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一天, 你会发现你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你所在乎的人。但幸运的是,你还有机会重来。
“嘿你好,麻烦要两盒冰淇淋,柠檬口味。”
很快, 彼得拿着两杯冰淇淋从店铺里走出来, 将其中一杯和一个勺子递给贝尔纳黛特,自己则打开了另一杯, 舀起一勺放进嘴里, 顿时化开浓郁的奶香和柠檬味道,冰凉舒爽。
两个人从店铺门口开始慢慢朝公园的其他地方走去,一边吃着手里的冰淇淋, 一边将自己最近遇到的事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有意义或者有趣的都分享给对方, 就和从前一样,仿佛从未疏远过。
听着彼得从他刚被咬那天的经历开始, 一直讲到他前段时间都是如何笨手笨脚地像个婴儿一样开始重新适应自己的身体, 时刻都必须小心谨慎地控制自己的力量才能正常生活,贝尔纳黛特忽然替他感到一阵难过。
“那段时间你一定过得很糟糕吧”她轻声问。
尤其是在周围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的情况下。
彼得沉默几秒, 嘴里含着团半化的冰淇淋,有点含糊不清地回答“我想我们都是。”
公园的其中一个出口正对着一条马路的天桥入口,街道上到处都是车辆来往。
贝尔纳黛特走到天桥中间的时候停了下来, 太阳恰好落在她的肩膀上:“所以说, 这段时间以来, 你经常都在纽约城的各个地方了我是指,以蜘蛛侠的身份帮助所有人。”
“是这样。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晚上,不过偶尔白天也会。”彼得随手将已经空了的冰淇淋盒子朝远处的一个垃圾箱里扔过去。白色的塑料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进去,毫无偏差的精准轻盈。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 目光注视着他眉眼间还带着十足少年气的年轻脸孔,“那些都不是你的责任。”
“也许是呢”他靠在天桥护栏边,熟悉的棕眼睛里有贝尔纳黛特从前不曾见过的沉着与坚定。
她安静地望了对方片刻,轻轻摇头“你没有义务去做那些,那太累也太危险了不是吗如果你是为了追查当初那个罪犯的信息,警察们会去做的,将来等待着他的还有法律和监狱。如果是为了弥补,你现在做的也已经足够了。”
听到最后这句话的瞬间,彼得终于在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轻松与满足感,那份一直啃噬着他内心的空洞梦魇也短暂地消退下去。
“我一直奢望着能听到你亲口这样说。”他看着贝尔纳黛特,“谢谢你,贝妮。”
说完,没等她有所回应,彼得又接着继续到“其实本叔也不止一次地告诉过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只是意外,因为他不希望我太过自责。可是也正是这段时间作为蜘蛛侠的经历让我发现,有很多意外本来是可以被及时挽救的。”
就像当初如果他能早点带着生日蛋糕回来,贝尔纳黛特和本杰明就不用去那个地方,后来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而他本来有能力阻止这些意外。
“可是,彼得。”贝尔纳黛特担忧地看着他,“就算你现在成为了蜘蛛侠,你竭尽全力,你也没办法阻止所有的意外。这是不可能的。”
“但至少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必须做点什么。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这是本叔教导过我许多次的话,我以前从来没认真听进去过,但是现在,我想我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彼得说着,脸上露出一个带着轻松意味的笑容,可贝尔纳黛特却很难跟着轻松起来“你知道你这样会面临很多危险的,不仅仅是身份曝光的后果,还有那些盯在你身上的眼睛,各种各样的舆论。你会因此而受伤。”
这样沉重到可怕的责任,怎么看都不应该压在一个高中生少年的肩上。
可他却说“这样的事,总要有人来做的。也许这也正是我这些能力的意义所在。”
“彼得。”她下意识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然后又沉默不语。
她太了解对方,知道彼得这样的态度就是已经彻底决定了,几乎不可能再让他说放弃就放弃,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他有时候真的固执得让人无可奈何。
