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挽救及时, 又说了不少好话, 总算让姜深消气了。
快要到中午的时候，楚景和姜深一起去吃饭, 他们走在路上，楚景主动说着学正讲过的问题。
忽然，他鼻尖一凉：“啊。”
姜深神色还算温和：“怎么了？”
楚景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看着天空，然后笑了：“下雪了，扶晔兄下雪了。”
姜深：………
姜深不想理他，径直朝前走。楚景却显得有些兴奋：“这雪会越下越大吗。”
能堆雪人吗, 他都多少年没堆过雪人了, 真是怀念啊。
姜深本想搪塞两句，但见楚景脸上欣喜不似作假，遂改了口风：“嗯。”
楚景：“瑞雪兆丰年, 明年庄稼会更好的。”
姜深不置可否。
大雪未到，国子监却迎来了测试。
其他人忐忑不安，楚景却适应良好, 想想他从前经历了多少考试, 大考小考数不胜数, 真没什么好紧张的。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么冷的天, 不会冻着他吧。
楚景坐在座位上愁眉苦脸，旁边的人见了打趣他：“楚兄也在担心考试吗？”
楚景摇了摇头。
那人来了点兴趣：“那楚兄是在担心什么？”
楚景：“这天寒地冻的，稍不注意考生会冻坏吧。”
学生：“………”
楚兄, 为何你的关注点总是跟众人不一样。
不过搭话那人也是个心思玲珑的，眼珠一转，凑近楚景耳边低声道：“我家里有不少成衣铺子，楚兄若是冷，我送你件缂丝夹袄，一条棉裤，外加一双羊皮小靴，你穿在身上，考试就不会冷了，晚间我再让人给你送一个脚炉和两盆银丝碳到你宿舍里去。”
楚景：！！！
非亲非故的，干什么送东西。
楚景战术性后仰，拉开了一点跟人的距离，眉头微蹙：“无功不受禄，这不好吧。”
那人又凑近了些，嘿嘿笑道：“在下当然还是希望楚兄能帮个小忙的。”
楚景眯了眯眼：“你先说要我帮什么忙。”
那人道：“楚兄的才华，在下是相当佩服的，这不马上要测试了，在下想请楚兄帮我辅导一下。”
楚景：“你是说考前突击？”
那人：“什么鸡？”
楚景咳嗽一声，“我的意思是，你想要临时抱佛脚。”
那人点点头：“对滴对滴，我就是这个意思。”
楚景：“你叫什么名字？”
“裴微。”
也姓裴？
楚景这下认真打量对方，面部轮廓秀气，但是眉眼之间的确跟裴贤有些相似。
他懒得猜，就直接问了：“你跟裴贤是什么关系？”
对方一愣，随后摸头笑：“楚兄不愧是楚兄，真是太聪明了。”
楚景嘴角抽抽，“你转移话题，我就走了。”
“别，别介呀。”少年拉住他，小声道：“裴贤是我隔房堂兄。”
“但是他不知道我来找你，我们之间的事都偷偷的，我不告诉其他人。”
楚景有些意动，帮忙考前突击也不是多费事，能得保暖的衣物和用品，也省得他花钱买了。
裴微再接再厉，“如果这次我名次比上次前进五名，我再送你一件织锦镶毛斗篷，毛乎乎的可暖和了。”
楚景：总觉得裴微在一步步降低他的节操。
楚景：“裴兄，不是我说，国子监里的测试又没有实际作用，你付出这么大代价值得吗。”
不说其他，一件织锦镶毛斗篷就值不少钱了。
裴微一口反驳：“怎么没有啊，我又不是作弊。我是让你帮我辅导一下，这次测试就相当于一个检测结果。”
如果效果好，他以后继续找楚景给他开小灶。
退一万步说，就算没什么效，也能趁机拉拢他跟楚景的关系。
如今楚景在国子监里的人缘不可谓不好，他直接用钱反而还起反效果，还不如直接打着辅导的幌子送礼，送到实处，送到楚景心坎里。既照顾了楚景的自尊，又让人家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不，一来二去的，交情就出来了吗。
世家子弟，除了少数一部分脑子进水的草包，大部分都是心里有成算的。若是把他们当成人傻钱多的冤大头，迟早要栽大跟头。
楚景虽然不知道裴微心里的打算，但是他也不是利欲熏心的人，他虽然心动裴微许诺的物品，理智还在。
楚景：“你的提议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们得先小人后君子。”
裴微：？？？
楚景：“我们立个协议。把我们之间的交易写在纸上。”
万一以后裴微翻脸不认，说他偷东西怎么办？
毕竟银丝碳，缂丝夹袄，织锦镶毛斗篷都不是他一个家境平平的书生买得起的。
想起同为举人，其他人在家乡发展得极好，有钱有势，衣食不愁。而他还要想着怎么挣钱。
啧，对比之下，何止心酸。
裴微刚开始没明白，后来略略一想就懂了。
裴微：………
“……写吧。”他道。
楚景也太小心了吧。
他们写了一份协议之后，楚景又拿出一张纸，唰唰唰写下几个大字。
“保密协议？”
裴微：“楚兄，你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楚景：“你自己说的，这事你偷偷来，没其他人知道。”
裴微：我他妈打脸这么快的吗。
楚景随后想想，也不是多见不得人的事，又把纸拿回去了。
