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29

    “那名年轻人来这里有两个月了, 据说因为车祸双眼失明,”  低沉冷冽的声音入耳,凌沂懵懵懂懂的抬脸:“早上好。”

    封楚没有想到凌沂的脸还未擦干, 水珠顺着瓷白面孔落在了脖颈处, 脸侧的浅色发丝都被水打湿了,这幅场景看起来实在动人。

    封楚目光微移:“你在洗漱?”

    凌沂点了点头:“请进来。”

    封楚从外面走了进来,凌沂回洗手间继续洗脸。

    凌沂护工的工作很轻松, 这也是在邓护工离开之后, 其他护工想要来凌沂身边照顾的原因之一。

    封楚烧水沏茶,很快房间里便弥漫着一股茶香。

    凌沂还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衣,光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一截细瘦的脚腕露了出来。

    “你想去餐厅吃饭, 还是在房间里吃饭?”

    “在房间,”凌沂道,“再过十几分钟他们会把早餐送来。”

    封楚看了一眼凌沂的脚踝:“为什么不穿鞋子?”

    “起床时忘记了。”

    凌沂去了卧室,片刻后穿着亚麻拖鞋和薄袜出来,他洗了洗手, 摸索着接过封楚递来的茶水。

    封楚看他娴熟的动作, 有一瞬间怀疑凌沂是不是真的眼睛看不见。

    凌沂喝完红茶将杯子放在一旁,他起身去找电视遥控器,封楚将遥控器拿走, 看凌沂在桌子上摸索了四五分钟。

    凌沂实在找不到:“封先生,你有没有看到电视遥控器?”

    封楚递给他:“落在了地上。”

    凌沂将电视打开。

    即便看不到画面,却能听见很多声音入耳。

    封楚只陪伴凌沂用了早餐, 他今天还有其他事情,辰千听说封楚回来了,晚上叫了封楚一起去喝酒。

    封楚不想和这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辰千道:“封总,除了工作,你总要轻松娱乐一下的吧?你都要变成工作机器了。”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封楚浑身酒气上了车,辰千同样醉醺醺的,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最近公司签的几个新人都不够好,封楚,疗养院的那个年轻人我又去看过几次,越看越觉得喜欢,不知道他的眼睛什么时候恢复。”

    封楚闭目养神:“你别打他的主意。”

    “对了,听说你奶奶给你安排相亲了,”辰千道,“不仅有女的,还有男的,哈哈哈哈,封楚,你看你身边一直都没有人,封奶奶居然怀疑你喜欢男的。”

    封楚重重揉了揉眉心。

    “明天我们去飙车吧。”辰千道,“艹,这段时间好不容易闲了下来,前段时间忙得像狗似的。”

    ......

    凌沂不能喝酒,赵医生一而再的嘱咐他。

    其实凌沂很喜欢喝度数很低的果酒,酸甜可口的饮品中带着一丁点酒精的气息再迷人不过了。

    疗养院里并不能弄来酒水,凌沂现在双眼失明,更难从其他地方买来这些东西。

    最近这段时间疗养院里周末会过来一个小朋友,大概六七岁,凌沂出去晒太阳的时候,小朋友常常抱着足球找凌沂玩。

    小孩子都喜欢面容温柔且好看的人,凌沂从这个小朋友手中得到了他今年的第一瓶青梅酒。

    “我妈妈亲手酿的,奶奶很喜欢喝,”小朋友说话声音奶声奶气,“我问她能不能送给凌沂哥哥,她让我拿来了。”

    凌沂拍了拍小朋友的脑袋:“替我谢谢妈妈。”

    小朋友的名字叫做白子姚,他的奶奶住在疗养院,所以他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和父母一起来看望。

    子姚扭扭捏捏的勾着自己的手指:“应该谢谢我,是我亲自送来的。”

    凌沂唇角勾了起来:“好,谢谢子姚。”

    子姚继续勾自己的手指头:“那——凌沂哥哥可不可以亲亲我?爸爸妈妈经常奖励我,他们会亲亲我的额头。”

    凌沂忍不住笑了:“可我不是子姚的妈妈,只有妈妈才能亲吻小朋友的额头,外人不可以这样做哦。”

    白子姚有些茫然。

    他要青梅酒之前和妈妈说好的,他说只要送哥哥一瓶酒,哥哥一定会在自己额头上亲一下。

    白子姚戳戳自己的手指:“那我问一下妈妈。”

