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木田,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武装侦探社内,平躺在沙发上的黑发青年一手搭在脑后,一手伸向桌面上开口的薯片, 头顶那顶棕色的侦探帽因他的动作而落下些许,又被他随手压了压。
而在看见后背挺得笔直的金发少年回来后,他便忽然动作顿住,眯起的眼眸微微睁开,从中泄出一抹好奇的光辉。
他敏锐的嗅到了一丝案件的气息。
正值十八岁的少年闻言, 转过身走向沙发处, 微微向他颔首行礼。
“乱步先生。”他的声音沉稳, 动作端正, 方框的眼镜后是一双冷静的眼眸, 与沙发上的青年对比, 一时间不知道谁才是成年人, “这是我今天从街道上捡到的项链, 正想着送到警察局失物招领。”
“哦?”江户川乱步坐起身, 睁开碧绿的眼眸盯着那被他放在手心的项链, “骷髅形状的啊……”
“是的。”国木田独步认真的补充,“我是在商业街那边捡到的,那里人多杂乱,无论是谁掉落的都有可能。”
所以他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送到警察局。
但是现在被乱步先生叫住后, 国木田独步便瞬间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知道乱步先生一定可以给他更加详细、更加可靠的方案。
果不其然, 随意瞥了两眼后, 江户川乱步就不感兴趣的重新躺了下去“送什么警察局啊, 明天同一时间你去捡到的地方等着, 看见跟你差不多年纪但是满身都亮晶晶一看就很有钱的男性正在找东西, 那就是他了。”
“很有钱?”前两个国木田独步都能理解,但是后面这个形容,他就有些搞不懂了。
江户川乱步递给他一个你傻呀的眼神,都懒得解释“你手里的这个项链,就能买下来咱们侦探社的一栋楼,你觉得呢?”
国木田独步“……什么?!!!”
我的天,这么贵?!
手一抖,他只觉得手里项链的有千斤重,险些压得他无法呼吸。
江户川乱步随意挥了挥手“所以你还给他的时候可以趁机要点回报,他一定很痛快就给了。”
“这怎么可以。”国木田独步却不赞同的蹙起眉,他本人可不是为了回报才想要找到原失主的。
不过价值这么昂贵的东西放到警察局实在是不太放心,国木田独步努力收好快惊掉到地上的下巴,决定明天一定要找到失主。
他完全没有担忧过江户川乱步的判断,因为在他心中乱步先生永远不会出错,乱步先生就是真真正正的天才。
翌日,为了不错过失主,国木田独步早早就起身到商业街蹲点了。
他选择了视野比较宽阔的一家咖啡店二楼,在窗边的座位点了杯咖啡,就坐等失主前来寻找。
结果足足等了一天,就只有两拨人来商业街疑似找东西,可是无论哪一拨都不符合乱步先生所说的失主的形象。
第一波是穿着港口黑手党制服的一支十人小队,仿佛要以把地面翻个底朝天的气势在街上各种搜索着。
有的人猫着腰如同盲人一般触摸着地面,有的人抓住惊慌失措的路人凶狠询问,甚至还有的人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在下水道口仔细查看。
这么大的架势一直持续了十五分钟,把商业街弄得人心惶惶不说,最后竟还无功而返。
国木田独步看着这一幕,不满的将咖啡重重放在桌面上,就这还港口黑手党呢,这是什么搜查效率,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还扰乱居民,这届黑手党成员素质也太差劲了吧!
在他愤愤不平中,第二波前来寻找的人也到了。
这确实是一名男子,可是仔细看去,男人已经二十多岁,浑身都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息,外表既不闪亮亮又不有钱,一个都对不上,反倒是他身边戴着墨镜口罩的银发女人,一看品味就相当时髦,装饰品耳环手表一应俱全,非常符合乱步先生所说的条件。
可是——她是位女性啊。
跟乱步先生说的性别也对不上啊。
那肯定也不是。
国木田独步遗憾地移开了视线。
结果一直坐到傍晚他也没能等到失主。
这位神秘的失主到底在哪里呢?
