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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完乡试的考生一般都不会离开, 要等到放榜之后再走。
也因此最近建京城里,经常可以看见成群结队的士子们出没于各处茶肆酒楼之间。
不同于建京城里的热闹,黑山村还是宁静又祥和, 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难得有什么小波澜。
清晨。
卫傅起来时, 身旁妻儿还在睡。
两张极像的脸上, 是同样的睡态娇憨。
他先去洗了把脸, 然后也没走远, 就在院子里拿了根竹条当剑用,练了一通剑。
两刻钟后, 他已是浑身热气腾腾, 便收手去重新洗漱,又穿戴整齐。
出来倒水时, 卫琦热气腾腾地来了,手里还拎着个竹篮子。
“婶子做的早饭, 守财奴还没起?”他瞟了瞟依旧毫无动静的正房。
“她是你嫂子。”卫傅道。
“我没说她不是嫂子,但这跟我叫她守财奴不妨碍。”放下篮子, 卫琦跑走了,看他这样儿,离他练完还早。
卫傅无奈地摇了摇头, 提着篮子进了屋, 放在桌上后,又进了里屋。
他走后,炕上的娘俩又换了个姿势。
从仰躺变成了侧卧, 大郎在娘怀里, 估计是他饿了, 福儿眼睛没睁就把他揽进怀里吃奶。
此时, 大郎估计吃饱了,嘴里依旧舍不得丢开,但眼睛瞅着爹来了,当即看了过来。
“你醒了?要不要起?”
大郎似乎知道爹在跟自己说话,丢开好东西,喔了一声。
“那要不你就起吧,让你娘继续睡。”
当爹的把儿子从被窝里抽出来,先把他放在一边,用小被子盖住,再去把他的小衣裳拿来。
三个多月的孩子,脖子硬了,腿脚也灵活了,就不能再包襁褓,而要穿正经衣裳了。
大郎的小衣裳都是姥姥给做的,黑山村九月初的天,已经有些凉了,大人要穿上夹衣,小孩儿夹衣里还要再加层薄棉花。
卫傅熟稔地给大郎穿着碎花小棉袄,再把屁股上的尿片子扯掉,扔在一旁,给他穿上连脚带背心的破裆小棉裤。
棉裤可以一直护到他的胸前,在肩头上把带子系好,重新垫一个新的尿片,再套上一件挡脏的罩衣,就算是完事了。
卫傅先去吃早饭。
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吃粥。
粥是苞谷碜子粥,有饼,还有酱。
卫傅吃粥时,大郎伸手够,似乎也想吃。
可等爹舀小半勺喂进他嘴里,他沾着尝了点味儿,又很嫌弃地偏开脸,之后就不要了。
卫傅吃罢,把剩下的粥和饼,拿去灶房里温着。
中间他给大郎把了尿,又见没事做,便去书房拿了本书。
他一边看,一边念出声,给大郎听。
大郎听得很高兴,跟着爹喔喔喔,喔了一会儿,父子俩都觉得没趣了。
两人四眼对望。
当爹的道:“要不我们还是去找你娘吧?”
大郎似乎听得懂娘,喔喔了两声,显得很兴奋。
父子俩来到正房,炕上的人睡得正香。
怎么看她,她都不醒。
卫傅把儿子放在她的身上。
福儿感觉到有人压在自己身上,眼睛不睁就一把揽进怀里,等抱进怀里发现有点不对劲,她闭着眼睛伸手摸,把大郎摸得嘎嘎直笑,福儿这下醒了。
“爹给你穿衣裳了?别闹娘,让娘再睡一会儿。”
大郎可不会说话,只会喔喔和嘎嘎,当爹的说话了。
“娘让卫琦把早饭都送来了,你不起?”
福儿还闭着眼睛,气呼呼道:“我不起,谁叫你昨晚闹我那么晚的。”
提起这个,卫傅不禁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今儿好像要放榜。”
福儿当即睁开了眼睛:“真的?”
