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白天的时候,叶校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如果弄丢了,会怎么样?】
顾燕清回复:【我会回不了家。】
叶校看完,就把手机收起来了,一个字都没再回复。
彼时她正趁午休时间上网网购,给父母看衣服。冬天俨然已经到来了,气温正逐步下降,她老家温度虽然没有那么低,但也是湿冷的。
上次跟爸爸妈妈视频,叶校看见夫妻俩穿着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出来的旧棉衣,看上去很不挡风,而去年给他们买的新衣服,说是拿去送人情了。
每次听到这种回答,她都会感到很累,带不动父母;叶校说了他们一通,但衣服还得买。
她在网上看了半天,不是款式不合适,就是性价比不行,不亲自摸一下也不知道保不保暖。最终叶校关掉页面,约夏童下班后去逛街。
叶校给父母买东西很舍得,但也没有过于铺张浪费,羽绒服小一千的那种已经非常不错了,还有从里到外的保暖内衣,鞋子。
她拜托羽绒服专柜的姐姐一起发快递,对方爽快应允。
拿到单号,叶校拍给叶海明,让他最近注意快递的电话。
没想到,叶海明收到信息立马打电话过来,开口就是:“怎么又给我们买衣服啊?能退吗?”
叶校举着手机,在原地愣了一道,夏童已经走远,她压低声音,克制地道:“不能退。”
叶海明不信:“哪里有店家不给退的,你找他们去!”
叶校扶了下额头,她知道爸爸是不想让她乱花钱,但听多了不免烦躁:“给你们买就穿,不要再说这些了。如果你们不把衣服送人,我能再花钱吗?怎么,我,你们,我们家连新衣服都不配穿吗。别总是让自己活得这么惨行不行。”
于是,爸爸那边没声了,求饶似的说了几个“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然后挂断电话。
夏童已经走到扶梯处,见叶校倚着栏杆半天不走,又折返回来,虽然她没有听清叶校说的是什么,但明显感觉语气很不好。
她觉得好奇怪,问道:“叶校,你刚刚不是给你爸爸打电话吗,怎么这态度?”
叶校愣了下,握着手机垂下来:“怎么?”
夏童没有明说,只是简略道:“你刚刚在对家里人发火。”
叶校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忽然溢满愧疚,下意识道:“嗯,他们不听话。”
夏童是温室里长大的小孩,被父母捧在手掌心,衣食富足,没有任何经济压力,她不太能理解叶校,甚至内心里觉得她的行径很离谱。
“听话——”夏童琢磨着叶校的话,然后说:“我可不敢这么对我爸说话,毕竟财神爷,我是他的马屁精。”
叶校没有解释自己行为背后的原因,也解释不通,她只是说:“每个家庭的情况不一样。”
夏童点了下头,虽然不理解但也没追问,两人走到一楼。她挽着叶校的手臂走入一家手表店,柜姐一脸笑意接待了这两位漂亮的女孩子。
夏童看中了一对价值三万块的情侣腕表,她自己试戴了一下,感觉非常好搭配衣服,问了折扣后立马就签单了,没有犹豫。
叶校坐在高脚凳上,捧一杯金桔柠檬,目光落在玻璃柜下熠熠生光的表盘上放空。夏童走过来,手臂挂在她脖子上,“这边是男表,你要买啊。”
叶校摇头,“不买。”
“不错啊,可以给你的睡友。”她没有用炮,睡友是叶校的专门称呼,还觉得挺美感的,“其实互相送点小礼物,会增加情|趣哦。”
叶校从高脚凳上下来,她对情|趣一类的东西没兴趣,毫无意义,“只是睡个觉而已,搞太复杂了吧。”
夏童说:“姐,你好直女。”
叶校的确直,一想到那条钻石项链,她到现在都头疼。
顾燕清选在周六上午联系她,问要不要出来。
叶校说:“今天晚上可以。”
“我说的是现在,有时间吗?”
当时叶校在宿舍里看书,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一下,她觉得这太荒唐了,声音不自觉提高:“现在?我们大白天见面?”