国木田独步惆怅的回到了侦探社中,还没将这个失落的消息告诉江户川乱步,江户川乱步一看见他,满脸的笑容顿时严肃了起来“没找到?”
国木田独步点了点头。
“不应该啊。”江户川乱步眉宇稍稍压低,按照他的推算今天国木田一定能够见到失主,而且失主一定会相当显眼。
这其中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差错?
“明天你再去蹲一天,不要错过细节,如果找不到的话我就亲自跟你去。”沉思半晌后,江户川乱步如此决定道,他就不信找不到这个失主。
国木田独步自然听从。
第三日,他在江户川乱步的目送下再次来到了商业街,这一次也不在咖啡店坐着了,就选了个路灯旁边一站,睁大眼睛观察着人来人往的行人。
但他的希望再次落了空,除了昨天那个一男一女的组合今天又不知道来寻找什么外,硬是没找到其他符合的人选。
正再一次遗憾的离开,转过身时他却忽然听到与他擦肩而过的银发女性若有若无的声线“今天再找一次,再找不到项链就不找了,烦了。”
……等等,项链?!
国木田独步猛地转过头,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一把就要抓住女性的肩膀。
然后就在半空中被人瞬间握住了手腕,力度大的让他无法前进一步。
他错愕的转过头,只见落在少女身后的红发男人,正安静地凝视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深沉。
“怎么回事?”银发少女也注意到这一幕,蹙眉望了过来。
被两人一注视,国木田独步立刻感觉到行为不妥,有些紧张的解释道“我只是听到你们说丢了个项链……请问是什么形状的项链?”
红发男人打量他一会儿,似乎是没感觉到威胁,便痛快放了手“是骷髅项链,你有印象吗?”
国木田独步顿时懵了“骷髅……项链?”
骷髅项链是……他捡到的那枚项链吗?
可是不对啊,骷髅项链的主人……不应该是一个跟他同龄的男性吗!
他心乱如麻,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确实捡到一个骷髅项链,但是……应该不是你们丢的那个。”
“……”
如月恋是一脸懵逼的。
他正愁就算派出精英部下把这条街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项链,几乎已经放弃了的时候,没想到,从后面突然冒出一个金毛,并说他手中确实存在着一个骷髅项链。
可是这人随即又说,他捡的跟自己要找的肯定不是同一个。
奇了怪了,说的他好像知道自己想要找什么样的项链一样。
与织田作之助相互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时心生警惕,暗自打量起眼前这位少年。
少年有些纠结的推了下眼镜,眉宇皱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欲言又止的张开嘴,又闭上,反复几次后,终于忍不住道“能将你们的项链画出来吗,我想对比一下。”
“……行吧。”毕竟是找回心爱的项链的机会,如月恋也就没有过多纠结他行为的异常,主动让织田作之助给对方画一下。
还别说,织田作之助的绘画技术颇为精湛,三下五除二就把那条项链绘制的栩栩如生,几乎堪称一模一样,如月恋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纸张递了过去“怎么样?”
谁知道金发眼镜男接在过画后,表情更加微妙了。
他反反复复的打量着画,如同侦探一样仔细研究,甚至还将画掉过来详细观摩。
半晌,才纠结的吐出一串字“……这真的是你们丢的?”
如月恋被他给弄烦了“不然呢,都给你画出来了你还不相信?”
国木田独步磕磕巴巴的解释道“不是……你说有没有可能呢,这个项链的失主另有其人,跟你的年龄差不多,但是是男性……”
“……”
如月恋沉默盯着他,仿佛就在盯一个智障。
或许他也发现自己说的很诡异,国木田独步脸倏地一下红了,尴尬地垂下了眼眸。
“昨天我们就在这条街的首饰店里购买了项链,小票都留着,你可以看看。”还好织田作之助将最后的证据呈了出来,也算是给他了一个台阶下。
国木田独步浑浑噩噩的接过小票,接二连三的证据都完全证明了失主就是眼前这位女性,他现在已经茫然了。
难道……乱步先生真的弄错了?
