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灼在俩小孩的争吵声中, 松开了对魔族的压制。
重获自由的魔族看向林灼的眼底充满了忌惮,他捡起自己的断手,还在不停淌血的切口处凝聚起不详的黑雾将血止住, 他对照着黑雾把断手安回去, 还左右拧动调整了一下位置, 接着黑雾就涌进了连接对齐的切口,将断口处彻底连接完整,连条疤都没留。
要不怎么说魔族够强呢, 天族有逆天的治愈能力,他们有彪悍的身躯体魄。
可惜他们臭名昭著, 不能在这座城市显露踪迹,不然会引起恐慌,导致他们在未来几天入城采购时遭遇严格的盘查, 特别不方便。
魔族的血也会招来注意,魔族熟练地将自己被断手时喷溅出去的污血凝聚了起来,包括克里斯身上、脸上, 以及头发上沾到的。
被清理干净的克里斯暂停了跟卡洛琳的争吵,他别扭地和魔族说了声谢谢, 说完又嘴硬道:“下回有话好好说,别乱把人拎起来。”
那魔族名叫弗加洛,他戴上和林灼相似的兜帽,遮去自己头上的黑色犄角,解释道:“是您先攻击我的。”
看在克里斯是卡洛琳同学的份上, 他还特地用了敬语。
整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误会。
卡洛琳因为害怕在自家门口被人识破身份, 整个上午都格外沉默, 也不出门玩。克里斯还记得巨龙袭击学校的时候, 是卡洛琳找林灼老师救了他, 所以他本着有来有往的友好精神,在午饭后把卡洛琳拉出旅馆,带着她一块出来玩。
路过教堂附近时,卡洛琳意外发现了弗加洛,怕弗加洛一直跟着她会被学校的老师发现,她就偷偷避开克里斯跑来跟弗加洛见面。
而在弗加洛眼里,卡洛琳就是他的小公主,小公主踏上台阶需要人给她搭个手简直再正常不过,母亲是真公主的卡洛琳也很习惯那些礼仪,但在跑来找她的克里斯眼里,就是一个陌生的成年男人要把他的同学拉走。
克里斯在自以为危急的情况下攻击了弗加洛,弗加洛毫发无损,就是兜帽掉落,露出了那对足以使他被人人喊打的恶魔犄角,然后局面失控,有了林灼赶来时看到的那一幕。
误会解开,林灼懒得再掺和,转身带着阿比斯离开。
卡洛琳一看林灼要走,赶紧拉着克里斯跟上,还回头冲弗加洛喊:“你先回去,等明天到森林再来接我。”
弗加洛无奈地看着卡洛琳离开,直到他们一行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离开原地去找和他一起进城采购食材的同伴。
那同伴在市场出口的马车上等了他许久,见到他刚要埋怨,就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受伤了?”
弗加洛:“刚刚遇见了小殿下。”
同伴蹦下车:“小殿下?!在哪,快带我去!”
弗加洛把过度兴奋的同伴推回到车上,自己也坐上了去,拉着缰绳驱使马儿走向城门:“她让我们明天到森林接她。”
“明天啊,也行吧。”同伴难掩遗憾,不过他回头看了眼车上满满当当的食材,想到明天城堡里会准备大餐欢迎小殿下回家,很快又期待了起来。
拉食材的马车驶出城门,一路上不停遇到眼熟他们的居民,弗加洛热络地和他们打着招呼,直到四周的景色越来越荒芜,再也看不到什么人,弗加洛一拉缰绳,马车留下一个虚假的幻影,实体则覆盖着混淆视线的魔法腾空飞了起来。
原先还瘦弱普通的棕马骨骼涨大两倍,平平无奇的棕色皮毛被深不见底的漆黑所替代,额头长出尖角,背上展开骨翼,拉着一车食材飞往毒瘴森林。
弗加洛的同伴也卸去了伪装,双脚化作鸟爪,双臂爬满黑色羽毛,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两个瞳孔,随着他思考的行为不停打转:“不对。”
同伴奇怪地问弗加洛:“你看见小殿下怎么会受伤?”
弗加洛简单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同伴听完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问:“你毫无反手之力?”
弗加洛点头:“她能轻易杀了我。”
“如果魔武第一学院的老师都是这个水平,我大概能理解殿下为什么坚持要送小殿下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了。”
……
“你刚刚是想让老师消除我的记忆吗?”回旅馆的路上,克里斯回想起林灼在荒废教堂说的话,问卡洛琳。
“才没有,”卡洛琳否认:“我就是想让老师帮我骗你。”
说完卡洛琳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狡猾的林灼老师牵着鼻子走了。
卡洛琳幽怨地望着林灼的背影,没几秒又把视线挪到林灼身旁的阿比斯身上——
虽然存在感很低,但这个亡灵也和克里斯一样知道了她是魔族。
克里斯已经答应替她保守秘密,这个亡灵可是什么表示都没有。
卡洛琳忧心忡忡,忽然头顶传来一声刺耳的鸟鸣,如同女人惨烈的尖叫。
克里斯被吓了一跳,他起抬头:“什么东西?!”