于是,贝尔纳黛特叹了口气,问“你有告诉梅和本杰明他们吗”
“没有。”彼得摇头,语气有些愧疚,“我不能再让他们担心了,所以我没有告诉过他们任何事。”
确实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就像这么多年来,他也从未和本杰明他们提起过任何一次他在学校被霸凌的事,每次连伤口都是贝尔纳黛特帮他处理的。
“那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她又问。
“没有别人了,只有你。”他回答得格外认真。
这个结果让贝尔纳黛特微微愣了一下,同时也有种莫名的,与对方交换了最深秘密并成为唯一知情者的细微欢欣。
不过很快,她又反应过来“但你其实是打算一个人承受这些的,是吗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的话。”
她的语调淡淡的,很平静,听不出有任何不悦的地方,似乎只是在单纯地陈述事实,但彼得却连忙解释“不是这样,我本来打算和你一见面就告诉你的,但是”
他忽然停顿住,习惯性地抿起嘴唇,眼睛注视着对方,带着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专注。片刻后,他才继续说“我试着去见你,很多次,在你还没出院的时候但是我怕你那时候不想看见我,所以”
这种一着急解释就会有点语无伦次的样子,倒是跟贝尔纳黛特熟悉的彼得帕克一模一样,但也实在很难将他和那个神秘莫测的蜘蛛侠联系在一起。
“所以,这段时间里经常跟着我的人也是你了还有那些花。”贝尔纳黛特问,冰绿的眼睛如镜子那样映照着对方略显尴尬和狼狈的模样。
彼得垂着头点了点,又迅速抬眼小心地看了看对方,好像在确认她是否有因为自己这样的行为而生气。
“也许下次你不知道我是否想见你的时候,可以直接来问我。”她平静地建议,算是将过去的问题都就此略过。
彼得听完,终于松口气似地笑起来,明灿碎芒浮动在他本就清澈的眼底,带来通透的光亮。
两人继续结伴朝天桥另一端走去,话题渐渐转回刚才发生的怪异事件。
“其实坦白来讲,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碰到刚刚那些怪物了。不过”
说到这里,彼得的眉尖又皱起来“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它们在大白天里活动,哪怕很显然它们不能长时间接触阳光。这相当不可思议。”
这句话让贝尔纳黛特停下手里舀冰淇淋的动作,同时回想起刚才塞莱斯特对她说过的,她能感觉那些怪物们像是专门来找她的,以及自己从怪物影子里听到的那句话也证明,确实如此。
可是,为什么
她忽然想起玛德琳曾告诉过她的,那些曾对她们穷追不舍的“猎手”。
“怎么了”见她皱着眉尖不说话,彼得看着她问。
“我想,它们之所以这次会在白天出现,也许是来找我的。”她缓缓开口,带着种犹疑的紧张,“因为我刚才听到那个怪物的影子说,它终于找到我了。”
彼得愣一下,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对方的手机先响了起来,是玛德琳打来的。
她显然已经看到了电视里关于那些忽然出现的可怕怪物的报道,询问贝尔纳黛特是否安全的语气听起来充满焦躁不安的惊慌,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我没事,真的也没有受伤,别担心我。”贝尔纳黛特努力安慰着电话那头被吓坏的玛德琳,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我现在好好的嗯,还没有,我现在在公园,和彼得在一起,我们都没事。”
说着,她转头看着一旁站在阳光里同样专注望着自己的少年,视线落在他抓着书包肩带的手上,注意到他手指的骨节上有深深浅浅的红痕,应该是刚才在与那些怪物的打斗中造成的。
她抿抿唇,在保证了一万遍马上回家以后终于挂断电话,同时伸手指了指他手背上的红痕“这个得处理一下。”
彼得似乎才发现自己手的情况,但也只动了动手指后便不再在意“只是一点蹭到而已,没事的,一会儿就能好到看不出了。”
迎着贝尔纳黛特诧异的目光,他进一步解释“被那只蜘蛛咬了以后就这样了。不过某种程度上也挺好。”
否则他要是每天都挂一身彩回家,梅姨看见估计会被吓到晕过去。再加上他本身皮肤就白,磕磕碰碰的伤痕总是消退得格外慢一些,很容易就会被梅姨还有本杰明发现,而这种极强的自愈能力正好弥补。
“但还是会疼的吧。”贝尔纳黛特看着那些正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的痕迹,看起来并不像彼得自己那么轻松。
