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清晨的时候, 彼得一早结束了晨间巡逻回到房间,假装刚睡醒那样地走下楼时,闻到空气里有浓郁的蛋饼和燕麦牛奶香, 立刻就猜到是梅起床了。
这两天她的感冒症状已经好转许多, 只是仍然在被咳嗽困扰。
煎蛋是早餐必备的, 完全没有焦边,蛋黄也是刚过心的橙黄诱人, 彼得最爱吃的那种熟度, 再加一点点海苔碎。
看着彼得将本杰明从房间里推出来, 梅姨笑着问“听本说, 你还是拒绝了尝试他再一次自我认证的史上最成功披萨”
彼得心虚地移开目光,而本杰明则坚称他错过了自己目前为止的手艺巅峰。
咳嗽几声后, 梅姨又问“那你这几天的早餐是怎么解决的”
没等他开口,梅姨又像是意识到什么,自顾自地替他回答“我猜是贝妮”
毕竟玛德琳的厨艺同样不敢恭维, 当然如果非要比,那还是本杰明做的食物更加触目惊心。
彼得咬着蛋饼眨眨眼, 朝梅姨牵开一个乖巧可爱的笑, 算是默认,消灭食物的速度快如风卷残云。
“也是。除了梅, 她是唯一能忍受你所有挑剔习惯的人。”本杰明边喝牛奶边叹息, 还半开玩笑地继续说, “真担心等你将来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 需要独自一个人生活的时候该怎么办, 或者说, 到时候你的邻居们该怎么办。”
这句话让彼得有些愣住,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莫名的怅然若失感, 沉甸厚重地压在他心头。
他慢慢喝完杯子里剩下的牛奶,用衣袖虚擦一下嘴角,拎起椅背后的书包单肩背着,起身走向大门“总会有办法的,本叔,别太担心我和我未来的邻居们。我去上学了。”
“记得晚上带个滚筒刷回来。这两天都是晴天,外墙之前被雨水淋坏的地方需要重新粉刷一遍。”本杰明提醒,然后又问,“你有带钱的,是吗”
“放心吧。”
彼得几步跑下楼梯,朝对面的瑞恩家走去,很快在大门外等到了同样刚出门的贝尔纳黛特。
她撑开伞走进遍地阳光里,递给彼得一个还带着明显温热的火腿奶酪可丽饼“梅好些了吗”
“好多了。”他回答,“就是还有点咳嗽。她还打算今天去上班。”
“那你吃过早餐了”
“吃过了。”虽然嘴上这么回答着,手却已经开始去剥那层裹在可丽饼外面的锡纸。
“看起来今天的晨间巡逻很累。”
“可能今天是什么街头帮派斗争的决战日吧。”彼得咬着可丽饼含糊不清地回答,将自己日出时分解决的那起大型街头暴力交火事件轻描淡写地概括过去。
“可惜最终赢家是我。而他们看起来又是那么排外,很不喜欢我这个插队进来的新朋友,更不打算承认从输赢结果来看,我才应该是他们新老大的事实。”
贝尔纳黛特被他的话弄得微微笑起来,目光落在他侧脸上时,却敏锐察觉到他此时的情绪其实并不算多轻快。最明显的证据就是他的眼神,是一种过于随意地看向周围事物的略微朦胧,典型的帕克式心事重重的样子。
“还是因为那串字母吗”她问,“你看起来有点心情不好。”
这几天,彼得想尽办法试图摸索出那串密文的加密类型,却仍然无法成功,更别提破译密文藏匿的真实内容,这让他感觉格外挫败。
但贝尔纳黛特很了解他。
从小到大,彼得对于自己认准的事物都有种超乎寻常的惊人执着与耐心,而且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半途而废。所以,不破译这串密文他是不会罢休的。
想到这里,她特意看了看对方眼睛下方的皮肤,倒是没看出任何熬夜过度后的淤青或者类似痕迹,仍旧是非常健康的白净“你这两天有好好睡觉吗”
都不用听他狡辩,光看他咬可丽饼的动作忽然停顿住,贝尔纳黛特就知道他一定将自己仅剩的闲暇时间都花在破译密文上了。
她收回视线,语气淡淡却认真地提醒“你真的应该多注意休息,一直这样过度消耗精力不是好事。就像你自己曾经说过的,生物就是一堆非常复杂的方程式,长时间无法达到耗损与补充的平衡总会出问题。”
“生物。”彼得似乎被她的话娱乐到,笑着说,“网上许多人认为蜘蛛侠根本不是生物,很可能是个什么神秘组织制作出来的人形机器。”