    他把地上的足球捡起来放在凌沂的怀里,“噔噔噔”的跑远了。

    凌沂听着小朋友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唇角上翘的弧度慢慢落下了。

    他正要拧开青梅酒的瓶盖,后面又传来了脚步声,凌沂担心是赵医生过来,欲盖弥彰将青梅酒藏在了毛衣开衫里面。

    “是我。”

    昨晚封楚和辰千一行人喝得酩酊大醉,今天早上起来头疼欲裂,和下属开过晨会之后,他便让司机来了这里。

    护工会监督病人的饮食,所以凌沂并没有将酒拿出来,他勾唇:“封先生迟到了两小时,要扣一天薪水。”

    “好。”封楚道,“我让院长去扣。”

    凌沂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在说笑。现在我不太依靠护工了,等冬天就要出院,封先生如果事情很多,可以减少来这里的频率。”

    封楚愣了一下:“你要去哪里?”

    “应该回C市,我家在C市。”

    疗养院的费用太高昂,凌沂的费用是每个月十七万,这两个月凌沂的父亲没有打生活费,凌沂卡中金额虽然不少,却经不起长年累月这样的消耗。

    而且疗养院里也有不太开心的事情发生。

    白子姚“噔噔噔”跑了过来,凌沂只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他。

    小朋友热出了一身汗水,粉雕玉琢的脸蛋红扑扑的,他闪亮的眼睛看向凌沂:“凌沂哥哥,我妈妈说,你可以,其他人不行。”

    “是吗?”凌沂捏了捏小朋友的肉爪子,从开衫口袋里拿出手帕给白子姚擦擦手上和额头上的汗水,“在疗养院里走路要缓慢一点,不能太快,不然可能会撞到年迈的老奶奶。”

    子姚眼睛亮晶晶:“凌沂哥哥亲亲我哦。”

    凌沂手指触碰到子姚额头的位置,蜻蜓点水亲了一下。

    封楚不可置信的看向白子姚。

    白子姚此时突然注意到身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很凶的男人。

    凌沂有多温柔,这个男人便有多可怕。

    白子姚的小脸都要被吓青了:“叔、叔叔好!”

    封楚最讨厌七八岁大玩泥巴的小孩儿:“我是你叔叔吗?”

    白子姚结结巴巴的:“伯、伯伯好,凌沂哥哥,我去踢足球了。”

    子姚将凌沂身旁的足球抱走,一步三回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凌沂哥哥会和这么凶的男人交朋友。

    凌沂听子姚先喊封楚“叔叔”,后又喊了一声“伯伯”,小朋友的反应让他觉得好笑:“封先生,您今年多少岁了?”

    “应该不到三十。”

    封楚发现凌沂喜欢晒太阳,日光下一坐便是很长时间,凌沂长得便很白,虽然没有晒黑,鼻梁上却长出了两枚很浅的雀斑,乍看并不能看出来,仔细盯着凌沂的面孔去看才能发现。

    “这些小子都很皮,心眼很多,”封楚道,“以后不要亲他们,他们不爱洗脸,并没有成年人干净。”

    “子姚应该是很可爱的孩子,”凌沂看不见,对很多人事物只能凭借心中的印象去猜测,“是不是有一双很大的黑眼睛?”

    “不算可爱,他眼睛不大,脸上全是泥巴。”封楚发现凌沂衣服下面藏着东西,“你臂弯里是什么?”

    凌沂掩盖在了毛衣里:“子姚送我一瓶果汁。太阳移过去了,我们去吃饭吧。”

    凌沂并不是一直都喜欢晒太阳,失明前并不喜欢被阳光晒到的感觉。

    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便格外渴慕日光,看不到,便想感触到。

    凌沂的午餐仍旧是胡萝卜、蓝莓、面条和牛肉。

    封楚面前一盘的分量有凌沂的五倍之多。

    封楚怀疑凌沂像小猫似的吃这么几口能不能吃饱:“只吃一点吗?这些加起来恐怕不到一两。”

    凌沂慢条斯理的将胡萝卜切成小块:“之前有厌食症,现在慢慢适应,不能进食太多。”

    封楚看着凌沂握刀叉的手,凌沂手指真的很修长,指尖带着一点绯红,略显透明,嫩得仿佛是从水池子里面种出来似的。

    凌沂应该没有太多室外爱好,封楚喜欢攀岩、赛车、骑马、射击,虽然养尊处优,一双手却不像凌沂这般生嫩。

    “你还真是,”封楚不知道怎么去说,“多灾多病。”

    用餐后封楚送凌沂回住处,凌沂偶尔会午睡半个小时。

    封楚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你的衣物和床品,需要我拿去送洗吗?”