她还记得刚才那些怪物的皮肤坚硬到连铁质锐器都无法伤害分毫,可彼得却赤手空拳地摆平了它们。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简直难以置信。
“下次在忙着做友好邻居拯救别人的时候,也该要顾及好你自己。”她说着,快步朝天桥楼梯走去。
彼得跟上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挠挠头,暖棕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身旁的少女,一头浓密微卷的茶褐色短发被他抓得有些凌乱,语气有种难掩的欢快“其实没什么感觉,也不疼的,有次我”
他还没说完,被贝尔纳黛特忽然仰头望一眼,顿时深吸一口气打住,旋即改口“我下次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那种柔软又明亮干净的,像是懵懂小鹿一样的乖巧眼神,典型的彼得帕克式杀手锏,无数次成功逃过梅姨责备的致命招数。
贝尔纳黛特有点不自然地收回视线,准备伸手去拦一辆计程车,却听到对方忽然问“要试试另一种更快的回家方式吗”
她疑惑地看着彼得很快钻进一旁的茂密树林中。
半分钟不到,穿着红蓝制服的蜘蛛侠从树影中跳出来,背上还背着书包,稳稳落在她面前向她伸出手,歪头很可爱地看着她“来吧。”
“什么”贝尔纳黛特没明白,下意识半抬起的手悬停在半空中。
他看出了对方的迷茫,于是主动安慰着,声音隔着面罩听起来有点模糊“相信我,贝妮,这不会有任何危险。”
“我当然相信你。”她仍然在犹豫要不要伸手过去,“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彼得笑了下,手腕一转,一缕晶莹剔透的蛛丝立刻从腕间的发射器里飞出来,稳稳黏上她的腰间。被他动作灵活地一带后,贝尔纳黛特整个人被蛛丝拉带着不受控地转了两个圈,然后跌进他怀里被稳稳扶住。
“抱紧我。”他说着。
贝尔纳黛特不敢再有迟疑,连忙用双手紧紧环抱住他宽阔的肩膀,漆黑长发披洒在他的制服上。
她看了看彼得手里的蛛丝,在阳光里纤细闪亮得仿佛随时会断裂开,顿时感觉一阵头皮发麻,连刚才对方是怎样用它拉停过一辆失控跑车的事都忘记了“可是你确定这个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吗”
好像怎么看都是计程车更安全的样子。
“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贝妮。”彼得笑着回答。
因为相互紧贴着的关系,贝尔纳黛特可以在他说话时轻易感受到来自对方胸腔的轻颤感,以及隔着一层薄薄战衣的体温,抬起的手臂肌肉分明,轮廓清晰紧实。
她微微僵硬一瞬,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个人依偎得似乎太近了,但彼得却对此毫无不适感,连顺势搂着她腿弯,将她单手抱在自己怀里的动作都那么自然。
还没等她有什么调整的动作,彼得已经一拉蛛丝便轻盈迅速地荡了出去。两个人共同穿行在纽约城的夕阳与凉爽秋风中,身旁无数高楼大厦都在飞快后退,光影波澜,闪烁不定,仿佛陷进了梦里一般。
这样的出行方式实在过于挑战人的胆量与想象力。
尽管贝尔纳黛特没有恐高症,但每次在彼得抱着她掠过最高点,紧接着便松开蛛丝,转而在极短的下落过程中动作娴熟地去拉住新的蛛丝继续借力往前时,仍然会忍不住埋头不去看地面。
明明印象里,彼得唯一擅长的体育运动就是滑板,连平时长跑体测都够呛,现在这个反差也太大了。
她抬起头,隔着自己被吹得纷乱四散的发丝,在一片刺目日辉中看到少年被面罩包裹勾勒出的下颌与脖颈线条,流畅而漂亮。
“彼得”
她带着一点莫名涌现的,想要得到确定的心态轻轻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话一出口就立刻被周围的猛烈风声吹散近无,却还是被他的听觉捕捉到,并很快给出了回应
“在这儿。”
和记忆里分毫不差的语气与回答,十年来都未曾变过。
贝尔纳黛特顿时便放松下来,开始试着去克服那种短暂下坠感所带来的本能恐惧,学着他的样子一起抬头看着前方“你花了多久才适应这样的方式”
“一星期左右。”彼得的声音听起来很稳,不断穿行在高楼大厦间这样高难度又费力的动作一点也没影响到他,“虽然一开始确实有点吓人,也不容易控制好。但习惯了以后就会觉得很喜欢。”
“我想我能懂你的意思。”她抱着彼得的肩膀,看着周围变化不断的场景,“很自由,无拘无束的感觉。”
“对就是这样”彼得偏头看着怀中的少女,愉快地笑起来。他知道贝尔纳黛特总是最能懂他感受的那个。
没一会儿,他们就回到了皇后区,瑞恩家背后的那条僻静小路上。
