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 35

    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情况有多么糟糕。

    那种被不干净雨水浸泡后带来的疼痛, 与身体缺乏足够热量保暖造成的寒冷,强烈到让她一直在发抖,但体温却开始反常地上升。车厢内过于封闭的环境让她呼吸困难, 头疼欲裂。

    这不是个好征兆。也许她很快会因为着凉与伤口感染而发烧, 而周围没有一个人能对她施以帮助。

    她手上还戴着手铐, 两个穿着深色制服,抱着冲锋枪的高大男人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边,监视着她,一旦她有任何动作就会立刻警觉地将枪口对准她, 随时准备扣动扳机将她这个入侵者就地正法。

    简直就是噩梦。

    贝尔纳黛特眉尖紧皱地忍耐着,双手抱紧自己,试图挽回仍旧在不断流失的热量却无济于事。她感觉自己冷得浑身的骨头都在哀嚎, 满是雨水的毛衣外套黏腻在皮肤上,淡淡的血腥气蔓延在车厢里。

    汽车开进一片开阔的空地,门口的守卫将车辆拦下。在看过坐在副驾驶上的人递出去的证件后, 守卫很快敬了个军礼放行。

    明亮的灯光在不远处亮起,透过面前狭窄的缝隙,贝尔纳黛特看到她应该是被带到了一个管控严格的军事基地里。周围到处是武装齐全的巡逻队伍, 扫来扫去的探照灯,以及

    “需要我们将她直接带到关押室里吗, 帕克特工”车子停下来, 贝尔纳黛特听到司机对坐在副驾驶上的人这么问到。

    “不,先把她带到审讯室去。”他回答, 嗓音非常平稳, 然后微微侧过头看她一眼,若有所思地补充,“再找个医生过来, 她的情况看上去不太好。”

    “给一个入侵者找医生”司机嘟囔着重复,似乎不太赞同对方的意见,但也不敢反对,只点头回答,“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车门打开,率先下车的其中一个士兵直接单手将贝尔纳黛特拎出来,轻松得就像在拎一只宠物鸟那样。

    也是直到双脚真正沾到地面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感受到的那种眩晕感并不是由于车辆造成的,而是她自身健康状态太过糟糕导致,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就像踩进一团棉花里。

    她被周围的人逼迫着,很勉强地跟上面前那个叫做帕克特工的男人,一路来到一间并不算多宽敞的审讯室。

    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两把对着放的椅子以外,什么都没有。

    灯光充沛到有些刺眼,长时间没有摄入水分的口腔开始感到干涩,吞咽困难,喉咙肿痛,意识昏沉。

    肩膀上伤口的疼痛还在持续,但已经变得可以忍受。她很想喝水,蜷缩在椅子上有点不辨冷热地发抖,疲惫的身体状态很难支撑稳定的超能力发挥,她不敢轻易尝试强行闯出这里。

    很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给她简单量了温以及处理伤口,然后让助手送来几颗药片,一杯热水。

    贝尔纳黛特犹豫一会儿,最终没有选择吃药片,只端起水杯猛地喝了几口,让自己过度干渴的喉咙稍微好过一点。

    这时,大门再次打开,那位叫做帕克特工的男人走进来,和她隔空对视上,两人都是一愣。

    不过没两秒,他便将脸上所有的惊讶都收敛起来,转而指了指那些药片提醒对方“医生说你的伤口有感染的风险,还在发烧,所以需要吃药。”

    他边说着,边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能轻易从贝尔纳黛特脸上看出那种过度震惊到接近惊吓的神情,帕克特工微微停顿住,然后问“你见过我吗”

    太像了。

    他和自己曾经在彼得家里见过的,那张据说是彼得父母的照片上的男人简直太像了。

    一模一样的金发和熟悉到让她忍不住脊背发凉的暖棕色眼睛,戴着副特制的黑框眼镜。他有一副端正俊朗的好相貌,气质上与其说是名特工,倒不如说是一种神似学者般的沉稳儒雅。

    简直就像是照片里的人忽然活过来了那么真实与惊悚,让她的思维在好一会儿里都是处于卡壳的空白状态。被发烧和太多未知塞满的大脑乱如一团浆糊,想不起该做出什么合理的反应。

    直到听到他的问题后,贝尔纳黛特才终于缓缓回过神,勉强掩饰着将视线挪开,浓密的黑色眼睫遮掩住满是震撼的冰绿眼瞳,无声摇了摇头。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接下来的审讯中,不管帕克特工问什么,贝尔纳黛特都没有任何反应。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你是怎么绕过外面的安保系统的”