有着许多科幻甚至是奇幻里才有的超能力,似乎不管深夜还是清晨都能看到他平息街头犯罪与抢救灾难中受困人群的身影,怎么看怎么不像人类。
“可彼得帕克是人。”她态度平静地补充,“我关心的是这个。”
这句话给了彼得一种非常微妙的情绪,像是蝴蝶落进花朵里的震颤,带来一瞬间清晰绵长的心跳感。
就像小时候那样,她关心的从来都是彼得帕克,是他本身,而其他人看到的则是蜘蛛侠,是他并非真实的伪装与自我的一部分。
吃掉最后一口可丽饼,他忍不住看向身旁的贝尔纳黛特,看到阳光披淋在她的发梢与睫毛上,映照出微微发亮的深棕褐色,让他想起梅姨做的热巧克力,浓郁纯粹的甜。
然而很快,他又回想起本杰明刚才说的话,才轻盈起来的情绪顿时又蔫下去,带着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缘由的沉重。
“你到底怎么了”贝尔纳黛特看着他问,面前是无数来往的疾驰车辆,“以前你画不出工程图或者写不出论文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消沉过。”
彼得犹豫一会儿,习惯性走到她的左边,满街汽车来的方向,然后试着开口“就是忽然想到,我们从小到大都是在同一个学校里,有什么事都能一起解决。但是大学却不可能了。”
贝尔纳黛特想了想,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想请你帮忙,也不可以”
“什么”彼得呆愣一瞬,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把自己的话理解成这个意思,于是连忙摇头,又好气又好笑地解释,“不是,不是这样,贝妮,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如果你需要帮忙,或者总之,就是如果你需要,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会一直都在的。我只是想说,等我们都到了大学,甚至是毕业后,在更远的未来里,我们好像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见到了,所以”
“所以幸运的是,你想申请的大学和我向往的芭蕾舞剧院都在纽约,而且现代科技发明了一种叫视频通话的东西,不是吗”贝尔纳黛特接话说到,冰绿色的眼睛明澈如一对透光的萤石,干净而坦诚。
她大概能理解彼得想表达的意思。毕竟这十年来,他们都是相互陪伴着一起长大的,早就已经习惯了随时都能找到彼此,也习惯了有这样一个无话不谈的亲密朋友。
可很快,尤其是对贝尔纳黛特来说,高中毕业已经近在咫尺,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必须各自去到全新且陌生的环境里,难免会感到有些不安。这种情绪不仅是对未来的,也是对他们能否继续这样做最亲近朋友的担忧。
他好像有点莫名的患得患失,她想。
也许是因为从小亲近的人就很少的关系,彼得对于自己非常在乎的人总是有点紧张过度。并且这种情况在几个月之前,在经历过了那次辐射蜘蛛事件所带来的一系列灾难性后果以后,似乎变得更严重了。
“你很优秀,彼得,不管是作为你自己,还是你的”
贝尔纳黛特边说边垂下眼睫,用目光示意一下他藏在衣袖下的蛛丝发射器“另一种自我。我一直坚信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实现所有你希望实现的,你有这样的才华能力和毅力,这是有目共睹的。我们你的本叔,梅姨,我,还有玛德琳都会为你骄傲,你无需为未来感到困扰。”
“的确我们将来会走上不同的道路。比如你会成为一个科学家,或者摄影师,而我也会为了我一直以来的芭蕾梦想和首席舞者目标而努力。”
“我们都会有不同的人生,但那并不代表我们一定会就此逐渐变得疏远,至少在我看来不会。你说你会出现在我需要的时候,那我也将这句话完整回答给你。”
她说着,脸上挂起一个清浅漂亮的笑“我会是你最忠诚的朋友,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未来也是如此,只要你需要。”