贝尔纳黛特随手抓理了一下被风吹得凌乱无比的头发,看着彼得动作迅速地将背包里的衣物套在战衣上,最后取下面罩与手套。
她注意到彼得手背上的红痕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已经看不出来了,好像从未出现过。简直是令人惊叹不已的自愈力。
“我送你进去吧。”他一边将面罩塞进书包一边对她说。
贝尔纳黛特望了街对面的房子一眼“下午的新闻应该大家都看到了,你还是先回家吧,梅和本杰明肯定也很担心你。”
“也是。”彼得挠挠头,将书包单肩挎着,茶褐微卷的刘海略带凌乱地垂扫在眉间,“那,我们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说完,两个孩子很快告了别。贝尔纳黛特看着彼得几步跑过阳光遍地的街道,动作利落地跳上楼梯开了门,闪身进去之前还回头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看。
她微微笑下算是回应,接着开门走了进去,看到玛德琳正面如死灰地坐在客厅里,周围都是一些大大小小已经打包好的行李。
“外婆”贝尔纳黛特不明所以地看着地上的东西,又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贝妮”玛德琳失魂落魄地起身,紧紧拥抱住她,单薄的身体不断颤抖着,“你回来了,谢天谢地,还好你没事还好”
“外婆。”
她同样拥抱住对方,努力安抚着玛德琳焦躁不安的情绪,让她坐在沙发上,又为她端来一杯柠檬水“刚才电话里我不是说了吗我没事,你不用紧张,真的,都过去了。”
“不,贝妮,这没有过去”玛德琳抓住她的手,冰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快要溢出来的惊恐,嘴唇苍白着。这让她看起来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全无半点平常的生机。
“什么”
“它们那些怪物,就和艾伦说过的一样,它们来了,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不安全”
玛德琳一边焦虑地喊着,一边将手里的柠檬水扔回桌上,带着清新果香味的水液洒了一大半出来,她却浑然不觉,只拉起贝尔纳黛特便朝楼上走“快去收拾东西,贝妮,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快去”
“离开”贝尔纳黛特茫然地重复。
她终于回想起了,眼前玛德琳这副模样,这副被什么看不见的致命威胁所胁迫着,不做任何解释地就让她收拾东西,准备一起去往下一个陌生之地的神情与反应,和十年前她们每一次匆匆搬家时一模一样。
“立刻就得走”玛德琳颤抖着嗓音怒吼,但怒火不是冲着贝尔纳黛特去的,而是别的一些看不见的东西。
她冲进房间,迅速收拾起少量必备的物品,其余一概不带,只打算轻装离开。
然后,玛德琳又将可能会暴露她们身份信息的东西都撕毁成粉末,嘴里还自言自语地呢喃着“这还不够还有学校,你的资料都在学校,贝妮,这都是我的错。我以为我们已经安全了,也希望你能有一个和其他孩子一样的成长环境,可是这也让你陷入了危险。但现在我们已经来不及了,必须马上走。”
她拎起背包跑进客厅,看到贝尔纳黛特仍旧站在原地,视线望着窗外帕克家的那幢屋子,不由得愣一下“去收拾东西,贝妮,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她看到帕克家的厨房亮起了灯,那表示梅已经开始在着手准备他们一家人的晚餐,暖色的光晕看起来是那么温馨又宁静。
最终,贝尔纳黛特回过头,声音不大却非常坚定地回答“我不走。”
“什么”
“我说,我不想走,外婆。我也不会走。”她一字一句重复。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坚决地对抗自己眼前这个最爱最亲的人,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痛苦与浓郁的不解压迫着她,让她胸口一阵发紧。
一想到她们又要搬家,又要回到那种居无定所,无地可依的状态,贝尔纳黛特就感到一阵沉重的窒息,迫使她将心底里压抑多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我不想再去下一个,下一个,永远不会有尽头的,全是我不认识的人的陌生地方我不想每天只能跟影子说话我不想再每天都被关在房子里不见天日我不想失去我仅有的,最在乎的朋友我不想回到以前那样,我不想离开这里”
不想离开这里的一切,这里的人。