    这也在护工的工作范围之内。

    “昨天晚上邓护工过来了,她帮我拿去送洗,”现在邓护工还没有完全离职,到月底才会正式离开,凌沂将藏在毛衣里的青梅酒放进冰箱,“今天下午无事,明日再见。”

    封楚看见了瓶身上的“酒”字,青梅酒是子姚妈妈自制的,瓶身卡片上的“酒”字是子姚写的,小孩子的字体十分稚嫩。

    封楚挑了挑眉:“凌沂,你能喝酒吗?”

    她发现衣柜里的衣服一下子多了很多。刘护工知道昨天晚上赵医生带凌沂出去买衣服了,却没有想到直男赵医生的审美那么好,这些衣服的品牌刘护工并不认得,她猜想应该很贵,衣服质感摸起来很舒服。

    刘护工拿了一件厚厚的大衣给凌沂披上:“没想到赵医生的品味这么好,衣柜里的衣服都很漂亮。”

    凌沂轻轻一笑,他将手臂伸进了衣袖里:“是封先生挑选的,赵医生昨天晚上有事。封先生眼光很好。”

    刘护工想起封楚每次都穿得衣冠楚楚,一身行头看起来就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但有关封楚的一切都不能提,周院长特意对照顾凌沂的所有护工说过,不能告诉凌沂所有封楚的事情。

    刘护工是不怎么关注外界太多新闻,她更关注一些明星,所以她并不知道封楚的具体身份,只揣测对方可能是周院长的朋友。

    “围巾。”刘护工将一只白色的围巾围在了凌沂的身上,“外面有点冷,凌先生不要感冒。”

    凌沂思考了一下:他的衣柜里有围巾吗?

    其实很多细节凌沂都记不清楚了。或许当初来B市的时候,也有带一些厚实的衣服吧。也或许是院方给准备的。

    他将围巾缠绕几圈围在了脖颈处:“好,谢谢。”

    刘护工道:“您散步半个小时,回来休息一下,等十点左右要做按摩护理。”

    凌沂仍旧点头说“好”。

    刘护工的心跳怦怦,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凌沂时总有些心软。

    明明未婚,明明比凌沂大不了五六岁,却有种想拿凌沂当崽崽去养的感觉。

    可能太温和太乖巧了。

    凌沂的父母怎么舍得把这孩子一个人扔在疗养院里呢?

    居然一次也不来探望。

    将来自己如果有这么听话的孩子,肯定不舍得这么对待。

    就算是个皮孩子,也不舍得扔在外面吧。

    凌沂感觉到自己面前一直有人,虽然眼睛失明了,但他仍旧不喜欢别人距离自己过近,他客气疏冷的笑了笑:“刘护工?”

    刘护工突然反应过来了:“哦哦,我们出门。”

    外面确实很冷,秋风凛冽且萧瑟,凌沂被包裹在厚实的大衣里,柔软的羊毛围巾遮盖他半张面孔,一点寒意都觉察不出来。

    刘护工让凌沂一个人在园区散步,这边没有太大的阻碍物,而且随处都有监控。

    过了一会儿刘护工过来了:“凌先生,有位先生找您,他说是您的朋友,我把他带来了。”

    刘护工身后跟着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年轻人长得很阳光,染了一头红毛,他上前锤了一下凌沂的肩膀:“小沂,你前几天回C市了为什么不找我?”

    这是凌沂的发小孟西华,凌沂小时候两家是邻居,小学和初中两人都在同一个学校上学。

    刘护工赶紧阻止孟西华的动作:“先生,您最好不要这样做,凌先生的身体很脆弱。”

    “没关系。”凌沂道,“刘小姐,这是我的朋友,我想和他单独谈一会儿。”

    刘护工有些嗔怪的看了孟西华两眼,孟西华冲着她一笑:“放心吧姐姐,我不会打他。” .w.com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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