    “是谁指使你的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每一个有基本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不能轻易将自己的真实信息透露给刚见面的陌生人,尤其在自己莫名其妙被认定为入侵者的时候。

    可如果不说,或者撒谎,好像也并不会让她的处境变好多少。

    她不是入侵者,她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甚至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一切只是因为

    “这个是什么”帕克特工拿出那块暗核碎片,暖棕色的眼睛注视着她,仔细捕捉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小反应,“虽然我不喜欢这么说,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我们不欢迎不速之客,所以在我们彻底将你认定为入侵者,并执行清除程序之前,你最好开口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以及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松开手,暗核碎片悬浮在空中,慢慢朝贝尔纳黛特靠近过去,又被他很快收回手里。

    最终,她开口回答了第一个问题“达莎。”

    这是她几乎从未使用过的中间名,因为贝尔纳黛特这个名字已经足够特殊,并不担心会轻易和别人撞得同名同姓,玛德琳为她取中间名只是习俗使然。就像彼得的中间名是本杰明,但他也几乎不用一样。

    除非梅姨在极为生气的情况下,会连着中间名一起连名带姓非常完整地叫他,那基本就是大祸临头到无法轻易靠卖萌混过去的时候。

    “好吧,达莎,解释一下这个东西和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帕克特工说,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从一开始被发现一直到坐在这间审讯室里,帕克特工发现眼前这个自称为达莎的少女总是处于某种过于沉默的状态里。她的眉尖紧皱着,神情与肢体语言透露着明显的紧张不安,一看就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敌对分子。

    她非常年轻,可能刚成年的样子,肤色苍白,五官精致而清美,长发漆黑笔直,看起来很有几分明显的,来自东亚异域的独特美感。如果忽略她身上的伤口和血迹,她看上去完全和那些背着书包,埋头课业与校园生活的高中生没什么区别。

    “那么,你是不打算如实交代了是吗,达莎”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你只需要实话实说。”

    贝尔纳黛特咬住嘴唇,因为发烧而逐渐昏沉的大脑让她很难在短时间内编出一套漂亮的谎言。她微微活动下身体,目光无意间擦过审讯室窗外的人,顿时怔愣住。

    那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和眼前这位帕克特工一模一样的制服,一头垂长至腰际的茶褐色浓密卷发被利落扎束着,蓝色的眼睛又大又明亮,正同样望着审讯室里的贝尔纳黛特,像极了一只专注又认真的小鹿。

    不管是从眉眼轮廓,还是那种不加多少妆饰也能让人一眼惊艳的浓烈美感,她都和彼得看起来好像。

    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惊人的相似。

    最重要的是,他们她,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彼得仅有的几张关于他父母照片上的那两个人。

    “帕克特工”贝尔纳黛特差不多是哆嗦着念出对方的姓氏与职称,感觉手心里都是冷汗,脸色更差了。

    为什么不对,就算真是彼得的父母,他们为什么看上去和那么多年前的照片几乎没有区别

    “你看上去好像认识我们。”帕克特工不带多少询问的语气说着,他基本能从对方的反应中断定这一事实。

    门开了,同样穿着特工制服的女人从外面走进来,歪头看着贝尔纳黛特,开口说话的声音非常清脆,很有女人味的温柔“我们曾经见过吗”

    来不及去找借口搪塞她的问题,贝尔纳黛特终于鼓起勇气,尽可能平静地问到“现在是什么时候”

    “晚上十一点半。”女人回答。她好像并不介意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不,我是问,现在”她顿了顿,问,“布兰多总统连任成功了吗”

    她记得十六年前的总统是西奥多布兰多,他结束任期的时候,正好是彼得出生那年。

    “总统先生”女人诧异地扬下眉毛,这个动作在她脸上呈现出一种格外迷人的魅力。

    “今年的新总统是伊登吉迪恩。”帕克特工回答,同时意识到她似乎是在婉转地试探着时间,或者说,年份。

    这个回答让贝尔纳黛特彻底呆住,直到片刻后才终于明白过来。

    她现在所处的时间是十六年前,而眼前这两个人,极大概率上真的是彼得的父母。

    一对特工夫妻。

    这个事实带给她的冲击力太大,让贝尔纳黛特短时间内失去所有反应,被高热融化成一团糟的脑海里只能勉强挤出几个清晰的单词,颤巍巍地提醒她,这是在十六年前,这是在十六年前。