玛德琳被她这样从未有过的激烈反应弄得恍神一秒,然后便立刻明白了贝尔纳黛特这样反常的原因。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起来像是要因为过大的压力而崩溃了,但还是极力克制下来,嗓音沙哑地对面前的少女说“别在这时候闹脾气,贝妮。这是为了我们所有人,包括彼得那孩子以及他家人的安全。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我没有闹脾气。”贝尔纳黛特冷静地看着她,“我知道那些怪物是来找我的,我从它们的影子里听到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她看着因为听到自己这句话后便立刻脸色惨白的玛德琳“您是知道原因的,是不是我们一直以来都这样东躲西藏地生活着,就是因为要躲避这些怪物,对吗”
“您必须告诉我。”她看着自己的外祖母,指尖颤抖着,地面上的影子因为情绪剧烈波动而不断扭曲地变化着,“否则我哪里都不去。”
“我不知道”玛德琳看着她,好像一下子从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米娅,她的女儿,以及那个早已抛弃了她的爱人。
他们当初在离开自己以前,也是这样的反应,也说了差不多的话。
现在,终于轮到贝尔纳黛特了。
“外婆”她发现了对方神情中的异常,连忙走上前捧住玛德琳的脸,“我很抱歉,外婆,可是我真的不想离开这里,求你了。”
“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她问。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漫长的沉默。
直到很久以后,玛德琳才终于开口,声音听上去疲惫极了,冰绿的眼睛如同一对玻璃珠,没有丝毫生气,空洞又脆弱“它们是征兆。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这些怪物只是开始,那些隐藏在它们背后的人,那些猎手,才是真正一直在追捕我们的。我不知道他们是谁,贝妮,但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我们必须离开”
“为什么”贝尔纳黛特听完,只觉得既震撼又无法理解,“它们那些怪物背后的人,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一把钥匙。”玛德琳的困惑听起来并不比她少多少,“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更不知道什么见鬼的钥匙”
说着,她再次将脸埋在手里,肩膀颤抖着啜泣不已。
贝尔纳黛特低着头,没再继续追问别的,只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部,等着她的情绪逐渐平定些许下来,看着她一边用手胡乱抹了把眼泪,一边转过身从其中行李包中翻出了一个贝尔纳黛特很熟悉的盒子。
那里面放着每次搬家时,玛德琳都一定会带走的老照片。并不是她的母亲米娅的,而是一些别的什么,她从未见过的。
玛德琳将盒子打开,递给贝尔纳黛特,然后坐在她身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沉重缓慢“你知道,瑞恩这个姓氏,并不属于你或者米娅的亲生父亲,而是我的父亲。”
“是的,你说过。”贝尔纳黛特一边回答,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老旧照片。
基本每一张都是全家福,里面的人她也全都不认识,但看起来总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比如他们全都面无表情,又每张照片都是在一幢固定的房子门前拍摄,甚至连每个人每次的站位一模一样,看起来与其说是家庭留念,倒不如说是例行公事般的聚集在一起被照相。
而且因为照片过于老旧的关系,基本已经褪色到辨认不清原来的色彩了。晦暗发黄的基调让这些照片看起来越发令人不适。
“但其实这也不是他真正的姓氏。”玛德琳说,“我的父亲,也就是这张照片上的这个年轻男孩,库克莫洛尼。”
“这才是他的本名,这些都是我们曾经的家人。”她说。
贝尔纳黛特呆愣片刻,一张接一张地翻阅着手里的照片,终于看到了有全家福以外的内容。
看起来这张照片应该是在夜里拍的,光线很不好,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些建筑物的轮廓,还有隐约的类似警告标的牌子,像是什么研究基地。
照片的背后,有一行潦草的手写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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