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恰巧在看他, 这一回眸，正好让两人的视线对视上。
江昭眼里有疑惑和迷茫, 他虽然没把这句话直接说出来, 但面上的不解已经清晰表明了他心里想的什么。
明朗微抬了下手指，声音一如往常。
“是。”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我开头跟着你去过学校。那时候我刚去世，还不太习惯, 跟在谁身边, 就会一直跟着。”
“我死后再睁眼看见的第一人是你，心里对你很是好奇，也想知道你去学校平时都在做什么。”
他顿了顿, 眉尖微蹙，“抱歉, 我当时浑噩得紧，并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错。——以后不会了。”
江昭点了下头，“好吧。”
明朗倒是动作微顿, 下意识抬眼看了下他。
江昭似乎对于这类事的接受能力很好, 包括最开始发现明烨每晚都会偷进他房内这件事，他的态度一直都是冷静的，只有最开始发现时会生气或震惊。
但等他回过神来后，似乎便不会为了这件事而神伤。
是因为不在乎，还是……习惯了？
明朗不得而知, 目光若有似无萦绕在江昭身上, 心里的小算盘几乎是在瞬间拨拉起来，但余光瞥到面容恬静的青年时，几乎想也没想便将一闪而过的念头抛诸脑后。
江昭虽然不在意, 但不代表他不讨厌。
他不能做让江昭讨厌的事。
用过早餐, 不自在了一个早上的江昭顿时松了口气, 上楼拿了手机和钥匙，趁两人没注意，蹲在玄关处换了鞋便出门了。
【您不用和他们说一声吗？】
已经坐上车的江昭摇头，【不要，我跟谁告别，前夫还是前小叔子？我跟一个说了，另一个肯定会不高兴呀，我偷偷走了反而最好。】
【这样啊。】系统忽然问道：【您好几天没见邬景山了，等下有他的课。】
提起邬景山，江昭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是在医院里无意间看见的那张照片。
不知为何，他对这张照片格外在意。
邬景山的视线不算收敛，当时的他为什么会没有发现呢？还是说，只有那个瞬间邬景山是这样看他的，那怎么会这么巧就被陈子青拍了下来？
江昭对这张照片存了疑惑，想了又想，打开相册，放大照片中邬景山的脸。
他纠结极了，一点雪白的贝齿从唇内探出来，轻轻咬住了饱满鲜红的下唇，像是觉得这件事太棘手。他又忍不住用牙齿去碾那点可怜巴巴的唇肉。
雪白的肤肉在齿尖的摩挲下被肆意啃咬着，虽然力道不大，但还是在娇气的青年唇上留下了微不足道的痕迹。
江昭走神的工夫，唇肉才擦着齿尖滑了出去。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他似乎……可以直接和邬景山摊牌。
反正他都快登出世界了，就算邬景山被戳穿后直接和他说，他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大不了就是没良心一点，直接扔下这一大堆烂摊子跑路。
邬景山和明家那两兄弟难不成还能和舟桁一样，穿过书与书的屏障来找他吗？
这么想想，江昭忙问道：【系统，你确定书里的人物不会追出来吗？】
【系统这边暂时没有这样的先例，宿主大可以放心。】
系统解释道：【我用通俗一些的语言来解释，书中世界对您所处的现实世界来说是低等世界，您可以理解为低等文明，现实世界则是高等文明，而在面对系统世界时，您所处的现实世界对系统来说，和被称之为低等文明的书中世界是一样的。】
【世界和世界之间有严格的阶级划分，修仙世界和魔法世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文明，不能混为一谈，两个世界中的生物也无法跨越屏障到达对方的世界。】
它张着小嘴叭叭叭说了一堆，江昭没怎么听懂，但大概理解了它的意思。
【反正就是他们永远不会从书中世界出来，是这个意思吗？】
系统笃定道：【是的。】
这句肯定的话像一剂强心剂，江昭刚才还有点慌张的心瞬间就稳定下来了。
既然如此，他就有底气了。
有了底气的江昭背也挺直了、腰板也硬了、人也飘了。
他想，这大概就是积分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
现在的江昭完全就是骤然暴富的娇娇公子哥，有那么一点小恣意和娇气在身上，再加上等会要摊牌的人对他又很好，不可能凶他，也不会对他不利，一时间心情好极了。
邬景山的课在上午第二节，江昭到学校时第一节课才刚开始上，他在宿舍里没能看见对方，也没太在意。
凡事等上完课再说，他可不急，他有大把的时间和邬景山耗。
