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诉说(2)

    江昭心里想归想, 却没把这件事说出来。

    因为这件事,他短暂地走了一下神,直到系统开口询问, 他才回过身,轻轻摇头道:【没什么, 你继续说吧。】

    【这部漫画的结局原身并没有想好, 原文剧情里,这部漫画在原身死了后便永远地中止了,而原文的结局也是……】

    系统停顿了下, 犹豫道:【原文的剧情是开放式结局, 并没有详细提出最后究竟是哪一位男主胜利了。】

    【不过这和您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您的戏份在原文中后期就已经结束了。】

    江昭想了想, 小声问道:【我在原文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赌徒”先是花大力气接近《诉说》的原作者, 也就是原身,原身以为他也想改变自己在书里的结局,仗着自己是漫画的原作者, 根本没意识到危险的存在,在“赌徒”的帮助下成功从“笑面狐狸”软禁他的别墅里逃了出来, 并且因为身份, 在和“赌徒”见面后多次出言不逊,一次酒后, 他借着醉酒说出了心里话,认为三位男主都只不过是漫画里的人物,纵使在漫画里有天大的本事,但最后还不是得被他操纵。】

    【因为这番话, 上一秒还言笑晏晏听着的“赌徒”下一秒就把原身开膛破肚, 拿走了笔记和电脑, 原身最终死于失血过多。】

    明明知道自己最后不会死得这么惨,但在听见这番话后,江昭的单薄的身躯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下。

    他左右看看,在窗边的晾衣架上发现了一件大衣,起身从上头将衣服取下来披上。

    现在是十二月,天气正寒冷的时候,屋里没有开空调,原身是一个性格极端的人,认为太过舒适的环境会让自己失去创作灵感,所以屋子里没有开空调,甚至连桌上的保温杯里装的都是冰块。

    江昭没原身那副金刚不坏的身躯,在屋子里找了一通,打开空调的暖风,又插上饮水机的电源。

    刚才坐的这一通已经让他的手微微发僵起来,他有些冷了。

    【您现在要画画吗?还是打算让您的朋友出来?】系统问道。

    江昭摸了摸手背的小痣,忽然想起这个世界的特殊性。

    漫画里的人只有夜晚才会出现,那么白天他岂不是可以让舟桁出来?

    原身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需要社交,平时也从不出门,缺少的东西用外卖软件或者购物软件就解决了。

    他轻声将这个好消息同舟桁说了,对方高兴地抱着他的手腕蹭了又蹭,直到他笑着说够了。

    黑雾这才停下来,抱着他的手悄无声息地看着他。

    江昭其实挺喜欢这种生活方式的,甚至可以说,他是极适应这种生活方式的。

    不用和外人见面,也无需进行无意义的社交,更不用出门面外界,上班也是在家里,没有所谓的职场潜规则。

    他心底隐隐升上些愉悦。

    前几个世界他其实也挺满意的,几乎没有怎么出门,大部分剧情在“家”里便能解决。

    江昭有些抗拒接触外界。

    他想着,在心底小声嘟囔了一句,如果不是这是书中的小世界,他几乎要以为居住在这里的人就是他了。

    生活方式和习性和他格外相像,包括这间房子的装修他也喜欢。

    江昭拢了拢顺着肩头往下滑的大衣,另一只手攥起冰凉的金属笔,打开平板,顺着原身之前列出的大纲继续往下画。

    刚开始画时他还有些不适应,画得多了,逐渐得心应手起来,灵感也愈发蓬勃,一时间让他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中。

    眼下积分多了,他干脆直接从系统那里兑换了绘画技能,再加上简纲已经写好,他画起来得心应手极了。

    等到好容易停下来时,墙上的钟表已然走到了四点三十九分,再画下去只怕要天亮了。

    看见时间,江昭还愣了下,轻声喃喃道:“我画了这么久吗……”

    他垂眸,目光落在刚完成的草稿上。

    书桌上放着的这盏台灯光线很足,平板的亮度有些低,玻璃屏幕上隐约倒映出了他的影子,江昭望着,忽然玩心大起,伸出指腹,像是想戳一下屏幕里的人。

    指腹刚落下,他便忍不住笑了下。

    他怎么变得这么幼稚起来了?

