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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老师, 一会儿还有个叫柯媛的女生会回来,她是在医务室拿药给我同学的,麻烦您给放个行。”
生活老师干脆地答应, 林娇说了声谢谢,带于跃上楼。
于跃全程害羞到头都不敢抬,生怕被人记住自己长什么样,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她慌忙找了干净裤子去厕所换,等柯媛回来了,于跃已经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只有通红的耳根还能看出些许端倪。
林娇面色古怪“你脸怎么这么红”
柯媛把纸质药袋交给于跃, 先是说了怎么吃, 然后才道“医务室的女老师不在,就只有男老师。”
要不是看于跃疼得面色发白,柯媛绝对掉头走人, 她尴尬到没法去回想刚才在医务室自己是怎么请老师帮忙开药的。
于跃不好意思地跟林娇说“班长, 你外套上被我弄脏了等我洗干净再给你。”
林娇点点头,看着眼前两个脸蛋红成番茄的同学,奇怪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不就是来个月经这是很正常的身体现象, 有什么好害羞”
得亏现在宿舍就她们三个人,而且柯媛跟林娇关系好, 不然打死她都不会跟林娇聊这个。
“哎呀, 你怎么说这么大声啊, 来那个被人知道很尴尬啊。”
林娇不解“哪里尴尬”
“就, 哪里都尴尬啊。”柯媛的脚趾头都要在地上抓出一栋教学楼了, “听你这么说, 班长你不觉得尴尬”
林娇回答的理直气壮“我不觉得。”
“那你刚才怎么还把衣服脱下来给于跃挡住”
林娇像看傻子一样看她“我不尴尬又不代表你们不尴尬,要是我自己肯定无所谓,于跃也能无所谓吗我怕她被人看见裤子流血会羞愤到跳楼。”
于跃“也不能这么说我叭。”
林娇是在六年级时来的第一次月经,但在来之前,她已经在学习空间里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所以丝毫不慌,她不仅懂月经是什么,两性知识也很清楚,可哪怕再过二十年,性教育依旧令人难以启齿,何况现在
柯媛小声告诉林娇,她第一次来那个的时候,连自己妈妈都不敢告诉,因为以前总是在自家厕所废纸篓里看见妈妈使用过的卫生巾,稍微长大一点后,对这方面似懂非懂,可妈妈把卫生巾放进床头柜,对什么是月经避而不谈的态度,让当时还小的柯媛觉得,这是一件很、不能告诉别人的事。
妈妈在知道柯媛来月经后,也只是默默给她加了零用钱,然后在柯媛经期给她煮红糖水,会问她肚子疼不疼,对于“月经”这个词,母女俩都很羞于启齿,这仿佛成了女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类似的情况发生在许多家庭,于跃家也是一样,她第一次来月经时吓得哭了很久,还以为身体里流这么多血是自己要死掉了,此后经期她总是感到身体不舒服,行动不便腹部绞痛,恨不得自己再也别来月经。
两人压低了声音,生怕被第四个人听见,在她们看来,月经是很羞耻的事,男生不会来,只有女生会来,而且随着月经到来,青春期常见的发育现象也开始在身上产生,有时甚至会顶起衣服,这种身体上的变化让她们感到不安,而师长家人对此避而不谈的态度,更是令年幼的女孩们慌乱不已。
像柯媛于跃,两人连“月经”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全用“那个”代替。
初一有生物课,只是不计入中考,讲到生殖繁衍章节时,老师们要么直接跳过,要么让学生们自己看女生跟男生的差异在这几个章节中显露无疑,大部分女生
是不好意思当堂看的,而这个年纪的男生已经能够一边看一边发出些意义不明的笑声。
县中还好一点,校风严谨,学生整体素质要好很多,镇中就不一样了,听说有些初中生已经开始谈起了恋爱。
“班长,你不觉得那个很脏吗”
于跃紧张地问着。