彼得有些怔神地和她对视片刻,然后慢慢笑起来,眼神却仍旧雾蒙蒙的“谢谢你,贝妮。”
她的话是如此真诚而温暖,让彼得在极短的几个瞬间内,的确感受到了莫大的安慰。可很快,另一种更加深刻且难以满足的空洞感擒获住他,让他下意识有点想要辩解些什么。
比如,让他真正感到不安的其实不是这些,而是
一些别的,更加难以捉摸的东西,复杂过他曾见过的每一个方程式。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非常喜欢的一位老师说过,数学之美的其中一部分在于其表达形式的简单,它能将所有人的肉眼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真实的或者想象的东西都转化成一系列精确的表达式,用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在人们面前。
可是他想了很久,感觉以自己现有的知识储备,似乎不足以让他找到一个既准确又简单的数学表达式来类比自己的心情。
这比他破译不了那段密文的感觉还糟糕,直接让他在课堂上开始控制不住地走神。
老师在黑板上写的字符都变成了一群到处乱爬的白色瓢虫,阳光在写满数字与等式的演算纸上化开斑驳浓亮的层层醇黄。
结束了对又一条新公式的推导以后,哈利略微抬下头,毫不意外地再次看到杰西卡正慌慌张张将视线移开的动作。
他扬下眉,若有所思地对彼得说“你应该知道基本每节课,杰西卡都会转过来看你,而且还不止一次吧”
彼得没太在意他的话,只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为什么不是看你呢这个推论显然更有说服力。”
哈利闭上眼睛,一脸“抢救无效”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将手里的黑色钢笔上下颠转着把玩了一会儿,然后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问“听说你周一去找过康纳斯博士”
彼得写字的动作一下子停顿住。
他的确在周一去奥斯本找过康纳斯,因为他想知道康纳斯为什么会加入有关逆世界生物的研究,以及尝试寻找奥斯本研究这些魔犬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可惜对方的保密意识非常好,彼得在康纳斯的办公室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任何与逆世界有关的东西。
离开时,他还在电梯里碰到一脸疲惫的奥克塔维斯博士。对于康纳斯最近的去向,奥克塔维斯也只草草回应说不太清楚,但还是非常友善地告诉彼得,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邮箱联系他或者康纳斯。
不过哈利是怎么知道的
他有点疑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听到哈利继续说“康纳斯最近申请了一个奥斯本的新项目,忙得脱不开身。恐怕在未来的挺长一段时间内,你都没法在公司看到他了。”
“什么项目”彼得下意识问。
“基因工程。”他回答,“不过我也不是特别了解这个。”
关于逆世界生物的基因工程,听上去就很疯狂。彼得沉默着。他知道康纳斯对于肢体再生技术非常痴迷,并且一直希望能够研究出可以让人类拥有爬行动物,比如火蜥蜴那样的断尾甚至是断掉四肢也能恢复能力的药剂。
可他为什么会忽然开始对逆世界生物感兴趣了
毕竟魔犬的皮肤刀枪不入是真的,但能否四肢再生还是个未知数,他到底想研究什么以及,奥斯本想得到的又是什么
“你找他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哈利问。
“噢,也不算。”彼得熟练地找着借口,笔尖在纸上飞快推演着老师给出的公式,“只是在找参考文献的时候找到了一篇康纳斯博士的,但是有几个地方我实在想不明白,所以想去拜访一下他。不过既然他有工作要忙,看来我只能祈祷他在抽空看看邮箱的时候,可以解答一下我的疑惑了。”