    墙上的钟表走动发出轻微的转动声,平时听着不明显,但放在寂静的夜里却仿佛一道惊雷般。

    滴答。

    滴答。

    指针每前进一格,便发出一道声响。

    江昭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甚在意地收回手,目光扫过桌上的沙漏摆件,里头雪白的细沙真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往下滴落着,下放积得满满当当,上方却只剩下极少的一点。

    他的目光随着最后一小堆沙砾落在了下方。

    ——沙漏走完了。

    短暂地出了会儿神,江昭揉了揉眼尾,将那揉得一片通红,才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唔……”

    好困啊,差不多该睡觉了。

    江昭伸了个懒腰,正要关掉平板,无意间从屏幕上瞥到什么,动作蓦地一顿。

    ……怎么好像,在屏幕的倒映里看见了第二个人的影子。

    他眼里有压抑着的惊愕,下意识屏住呼吸,伸手再次戳了戳屏幕。

    就在他怀揣着一点希冀,等那人影消失时,他缓缓挪开手,目光骤然僵住。

    ……不是幻觉,没有消失。

    【……系统,我身后……身后有人吗?】

    系统没有声音。

    江昭被这道突如其来的人影吓到了,雪白的小腿骤然绷直,瘦削的肩膀也跟着绷紧了,整个人如一张拉满了的弓弦,似乎再稍微用上点力气,便会骤然崩断。

    他眼眶里也溢满了泪。

    会是谁啊……

    走空门的小偷?强盗?还是……鬼?

    面容昳丽的青年垂着眼,葱白似的指尖下意识开始哆嗦,有一下每一下点着光滑的屏幕。

    他的手在抖,连接着手的肩膀也在抖,只是虚虚披在肩上的大一也跟着往下滑落。

    从身后的角度来看,青年露出了小半边雪白的面颊,还有天鹅般的修长纤细的脖颈,如果身后人是以俯瞰的姿态去看,定然能透过大衣领口,瞧见一从圆领毛衣中露出的、小半截精致的锁骨。

    瞧着好像能够在那深凹的锁骨里头养鱼。

    一滴剔透的泪珍珠般,突兀顺着青年雪白的侧脸往下滑落。

    这滴泪滚过绯红的眼尾、滚过带了点肉感的面颊、滚过轮廓分明的下颔,在下巴上依依不舍地挂了好几秒,而后才骤然坠落。

    啪嗒。

    泪水落在了平板亮着的屏幕上,扭曲了那上头画着的一张人脸。

    下一滴泪来得更加缓慢,在经过下巴时没有往下坠落,反而流向了相连的颈项,深入到青年穿着的毛衣里。

    这件毛衣是有些暗沉的深红色,暗色调的颜色往往是最衬浅色系的,青年临近袖口处的肌肤被反衬得好似能发光般,像极了从蚌壳里探出的圆润珍珠,肌肤也像极了那珍珠的质感,堪称是珠玉生晕。

    江昭毫不犹豫地兑了点勇气,以往面对这种情况,他当然是会选择硬挺过去,但这个世界不同。

    他知道这个世界有人在陪着他。

    被娇宠的人总是要更加娇气些。

    江昭壮着胆子回头,看向身后。

    然而令他更加惊讶地是,他身后竟然空无一人。

    这间房子的客厅被玻璃门隔断成了两个部分,一个大客厅放着电视也连接着厨房,而另一个自然而然是小客厅,几乎被改成了书房,放着书桌和大部分绘画工具。

    书房这侧的玻璃门上装着窗帘,此时窗帘是拉上的,小客厅的情况江昭很轻松地一览无余。

    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他面上显出微讶,饱满的唇瓣也下意识微微张开了些,从唇齿间呼出了浅淡的雾气,有一瞬模糊了他的脸,但很快这股雾气便消散了。

    “怎么没有人?”他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道。

    说着,江昭的目光忽然落到了那扇拉上了窗帘的玻璃门上。

    勇气加持下,他起身走过去,伸出的手在空中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抓住了窗帘一角,狠下心用力一拉——

    还是什么都没有。

    大客厅里同样空空如也,大门的右侧放着鱼缸,接着鱼缸里灯条透出的光,江昭勉强看清了大客厅的摆设。

    确实没有人。

    而且看大客厅的样子,也没有地方可以躲一个人。

    江昭背对小客厅,忽然察觉到了一股视线正在紧紧盯着他。

    他背后汗毛倒竖。

    ……谁?

