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6
叶校在灾区跟踪报道了近二十天,除了疲劳过度,风餐露宿,她发过烧,还在采访过程中把脚扭伤了。
记者们在这种工作环境下受伤生病是十分常见的事情,不止她,不少同事都连接生病了。
她脚腕肿的像馒头一样,充着血,摄像老师也挺难受,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让人想哭,“要是难受你就哭吧,掉电眼泪就好了。小姑娘哭不会被笑,我一个老爷们丢人。”
叶校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掉眼泪。
但是脚腕受伤的确也不能再艰难跋涉了,否则就是给别人添麻烦,她没逞强。
摄像老师说:“幸好脸没事,还可以出镜。”
叶校点了点头,在做完最后一次现场报道之后,她便把工作交接给同事先回了台里。
好在这个时候形势已经趋于平缓,如无意外不会再有重大灾情新闻。
回去的前一天晚上,她和顾燕清在宾馆见了一面,他用湿毛巾帮她敷了一会儿脚腕,叶校的小腿被他稍显粗粝感的指腹摩擦着,生出一些情动来,很想抱抱他。
她也的确这样做了,顾燕清把她抱在怀里,“回去休假吗?”
叶校诚恳地摇了摇头,“没办法。”
虽然她又积攒了一些休息,但是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很忙碌。
顾燕清“嗯”了一声表示了解,过了片刻,在她耳边轻声说:“搬去我那住行么?”在叶校凝眉表示不理解之前,他解释道:“这儿工作更忙,我没法再分心思担心你上班会不会不方便。”
叶校微笑了一下,答应说好。
天已经放晴,可是空气中,大地上,还残留着苦难之后的疮痍。
叶校坐上回b市的高铁,四十分钟的路程,她利用这段路程快速回顾了下二十天的工作,有好有坏。
顾燕清在这半个多月里给了她很多的鼓励和指引,从来没说过一句让她知难而退的话,叶校为此感到庆幸。
她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脚踝挪动仍旧不太舒服,肿胀感很强烈。
“……幸好脸没事。”
这句话忽然冒了出来,是摄像老师说的,一直盘旋在叶校的脑海里。
是啊,脸没事,出镜记者很多时候只拍到上半身,别的地方受了什么伤都看不出来。蓦地,她心脏疼了下,顾燕清是否也度过无数个这样的瞬间。
镜头前温文尔雅,背后不足体面。
广播里提醒,b市即将到站,她在站起来之前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我要到站了,先回家休息。你注意安全,别受伤了。】
他没有立即回复。
叶校无声地笑了笑,去拿行李。
她很少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住进他的房子,打开门,扑面而来的熟悉气味,没人住的时候,房子也有保洁过来打扫,十分干净。
叶校本来也不喜欢做家务,她的办法就是尽量不弄脏,不弄乱。但是今天她洗完澡,还是把不在保洁范围的卧室整理了一遍。
太阳出来了,清凌凌的光线落在她的脸和头发上,阴霾了很久的天空终于明媚。
她脱掉衣服,坐在床上,犹豫了一下,打开他常睡位置的床头柜,检查病例和看诊记录,机打的病例普通人也能看懂。
上次她想让顾燕清开口说说病症从何而来。她觉得自己足够理解他,他们有必要坦诚地谈一谈。
睡前,顾燕清终于给她回消息:【晚安,叶校。】
顾燕清在一周以后回来,叶校的脚伤也差不多了,但还一直在他家里住着。那天他拉着行李箱一走进家门就闻到了一阵属于叶校的香味。
几乎把他包围了,顾燕清站在玄关处沉迷地安静着,心里有强烈的冲动,想要做点什么。
这种冲动并非性|欲,直至叶校穿着睡裙从房间里走出来,微笑着将他人抱住。
顾燕清察觉出来,那股冲动是占有欲和贪心,他很希望这样进门就能看到她的幸福感能一直维持下去。
叶校所想的好好沟通一下并没有立即实现,因为各自忙碌的工作。
十月底,台里举办了表彰大会。
叶校因表现突出,这是工作以来首次被授予工作先锋的称号,听着就根正苗红。除了一本红彤彤的证书,还有一笔数目客观的奖金。
是陈观南给她颁的奖章。陈观南去了救灾现场,见证了她的工作。他从威严的气场里挑出那么一缕柔和来,看叶校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和古怪,并不像普通领导对员工的鼓励那样,说不上敷衍也说不上官方。
“你做得很好,请继续努力。”
“谢谢陈老师。”
叶校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这位引领她职业方向的工作狂,昔日的少年英雄,今日的冷漠中年人,他鬓角已经有了几根白头发。
可他好像才四十岁?