    那时她还只有三岁多刚满四岁;那时她还被玛德琳带着,不断漂泊在美国西部沿海的加利福尼亚州,一路慢慢北上到华盛顿州的西雅图;那时她还远远未曾见过阳光灿烂的纽约,更不会想到她们有一天会在皇后区长住十年之久。

    那时候,或者说这时候,彼得也许才刚出生,还没有离开他的父母。

    噢对了,她还记得彼得告诉过她,他的父亲名叫理查德,母亲是玛丽菲兹帕特里克帕克,也就是面前这两个人。

    可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她断断续续地深吸一口气,全然没有听见玛丽和她说话的声音,苍白小巧的脸孔上满是慌张与难以置信的情绪。

    是因为暗核吗

    贝尔纳黛特努力思考着,要想在发烧中保持头脑清醒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她思前想后只觉得这是唯一的解释,是暗核将她带到了一开始那个满是黑暗与诡异人影的空间,然后又是这里。

    那么如果她想要回去,也只能靠暗核才可以。

    “好吧。”像是已经认定面前的少女不会再给予任何配合,理查德站起来走向门外,手里拿着暗核碎片,“也许等你在关押室里待上一整天以后,你会想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这个怎么办”玛丽看了看他手里的暗核。

    “这不像是普通的金属或者矿物,先封存送去总部。”理查德说着,很快按下耳机上的通讯键,通知技术部专员过来将它取走。

    眼看他们就要带着暗核离开,贝尔纳黛特无法再犹豫,只能咬牙忍住发烧所带来的越来越强烈的昏沉与无力感,转头看向大门。漆黑影子从脚底脱离出来,将大门迅速重新关上并反锁。

    “不行。”影子和她异口同声地说到。

    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活生生的影子,理查德和玛丽都被吓了一跳,同时迅速转身看着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的贝尔纳黛特,右手习惯性地按在腰间的手枪上,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拔枪和她对峙。

    这让她有点意外,她以为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朝她反击的。

    “达莎,冷静点,坐回去。”理查德看着她,语气严肃地劝导着。他的态度听上去不像是在警告敌人,倒像是在安抚一个情绪暴躁的晚辈“别做不合时宜的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很难完全发挥你的能力,配合一点。”

    很奇怪,他这话给人一种好像他还挺了解她的能力的错觉。

    来不及去细想更多,贝尔纳黛特指挥影子将自己手腕间的手铐砍断,然后抬手将理查德手里的暗核用荆棘卷回手里。

    “达莎”

    “请别逼我,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们,一点也不想。”她撑着桌面,努力一点点后退向窗户。超能力的催发加剧了对她体力的消耗,她感觉自己更昏沉了,从桌边挪动到窗户的距离比她想象的漫长许多。

    冷汗接连不断地流淌过她的额头和脖颈,她需要竭尽全力扶住墙壁才能不倒下去,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虚弱。

    审讯室的异常情况通过监控被监测人员捕捉到,很快触发了警报。走廊里响起沉重密集的脚步声。

    “我不是入侵者,也不想对你们做什么,我只想回家。”说完,她用尽力气推开身后的窗户,收回影子裹住自己,纵身跳下去。

    “达莎”理查德和玛丽连忙跑到窗户边,看着她如一只被剪断翅膀的鸟类那样从半空中坠落,然后在即将落地的前一刻,被已经快要不成形的影子非常艰难地托举起来,勉强安稳落地。

    没有一丝的犹豫,贝尔纳黛特握紧手里的暗核碎片,挣扎着从满是雨水与泥泞的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前跑去。

    大雨是没有温度的坟墓,砸在她身上带来几近窒息的沉重与寒冷,恨不得将她融化。

    她努力回忆着刚才是如何利用暗核碎片逃离到这个时空的,试图用同样的方法再尝试一遍。

    这时,她听到玛丽忽然在雨声中大喊一句“不要开枪”

    下一刻,一阵剧烈而尖锐的痛苦毫无征兆地刺进她的背部,紧接而来便是身体失去知觉的麻木与泥潭般的黑暗一拥而上。

    她被彻底拖进去,倒在地上,任由雨水淹没冲刷着她,再也不动了。暗核脱手而出,旋转着漂浮在一旁。

    恍惚间,贝尔纳黛特隐约听到有谁似乎正在从漫天大雨之外跑过来,将她小心轻柔地抱起,世界就此变成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她开始无意识地抽搐,仅剩的最后一丝意识还在负隅顽抗,不剩多少血色的嘴唇微微翕动着试图呼唤她最依赖的人。

    外婆以及,

    “彼得。”