她们住校生没有每天洗澡的条件,爱干净的女生连洗屁股都得挑熄灯后,钻进厕所像做贼一样快速清洗,经血漏到床单上、裤子上有时还会尴尬地印在教室里的板凳上,女孩们还没有成年,却已经默认学会了污名化自己的月经。
林娇反问“为什么要觉得脏男生就不脏”
“男生不会来那个。”
林娇摇头“他们是不来月经,可他们从女人流淌经血的部位出生,如果月经是脏的,那么男的更脏,至少沾了血的衣服你能洗干净。”
想了想,她又说“青春期有变化的又不只是我们女生,男生会长喉结,会变声,还会长胡子跟遗精,你看过他们羞耻吗人家甚至把胡子吹嘘成男子气概,我反正是不懂,可能毛多就是男子气概吧,我外婆家养的猪身上毛也多,每年吃杀猪饭开水烫猪毛都要花好几个小时。”
“所以说月经一点都不脏,你们也不用感到尴尬,这就是很正常很自然的生理现象,而且你们不觉得很酷吗”
于跃柯媛“酷”
“像我,每个月流上好几天血依旧能考年级第一,不酷吗不用流血的男生也没见比我考得好啊。”
两个十三岁女生被林娇这种超自信态度感染到,好像还真的挺酷的哈。
“要说月经有哪一点让我感到不爽,那就是卫生巾还得我花钱买,而且还很贵。”林娇一想起花的钱就心痛,“你们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让卫生巾免费”
她说这话时,一张还没有褪去青涩的小圆脸上战意十足,让人无端相信她未来必然能够实践今日的豪言壮语。
说着,林娇拍了拍于跃肩膀“我觉得你痛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太瘦了,只吃菜不吃肉还不运动,你看我,从来没疼过。”
于跃嘟囔“我妈说是体质问题,她以前也痛经,生了我之后才好。”
林娇“有没有一种可能,生孩子比痛经更痛这种说法简直就是杀头便冠,毫无科学依据。”
看在说话者是于跃妈妈的份上,林娇已经很委婉了,不然她能说得更难听一点,比如脑袋长在脖子上是可以用来思考的,而不是单纯为了看起来像个人。
林娇的坦然让柯媛和于跃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新想法月经这两个字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开口,更没有很丢人全世界只有两种性别,这两种性别都由女性孕育而来,月经就是很正常很干净,她们身为女人,不该对此感到羞耻。
谁要是羞耻,谁就别从女人肚子里生出来。
“叩叩叩”。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人一跳,生活老师推开宿舍门“还没弄好吗该走了哦。”
就算有请假条也不能赖在宿舍里。
三人赶紧起身,于跃装了两片卫生巾放进口袋,她这次没拿黑色塑料袋包起来不过她的耳朵还是红通通的。
三千米弃权,大家都知道于跃身体不舒服,见她们回来了就跑来关心,于跃涨红着脸努力大方道“没什么,就是来月经肚子有点疼。”
一阵死亡般的寂静,男生们火速远去,女生们也假装没听见,于跃发现说出口好像也没那么难,她扭头看向林娇,冲林娇露出灿烂的笑容。
林娇比出大拇指,
她宣布,于跃同学虽然没有完成三千米,但在她心里的形象却比拿了三千米第一名还要高大
初一上学期就在这样的点滴小事中渐渐过去,学生们期待已久的寒假,林娇反倒不期待,因为比起妈爸的新家或是外婆家,她更喜欢待在学校。
数学老师向林娇抛出橄榄枝“到我家去过几天带你去市中的竞赛班见见世面。”
林娇眼睛一亮“真的吗”
“真的啊。”
数学老师家里姐妹多,她排行第五,家里大女二女三女的叫,连上小学都是当时的班主任亲自到家里劝的,说是认几个字总比大字不识好,当时还叫五女的数学老师知道这是自己翻身的唯一机会,她拼了命的学习,再加上有天赋,老师校长都舍不得她这个好苗子辍学,愣是往她家跑了好些趟,才以“不收学费还给奖励”的条件争取到让五女继续读书。
五女读小学后,老师原本想请她母父取个像样的名字,她爹直接给叫旺弟,希望她读书后能旺他们家的根宝。
当时来做家长工作的老师差点没气死,五女自己倒很有主意,她在请老师帮忙填资料时,把中间那个旺字给去了,因为她们家姓沙。
沙旺弟就成了沙娣,牵着她手进入学校的老师年纪已经很大了,她慈爱地告诉五女,既然她不愿意改成别的名字,那就把弟换成娣,娣有妹妹的意思,希望她在学校读书识字后,回家能教给妹妹们,学校也会努力说服她们家大人,把几个妹妹全送来读书。