“你定个时间吧。”楚景觉得他这不就是古代版家教嘛。
裴微：“酉时到戌时初，一个时辰。”
测试在四日后，所以他只需要工作四个时辰，八个小时，就能得保暖衣物了。
楚景：“好。”
“你有没有偏科？意思就是你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
裴微摸着下巴思考一会儿，“我好像没什么特别擅长的，但是算学特别不擅长。”
楚景：………
………
下午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收拾东西回宿舍了。姜深瞥了一眼楚景：“走了？”
楚景：“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走吧。”
姜深：“什么事？”
楚景：“呃……”
姜深面色不变，转身走人。
楚景左右看了看，没其他人关注他们这边，他跑上去凑到姜深耳边嘀嘀咕咕一阵。
“就是这样的。”
姜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楚景是想结交人脉，答应给人辅导，他还会赞赏他有谋算。结果这小子就想着得几件衣服和两盆碳？
姜深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气不气我不气，气坏自己没人替。
他扯了扯嘴角，“你高兴就好。”然后再也不想搭理楚景，匆匆走了。
堂堂举人，混到这个地步，丢死人了。
……话说，楚家的日子这么不好过了？
他住在姜府，每日进出国子监，跟姜栖大部分时间在一起，还真没太大感觉。
姜深回宿舍的路上，都在回忆他手里还有多少钱。
楚景目送姜深离去后，没多久裴微就来了。
“楚兄，楚兄，你看看给我讲什么比较好。”裴微兴冲冲道。手上还递过来一个汤婆子给楚景。
楚景特别坦然的收下了。
他坐在位置上，拿出早准备好的题型：“这是我由简单到困难依次出的题，你做一遍，我好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程度。”
裴微讶异，还有些新奇。
他接过试题，看了一遍，开始做起来，然而刚做了三道题，他就做不下去了。
这算学题怎么他妈的这么难！！！
楚景看着裴微的解答，眉头紧皱：“怎么才做三道题，你就错了俩。”
这水平怎么进的国子监。
裴微居然诡异的从楚景脸上读懂了这句话。
他别开脸，“我是不太擅长算学的。”
楚景觉得裴微许诺的东西有些烫手了。
他叹了口气，“我们先回顾一遍基础吧。”
裴微自然应是。
然后楚景这一讲就是一个半时辰，手里的汤婆子都冷了，肚子也饿。裴微恋恋不舍的放下笔，违心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楚兄你畏寒，早些回去休息。”
楚景点点头：“好，我先走了。”
裴微放在桌面的手动了动，楚兄都不客气一下吗。
不过楚兄要回宿舍，他准备的东西也该送过去了。
楚景在外面简单吃了一顿晚饭，然后回到宿舍时，就发现其他人都盯着他。
楚景：“发生什么事了？”
赵南指了指角落里的银丝碳，又指了指楚景的床铺，上面摆着一套保暖的衣物，还有一个脚炉。
“刚刚有人送过来的。”
楚景：裴微的效率很快啊。
楚景：“我托人帮我买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姜深哼了哼：“过来锻炼。”
楚景：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想休息，不想做俯卧撑啦。
然而姜深不惯着他，愣是压着他趴在地上做了30个俯卧撑，才放过他。
楚景手软脚软，姜深还道：“明天多加10个。”
楚景：= =
晚上有了脚炉，他的确睡得好了许多，暖意融融，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他换上缂丝夹袄，穿上棉裤，外面再穿国子监的“校服”，整个人都圆了一圈，还怪可爱的。
姜栖捧着肚子笑个不停，赵南也忍俊不禁。楚景斜他们一眼：“我现在可暖和了，你们穿得是很有风度，大冬天寒风从宽袖里一灌，不冷吗？”
姜栖的笑声戛然而止，赵南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
楚景踩着羊皮靴，叫上姜深施施然走了。
白天都还好，他听着学正们的讲课，做笔记，把知识理解吃透，偶尔还会跟姜深姜栖他们讨论。
姜深现在都愿意跟他搭话了，这是个好现象，他要继续努力。
这种斗志在傍晚看到裴微时，就那么，冷不丁的，渐渐熄灭了。
老实讲，裴微不算笨，他以前还教过甄少轻呢，小齐的基础也远逊于裴微，但是前两者没有时间限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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