    她气若游丝地念出这个名字,被雨声轻易掩盖住。

    将她抱回大楼内,放在跟着玛丽一起匆匆赶来的医护人员带来的简易急救床上。理查德终于听清了贝尔纳黛特一直在艰难重复的单词是什么

    “彼得。”

    “救救我。”

    大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同样的纽约城,不同的时空里,一样的瓢泼夜雨。

    彼得穿过半个城市回到皇后区森林山,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刚才塞莱斯特说过的话。

    “只要我见过对方,我就一定能预感到他的死亡,从无例外。所以我不认为贝尔纳黛特真的死了,因为我那时并没有预感到。”

    “我想,她也许是被暗核的力量藏起来,或者转移到其他地方。”

    就像当时蜘蛛感应也没有任何预警一样。

    这两点格外明显的反常给了彼得些许希望,也让他几乎是在听到塞莱斯特这么说的瞬间,就立刻相信了她的话。

    他太需要这样的希望。

    可紧接而来的问题就是,暗核究竟把贝尔纳黛特藏到哪里,或者说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

    会是逆世界吗彼得有些不敢想。

    他还记得霍普警长曾经说过,逆世界里满是怪物与死亡,也没有白天或黑夜之分。永恒的黑暗如牢笼般压迫在每一寸空间里,阴冷无比又充满腐朽的环境是无数怪物诞生的土壤,任何人类在那里都无法坚持太长时间。

    尤其贝尔纳黛特的超能力,必须在有光的环境里才能被激发,且长时间使用会对她的身体状况造成很大负担,甚至她还受着伤

    彼得越想越觉得恐慌,刚勉强平稳下来没多久的心情再度翻腾起来。

    冰冷雨水铺天盖地,寒雾开始从东河逐渐弥漫向两旁的城市,空气里漂浮着无数细小水珠。彼得拉住蛛丝穿过那些水汽时,能看到周围灯光被折射出的微微泛着虹色的光圈,整个皇后区都被埋藏进这样一片朦胧里,灯火辉煌。

    他停在其中一栋大楼的最高点,透过光雾与雨帘注视着这座城市,难以言喻的沉重孤寂感压向他。

    摘下满是雨水的头罩,彼得闭上眼睛深呼吸着,任由大雨砸落在自己头上,然后又不断从下颌处滴落,沾湿他的眉眼与皮肤。

    太过激烈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搅到痛苦,却仍然无法得到缓解,最终不断演化成为一种尖锐的灼伤。

    “我不该答应让她一起去的,我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彼得充满懊悔地伸手将本就凌乱的满头短发抓揉得不成样子,语气自责,“霍普警长已经给了我们够多的警醒,逆世界大门一定跟那个基地有关,我们早就猜测到这点,可是我还没有自己去将它弄清楚,就这样草率地同意让贝妮一起去。”

    “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彼得帕克你没有保护好她,这原本是你最应该做到的事,无论如何都必须做到。”他快被心里越来越强烈的负罪感彻底淹没,来不及去注意自己此刻情绪里的过度异常,“你保护了那么多人,可是你没有保护好最需要你的那一个。”

    也是他最需要的那一个。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彼得自己都忍不住呆愣住,接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它出现得有多么突兀却又自然无比。

    就好像它早就已经埋藏在他的意识深处,至今现在才隐约浮现而出。

    松开蛛丝跳落在不远处的屋脊上,彼得忍不住照例向对面的瑞恩家看去,这才发现那辆原本在新能源电网基地消失的福特车,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完好无损地停在了房屋边。

    难道是贝尔纳黛特回来了

    彼得想都没想就立刻重新拉住蛛丝,速度极快地摆荡到瑞恩家的屋顶,动作轻敏地蹲跳在贝尔纳黛特房间外的花架上。

    没有开灯,拉着窗帘的房间从外面看上去一片漆黑,完全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彼得试探着轻轻敲了敲面前的窗户,雨水从他的脸孔与战衣手套上密集流淌而过“贝妮你在家吗”

    反复喊了好几次也没有人回应。

    他失望地低下头,随意抹一把被雨水淋湿得快要垂到眼前的短发,重新跳回地面,朝那辆莫名其妙忽然出现在停车位里的汽车走去。

    仔细检查一圈后,彼得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每一扇车窗与车门都完好无损,丝毫没有被外力破坏过的迹象。

    但它竟然就这么出现在屋外,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看起来这个将它开回来的人,不仅知道贝妮家住在哪里,甚至还有备用的车钥匙。”彼得喃喃自语,眉尖紧皱着盯着面前的车,感觉一阵茫然。