可是乱步先生会出错吗,在他认识乱步先生的几年时间里,乱步先生出过错吗?
见他在原地犹犹豫豫,就是没有痛快的交出项链,如月恋思忖片刻,忽然恍然大悟“哦,你是不是想要小费,早说啊。”
他随意从钱包里抽出十张万元大钞,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直接递了过去“够不?”
“……”
望着他们侦探社拼死拼活一个单子都挣不上的万元大钞,国木田独步差点心脏骤停。
愿意给小费这点,倒是跟乱步先生推测的一样。
但是为毛性别对不上啊!!
国木田独步“这不是钱的问题!”
如月恋挑眉“那是钱不够的问题?你开个价吧。”
国木田独步“……不是!!”
“你听我解释!!”
随着两人的极限拉力,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的情景,在发现似乎有人以捡到东西为威胁赚取庞大的金钱后,人们顿时朝国木田独步传去厌恶不满的视线,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这视线令国木田独步头皮发麻,满脸通红,最后尴尬到什么也顾不上了,将项链一把塞进如月恋的手掌中,也没有接过钱,就立刻奔跑着离开了商业街。
一路气喘呼呼回到侦探社里,他还是左思右想无法理解这一切,最终也只能归为乱步先生出现了一点错误。
嗯,也有可能是嘴瓢说错了。
“回来了。”一进门,早就在沙发上等着的江户川乱步就盯着手中的漫画书,头也不回的打了个招呼,“找到失主没?”
“……”不太想将真相告诉乱步先生,国木田独步扯了扯嘴角,“已经找到了。”
他匆匆就想要绕过江户川乱步往里面走,结果刚走了没两步,就被江户川乱步给叫住了“等等。”
“看来你有事瞒着我啊。”
国木田独步的身体倏地僵硬了。
江户川乱步放下漫画书,绕着他的身体慢悠悠走了一圈。
不需要国木田独步说什么,江户川乱步原本平静的表情便一点点染上惊愕,最后竟是呈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给的信息出错了,怎么可能呢?”
他的步伐变得焦急,甚至连声音都高昂起来“不可能不可能啊,这么简单的推理乱步大人怎么可能出错呢!”
完了……
尴尬不已的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只得将失主是个女性的情报告知了对方。
“但是其他信息完全正确,可能只是一个微小的疏忽而已。”尽管他努力的亡羊补牢,但江户川乱步的脸色却越发深沉,整个人都郁闷的抱紧抱枕坐在沙发上,零食也不吃了,水也不喝了,就在这里绞尽脑汁的想为什么会出错。
“你确定他不是在女装?”他给国木田独步提出了几个疑问,“说不定他掀开裙子比你都大呢!”
“咳……咳、咳咳。”国木田独步嘴角一抽,差点没咳死过去,但迫于江户川乱步的眼神,他只好努力挤出几个字,“应该不会,因为、因为……她的曲线、咳咳咳……很明显。”
这一段话说出来他的脸都要滴出血了,然而江户川乱步还是不肯放过他“国木田又没有接触过多少女性,判断肯定不准啦。乱步大人绝对不可能出错,那个人就是男性!”
“没错!”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我要亲自去验证,我的判断不可能出错!”
国木田独步傻了“怎么验证?”
江户川乱步理所应当地注视着他“当然要去找当事人啦!”
国木田独步“……哈??”
找回项链的如月恋心满意足的在镜子前反复欣赏。
然而……
“切。”看着镜子中戴着墨镜和口罩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自己,如月恋无趣的一撇嘴,“我的脸都被遮挡住了,这还怎么让我欣赏我的帅气!”