他简单收拾了下东西，看了眼时间觉得现在过去教室差不多，欣然启程前往。
正值课间，楼道里到处都是拥挤的人潮，江昭很少出现在学校，大多数人都只听过他的名字，没见过他真人。
几乎是他刚一出现在走廊上，明里暗里就有不少视线悄悄投向了他。
走廊里登时安静了不少。
江昭耳尖，听见人群中有谁在叫自己的名字，边走边回头，刚看清人群里站着的人是谁，正准备停下脚步时却猝不及防撞上了一道人墙。
他走路没看路，被撞得往后趔趄了两下，险些直直向后摔去，幸好被一只手及时扶住了腰。
江昭被撞得有些疼，娇气的耳侧登时泛起淡淡的薄红，眼里也冒出了星星点点的泪花，下意识捂住了侧颊，绵软得嘟囔了一句什么。
“唔……”
他身边走着的男同学一顿，想也不想便问道：“同学，你撞疼了吗？”
江昭伸手捂住了脸，微垂着脸，先入为主认为这道声音是他撞到的人，不太开心地揉了揉侧颊，小小声道：“抱歉，不小心撞到你了。”
毕竟是他自己走路没看路，道歉也是应该的。
他被腰上的手搀扶着站稳了，等着对方收手，谁曾想腰上的那只手在他站稳后却没有收回去，反而径直往前一勾，紧紧桎梏住了他的腰。
江昭前脚跟和后脚尖撞了下，没怎么站稳，几乎是直直地扑到面前人怀里。
一股淡淡的化学药品味传入他的鼻腔。
这味道太熟悉了，江昭下意识抬头，同面色冷淡的邬景山对上。
他眼里闪过欣喜，“邬景山，你怎么在这儿？”
邬景山瞟了一眼开口说话后，便一直站着旁边的男生，手上动作愈发收紧了几分。
他的面色似乎格外的冷，像是在生气，回答也是淡淡的两个字，“上课。”
江昭想起来了，邬景山代课的那位老教授同时教得还有一个班，难怪他经常见不到对方。
他像是完全没察觉到邬景山面上的冷意，声音软得像在和很要好的朋友撒娇似的，自然而然，也完全不觉得现在的姿势有什么奇怪。
青年微仰着头，眼里像是藏着星星一般，黑亮得像是点缀着星辰的夜空一般。
“我不小心撞到你了嘛？谢谢你扶住我了哦。”
他的声音太软了，完全没有人可以在这么软且绵的声音下冷脸。
几乎是瞬间，邬景山面上的冷漠化开了，像对待心上人一般，压低了声音道：“没关系。”
“不过……”
他凑近了几分，声音压得更低，含着若有似无的暧昧同粘稠，好像是蜜糖一般，能够拉出细细的丝般。
“你不觉得，他们都在看你吗？”他说：“我们又是这样的姿势，要是被他们误会了可怎么办？”
经他这么一提醒，江昭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教师外的走廊上，下意识回头，果然发现大部分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
他很少被人这么直白地盯着，尤其是此刻他整个人都在邬景山怀里，面颊腾地一下便红了，手忙脚乱地从邬景山怀里出来，自己站直了。
“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
江昭忽的一顿。
刚才明明是放在他腰上的手用力，他才会往前扑的。
那只手……是邬景山的。
青年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形微顿，自以为隐蔽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中好像是含着淡淡的疑惑和不解，又因为对他的信任，本能地把已经察觉到的异样给忽视掉了。
说不定还会在心里安慰自己，邬学长是个好人，对自己这么好，自己怎么可以怀疑邬学长呢？
又或者是这样想：一定是自己感觉错了，邬学长这么高冷的人，怎么会做出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举动来。
江昭小小声道：“我刚刚好像没站稳。”
他身边站了半天的男同学松了口气，忙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是新来的吗？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邬老师，这位同学是你班上的吗？”
邬景山的身高放在普通男生里算是鹤立鸡群，高了近小半个脑袋，居高临下看过来时，压迫感几乎能让人完全窒息。
偏偏今天遇见的这个格外胆大和不长眼，硬是顶住了他的视线，眼睛不住偷看小脸通红的江昭。
邬景山点头，眼里酝着闪电似沉闷的暗光。
“是。”
“——我的。”
江昭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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