    这样的人会是谁

    除了贝尔纳黛特,似乎只有玛德琳才符合。可是玛德琳根本不知道他们今天去了哪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空无一人的瑞恩家。

    周围的屋子早就已经纷纷亮起灯光,传来孩子和父母们交谈嬉笑的声音,可它依旧在大雨中缄默着,满是黑暗。漆黑的窗口如同没有情绪的眼睛,空洞又压抑地回望着同样站在雨中一言不发的少年。

    这时,背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这个铃声是特意设置过的,只有梅或者本杰明打来才会有。

    彼得回过神,连忙冒雨跑进黑暗里,翻出手机接起来“梅姨”

    “彼得你还没回来吗”

    “噢我在路上了,已经刚过东桥街的红绿灯。”

    “那我再去把晚餐热一下,快点回来吧亲爱的。”

    “好的,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彼得疲惫地叹出一口气。

    他知道贝尔纳黛特消失的事一定瞒不了周围的人多久,尤其是玛德琳,也许今晚,最迟明天一定会发现。

    到时候她会有多愤怒和恐慌,彼得不用想都能知道。她太爱贝妮,这样的消息对她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还有梅和本杰明,他们几乎将贝尔纳黛特当做半个亲生孩子那样看待。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所有人都会这样问他,而他却难以将真相全部诉说出来。

    至少,对梅和本杰明不行,那样会让他们整天担惊受怕。

    缓慢换上衣服与鞋子,再次走进皇后区的大雨中,彼得站在路灯下看着不远处的家,雨水透明发亮地包裹住他,顺着他的脖颈皮肤不住朝里钻,带来一阵阵清晰的寒冷,让他轻微颤抖。

    他想起本杰明告诫过他的,不要对你爱和爱你的人撒谎。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掩盖,那会让你觉得你与你在乎的人之间的关系不再真实。

    可蜘蛛侠就是他不得不用尽一切办法去掩盖的谎言。

    沉默着甩了甩满头雨水,彼得一步一步走回家,浑身湿漉地开了门。背包从他肩膀滑到地上,被他半拖在手里。

    “彼得”梅姨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到他潮湿又狼狈地走进来,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的煎锅,“彼得,你怎么了忘记带伞吗”

    “呃,是的,早上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是晴天。”他低头敷衍着,试图牵开一个笑容却始终无法成功,只能抿起嘴唇朝梅姨很勉强地微微笑下,“我先去换衣服。”

    能看出来彼得的心情一定相当糟糕,梅犹豫一会儿后,最终没有立刻追问,只点点头,同时提醒他换好后赶紧下来,晚餐有他喜欢的蘑菇奶蔬汤和黑椒烤鳕鱼。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一个穿着宽大雨衣,看上去一副邮差模样的人站在门外“请问这里是彼得本杰明帕克的家吗”

    梅点点头“是的,他是我侄子。”

    “噢,帕克夫人您好,我是来送信的。有人让我必须将这封信送到彼得帕克的手上。”邮差说着,取出一封装在防水塑料套里的信,“他现在在家吗”

    “在的,他刚回来。”梅朝楼上喊了一句,“彼得有人寄给你的信。”

    “马上下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这让梅不由得更加担心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那就拜托您转交给他,我还得去下一家。”邮差边说边将信递给梅,然后补充,“对了。也请麻烦转告他,这封信是一个叫泰德莫洛尼的人给他的,说是他急需的。”

    说完,男人很快离开了。

    雨雾朦胧中,梅隐约瞥到他的眼睛看上去有些隐约的绿色,很像瑞恩家那种浅淡而美丽的特殊色彩。

    他坐进街边那辆面包车,车门上有一个特殊的深绿色标记。

    用围裙将防水塑封上的雨珠擦拭干净,梅将信交给了刚下楼的彼得,连同邮差说过的话也一并转达给他。

    “你说是谁给我的”彼得被她话语里的某个词吸引住,迅速抬头,“泰德莫洛尼是这个名字吗”

    “是的。”梅点点头,忍不住追问,“发生什么事了彼得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不,我没事的梅姨,别担心。我只是不太饿,你和本叔先吃饭吧,不用等我。”

    说完,彼得转身跑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信封拆开。

    里面只有薄薄的两页纸。

    一张是手写信,另一张则是印刷出来的密码字母表,上面用墨水写着

    维数,4。

    这是那串希尔密码的线索。

    彼得愣神地看着那张字母表,然后连忙翻出另一张手写信展开。

    “嗨,彼得。好久不见”,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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