    会是主角之一吗?如果是的话,他的害怕会大大降低,可要是个陌生人或陌生鬼……

    江昭呼吸微滞。

    系统守则里有规定,系统不能给宿主提供帮助或任何引导,无论错误的还是正确的。基于系统穿的书都是灵异书籍,在必要时候,为了防止宿主根据系统的话做出错误判定,系统会被自动静音。

    这也就意味着,除了打开商城兑换东西外,他是没有办法和系统对话的。

    要现在让舟桁出来吗?

    可舟桁不过是只魂魄不全的小鬼,万一打不过对方受伤怎么办?

    短短几十秒钟,却像是过了许久,江昭脑子里飞快闪过各种糟糕的结果,做了个深呼吸,缓缓转身。

    ——他对上了一双在暗处亮起的、幽绿的眼。

    江昭呼吸骤然停住。

    ……是什么?

    什么东西会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双眼亮起的部分圆润地过了头,瞳孔中隐约现出了一道蛇一般的竖瞳,像是狼,又像是蛇。

    这双眼的主人冷冷盯着江昭,如同黑夜中的怪物盯上了擅自闯入的笨蛋羔羊般。

    这只愚蠢又天真的小羔羊一旦做出什么动作,它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撕碎猎物脆弱的脖颈,咬断里头的经脉,品尝鲜血同骨肉。

    红的血。

    白的骨。

    糜烂的肉。

    竖瞳的主人似乎很高,江昭需要抬头才能和对方对视。

    他心里一慌,心想完了,这么高,身材一定很壮,他是肯定打不过的,也不知道系统靠不靠谱。

    江昭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这点细微的声响好像惊动了处在黑暗里的生物。

    它飞快地眨了眨眼。

    江昭视线内,这双眼猛地晃动了下,骤然从他需要抬头才能看见的地方换到了他需要低头俯视的地方。

    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江昭紧紧盯着那双眼。

    对方正朝他一步步逼近,每前进一步,青年的心跳都要加快一下,到了后头已经逐渐变成了急促的鼓点般。

    那东西停在了光影交界处,它似乎知道再往前一步便会步入台灯光线能够照射到的地方,就这样静静盯着青年看。

    大约十几秒后,未知生物往前迈步,骤然从黑暗步入到光明中。

    心脏狂跳的江昭动作猛地一顿,眼里渐渐浮出不可置信。

    “喵——”

    地板上端坐着的黑猫抬头朝他轻轻喵呜了声。

    是只……猫?

    江昭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猛地松懈下来。

    难怪眼睛会发光,还是竖瞳,在黑暗里几乎完全看不见身形,居然是只黑猫。

    他刚才太过紧张,竟然忘了原身不仅独居,还额外养了只全身漆黑的猫。

    【这只猫叫什么?】江昭在心里问道。

    他看原文都是跳着看的,小细节很容易被忽略掉。

    系统道:【如意。】

    江昭微顿,原身的笔名叫顺心如意,给猫取名倒是直接用了自己的笔名,对方难道不觉得别扭吗?

    他蹲下身,朝黑猫招了招手,轻声唤道:“如意,过来。”

    听见自己的名字,黑猫踏着优雅的猫步缓步而来,矜持地用爪爪扒拉了下江昭的膝头。

    见对方没有不认自己,江昭暗地里松了口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小动物。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毕竟有的变化人类感受不出来,动物不一定是这样。

    这只猫从大一开始就跟着原身,养了整整五年,原本是只流浪猫,被捡到时已经一岁多了。

    按理来说,这么大的流浪猫是很少会选择主动和路人走的,但这只猫却格外温顺黏人,无论谁抱它都很乖。

    江昭伸手摸了摸猫头,动作透着股小心翼翼。

    放松后,他自然而然将方才屏幕上看见的倒映当成了这只黑猫。

    听说猫这种动物神出鬼没,喜欢站在高处俯瞰整个家,还喜欢待在黑暗里默不作声地盯着主人。

    他刚才看见的黑影一定是这只调皮的黑猫。

    “你怎么这时候醒了,是饿了吗?还是渴了?”

