问：“你当时也这样吗？”
“远不止。”杨程奕的目光投向对面那张年轻漂亮却略带迷茫的脸上，好像穿过十年的岁月，看到了当初的自己，“我那个时候可比你混多了，整天就想着怎么才能找点刺激。”
枪`支、烟酒、情`欲……
国外留学的那几年中，他尝试过所有刺激的事物，以至于最后不得不坠回现实世界时，目之所及，只剩断壁残垣。
蒋心若想了想，说：“我也整天就想着找点刺激。”
只不过她的对象很明确，就是杨程奕。
杨程奕忽地笑了，“你可比我乖多了。”
这话是在夸奖，可她却不觉得开心。
“我今天跟你讲这些只是想跟你说这很正常，没必要多想。”杨程奕温声道，“我比你大这么多岁，力所能及地保护你，为你提供优渥的生活也算我的责任。”
蒋心若期期艾艾地说：“可我偶尔也想自己做点事情。”
“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长大以后有些道理要懂，但现在硬逼着自己去做什么事就没意思了，在我身边，你一直有选择不长大的权利。”
蒋心若缓慢点头。
离开广莅回家之后，蒋心若搜索视频评论里提到的外号，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这段时间里，风浪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甚至还波及到自己。
信息时代，根据丁洋那条视频提供的基本线索，吃瓜路人很快扒出那天背BirkinHilayan的女生叫蒋心若。
杨程奕撤下热搜之后，又巧妙地买了和她名字相像的名字的通告，混淆了广场和搜索词，没有引起更大范围的讨论，不肯弃瓜的一部分路人起出各种各样的外号，继续扒她的资料。
其中最为人所接受的是——小公主。
蒋心若一惊，接着往下搜，看了半天，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自己当年在杜家村没上过学，加上年纪小，接触的人很少，如今拆迁弄散了一整个村落，大家四处飘零，十几年前少女生子的事情也不再新鲜。
更何况蒋胜志夫妇领养的时候，改过基本资料，后来又经过杨家的手，隐秘的身世早已无从查起。
在路人眼里，她出身于没落中产家庭，之所以能成为现在这样，不过是因为碰到了杨程奕。
这不就是典型的灰姑娘碰到王子变成公主的童话故事吗？
信息时代，优秀的吃瓜路人最擅长脑补，更何况实锤源源不断地砸过来。
【所以我们以为杨程奕给甜甜做的事情其实是为了她啊？】
【我眼睁睁地看着热搜消失，杨程奕自己的都没撤过，保护得这么好，感觉是真爱。】
【杨程奕这种人竟然也会有真爱？我还是太年轻。】
【投稿求打码，E师大中文系的同班同学，有幸参加过JXR十八岁的生日宴会，真·公主的级别的待遇，见到了特别多新闻里的人，而且还有容忱，那一年顶流有多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容忱老婆的影展上放过小公主的图，十几岁的时候吧，看看人家，那么小就有著名的摄影师拍照。】
【杨程奕拍下那个几百万的包也是她十几岁收的礼物吧。】
【不止吧，杨程奕投那个小项目也是为了小公主吧？】
【谁知道她和甜甜是什么关系啊？】
【感觉她一直在背后指导甜甜吧，你看视频，那个包就是她拿给甜甜的。】
【敢情我们都粉错了人啊，小公主才是真·甜甜。】
【中文系……甜甜刚开始的文案难道是她写的？我一直觉得那个人文笔不错，甜甜最近新换的文案缺了点灵气。】
【你们快看我挖出了什么？！】
博主搜到了一个名为“蒋心若基金会”的公益组织，已经连续五六年捐助好几家希望小学，再去搜索基金会披露的信息，主要捐赠人那一栏，只写了杨程奕一个人的名字。
【这么多年竟然低调做公益，没有一点宣传，不像杨程奕的行事作风啊？】
【毕竟是换个女伴都要上热搜的男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魔力？】
【把人逼到跳楼的资本家现在竟然认真做起了慈善，真实让人害怕。】
【可以说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更可怕的是基金会只有小公主的名字，杨程奕这是……做好事不留名？】
……
杨程奕这么多年从来没跟她提过这件事。
蒋心若匆匆扫了一眼评论，点击博主贴出的链接，打开之后，先出现一长串资金明细列表。
再往下翻，是实地的图片。
学校还是老旧的土坯房，一排又一排的孩子趴在课桌上写字。
蒋心若眼眶泛酸，这是自己幼时最向往的地方。
当时所有的同龄人都会去村子的小学读书，只有自己没有户口不能入学，只能在小河边远远地听着那些人的读书声，嬉闹声。
而她低下头只能看到漆黑的影子，看不到一丝光亮，更没有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觉得年龄差比较大的萌点不止是宠爱，怎么形容呢，就是我已经走到人生的下个阶段，能给现阶段的你指点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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