一算日子,可不就是今儿。
也是最近过得太胡闹,两人不是正打算胡闹,就是胡闹完了福儿实在累得不行要睡觉,浑噩度日,过得不记时日。
反正让福儿觉得,就仿佛回到东宫那会儿,也是两人素太久,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同时她又怀着身子。
如今大郎也生下了,又接连逢喜事,两个年轻人自然干柴烈火,不可言说。
福儿也没耽误,就起来了。
之前她和卫傅说好要一起给他看榜。
洗漱梳妆,吃过早饭,两人抱着大郎往王家去,打算招呼一声,看看王家还有其他人去没。
谁知还没到地方,就听村民说,福儿二叔家闹起来了,说王家人都去她二叔家了。
得,也不用回去了,直接转去二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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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论最近黑山村有什么热闹,除了王家出了两个秀才,就是王家最近做生意赚了钱。
至于问村民们为何知道?
之前王家马车牛车进进出出,那炉子那锅灶藏也藏不住,不过由于他们就出了几回,后面生意就没做了,村民们也不知王家做的什么生意,到底赚没赚钱。
刚开始都还以为亏了呢,不然做几回咋不做了?
后来还是因为王铁栓两口子吵嘴,让有的村民听见,说王家大房之前做生意赚大钱了,这不因为没带上小儿子,就搁这闹呢。
其实这事说起来还跟牛大花有关。
牛大花眼见大房不过做了几天买卖,银子竟然几百两的往回挣。
正确应该说是一千零七十八两,由于肉菜面佐料都是福儿买的或是她的东西,点子和进场牌子也是靠福儿拿下的。
所以后来分账时,福儿就占了大头,她拿了整数七百两,剩下三百多两大房一家子分了,算是赚个辛苦钱。
不过这辛苦钱可不便宜,顶得上大房两年所赚了,反正在牛大花看来,就是大房进账了几百两。
由于上头有老爷子压着,她在家也不敢多说话,但背地里就去说小儿子了。
说他不知讨好侄女福儿,瞧瞧那丫头一会儿一个点子,这一年才过了一半,人家已经赚了千两银子。
对一个普通农户人家,若是只种田,一年累死累活也就混个饱,顶多过年时有点余钱,买点肉再给婆娘买块花布做件衣裳,给娃换身新。若是还会点别的活计,一年到头手里才能落下几两银子。
所以这千两对农户人家来说,那是不敢想象的数目。
可王铁根这个人吧,你说他脸皮厚确实也厚,他当着爹当着大哥赖点吃喝啥的,他有脸,但让他当叔叔的去讨好侄女,他没脸。
他这边还推脱着不愿意,那边苟春花已经告诉娘家人了,苟家人知道后哪能放过?
问题是都知道王老爷子的厉害,当年王家分家时,苟家搀和进来,被老爷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自打那以后苟家再不登王家大门,苟家男人看到老爷子就躲得远远的。
但他们不敢来找王家,敢撺掇自己女儿女婿啊。
撺掇得苟春花和王铁根吵嘴,被村民知道王家赚了大钱。又见一直没动静,苟家人就忍不住直接来找王铁根了。
这家人也鸡贼,不直接说,挤兑王铁根让他还之前在苟家借的银子。
其实苟家哪有什么银子,一大家子人好吃懒做,那点银子都是之前苟春花跟着王铁根在大房家混吃混喝,平时省下来的。后来有一次她回娘家时,没忍住显摆有钱,被她娘一通哭诉,脑子一昏就交给她娘保管了。
后来家里要用钱,也是苟春花回去后就后悔了,便打着丈夫借口回去要。
谁知娘家人给她出了个主意,说男人兜里不能给钱,钱还她可以,但要让女婿用借的名义。
反正女婿也不知这是女儿的私房银子,他们私下这么一倒手,到时让女婿回家多收刮点,转头还上了,女儿不就又多了一份银子?
