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米花艺术展厅早就随着爆炸灰飞烟灭,在想从这里查什么也无计可施,在剩余报告完成之前,平岛阳先要面对的,是冲上推特第一的“平岛警部补态度恶劣”。
内容写的天花乱坠,看的平岛阳直呼这帮子记者是人才,能从他那一句“无可奉告”里做阅读理解。
这让搜查一课各个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瞄着从审讯室出来,此刻在工位上一边儿吃饭团一边儿摆弄电脑的平岛阳,恨不得自己从不存在。
救命,平岛警官的表情好吓人!
然而被认为表情吓人的平岛阳只是一言不发的滚动鼠标,电脑屏幕的字迹反射在那双灿金色的眼眸中,似乎在酝酿什么。
在他身边,目暮警官正不顾上级姿态的来回转圈。
“你真的不用我去通知其他媒体,把这条热搜顶下去吗?”
“……不用。”
平岛阳无奈。
他看向在空地上来回踱步的目暮警官:“老大,这个问题你已经问我三遍了。”
说是不用,就是真的不用,不是谦辞。
“你就不怕以后出门被人套麻袋?”目暮十三试图给平岛阳掰扯清一个警察在外名声不好的危害。“平岛,你是个有能力的,是警界新星,我不想哪天突然就听说你被人绑架了。”
平岛阳:“嗯。”
“你要知道,咱们民间能人异士很多,行侠仗义的也不少,万一你哪天一回家,发现自己家里藏了个讨说法的,这不吓人吗?”
平岛阳:“哦。”
“还有,你的名声不好,很容易影响后期升职,你愿意一辈子升职艰难?”
平岛阳:“好。”
搜查一课一时间落针可闻。
目暮十三终于反应过来:“所以你小子完全没在听,是吗?”
平岛阳的视线依旧没从电脑上移开,嘴里车轱辘话来回敷衍:“对对对,您说的都对,目暮警官。”
看着平岛阳这幅开摆的架势,目暮警官觉得自己需要氧气罐。
但能干警察这一行的,必然拥有超出寻常的耐性。所以目暮警官也只是狠狠闭了两下眼,还想跟他这个脑子拎不清的下属掰扯掰扯,却见他那脾气古怪的下属终于舍得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开了。
平岛阳将目光投向目暮十三身后。
目暮警官下意识回头看,看见了急匆匆进门的爆.炸物处理班负责人。
“那个银行老板出现异动,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把那个银行老板逮捕了,你们派几个人去接一下。”爆处组负责人说。
爆处组负责人来搜查一课似乎就只是为了传达这么一句话,走的极其潇洒。目暮警官随手点了两个离得近的让他们去接洽,然后安静的看工位上,没忍住打个哈气的平岛阳。
“热搜底下有人把我们搜查一课调查丰田家的动作说出来了,离揭开真相只有一步,就算再怎么心怀侥幸,恐怕也是忍不住逃跑的欲望的。”平岛阳撑着脸,“别这么看我,老大,反正都到最后一步了,打草惊蛇也无所谓不是吗?”
很难说目暮十三到底是怎么想的,除了胸腔中升腾的果然如此,或许还有些对这个拥有灿金色眼眸的青年人的担忧。
这个年轻人聪明、机敏,但却锋芒毕露,可以随时把自己放上赌桌,就像油画中永恒腐朽的水果,似乎并不介意自己以这幅样子定格。
于是他又真情实感的叹气了:“平岛,你多少在乎一点儿自己吧,你是查案,不是送命。”
平岛阳皱眉“啊”了一声。
普普通通查一个案件,怎么就送命了?