沙老师跟林娇讲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可得意了,她们姐妹七个,前面三个没得救,被洗脑的把弟弟根宝看得比命都重要,四姐虽然没读过书,但打小性子犟,现在在市里做生意,的老师们给她凑了不少学费,二就是四姐跟两个妹妹靠捡破烂卖鸡蛋攒的钱。
林娇听得小脑袋一点一点,沙老师跟她说“我爸妈天天在村里骂我们姐妹几个没良心,逢年过节不回家也不给钱,还不知道帮扶弟弟,没良心咋了,没良心但有房有车,前面三个姐姐有良心,可她们过得是啥样的日子”
沙老师上大学后,平时做家教,然后在寒假开始前把做家教赚的钱全投了进去租了个大房子,办了个补习中心,由于沙老师是名牌大学高材生,一学期的家教又收获不少口碑,成功在一个寒假内赚回了本钱,并还了老师们给自己凑的学费。
之后她攒了钱把四姐从家里接了出来,两个妹妹也由她供着读书,姐妹四个感情非常好,但比起赚钱,沙老师还是更喜欢教书,可能是她上学时受过很多老师的帮助,她将自己所得到的,又回馈给了自己的学生。
比如林娇。
她是真的对林娇很好很好,她觉得林娇比那时的自己更聪明,未来也一定能走得更远。
平时在学校沙老师很低调,住教室宿舍骑自行车,寒假就不一样了,她直接开出了自己的小轿车,这小轿车比林永民的还贵
林娇坐上去四处摸摸碰碰,沙老师的补习班已经开成了连锁,由沙家四姐管理,人们越来越重视教育,生意自然越来越好,她们的补习班正规且出了不少成绩,沙老师更是带出好几个省一,放那就是金光闪闪的活招牌。
沙老师寒暑假会开短期竞赛班,学费高昂,但家长们趋之若鹜,几乎是一开班就爆满。
林娇身为她的得意爱徒,自然获得了开小灶特权,可林娇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小孩,她毫不客气地问林永民伸手要钱去上数学竞赛班,林永民虽然有点肉疼,一咬牙还是给了,他还指望闺女多拿点荣誉让他在酒桌上吹嘘呢
仿佛有个成绩好的闺女,他自己脸上就有了光,不再是别人嘴里的暴发户。
沙老师在市区有房,她两个妹妹一个在国外留学,一个留在大学所在的城市工作,四姐又忙,所以家里就她一个人,姐妹几个只有过年时才会全员到齐。
因为不管沙老师说什么林娇都接受良好,这让她忍不住想多说点“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不帮三个姐姐”
林娇不拿自己当外人,她拿起茶几上的橘子剥了一个吃,回答道“大概猜得到。”
那是亲姐姐,沙老师肯定会帮,但帮了之后恐怕不会得到真心感谢,姐姐们还得抱怨她有钱不给弟弟根宝使,再说说爹妈为了根宝多么辛苦,她是五姐,有能力就不能推辞。
“最好给村里的房子重新盖,再买点大件儿,洗衣机冰箱彩电通通安排上,这样在村里才有面儿。对了,现在你们姐妹四个都在外面有头有脸,凑凑钱给弟弟在镇上县里市区都买个房子应该不过分吧根宝可是咱们老沙家的香火,以后要传宗接代的。”
看着表演绘声绘色的林娇,沙老师怀疑当时家里吵架时这丫头是不是在现场围观过,这活灵活现的,跟她妈上身了一样。
林娇嘿嘿笑。
在沙老师家度过快乐的两天后,她被拎去了春蕾学习的寒假数学竞赛班。
春雷学习就是沙老师读大学时办的补习班的名字,后来渐渐做大也没改过,一个竞赛班只有二十个人,多一个都不收,学生们水平良莠不齐,现在政策并没有规定在职教师不可以办补习班,所以一到寒暑假,老师们都不怎么闲着,沙老师名声在外,她的班是最难报的。
林娇把从林永民那抠来的钱交上去,沙老师不想要,她说“您就要吧,不然我下次还有什么理由我爸身上薅羊毛”
蚊子再小也是肉,她要把林永民薅到无毛可薅。
竞赛班的二十个学生里,有十二个男生,女生算上林娇才八个,作为沙老师的得意爱徒,林娇理直气壮坐在第一排离老师最近的地方,这让后来的学生们感到不满。
他们都报过沙老师的班好几次了,这下突然来个新学生不说,还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凭什么啊
是啊,凭什么呢
对于新同学的挑衅,林娇回答“因为我来得早,你要是看不惯,下次你也来早点。”
