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观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你倒是说说。”
乔善口若悬河,“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可以从照片远程观面相,对了,咱们还可以视频。”
“扯犊子吧。”许观主化身咆哮帝,唾沫横飞,“懂不懂亚洲四大邪术?精修美颜过的脸,眼睛比铜铃还大,下巴比锥子还尖,人都面目全非了,还怎么看面相?”
别以为他2g网就好糊弄。
“视频就更离谱了,难不成我要举着手机怼人脸上?像探照灯似的,角角落落都不放过?”
这小兔崽子怎么敢讲的呀?
乔善:“……”
没想到老许还挺幽默。
“乔善,你要是跑了,我就使劲霍霍三善观的名声,咱们鱼死网破。”
许观主表面凶神恶煞放狠话,内里弱小可怜又无助。
“鱼死网破还能这么用?”乔善大为震撼。
许观主更暴躁了,“这是重点吗?!”
乔善不敢再皮,她一脸严肃,“实话实说,把三善观交到你手里,我也不放心。”
识海内的小道观是由三善观等比例缩小的,一草一木都倾注了她的心血,她提出折中的方案,“老许,要不咱一起下山?三善观也得与时俱进,开拓一下新业务嘛。”
不得不说,这比照片视频靠谱多了。
底线一降再降的许观主正要一口答应,忽然就回味过来,他气笑了,“好啊你,还玩起心理战了。”
人的性情大都喜欢调和折中。
譬如屋子太暗,想开个窗户,没人允许,但一提拆掉屋顶,所有人就愿意开窗了。
下山也是同理。
乔善连忙拍了一记马屁,“哪能啊?我这点道行在你眼里都不够看的。”
许观主深以为然。
他一专业素质过硬的老忽悠,乔善能比得上他?
“怎么个拓展法?说说。”
乔善见他松口,笑容愈发真挚,她拿出手机,点开三善观app,“每天咨询的人不少,但真正预约的寥寥无几,还不是嫌远?现在同行竞争压力太大,咱们可以提供付费.上.门.服.务。”
“盘个店面,搞个三善观分观。老许,不用几年咱们就能挣得盆满钵满,到时候再给你配个助理,多牛气!”
许观主:“……”
明知道她在画饼,但还是该死的心动了。
这就是人性啊。
乔善滔滔不绝,“这么一来,你就是三善观的大功臣,两成分红就不合适了,这样,我退一步,让你拿三成吧。”
建观初期,他们约定过,一半红利要用于道观的修建与翻新,所以真正到他们手里的,只剩下一半。
“成交。”
许观主没骨气地答应了,“搞分观可以,我只出人,不出钱。”
乔善:“……”
行叭,反正她有钱也没地儿花。
和老许达成一致后,乔善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至于他们离开后,三善观怎么养护管理,走一步看一步吧。
当晚,乔善又做梦了。
不同于前日的噩梦,这次她身处于道意凛然、庄严肃穆的大殿。
就在她茫然不知所措时,虚空传出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入我三善派,需谨记道门十规。
一规道教源派,二规道门经箓,三规坐圜守静,四规斋法行持,五规道法传续,六规住持领袖,七规云水参访,八规立观度人,九规金谷田粮,十规宫观修葺。】
这道声音在乔善听来,颇有振聋发聩的感觉。
她盘腿坐下,沉浸其中。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小道观的三级奖励,道法传承了。
一份系统的、全方位的传承。
乔善大喜过望,这对现阶段的她来说,简直不能更合适了。
她聆听了一整晚的道门十规,心里终于有了初步浅显的概念。
简单来说,只有二三五规是教本事的。
晨光熹微,乔善从梦中醒来,虽然一夜未眠,但精神没有想象中的萎靡不振。
相反,好的不得了。
她对着识海内的小道观道谢。
小道观发出了欢喜的嗡嗡震动声。
接下来两天,乔善摸清了道法传承的规律。
入夜后,只要她睡着,就会自动进入大殿学习,天亮后结束。
一点也不影响正常生活,十分方便。
*
三天期限一到,孙耀东落荒而逃。
这些年虽不说养尊处优,但像劈柴挑水这样的体力活那是一点也没干过。
在观里第一天还好,第二天腰酸背痛,第三天直接起不来了。
再不逃,命都要交代了。
依旧是那条蜿蜒曲折的小道,孙耀东打量一眼手上的水泡,不自觉加快步伐。
迎面走来一对夫妇。
乔山林身型魁梧壮硕,脖子上带着一条粗金链,长相稍微有些潦草。
卓婉不算矮,但在乔山林的衬托下,显得娇小可人,皮肤白皙、容貌昳丽,风韵昭昭。
孙耀东和乔山林曾有过一面之缘。
单单一个乔山林,他肯定是认不出的,但谁叫乔家美女野兽组合太出名,他主动打招呼,“乔总,乔夫人。”
为了避免尴尬,他先自我介绍,然后问道,“你们是去三善观吗?”
