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抬手按了按眉心：“奶, 这种大事, 你应该提前跟我商量的。”
“我跟你商量了，你会去见对方姑娘一面吗。”老元氏嘀咕道。
这事老头子知道, 他没支持也没反对，就是想让她试试。
老元氏：“你放心，我跟那边约好了在寺庙见，成不成, 都不会让人说闲话的。”
楚景：………
合着您都安排好了。
老元氏心虚，急急道：“明日巳时四刻，寒山寺见，你千万别误了时辰。”
丢下一句重要信息, 老元氏就匆匆走了。
楚景：………
…………
楚成安从亲娘那儿得了消息, 心里也美，早上早早起床，翻箱倒柜找衣服, 儿子今天去相亲，得穿得俊朗些。
天青色，不稳重。
藏青色, 太素。
灰色, 不亮眼。
白色, 嗯, 白色，楚成安看着那套白色长袍有点郁闷，相亲穿白色长袍, 是不是有点不好啊。
如果能有一套红色衣服就好了，那套探花郎的衣袍就很好。
幸好楚景不知道他爹想什么，不然一定会抓着他爹的肩膀，让他爹清醒一点。
哪有相亲时穿红衣的。
楚景最后穿了那套竹叶暗纹白色锦袍，腰间悬玉，衬得他更加丰神俊朗。
楚成安架着牛车，亲自把人送到了寒山寺脚下。
陈清的妻子出来走动，无意看到这一幕。
e……
这个探花郎是不是太接地气了。
出行还坐牛车，好歹也弄个马车呀。
然而周围的人见怪不怪，她回屋跟丈夫说起此事，陈清道：“这有什么，左右不过是代步工具罢了。”
陈清妻子：好吧，论豁达，你们赢了。
反正她是做不到，总觉得没个遮挡物，怪怪的。
楚成安把儿子送到寒山寺山下，又忍不住叮嘱：“你是男子，真看中了对方姑娘，到时候就主动点，知不知道。”
楚景垂着眼，无力道：“……爹，我连人都没见呢。”
楚成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对，你先去看看再说。”
楚景：“嗯。”
楚成安：“不过景儿，你读书好，其他事情有些呆，真的，你看上人姑娘了，一定要主动。”
“你知道怎么做吗，山上有花，摘花送姑娘，或者身上备着小玩意儿，还有……”
楚景转身，踏上石阶，头也不回地上山了。
楚成安在牛车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菩萨保佑，这次景儿相亲可一定要成啊。”
他原本也没这么急的，可是那天陈家父母抱着小溪的孩子往儿子跟前凑，楚成安突然就开窍了，儿子要走仕途就走仕途，但是得先娶媳妇儿啊，到时候孩子生出来，他这个阿爷帮着带，保管不让儿子儿媳妇操心。
他双手合十，对着山上的寺庙方向又拜了拜：“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楚景在寺庙的大堂里见到了对方，对方还小，看着约摸十六七岁。陪母亲上香，两人视线交错，对方先红了脸。
楚景移开目光，内心毫无波澜。
年龄太小了，真的。
他看对方，就像看高中生似的，尤其对方眉眼间还染着稚气，处处体现女儿家的娇态。
他完全没办法把对方当成一个相亲对象来看。
楚景上香之后，在外面侯着，没一会儿有人来叫他，楚景犹豫以后，还是跟着去了。
总要跟人说清楚，不过得委婉些。
端庄妇人打量楚景几眼，眼里的满意都快溢出来了，“今日真是巧了，竟然遇上探花郎，可见我家与探花郎也是有缘分。”
楚景心念一转，应道：“夫人说得是，在下这一个辈份，上面只有两个姐姐，在下心里却是极盼望一个妹妹的，今日见着夫人，羡慕夫人好福气，得此贴心小袄。”
妇人脸色微僵，她怀疑她理解错了楚景的意思，道：“是吗，其实妹妹不妹妹的不打紧，以探花郎之貌，以后得了千金，才是姝色无双。”
楚景没接茬：“妹妹是哄着的，以后妹妹嫁了人，我这做哥哥，也得时时护着。”
妇人接不下去了，那位姑娘不甘心地望着楚景：“楚公子。”
楚景拱手行礼，十分规矩，也十分疏离。
…………
“念念，怎么了？”姜栖发现妹妹突然不走了。
姜念看着大树下，青年的身形修长，天上洒落的阳光被树叶分割成铜钱大小，疏疏落在他的发间，肩膀，背上，还有仿佛覆了一层光晕的侧脸。
天上的太阳耀眼，他却丝毫不逊色。
是云上月，是雾中花。他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的，夺目极了。
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
姜栖顺着妹妹的视线看过去，“噫，那个人，不是楚兄吗？”
“他对面的是谁？”
姜深瞥了一眼，随后偏头看妹妹。
姜念收回目光，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走吧。”
姜栖：“不去跟人打招呼吗？”
姜深：“不了。”怕自己堂兄真傻，提点道：“这是楚兄的人生大事。”
“什么人生”姜栖一顿，随后再看楚景和他对面的母女，忽然笑了：“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楚景虚岁二十了。
楚景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以后，就与人分开了。
态度坚决，不给人半点误会的机会。
他在林中走着，看着与多年前相差无几的树木，闭上眼，往日与同窗耍闹的画面历历在目。
【哎呀，快点上山了，拜菩萨要趁早。】
【念弟，你真会给小景拉仇恨。等回了学堂，还不知道你阿兄要怎么收拾他呢】
【………其实张师兄和洛师兄还是有一点感情的。】
【张师兄和洛师兄之间怎么会是那样肤浅的感情，你们之间是更深层次的，更隐秘的，不能说出口的……
【不是每一个男子都会特意学一首曲子为了同窗小解的。是吧张师兄，还说你对洛师兄爱得不够深沉。】
【小景，你完了！】记忆中，那清朗又朝气的声音仿佛盘旋在耳边。
【……念念他阿兄，主持个公道啊。】
楚景睁开眼，长长舒出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一只飞鸟掠过，白色的翅膀在天空留下一道痕迹，复又消失无踪。
【阿兄，等我长大了，我要穿那种薄薄的长纱裙，这样我每走一步，长纱就会随着我的动作在空中飘荡，远远看去，就好像我背后长了一双翅膀。】
【长什么翅膀，你想当鸟人吗。小心到时候让人一箭射下来，把你给烤了。】
………
【张师兄，你不要挑拨阿兄和小景还有我的感情……】
………
楚景抬手覆上眼，遮住了眼中的愁绪。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作者有话要说：【出处】：宋-刘过-《唐多令·芦叶满汀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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