目暮十三耐心的重复一遍,然后转向终于擦干头发,从卫生间出来的伊达航:“伊达,这里面就你和平岛关系最好,你多看着点儿他。”
“没问题。”伊达航应下。
平岛阳就这样被上司和同事联手安排了,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下午一点,检测报告结果新鲜出炉。
被压着吃饭的平岛阳终于从伊达航胳膊底下挣扎出来,筷子撇在桌子上,发出两声代表自由的响儿。
他背后,伊达航正一手饭碗一手筷子看着平岛阳的背影,似乎正在思考要不要贯彻男妈妈行为,现在追上去喂。
挂着黑眼圈出来的鉴定科成员站位特殊,尽览一切,差点儿没拿住手里的报告,脸上的神情在“卧槽这是平岛阳”和“勇士伊达航”之间反复横跳,最后步入一片空白。
满脸写着“社死”的平岛阳对着出来的鉴定科成员摊开一只手:“快,把报告给我。”
鉴定科成员还在精神恍惚。
平岛阳不得已又摊开另一只手,在对方面前猛合两下。
“报告,给我。”
被巴掌声唤醒的鉴定科成员:“……”
他抖抖手,把报告递上:“给。”
【噗哈哈!班长这一下让我幻视景光!我一直觉得这是景光才能对小朋友干出来的事儿。】
【所以有人截图了吗,我想做表情包。】
【平岛:我这就准备离开地球的车票。】
没想到漫画把食堂这一幕也画下来的平岛:“……”
他逃避的低头看报告。
[药片——含有大量汞,以及延缓中毒反应的成分,表面存在北山幸的皮屑组织。]
[去疤膏——丰田文子本人所有,膏体内检测出丰田文子本人的皮屑组织。罐身存在指纹,指纹拥有者:丰田文子、未知。]
这个未知很有意思。
这代表着要么系统中没有这个人的身份,这是个黑户,要么就是这个人的真实身份被掩盖过。
目暮十三此刻也拿着电话过来,最后把电话往平岛阳耳朵旁一怼。
“对面是公安,你要求查的,他们说能告诉你一部分。”
[神奈川——按照照片显示的地方搜索后,发现了毒.品藏匿的地址。]
[老板一号——银行老板。]
[老板二号——毒.品卖家。]
所以那个组织的藏.匿.毒.品地点果然是米花艺术展厅么?而银行则是交易地点,皮箱能够随意进出,咖啡厅被用来谈话,当做信息交流的据点。
平岛阳一合文件夹:“所有线索都齐了,把北山幸、丰田文子、斋藤平带到审讯室。”
话毕,他看向窗外乌云褪去的天空。
这次审讯就是最后了。
北山幸再次踏进审讯室的时候,神色完全没有白天那样平静了。她下意识向斋藤平贴了贴,后来又顿住,往外移了两步。
这个女人盯着平岛阳,像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眼神里怨毒和惶恐来回切换,抖得像被雨打湿的白鸽。
丰田文子在她身后,神色晦暗不明。
平岛阳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指指对面那把空着的椅子。
“坐吧,别抖了,身为凶手抖成这样,北山小姐,你真的很丢凶手的脸。”
——北山幸是下毒者。
“你的毒药是他给你的。”平岛阳指指沉默的斋藤平。“下药是在早上七点做早饭的时候,不过因为药里有延缓重金属中毒发作的成分,丰田凉太毒发身亡的时间从早上拖到了下午。”
汞,也就是水银,中毒通常没有潜伏期,可以较快发作,一般数十分钟即可出现症状,这会让人下意识判断他被下毒是在咖啡厅里,扰乱调查,就像平岛阳探索案发现场两次,都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凶器的线索。
“你喜欢斋藤……齐藤,所以在送丰田文子去展厅后,你去了商场打扮自己。”平岛阳歪头,说的好像真看见了现场,但他的推测完全正确。“——你身上的衣服可是昨天才出的新款。”
“这份喜欢同样让你下意识隐藏起他的姓名,爱情让你变得很伟大,北山小姐。”
“不过事已至此,你房间里剩下的药物,你能解释一下,你要用它干什么吗?”
一切暴露,北山幸不再发抖,反而变得非常平静。
她摸索着自己的脸颊,像是陷入了回忆,尖锐的指甲下意识划动,在脸上留下一片红痕,和糖果盒上的痕迹如此相似。
看着那些划痕,平岛阳瞬间就明白了,丰田凉太身上那个糖盒一开始是北山幸的。
“我闹离婚的时候,丰田凉太为了不让我离婚,当时也哄骗着我,让我尝试了毒。那个糖盒子曾经是我的,丰田凉太从垃圾桶翻出了那个糖盒,甚至在里面装上毒.品,是为了恶心我。”
吸管吃白糖这样的怪异举动换一个人都会找时间上网查查,所以北山幸其实早就知道丰田凉太是在吸毒,只是她不想暴露自己也曾碰过,之前才什么都没有说。
哪怕平岛阳和她说幸好你没粘这些东西的时候,她难过的要死。
谁能没有私心呢?谁不想清清白白呢?谁想就这么堕落沉沦下去呢?
“沾了毒后我很克制,戒.毒的感觉也很难熬。”说到这儿,北山幸的表情隐隐透出一些骄傲。
“——不过我成功熬过去了。”
那是段多辛苦的日子啊,瞪出血丝的眼睛,日日夜夜无休无止的呜咽和流泪,掌心被掐出的血。
那是个噩梦,模样太过狼狈。
“在那段时间里,我曾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倒霉的是我?”
北山幸与平岛阳对视。
“我撑过那段时间后选择去质问丰田凉太,但是,他父母打了我,认为我的质问不符合家庭主妇的身份,破坏了这个家庭的幸福美满。”
“那些药是我主动要的。”
所以北山幸房间里剩余的药片,是她想着事情结束后毒死丰田爸爸和丰田妈妈,让他们为自己的那些视而不见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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