苟春花这个眼皮子浅的一听,觉得这主意甚好,当即答应了。
于是这银子就成王铁根借的了。
如今娘家人突然上门,用这个银子挤兑丈夫,苟春花是即想纵容,又有些矛盾埋怨自己哥哥竟然这么做事。
可这话当着丈夫面前可不能掰扯,她只能忍下不说话。
谁知王铁根最近本就烦躁,大舅子还如此不识趣,真当他不知道他从苟家拿的那点银子,是媳妇贴给娘家的?
这本就是他的银子!
就因为这事,他跟大舅子打起来了。
这一打不就闹大了?
当即有村民去王家招呼,说苟家来了好多人,把王铁根给打了。
再是不成器,也是亲儿子,别看老爷子平时不管小儿子,但也不可能任人在家门口给打了。
老爷子抽了根棍子走了。
王家一大家子忙都跟了去。
去了后,王铁根家的院子里正打得尘烟四起。
几个婆娘站着一旁叫别打了,王铁根以一敌二,跟两个舅哥打得如火如荼。
换做别人,肯定要说儿子出息,以一敌二,还能不落下风。可在老爷子眼里,就成了小儿子打架打成这个熊样,太丢人。
走上去,三棍子一敲,三人就松开了。
王铁根整个一灰头土脸,另外两人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其中一个眼窝青了,估计是被王铁根捶的。
“说说,怎么回事?”
老爷子话音刚落下,苟春花的娘就上来哭了。
这老婆子走上来,二话不说,往地上一坐,一边拍大腿一边就假哭起来:“亲家你们这是欺负人啊,我好好的两个儿给我打成这样!有这么做亲家做妹夫的,大舅子上门挨妹夫的打,我的老天爷啊,大家都来看看啊,王家人蛮横吧不讲理啊……”
福儿和卫傅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她来了兴趣,扯扯卫傅衣角道:“快看,今儿给你开开眼界。”
卫傅哭笑不得,这叫什么眼界。
正心想着,就见福儿的祖母也上前往地上一坐。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这还讲不讲理了,一大家子上门打我儿一个,现在竟然恶人先告状……”
最后,本该是两家男人坐下来谈的话,变成了两个老婆子对着拍大腿哭骂。
乡下人最喜欢看这个了,不一会儿院子外就围成了里外三层。
还有人从中解活儿,时不时跟着调侃一句。
卫傅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看得是目瞪口呆。
至于老爷子,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指了指牛大花,扭头走了。
成了闹剧!
卫傅没忍住,偷偷问福儿:“爷当初怎么娶了奶?”
福儿瞅他一眼,别以为说得含蓄,她就听不出意思。
不过这事她也挺纳闷,挺无奈的。
最后是王多寿在旁边插了一句:“据说当年爷走镖受伤流落到这里,是被奶救回去的。”
福儿没想到两口子说话被弟弟听见了,道:“以后不准偷听大人说话。”
王多寿苦笑不得:“姐你算哪门子大人?就比我大了半个时辰?”
福儿理直气壮道:“我成亲了,你没成亲,我就比你大!”
王多寿当即不说话了。
……
老爷子能走,小辈们能走了,儿媳妇也能走,但当儿子的王铁栓走不了。
毕竟这老娘不还在这吗?若是走了,人家人多,她再吃亏了咋办?
福儿正寻思怎么救一救爹,这时有人跑过来道:“报喜的来了,报喜的来了,说是王家女婿中了举,城里报喜的来了。”
王家女婿就在这呢。
王家女儿和王家女婿对视了一眼。
而人群哄一下就散了,都朝王家去了。
这种情况,两个老婆子吵架给谁看?当即也不吵了,拍拍屁股站起来。
王铁栓去扶老娘:“娘走吧,快回去,你又把爹惹火了。”
牛大花这才反应过来,老头子可最是厌恶她这一套,这会儿也慌神了。
“那咋办?”
能咋办,先回去。
这时,王铁栓看到一旁的女儿女婿也反应过来了。
“你们怎么还站在这,不是说家里有人中了举?卫傅中举了?!”
这后知后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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