    江昭没养过猫,简单揉了揉猫脑袋,登时觉得自己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猫猫了。

    实在是太软了……

    比小白熊还软上了几分。

    黑猫通人性,闻言用爪爪扒拉了下他的衣袖,带着他去看自己的自动喂水器。

    江昭拆开一看,里头的水已经见底,他上网查了查,给里面加了点矿泉水,随后便有些紧张地盯着黑猫。

    黑猫喝了几口水,蹭蹭江昭的裤腿,转身朝猫窝走去,乖乖睡在了猫窝里。

    乖巧得让人怀疑它简直就像只假猫。

    江昭倒是微微愣了下神。

    五点半,放在夏天这会天差不多要开始亮了,他才收拾好杂乱的屋子,隐约酝酿出点睡意,上床躺着睡觉了。

    自由职业大多昼夜颠倒,原身也不例外,他在这个世界身体被植入的初始设定中便有昼夜颠倒,睡眠时间不定且患有失眠。

    与此同时,a市,摩天大厦顶层的高级包厢中正开着一场庆功宴。

    坐在主位右侧、身穿宝蓝色西装男人皱眉,“卓总还没到吗?”

    分明该是极热闹的场景,但圆桌周围一片寂静,桌边坐着的人悉数坐姿端正,脊背挺得板板正正,面色隐约窥出几分恐惧,像在畏惧着谁。

    这模样,不像是在参加公司的庆功宴,反而像极了鸿门宴。

    ——这么说其实也没错,a市没有人会不知道宝蓝西装男人嘴里的朱总是谁。

    正当场面一片寂静时,等在门口的秘书接了个电话,面露惊诧,踩着恨天高走到坐在主位左边的中年女人身旁,附耳小声说了什么。

    包厢内太过安静,尽管秘书已经极力压低了声音,也还是有隐约的词传到桌边其他人耳中。

    “车上”“一小时前”“突然消失”“撞鬼”“卓总”“又一起”……

    这些词结合在一起,不难猜出秘书说的是什么。

    a市最近两年的非自然事件陡增,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会有棘手的非自然生物出现,往往这些生物带来的都是灾害,没有办法杜绝、提起预知。

    以前也一直都有这样的事件发生,非自然生物的出现却是有一定的规律可寻的,远远还没有现在这么夸张。

    可最近两年不知怎么回事,这些规律似乎正在渐渐消失,而那些非自然生物,也即所谓的……“鬼”好像被解除了封印般,会随时随地、毫无征兆地出现。

    有灾害出现,自然也有可以应对的方式,一部分能力特异的人被逼,不得不暴露自己所掌握的能力,以求活命。

    而这位“卓总”便是其中之一。

    主位左侧的女人面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刚准备说什么,便听秘书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秘书看了眼号码,走远了些,小声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

    她眼里浮出明显的惊诧,复又走到女人身旁,这次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用正常音量道:“副总,小周打电话来说,卓总三分钟前忽然又出现在了车里,但卓总似乎不太高兴,让小周打道回府,直接回去了,您看……”

    被称作副总的女人眼里闪过一线精光,转而笑眯眯地宣布庆功宴开始,并简单两三句转述了秘书的话。

    随着她一声令下,席间才渐渐有人声响起。

    而在返程的黑车上,司机放下电话,毕恭毕敬道:“卓总,按照您的吩咐告诉他们了,您想要是要回公寓还是别墅?”

    “公寓。”

    后座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司机透过后视镜往后小心地看了眼。

    坐在后头的男人穿着一身低调至极的黑西装,只有袖口上纯金的袖扣在暗处闪着微弱的光。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简单理了理袖口,动作透着漫不经心。

    男人微垂着眸子,眉眼虽然生得锋利,但却被他温和的气质和鼻梁上架着的银框眼镜所遮掩,乍一看好像脾气很好,性格温顺。

    他转了转腕表,漫不经心问道:“你刚才说,我消失了多久?”

    “七十二分钟,一个小时零十二分钟。”

    男人没再出声,眸子里伪装的温和褪去,流露出底下的冷意。

    一个小时……

    像做梦一般。

    他在车里消失的一个小时里似乎见到了一位青年。

    他现在还能想起对方雪白的面颊被台灯蒙上一层暖融融的金光,以及后面似乎发现了他的存在后,骤然僵硬的身体。

    像感知到风吹草动的小动物般,单纯、天真、美味也愚蠢。

    不,绝对没有一个小时。

    还是说,两边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又或是他出现了幻觉?