哈利点点头,没有怀疑他的话。
下午是摄影协会举办的作品拍卖展,就在中城高中的艺术馆一楼。为了取得最好的展览效果,协会成员们从两天前就开始选择地点和布置。
展出的作品都是提前经过筛选的,没有固定主题,旨在鼓励学生自由发挥,寻找自己最擅长的摄影风格。
彼得选择的是一组雨天系列的照片,都是他在城市巡逻时顺手拍下的,其中以帝国大厦顶端那一套最令他自己满意。
不过考虑到这是为正常高中生举办的活动,他并没有将那几张拿来参加拍卖展,而是选择了几张相对更加中规中矩的。
没有要扎进人堆里,为前来参观的学生和老师们热情洋溢地介绍自己作品理念的打算,彼得独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相机,查看自己之前拍摄的照片。
给乔安娜的舞蹈学校拍摄的纪念册宣传照需要在周五之前精修完成,时间有点紧,不过因为成图就非常漂亮的缘故,彼得预计自己不到一个下午就能完成。
原本那次拍摄只是他抱着帮忙的心态去的,但乔安娜非常坚持要以同样的薪酬支付给他,还按照正规流程先付了一半的钱,并笑着打趣说要是将来彼得成为了国际知名摄影师,那她也算最早发现他的顾客之一了。
照片再次滑到贝尔纳黛特坐在湖边岩石上的那张,彼得不自觉地停下按切换键的动作,莫名其妙盯着它看了好一阵,直到面前忽然传来有人叫他的声音。
他迅速按下切换键,将照片换到下一张,然后才抬起头,满脸茫然“怎么了”
“你的照片。”同属摄影协会的塞莱斯特朝他用手示意一下,闪亮灵动的蓝眼睛充满神秘感地朝他眨了眨,“看起来有个女孩对它们很感兴趣。”
彼得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人群之中,同班的杰西卡坎贝尔正站在自己那几张照片的展列位置前,视线刚好和他错开。
出于礼貌,彼得主动走到她身边向她打了招呼。杰西卡则很快笑着回应一句,脸上带着些难以掩饰的紧张感,右手拇指总是在反复刮蹭着左手拇指指根的肌肤。
“你很会摄影。”她推下眼镜,有点拘谨地称赞到,“它们都很漂亮。尤其是这张。”
她指着最中间那张雨天拍摄的照片。
从视角来看,照片应该是站在类似天桥一样的半空位置拍摄的。
整个画面绝大部分都是深而沉郁的冷色调,连下坠的雨水里都带着隐约的青灰色影子,周围的建筑与来往行人身上的衣着也是漆黑或者深青的色彩,只有几支撑开的雨伞是浓烈夺目的红。
更远的背景里,天空低垂,雨雾灰霾缭弥。
“我也很喜欢这张。”彼得笑着回答,双手抄在外套口袋里,脖颈上挂着相机,“是在北方大街靠近林赛公园的地方拍的,那天正好在下雨。”
“你很喜欢雨天吗”杰西卡问。因为她发现彼得的这几张照片几乎都时在阴雨天拍的。
按理说这样光照不足的天气并不适合拍照,但画面最终呈现出的效果却非常漂亮,甚至将纽约这座美国城市营造出了一种北欧才会有的清冷孤寂,充满朦胧又干净的氛围感。
“都还行吧。”彼得回答,同时注意到刚从门口走进来的哈利。两人隔空笑着相互点了点头算是问候。
很莫名的,在哈利走进艺术馆的那一刻,塞莱斯特再次感到一阵被不祥预感笼罩的紧迫。事实上,这种预感最近经常从每天清晨刚醒来时便困扰着她。而一旦有这种预感出现,那么她那天不管再怎么小心翼翼都一定会碰到哈利。
她皱起眉,压低头上戴着的鸭舌帽,准备从一楼展览厅的侧门离开,却在刚转身时就被一个来自身后的声音叫住“塞莉。”
过于亲昵的称呼从他口中说出来,因为带着恰好处的礼貌而并不显得轻佻,反而听上去非常友善亲切。
亲切得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塞莱斯特头痛欲裂地闭上眼睛,催眠般自言自语地做着心理建设“不能得罪未来老板,不能得罪未来老板,不能得罪未来老板”
然后,她重新转过身,指尖略微抬下帽檐,朝眼前穿着一身深灰色长风衣的高挑少年露出一个甜爽灿烂的笑“嗨哈利,又见面了。”
哈利看了她一会儿,笑起来,浅碧色的眼睛在光线过于充沛的环境里,像极了一对剔透冰凉的玻璃珠,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格外专注“是啊,不过你的语气听上去好像很不想见到我。”