他越想越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太没意思了“不行,我要早点恢复原状才行。说起来太宰呢,他有没有找到关于我诅咒的线索。”
“不清楚。”他身后的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我已经几天没看见太宰了。”
如月恋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可疑“这人不会是又在躲着我吧……”
不怪如月恋这么多疑,事实上,每次如月恋出任务回来,太宰治都会选择绕着他走,甚至一连几天都不会出现,除非他将人堵死或者有不得不见面的情况,不然太宰治就是很任性的躲着他。
如月恋每次与他进行一番躲喵喵游戏,险些都要习惯了。
“不行,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不要提我,问问他在干什么?”
如月恋决定拿织田作之助去钓鱼。
织田作之助听话的打了个电话。
果然那边很快就接通了“你在哪,太宰。”
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我在工作哦织田作,怎么了?”
如月恋示意了下眼神,织田作之助便立刻接口道“好久都没能见你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太宰治轻笑一声,毫不犹豫的拆穿了他们的把戏,“是如月让你问的吧,别想了,我最近都很忙。如果是关于诅咒的事情,我现在正在调查中,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他,还有其他问题吗?”
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全部都被他堵死了,织田作之助那边顿时沉默了。
太宰治冷静的应对着电话,心中却无法抑制的紧张起来。
这些,当然都是借口。
正如他以前躲着如月恋走也会有一堆借口一样,这一次所说的任务,也都是他为了搪塞过去而编制的理由。
事实上,这些任务可做可不做,完全可以推给中原中也去干,太宰治任劳任怨接过任务的唯一理由,就是——他现在不能见到如月恋。
太危险了,这一靠近就心跳如鼓的律动,这一靠近就欣喜到无法自已的情愫。
仿佛自己再也不是自己一样,沾染上甜蜜温暖、再也无法戒掉的甘甜。
而且……现在也不仅仅是靠近,只要一想起如月恋,他的心就会升起无法形容的感觉,对方的身影也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非凡没有减淡,还越发加深。
就算是被魅惑影响,他也不想在体会这样的感觉。
他听到电话那头织田作之助的呼吸逐渐远去,而另一个人的气息通过话筒传了过来。
对方轻启唇瓣,只淡淡的念出他的名字“太宰。”
太宰治的心就猛然悬起,不受控制的乱了起来。
下意识的,他按断了挂机按钮。
等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顿时懊恼地按压着太阳穴,原地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收起了手机。
所幸如月恋那边没有在打过来,让一天都在提心吊胆的太宰治终于松了口气,确定到了如月恋就算在他门口堵他也等不耐烦该离去时间,踏着月光,太宰治终于缓缓回归房间中。
用门禁卡打开房门刚一走进去,一道幽兰的气息就铺面朝他迎来。
动作一顿,他的右臂就猛地被人抓住按到门上,后背重重抵在墙壁,无法行动。太宰治眼睛一眯,泄出几分狠意,左手刚要抓起玄关的花瓶狠狠砸下去,天花板的灯却突然亮起。
令他与面前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对视。
太宰治的动作倏地停住了。
眼底浮现了深深的震惊。
“如月……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我很惊讶?”少女只随意穿了件衬衫,没佩戴任何遮掩容貌的东西,站在他面前。
她纤细的手指捏着太宰治露出衣袖的一截手腕,似乎为了不让后者逃跑,右腿屈起抵在后者双腿之间,形成一道屏障。
然而因为这个动作,她需要距离太宰治非常的近,近到胸口贴着胸口,脸颊对着脸颊。
她呼出的气息几乎喷洒在太宰治的鼻梁脖颈处,又痒又热,而那双漂亮的紫眸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太宰治,一张脸极为平静,却又似乎带着些许不满和委屈。
“因为你似乎在躲着我,所以我来找你了。”
与她挨着的肌肤滚烫一片,燥热不已,这热度一点点令太宰治的血液升温,心脏猛跳。
呼吸开始不受控制的急促,神经也小幅度颤栗,太宰治大脑昏昏沉沉,似乎听到如月恋在质问
“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看着我的眼睛,太宰,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仿佛能够感知到细小的电流从身体流过。
太宰治的身体开始轻微的颤抖,人也险些要在失去理智的边缘徘徊。
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
鼻腔猛地涌上一股热流,他屏住呼吸,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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