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说要离家为妾挣个前程,妾日日夜夜在盼你归来,郎君呀……你就是这么对妾的?”
红衣女子眉眼凄厉,伴随她破碎的声音,美得不可方物。
史连城和史宾娘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她们该做什么。按理来说这场面一看就是被对方误会了,应该开口解释,但她们的新同僚,反应好像不太对。
就是说,林平之现在根本没有当了负心人后被可怜女子找上来的心虚,整个人好像傻掉了。
如果他傻了,算不算工伤?
史连城在心里默默计算这种程度的工伤能给林平之赔多少,算出来后顿时慕了。
史宾娘见没人开口,被围观群众用异样眼光扫了好几下后憋不住了,直接开口:“姑娘你是谁啊?”
红衣美人神情哀怨,眼神极其富有感情,她柔柔道:“妾身乃是平郎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正妻!”
史宾娘:“哇!林小哥真的吗?”
史连城:“哇!林小哥你成过亲?”
林平之木着一张俊脸,思考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怎么会摊上这种糟心事?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不出来采买东西,小老板的客栈不好开下去,我只是想让小老板体会到人间烟火,顺带以后不用带着小猫惨惨戚戚啃蜡烛。我好不容易把两个同僚从各种店铺里带出来,按着名单买完小猫指定要的东西,我寻思看天色应该能在傍晚前回到客栈。
我不知道会在出城时碰到那个小魔星玩伴啊!
林平之绝望地想,江湖传言你在大漠失踪,以为你终于要去杀你爹没成功,最后被你爹宰了,在被追杀时还担心你的我真是绝世大冤种。
见自己一番唱念做打后,林平之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红衣美人心里嘀咕,该不会真吓傻了吧?晶莹泪珠便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平郎,你不说话,可真是默认了……?”
她不可置信望着林平之,目光又落到对方身边的两位姑娘身上,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柔弱的身体摇摇欲坠。
她伤心欲绝道:“罢了罢了,这两位妹妹果是人间绝色,妾自愧不如矣。平郎若是……若是想要纳两位妹妹进门,妾自当应允。”
泪珠如星坠落佳人面,古书里记载的倾国绝色也莫过于此。
美人落泪,当真揪心。
围观群众用异样眼神看着林平之,心道这样的绝色美人对他死心塌地,他竟然能舍得让她伤心。何况他身边那两姑娘美虽美,却也是真的不及这位红衣姑娘,这小白脸真是图什么啊?
更多的却是见不得好姑娘被辜负的热心百姓,纷纷开口谴责,并劝告这位红衣姑娘莫要栽回火坑。
“这位妹子,你可别往火坑里跳,他今日能在外面找人,明日就能让你下堂,这男人要不得的。”
“是啊是啊,一看这男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定是油嘴滑舌哄了你去,妹子你别傻了!”
“这小哥,你这事做的可不厚道,家里既已有了美娇娘,怎能如此待她?”
“老婆子我瞧着你身边那两个丫头,颜色可比不上你正头娘子,你别是外面做工有点钱了就有坏心思了吧?”
“就是,什么人啊这是,看你穿着也不像是贫苦人家,果然是男人有钱就变坏。”
“那边的两位姑娘该不会也是被骗了吧?”
……
红裙美人眼神余光瞥见林平之眼神从平静到麻木,折扇下的红唇微微一翘。
“多谢众位叔伯婶娘为妾身说话,只是妾身父母双亡,家中已无亲人可为妾身做主……平郎,平郎以前待妾身很好的。”
美人哀哀切切,桃花眼轻扫过去,看得周围无论男女老少都酥了半边身子。
他们只听得美人轻声细语:“只要平郎记得,莫要让新的妹妹越过妾身去!”
这下就更激发了周围群众的怜弱心理。
“妹子,你图什么呀,图他这张小白脸?”
“好妹子,没人为你做主,我们为你做主。这等男人,不和离你还等什么!”
“是极是极,错在你夫君,妹子你长得这么标致,和离后也不怕别人道闲话。”
城门口一干热心的大娘大爷把红衣美人围在中间,说着说着群情激愤,竟就要把她簇拥到夔州官府去,请青天大老爷为这苦命的姑娘做主。
红衣美人心道不好,貌似玩脱了,连忙道:“多谢各位开口相助,但妾身身如漂萍,只在平郎身边才有停留之处,妾身不会离开平郎的。”
一围观大娘说:“妹子,你糊涂啊!”
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林平之甚至没来得及开口为自己辩解,就被这红衣美人行云流水一整套的唱念做打和围观群众的言语砸得稀里哗啦,整个人都懵掉了。
他恍恍惚惚想,好、好厉害!