有这么明显吗
她装作讶异地眨眨眼,目光克制着不去看他胸前那条带有062的银链,只虚停在他的肩膀上“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只是挺惊讶你居然会来这里而已。”
“彼得说今天下午会有摄影展,所以我就来了。”哈利说着,朝一旁的彼得和杰西卡看了看,“不过看上去他暂时不太得空。”
能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开,塞莱斯特感觉松了一口气,同时配合地回应着“那个女孩似乎很喜欢他的照片。不过也难怪,彼得拍的照片确实非常漂亮。”
“或者说,是拍照片的人更吸引她才对。”哈利的语气听上去有种略带调侃的遗憾。
他双手抱在胸前,微微朝后靠着围栏,双腿交叠站立着,姿态放松,目光在那些色彩斑斓的照片展览板上查看一圈后,忽然问“能请你告诉我哪些是你拍的吗”
“呃,当然。”塞莱斯特边说边为他带路,同时又忍不住问,“你刚刚说,也许是拍照的人更吸引她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只要稍微注意下,实在很难看不出来吧。”哈利有点无奈地轻笑着,眉眼间哪种天生的阴郁冷淡感被冲淡一些后,反而透出种漫不经心的撩人神态。
听说这位奥斯本公子的上一任女友是位非常年轻,还不到二十岁的法国超模。塞莱斯特大概能想象到,除了家境富裕得难以估量,哈利自身的优越外形显然也是能吸引这些女孩们的重要原因。
而最近的受害者之一就是那个号称有着中城高中最火辣身材的啦啦队队长,阿比盖尔谢尔维奇。这位来自佛罗里达州的姑娘有着迷人的蜜色肌肤与热情似火的开放性格,还曾一度是汤普森弗莱士的心仪对象,许多男孩们心里的性感女神。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团妩媚多姿的火焰似乎在哈利这里总是会遇冷,几次三番都没有擦出任何火花,让她几乎有点生气了。可哈利像是非常善于应付这种情况,连拒绝都是礼貌得体的,让人很难诟病什么。
他是怎么舍得拒绝那位迷人的姑娘这么多次的
塞莱斯特搞不明白,难道就因为谢尔维奇是金发棕眼睛,不是他最偏好的外貌类型
也许自己可以给她出点主意,比如暗示她想要得到哈利的好感,可以先去染个红铜色头发,再戴上蓝色美瞳什么的。
真是固执到诡异的审美,就像是被谁给驯化过的一样,让人忍不住好奇这背后究竟是一段怎样丧心病狂的故事。
塞莱斯特停在一排照片面前,指了指它们,示意这些就是她拍的照片,然后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还是自己先把这个危险的发色换掉,比如换成和贝尔纳黛特一样的漆黑,再额外做个拉直什么的。
她一直非常喜欢贝尔纳黛特的头发,看上去就像丝绸一样。而且理论上,直发应该是比卷发好打理的。
还在她纠结要不要这么做的时候,哈利忽然开口“你喜欢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拍照吗”
“什么”塞莱斯特以为自己没听清,同时心里微微一动。
“你的照片看上去是这样。”哈利认真欣赏着它们,同时给出自己的评价,“尽管这些景色与光影都很美丽,尤其这两张”
他指了指其中两张因为角度形成的搞怪错位照“很有趣。但是整个画面氛围并没有多明快,反倒像是故意保持了这种有点忧郁的基调。”
“噢,那是因为”话说到一半,塞莱斯特忽然又卡住。因为就像哈利所说的那样,她确实喜欢在被糟糕预感而弄得心绪不宁的时候拍照。
摄影对她而言既是兴趣也是放松手段,能让她短暂地从那些无法规避的糟糕预感中逃离出来,所以拍摄风格也是有点搞怪的,但细看之下却又带着明显的颓废氛围。
她顿时感到一阵太容易被别人看穿的尴尬。
“因为爱好吧,心情不好就去找点有意思的东西拍拍照片。”她随口敷衍着,同时回礼式地称赞到,“没想到你对镜头语言还挺敏锐的,有研究过摄影”
哈利摇摇头“只是感觉而已。”说完,他又补充,“我妈妈拍过的照片里,也有几张差不多是这种风格。”