    男人垂眸沉思着,两根指节不住转着腕表,瞧着像是无聊了,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是男人不耐烦时的象征。

    没有人知道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去猜。

    .

    江昭迷迷糊糊醒来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在床上呆愣愣地坐了会儿才想起要点外卖。

    原身不会做饭,平时吃饭都是点外卖。

    他随便挑了家,然后便走到书桌边,打开平板。

    睡了一觉,他忽然觉得他昨天有个地方画错了,换种方法处理应该会更好。

    趁着等外卖的间隙,正好把昨天的画改一下。

    江昭打开绘画软件,等到看清屏幕上的东西时动作骤然一顿。

    这是……什么?

    他不记得他昨天画过这些东西,而且,他昨天的画连线稿都没勾,怎么今天连色彩都上好了???

    江昭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近乎无声地念出了上面的台词。

    “卓总还没来……撞鬼……”

    “庆功宴……”

    “……我昏迷了多久……可真是个活阎罗……”

    这些东西是什么???

    江昭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这一话的最后一页。分格漫画上的男人只露出了一双优越的长腿,被裹在漆黑的西装裤中,暗处隐约勾勒出了一点男人比例极好的身体轮廓。

    除此之外,男人的上半身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脸,更没有表露出一分一毫其他的信息。

    ——而一整页中,最显眼、也极具标志性的便是男人袖口上闪着光的金色袖扣。

    江昭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愣怔了许久,直到同样睡醒的黑猫从门后绕过来,扒着他的裤腿小声喵喵叫了几声,他才从愣怔中回过神。

    这些东西……他根本没有画过。

    既然他没有画过,那么这些东西又是怎么出现在他的平板里的?还是说,他不在的时候漫画里的人已经出来过了,然后对平板里的稿子动了手脚?

    那也不应该啊,他记得最开始,这几位男主出现在现实世界的时间都很短暂,短暂到甚至只有一眨眼的时间就消失了。

    不会是系统悄悄搞的鬼吧?

    【系统,我的屏幕是怎么回事?】

    江昭耐心等了等,没有等到系统的回应,他动作微愣,心头直觉升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青年没关身旁饿得喵喵叫的小猫咪,紧张得抿了抿唇瓣,随着时间逝去,他的大脑内依然一片安静,听不见一点熟悉的电子音。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大脑安静下来会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

    江昭登时像失了主心骨一般,唇色一点点开始发白。

    他试着又唤了一声,声音里饱含希冀和期待,【系统……】

    仍然没有回应,大脑里安静得过了头。

    ……系统突然消失了。

    江昭花了半个小时接受这件事,好容易从这个打击中回过神,他下意识低头去看手背上的黑痣,发觉那上头白净得过了头,他找遍了整只手都没有看见一点漆黑的印记。

    这个发现远比系统消失不见更让江昭无法接收,有那么一瞬间,他眼前天旋地转,一片昏黑。

    系统不见了,舟桁也不见了。

    江昭余光瞥到仍然亮着的平板,呼吸微滞,盯着屏幕上流畅的线条看了许久,才像被吓狠了般的,身子骤然往后一跌,一屁\股坐在了绒毯上。

    黑猫如意像是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低落,伸出两只爪爪抱住了青年卷得笔直的裤腿,撒娇似的小小声喵呜了下。

    江昭眼神一片空茫,被黑猫舔了两下手背才回过神,讷讷道:“我……我的朋友不见了,还有我工作用的工具也不见了。”

    “怎么会……突然消失啊。”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只有舟桁不在,他还能勉强告诉自己,舟桁本身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偶尔进不来不算什么大问题。

    但现在,把他传送到这个世界的系统却不见了。

    客观来讲,系统消失这件事更大一些,但江昭满脑子都是失踪的舟桁。

    江昭抱紧双腿,在温暖的房内蜷成了一团,脸紧紧埋在双臂间,双肩微颤。

    他维持这个姿势很久才抬起头,犹如大梦一场般,朦朦胧胧地站起身,游魂似的帮如意弄好了吃的,自己却径直回了房内,望着平板发愣。

    吃完东西的黑猫像是发现了主人的不对劲,伸出爪子挠响房门。

    ——房内始终没有任何回应传出

    江昭第一次发现,原来……

    他这么离不开舟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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