乔山林脸上尽是焦急和迫切,他着急找女儿呢,哪有心思寒暄,随意敷衍了一句,“嗯。”
粗犷的声音在静谧的林间显得格外响亮。
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了,牵着卓婉的手就往上走。
孙耀东的视线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肤色黑白分明,就像是奥利奥似的。
“孙总,实在对不住,下回我们做东赔罪。”
卓婉也知道他们不礼貌,但事有轻重缓急,只能仓促解释了一句。
孙耀东不以为意。
看着他们空空如也的双手,他鬼使神差地问,“你们没带手抄道德经吗?”
乔山林和卓婉脚步停顿,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那是什么?”
“三善观的规矩。进观需缴纳手抄道德经一份和供养钱五百?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乔山林和卓婉来之前,还真没好好了解过三善观,此刻,两人大眼瞪小眼,傻眼了。
孙耀东迟疑了一瞬,主动提供援助,“我和许观主有些交情,要不我去帮你们求求情,看看能不能先把事情办了,回头补抄一份。”
乔山林态度立刻破冰,“兄弟,真是太感谢你了。”
孙耀东:“……”
这副现实的嘴脸啊。
还来不及回答,就被乔山林拽住,跟抓小鸡仔似的,健步如飞。
孙耀东恍恍惚惚地想,这体格去劈柴挑水杠杠的。
没等他恍惚多久,孙耀东又回到了三善观门口,脑海中浮出被剥削劳动的画面,他不自觉地颤了颤。
大门缓缓打开,许观主亲自迎接,他的笑容和煦悯人,姿态既不恭敬、也不疏离,“两位里面请。”
孙耀东懵了。
这流程不对啊。
“不需要手抄道德经吗?”
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他下意识问出口。
许观主冠冕堂皇的偏袒,“他们与我观有缘。”
孙耀东忽然想起“最终解释权归本店所有”的说法,和许观主回答的可不是如出一辙?
许观主又问,“孙先生去而复返,是还想在观里住一段时间吗?”
孙耀东头摇得如拨浪鼓,“不不不,不必了。”
这是想让他死。
他二话不说,立刻转身离开。
走到十米开外,孙耀东忍不住回头看,就见许观主带着美女野兽组合进了观,大门缓缓关闭。
随着最后一丝缝隙合拢,不远处的墙角边,乔善探出了脑袋。
她的眼里灿若星辰。
隔着老远,孙耀东都能感受到她的快乐,他想了想,快步朝她走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
乔善才发现孙耀东,脸上惊讶不似作伪,不过不妨碍她抒发心中的喜悦,“刚刚那对夫妇,郎才女貌,真天作之合啊。”
孙耀东:“……”
女貌他认,这郎才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为什么他们不需要手抄道德经就可以进观?”
乔善笑眯眯地回,“因为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呀。”
孙耀东满脸震惊,“你不是孤儿吗?”
乔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孤儿当然也有爸爸妈妈啊,不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吗?”
孙耀东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
原来是关系户啊。
关系户=有缘,好吧,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为什么要躲在这儿?”
乔善一脸幸福,“因为我想偷偷一眼爸爸妈妈的样子。”
从今以后,她也是有亲人的人了!
孙耀东本想笑她,但开口的霎那,忽然顿悟了。
好像听说乔山林夫妇生了二子一女,但女儿小时候被拐子拐走,现在他们匆忙前来,为的应该就是乔善吧。
可是,乔善怎么知道乔山林夫妇今天会来呢?
难道是许观主算出来的?既然会算,那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把乔善送回家呢?
他冥思苦想,百思不得其解。
“叔叔,我去找爸爸妈妈啦,再见。”
乔善礼貌告别,然后腾空一跃,直接从墙上翻了过去,不见踪影。
孙耀东看得目瞪口呆。
想到那份不敢拆开的亲子鉴定报告,他惆怅地叹了口气,竟有些羡慕乔善。
人类的悲喜果然互不相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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