“你妈妈”
他嗯一声“她以前也是一名摄影师。”
“这样啊。我有听说过她吗”
“不。”哈利说着,沉默片刻,然后重新看向面前的照片,“她已经去世很久了。”
塞莱斯特愣一下,连忙道歉“对不起。”
“没事。”哈利朝她笑笑,“你的照片很漂亮。”
“谢谢。”
说着,她借口去洗手间而很快离开艺术馆,独自在操场边看完了大半场棒球比赛,直到拍卖展结束后才慢吞吞地走回去。
刚一进门,一个负责统计拍卖结果的同协会成员便立刻叫住她,满脸兴奋地说“猜猜看你的照片卖出去了几张”
说完,没等塞莱斯特回答,她先忍不住晃了晃手里装着现金的信封递给对方“全部而且都是同一个人买走的,猜猜看是谁”
“呃”塞莱斯特接过来,低头数了数里面的几张纸币,还有一张硬质的卡片和一颗糖。
洁白无瑕的底色上有一行用钢笔写就的句子,墨色深黑,凌厉飞扬
“很荣幸能分享到这些属于你的瞬间”。
糖果落在手心里,是和哈利眼睛颜色非常相似的星空琥珀糖,浅碧剔透。
再次的,一种遥远又脆弱近无的朦胧熟悉感浮现在她脑海里。
“你真是太走运了,塞莱斯特。除了彼得,也就只有你的照片全部拍卖出去了。”
“是吗彼得的照片卖给谁了”
“好像是叫杰西我看看。噢杰西卡坎贝尔。真不可思议,你们俩的照片都是全部被同一个人买走。”
确实不可思议。
她将糖果和卡片塞回硬纸信封里,捏住其中一个角,用信封撇了下头发,转身离开艺术馆。
此时正是临近放学的时候,课程结束的学生们正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家。
贝尔纳黛特没在教学楼外等多久便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彼得。
他戴着连帽衫的帽子,朝她边挥手边快步跑过操场,还顺手接住一个失控着飞过来,差点砸中周围学生的橄榄球,又在周围一片惊叹声中假装笨手笨脚地扔回去。
来自周围过多人的注视让他感觉不适应。他把帽子的抽绳拉紧,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迷人的暖棕色眼睛朝贝尔纳黛特微笑“我们走吧。”
拐角来到十字路口,踩着绿灯的尾巴离开人群。贝尔纳黛特看着他松一口气,松开抽绳露出脸的样子,说“你也许不该伸手接那个橄榄球的。”
“可是如果我不接,它就会砸到我旁边那个学生的头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彼得叹口气,“而且蜘蛛感应带来的本能反应总是很难控制。”
她理解地点点头,问“今天梅姨有嘱咐过让你带什么东西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彼得顿时想起来“有一个,我们需要买一个滚筒刷。外墙的漆都雨水泡坏了,得趁着这几天的好天气把它重新刷一遍。”
说完,他叹口气,吹一下被帽檐压塌到眉边的微卷发梢“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又得把它忘了。”
自从上次彼得忘记买有机鸡蛋回家后,他们俩之间就达成了一种默契。贝尔纳黛特会时不时提醒他有没有忘记带东西回家,免得让梅姨或者他自己再跑一趟。
从店里买好型号合适的滚筒刷出来,又去街对面的冷饮店买了两杯饮料,他们很快回到森林山街区,然后相互道别回了家。
走上楼梯前,贝尔纳黛特忽然注意到大门旁边的邮箱竖起了旗帜,那代表里面有新到的信件,这让她有点意外。
打开邮箱拿出里面仅有的一封信,是再普通不过的牛皮纸信封,上面却没有寄信人信息,只有收信人,就是她自己。
影子爬上指尖化作锋利小刀,将信封边缘一下子整齐裁开,贝尔纳黛特抽出里面的薄薄信纸看了看。
上面写
“亲爱的贝妮,
我猜此时的你一定更习惯别人这么称呼你。
期待很快与你相见。
愿我们家族的每一个人,终有一天能毫无畏惧地站在阳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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