熟知当地物种的卡洛琳:“是报丧鸟。”
这一带非常凶恶且晦气的一种鸟类,每次鸣叫都意味着将有人死去,所以就算它毁坏农田或抢走牧场的羊,也没人敢驱逐它们,都怕反抗的行为会让它们叫出声,招来夺命的死神。
这鸟一叫就吸引了这条街上所有人的注意,他们都害怕报丧鸟会停在自家屋顶,可奇怪的是,报丧鸟没有停在任何一个地方,一直在天上盘旋。
林灼不爱看热闹,她带着阿比斯和俩小孩一路脚步不停,却始终都能听见报丧鸟在头顶扑棱翅膀的声音。
报丧鸟鸣叫后会有人死亡,不是因为它的叫声能招来死神,是因为他们能感应到将死之人身上散发的死气,预知死亡。
阿比斯是亡灵,他身上的死气当然也能吸引报丧鸟。
卡洛琳不知道报丧鸟把阿比斯当成了将死之人,略有些害怕地问:“……这鸟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们?”
话落,报丧鸟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巴掌从空中拍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街道中央。
林灼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被活活摔死的报丧鸟,一脸漠然:“它是在为自己而鸣叫吧。”
……
林灼把俩小孩送到低年级居住的旅馆,跟负责低年级学生的老师说了几句话,接着就带阿比斯回了高年级住的旅馆。
两家旅馆隔着一条街,快要到的时候,阿比斯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跟林灼拉开距离。
林灼明白阿比斯的顾虑,但她还是觉得阿比斯有些过分紧张了,他们又不是一块从旅馆里出来的,就算一块回去,也能撒谎说是在回来路上碰巧遇到了对方,根本不需要这么小心。
她停下脚步,正要开口让阿比斯跟上来,一旁的钟表店里突然传出卡顿扭曲的钟声,听得人汗毛直立。
林灼和阿比斯进过这家店,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家店里有一台据说是从老板曾曾祖父那一辈传下来的不详钟,虽然钟的寓意不太好,但因为这台钟历史悠久,又能彰显收藏者的勇气,老板特别喜欢对进店的客人介绍它,还特别申明这钟多少钱都不卖。
站在门口和邻居聊天的钟表店老板听到声音跑进店里又跑出来,顶着惨白的脸色在邻居面前遮掩异样,但林灼和因为不安又跟上来的阿比斯都看到了,发出声音的正是老板和他们介绍过的那台不详钟。
林灼还记得老板吹嘘的话语,他说这台钟已经快两百年没响过了,上一次响完后,伟大的光明神就再也没有降临过这片大陆。
“走吧。”林灼没太在意这阵钟声,带着阿比斯回了旅馆。
教师两人一间,因此阿比斯没法再同林灼一块过夜。
晚餐结束后,林灼返回房间,和她一块住的女老师进浴室洗了两个多小时,林灼一边等她一边坐在床上看书。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咚咚两下非常耳熟。
林灼下床开门,门外是正在被巴德尔骂“你是不是疯了”的阿比斯。
“给你。”阿比斯怀里抱着一堆东西,都是些关键时候能保命的物品。
——不详钟是在林灼经过店门口的时候响的。
就像林灼会因为报丧鸟跟着阿比斯而不满,阿比斯也对不详钟是不是因为林灼而响这件事充满了忐忑,所以他把教会给巴德尔准备来防身的东西都找了出来,冒着被人发现他和林灼关系不同寻常的风险,把这些东西送到了林灼的房间门口。
林灼拿起其中一个瓶子,发现瓶身带有光明教的印记,是价格高昂的圣水。
她看着这瓶圣水,表情有些奇怪:“给我?”
阿比斯:“嗯。”
林灼把圣水放了回去:“我不需要这些。”
阿比斯抿了抿唇,他知道林灼很厉害,可是:“万一……”
“我记得你有一枚铜币。”林灼打断他,抬起一只手比划:“就是刻有传送阵的那枚。”
阿比斯随身携带一枚刻有传送阵的铜币,两人初见时,阿比斯就曾试图用那枚铜币从酒馆的房间逃离,但因为林灼提前给房间下了禁制,所以他失败了。
那枚铜币的用途根本比不上教会给巴德尔的这些东西,但林灼想要,阿比斯就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这个传送阵用处不大。”阿比斯说:“虽然能无视防护屏障,但没法抵御禁制,而且每次都需要设立新的锚点……”
林灼拿过那枚铜币,注入魔力,荡开的魔力波动意味着林灼把锚点设定在了这间旅馆,这样只要启动传送阵,她就能回到这里。
她把铜币放进自己的口袋,说:“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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