多年不见,这小魔星的本事高了不知多少丈,为了玩他,连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都做得出来。
不,或许并没有自损八百,对他而言这种程度洒洒水的事情吧?
林平之瞧见人群簇拥中红衣美人略带慌张的眼神,显然对方也有些招架不住热心群众,眼角抽了抽。
行吧,收回刚刚的话,你活该。
最后林平之还是艰难挤进人群,在付出了被踩了无数脚,胳膊被捏得发青的代价后,把那红衣美人从中拯救出来。
“你别闹了,先跟我走。”
顶着无数个白眼,林平之把娇弱美人塞进了马车,把车架到车道上后绝尘而去。
“唉,这妹子实在不清醒啊。”
望着马车远去的影子,城门口的热心群众摇摇头,叹了口气后散开了。
马车行过一段时间,回头再也见不到城楼阙角后,林平之这才放缓了赶车的速度,轻舒了一口气。
马车里,史连城史宾娘和绯衫美人相对而坐。
史宾娘有过刚才连话都说不出口的经历,此时小心翼翼往身边挪了挪,将自己身形掩盖在史连城流仙裙广袖之后。
史连城扶额,整理好心情后轻声说:“这位姑娘,想必你是误会了,我们与林小公子才相识几日,并不是你以为的关系。”
“对对对,”史宾娘探头,“我们和他只是同僚而已,你千万别误会。”
面对她们干脆利落地撇清关系,此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笑言:“我知道。”
那笑容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狡黠,直把生前死后都没见过这情况的史家姑娘看呆了。
林平之坐在外面,忽道:“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好半晌,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打开,从里面探出一张芳菲绝艳的脸。
那人笑吟吟道:“你生气了?”
并不是方才于城楼下婉转如莺啼的娇柔嗓音。再一看那眉眼,分明还是个女娇娥。
林平之道:“换谁都会生气,你过头了。”
“好吧。”那人道,“对不起嘛,我就是逗你玩玩。为表歉意,我来帮你驾车。”
林平之叹了口气:“谁能受得了你这样的玩弄?”
却也没有阻止绯衫人从马车里出来,拿过他手里的缰绳。
“诶,那你就不知道了,还真有。”
绯衫人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开口声音清亮,更不似女声了。
马车里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二女鬼:“男声???”
林平之听到马车里传来细微的惊呼声,回头说道:“他是我小时候的朋友,货真价实的男人,只是从小精通易容变声。”
停顿片刻,又道:“他挺喜欢到处跑,每到一个地方对住宿要求都很高。”
史连城:“!!!”
史宾娘:“明白!”
“你在打什么报复我的主意?”
驾车的绯衫人抬手在脸上一抹,妆容下还是那张玉面朱唇的脸,只是若有人见到这时的他,绝对不会将他误认为女子。
竟是个和林平之年岁相当的俊俏少年郎。
此刻这人悠哉悠哉赶着马车,却摆出一副风流倜傥模样,桃花眼中似笑非笑。
“只有你会这么想,多年不见,你果真是一点都没有变。”林平之语气停顿了一下,方才继续开口,“……王怜花。”
“你也一样。”
王怜花,也就是这位突兀出现于林平之眼前的绯衫公子开口说道,“我以为你经历了这么多会有些长进,可没想到你还是那副傻不愣登的模样。亏的我从大漠里出来后,听说你的消息就跑过来看你笑话。”
林平之沉默了很久,才道:“我没事。”
王怜花懒洋洋道:“我不信。”
“爱信不信。”林平之没好气道,“就你刚刚说的,我也不信真的有人能受得了你这性子。”
“那还真的有。”王怜花耸耸肩,“要不是回来没多久就听到你的那些消息,我都打算跟他、们跑去海外隐居了。”
“那我该感到荣幸吗,千面公子?”
林平之语气平平淡淡,他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路,心里琢磨着回客栈后该做些什么。
比如说,把名震江湖的千面公子忽悠住下来之类的。
小老板说最好接待有气运的生灵,他这个幼时玩伴向来爱在危险边缘大鹏展翅,屡屡成功从未失手,想来运气是不差的。
“当然,别人可不值得我这么关注。”王怜花理所应当道,“毕竟你就我这么一个朋友。”
林平之默然,明明是你以前只有我一个玩伴。
快要到客栈所在的山下时,林平之牵起一边缰绳,低声道:“你之前都在大漠,我知道的,你娘和他……?”
“死了。”王怜花漠然道,“都死了。” .w.com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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