这又不是在学校上课,有固定座位,自己来晚了还要怪好位置被人抢,他以为他是太子吗
希望林娇把位置让出来的男生中等个头,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他正不服气地瞪着林娇“我看你初来乍到,是不知道我们竞赛班的规矩。”
林娇懒洋洋地回道“怎么地,见着你还得给你磕一个你是太后还是娘娘”
男生被她堵的来气“竞赛班靠成绩说话这是大家都认可的规矩,你又没考第一,凭什么坐这儿这是你的位置吗”
林娇不为所动“请问我为什么要按照你的规矩做事呢不懂就问,不听你的判几年啊”
男生被她的伶牙俐齿气得愈发恼怒,一张还算清秀的脸愣是涨红成煮熟的虾子,从脸到脖颈通红一片,林娇感觉他下一秒就要伸手打人,所以暗暗做好防备,对方只要敢动手,她包准让他提前进宫当太监。
“这位同学,我们也是好心提醒。”
另一个白净男生这样对林娇说,“你第一次来可能不知道,我们是市中重点班的,每年寒暑假都跟沙老师上课,你坐的这个位置,是琛哥的。”
林娇茫然所以呢她不是很懂他们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琛哥每次都卡点来教室,可以的话还是请你先让出这个座位。”
林娇冲对方
翻了个白眼“有病。”
“你说谁有病呢”头了那个终于绷不住了,像头小狮子要跟林娇动动手。
“我说你啊。”林娇白他一眼,“你是不是有狂躁症啊张嘴就不会说人话不让我坐这个位子,我还以为你是第一名呢,合着你不是啊那你激动个什么劲儿,你是太监吗这么喜欢替主子操心怎么着,从我这把位子要出来,主子高兴了能赏你块骨头吃吃”
这话说得可真是太难听了,人好歹也是清清白白小少爷一枚,愣是被她说成谄媚太监,近几年电视上播了不少古装戏,其中掐着嗓子翘兰花指走路扭捏的太监可不是什么好形象,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少男,大多心高气傲,自尊心极强,哪里经受得住被一个女生太监太监的叫
而且吃骨头什么的不仅骂他是太监,还暗示他是狗
男生的火气噌一下爆满,但他理智尚存,不打女生是他最后的倔强,可这股邪火得找个方式发泄,于是手一伸,就要把林娇摆在桌上的文具本子推掉,谁知还没来得及动手,手腕就被林娇抓住,不知她是怎么弄的,男生被迫原地转了半个圈,像刑侦剧里被捕的逃犯一样,上半身压在桌上动弹不得。
“干什么呢,都已经不是猿人了,文明说话不行吗”
林娇很不解,她全程谁都没招惹,这人像吃了炮仗一般来找茬,骂不过就动手,真以为她好欺负呀
“你,你快放开他”白净男生急了,“好好说话啊”
“我是在跟他好好说话啊,是他先动的手。”
说话的同时,林娇又用了点力,男生被她压得发出一声痛呼,林娇笑了“你看,现在我们又能好好说话了。”
白净男生忌惮地看着她“我代他向你道歉,我们不是有意的,可以请你把他放开吗”
林娇点点头,然后问“可是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道歉呢先犯贱的可不是我,要是每个犯贱的人张嘴道个歉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这世上就只剩真善美了。”
“疼疼”
男生叫得更惨了些,“你快放、放开我我、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总行了吧”
“不情不愿的。”林娇嗤了一声,到底没跟他一般见识,毕竟是第一天上沙老师的课,老师的面子还是得给,便松开手,白净男生火速把人扶起来,男生揉着脖子往后退,这下是再也不敢招惹林娇了。
教室里已经有了十来个人,大家看着这一幕,愣是没人敢出声,林娇施施然坐回位置上,她才不管什么哥什么弟,她先来的,位置就是她的,不服来战。
看着林娇不拿自己当回事,男生又疼又觉得被下了面子,白净男生拽住他“行了,先别闹,马上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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