这似乎是一句很搞笑的话,成功把电话那端的人逗笑了,“我们不能白天见面吗,不能见人?”
“能见是能见。”叶校垂下睫毛,盯着地面,说:“只是没必要吧。”对她来说,睡觉只是在晚上进行的活动。
顾燕清说:“有必要,我现在没法回家了。”
叶校拆穿他:“你可以刷脸,让物业给你开门。”
顾燕清没理她这句话,直接说:“你在学校吗,我快到了,现在收拾一下准备出来吧。”
“……”
叶校没有跟他计较这些小细节,也不知道这么早要出来做什么,好在她今天并没有什么事,是准备休息的,便收拾了一点东西走到学校门口。
车子已经等在路边了,车边站了一个男人,正低头看手机;今天的阳光很好,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和黑色长裤,站在冬日明媚的光线里,锋利得像一把匕首。
叶校走过去,“hello.”
顾燕清抬起头,笑了笑,然后侧身给她拉开副驾车门,自己再从另一边上去。
上一次谈判的不愉快,并不影响两个成年人的再次会晤。
只是报应很快就来了,叶校身体左侧转了一下把包放在后座,扭头回来的时候正好和在手套箱里找东西的顾燕清撞到了一起,“诶”她忍不住叫了一声,捂住额头。
两人也太没默契了。
“疼吗?”他没管自己,扒开她的手检查,额角一片微微泛红。
其实很疼,都刺激出了生理性眼泪,但叶校不想多事:“没事。”
这一吓还把她心里藏着的事儿给吓没了,这么早出来干什么?不会带她去他家吧?如果后面一个猜测成立,叶校会压力倍大,因为她不想去任何私人地盘。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燕清已经下了车又回来了,递给她一个冰袋,用纱布包着的,“敷一下,镇痛。”
叶校将冰袋抵在脑门上,看见他的额发下面也红了,大家的脑袋都是一样硬,这么想她心里平衡不少。
“你要不要敷一下。”
“开车,不用。”
他启动车子,开上主路,叶校举着冰块难受,干脆放下来,“我们去哪?”
顾燕清原本是有自己的计划的,但是听到叶校问,他静了一秒,反问:“看你想去哪。”
叶校说:“先去吃饭,我请你。”
他的手指搁在方向盘上敲了下,懒洋洋地说:“行啊,听你的安排。”
叶校没有问他想吃什么,她并非那种中饭吃什么都没主意的人,很快敲定了一家粤式餐厅,“你可以的吧。”
他把车停在商场负一楼,走在她身后,应声道:“你知道的,我不挑食。”
叶校伸手推玻璃门,有点重,另一个人的手臂漫过她的发心,帮她撑起让她先进去;她否定他的上一句话:“我不知道。”
顾燕清:“那我挺知道你的。”
“是么?”叶校不信。
“我知道你只喜欢叶类蔬菜,不喜欢豆荚类和茄果类,喜欢鱼,不喜欢肉。你的口味清淡,看样子是想健康长命,但是又偏爱麻辣小龙虾。这是目前,我在你身上发现的唯一矛盾点。叶校。”他慢条斯理地表述着她的习惯。
“怎么了呢。”她问。
“很特别,这是你的独有属性,继续保持就好。”
“……”
叶校心似被人攥了一下又松开,很不平坦;不仅是惊叹他的观察力细致入微,而是她第一次被人这么关注细节,甚至她自己都不关注自己。
包括有条件选择的情况下,她的确挑食;但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挑食就会被骂得很惨,甚至被苛责。
更甚者一点说,某些贫穷和偏僻的地方是不允许个性的存在,尤其还是女孩子。
被人细致观察,甚至被记住偏好,会产生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情绪,让人忍不住向他靠拢。
“行了,吃饭吧。”她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午餐是叶校付的钱,这一次顾燕清没有阻止。但是她刚刚忽略一个事实,周六商场的人非常多,两人在外面吃饭,很容易撞见认识的人。
这个世界说大很大,说小很小,真不是没可能。叶校没有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显得矫情,但她的确不想惹麻烦。
饭后,他们走出餐厅,叶校犹豫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说:“现在去酒店,还是?”
“我的卡你带来了吗。”
“带了。”叶校拿卡的时候,顺便把项链一起交还给他,没有重申一些拒绝礼物的话。
他接过来,上了车,“去我家吧。”
叶校:“……”
他解释:“我一个人住,家里没人。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好吧。”
他家距离程寒家和电视台都不远,市中心的高级公寓。
顾燕清在大楼前刷了卡,站在玻璃门里面的保安点头向他致以微笑,和煦又礼貌,看见跟在他身后的女人,没有多问,依然是一个同样的微笑,然后保安小哥走到电梯口,亲自帮他们刷了卡。
其实,她还不还那张卡都无所谓,反正保安认识他这个人。
电梯门缓缓打开,叶校进入另一个世界,她知道已经没有退路,心底的抗拒才慢慢消失。
一路他们没有再遇见任何人,顾燕清输入密码,打开门,他的房子的全貌几乎一下展现在叶校的眼前。
他的这套公寓很高级,也很大,目测足有两百平,除了两道卧室的门,其余空间都是开阔的。
简约风的设计,每一件家具都很有质感。
顾燕清换了鞋子,然后从鞋柜里拆出一双新的女式拖鞋,丢在她脚边,“进来。”
“哦。”
叶校一直觉得他们开的酒店房间很奢华,原来他的房子比酒店更高级。
她脱掉帆布鞋,换上拖鞋走进去,看见客厅对面的一堵墙做了整面书架,黑色木纹,格子里摆的不尽然是书,还有精致的摆件。
并非名贵的藏品,而是和他送给她的鸵鸟蛋一样,从世界各地古着店淘回来的小东西,每一件东西的背后都有相应的故事和足迹。
房子体现主人的审美。
叶校意识到一个事实,顾燕清是一个有心思生活的人,不是和楼下的大多数那样,行色匆匆地在这个城市里生存着。
她简单打量了一下这个房子,看见书架旁边,靠近灰色的纱帘角落,摆了一个球桶,里面是高尔夫球杆。
或许是偏见和浅薄见识的原因,叶校一直以为打高尔夫的会是那种年纪稍长一些、做生意的人,这和顾燕清的气质不太搭。
她观察着房子,他也在她身后,静静观察她的表情。
叶校勾了下头发,回头问道:“你经常打高尔夫?”
“不算经常,偶尔。”他走近一步说。
叶校昂起脖子,仔细观察他英朗的面部,自顾自地说道:“你在户外打球,还经常外勤,为什么脸都没有晒黑。”并且还那么白。
顾燕清凑低了头,大大方方给她检查,轻声答:“不知道,你看看。”
叶校笑了下,又问:“那,夏天的时候,会有阴阳手吗。”打球时戴手套的关系,会一只手白,一只手黑。
于是,顾燕清又伸出自己的双手给她检查,“你再看看。”
叶校握住他的手,但是她并没有看,然后忽然扥了一下他的双臂,力道很大,把他拉向自己的身体。
顾燕清猝不及防身体重心下移,微弯腰,脸几乎和她的贴在一起。
四目对视,中间只有五厘米的距离。
刚刚的问话都是她在投石问路。
叶校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问道:“我不是第一个吧?”
“嗯?”
“看你的动作这么熟练,我不是你第一个带回来的女生吧。”她全程看着他的眼睛,确认他有没有撒谎。
那一眼,好像看进了他心里去,他喉咙发痒,“你可以找,这里有别人的影子吗?”
这句话他说得也很坦诚,因为是事实。
叶校:“……”
顾燕清被问完话,直起腰来,反手捏住她的下巴,“叶校,我让你满意了吧。那接下来我是否也能提一提意见呢。”
叶校忍着下颌的酸痛,男人的力量是女人远不及的,“你说。”
顾燕清:“我希望你不要再和我争锋相对。我们在一起,如果是为了彼此高兴和放松,我不想每次和你见面都像斗鸡一样,紧张防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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