叶校有个短暂的发言,说完她往台下寻找,看到顾燕清正举起手机拍她,而顾燕清意识到她正在看过来,、目光从取景框里移出来,对上她。
台上的叶校熠熠生光。
她曾经说过自己是她的骄傲,但是叶校不知道,她一直是他的骄傲。
下来后,林克尧羡慕地看着她手里的红本本,小声说:“校姐年后的职称评选有谱了。有这个荣誉的加持,台里的编制员工里你是最有竞争力的。”
小男生知道她想向上攀爬的野心。
叶校大方地把荣誉证书给他观摩,“但愿是这样。”
“但什么愿啊,肯定会的。”林克尧相当有信心,“部门里多少同事报名要去前线都没资格,基本上是老记者去的。”
于是,叶校跟他说去灾区会面对什么。
林克尧清楚了,荣誉是需要代价的,从来都不会从天而降。
表彰大会结束后,有些人提前下班了。
林舒在礼堂后门的楼梯口等了会儿陈观南,他答应了从h市回来陪林父吃饭的,提前告知了林舒,他会坐她的车去家里。
林舒对这种“命令”虽然不爽,但也没矫情地拒绝。
两人一同坐在后排,司机不敢出声打扰,默默地开着车。
林舒拿出粉饼检查妆容。自从被他指出眼底有没卸干净的化妆品后,她就在不容许自己有片刻的瑕疵。
今天的林舒非常漂亮,且高贵,像不可攀附的白天鹅。陈观南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一会儿她对脸补妆的流程,一会喷水雾,一会涂粉。
他没看懂,只好转过头去看向窗外。他很安静,比往常更有耐心。
林舒“啪”一声阖上粉饼,问:“你为什么不对小姑娘多说两句?”
陈观南坦诚道:“不知道说什么。”
某些人的溢美之词张口就来,可他一向实事求是。那个年轻的女记者是他的同事,对于异性同事,陈观南总是会丧失语言系统。
这和他的工作属性相当割裂。
林舒不悦地皱了皱眉,问道:“那你对谁有话说?”
陈观南对她突如其来的情绪感到莫名其妙,反问道:“你想我对别人说什么?不觉得不合适么?”
二十天之前,两人在地下车库碰过面,林舒知道他要去h市一点都不意外,他最擅长的事就是哪里危险往哪冲。
林舒选择把叶校说的话,全都告诉了陈观南。
“从单维度的结果来说,你不是完美的丈夫,我也不是完美的妻子。但是你做的事是有意义的,有一个后辈受你的影响当了记者,她也很优秀。”
陈观南除了意外,还很想问林舒:我的工作对你来说有意义么?我最想得到你的认可。
但是他一个字都没说。
此时林舒听见他这句话,不由火冒三丈,努力冷静了一分钟之久。
她告诉陈观南:“我只是想告诉你,人长了嘴就要物尽其用。别当锯嘴葫芦。”
十月底,叶校和顾燕清同时休了假。叶校不想出门,顾燕清在家给她研究菜谱。她因为工作辛苦瘦了很多,掉秤严重。
除了工作,他就操心这些事。
自从和叶校复合以后,顾燕清感觉自己的紧绷状态好了很多,失眠也减缓了,很长时间没有去医院。
假期的最后一天,赵玫提醒他去复查。
作为妈妈有个这样的儿子,她操碎了心。真希望他早点结婚,有另一个人管制她或者约束他,都随便。
顾燕清很早起床,叶校还没醒,他翻身亲了亲她,“我出去一趟,中午回来。”
叶校睁开眼睛的时候手也伸了过来,撩开他的t恤,在他身上摸了摸,又顺着腹肌方向往下,颇有些撩拨之意,撩得他想躺回去把她的睡裙扯开丢在地上。
“去哪里?”叶校问。
顾燕清采用回避式说法,“去找程寒。”
叶校手从他的t恤里抽出来,瞬间清醒过来似的,人坐在床头,看向他,“我能去吗?”
“没有必要,我很快回来。”顾燕清说,他依然不想让叶校参与这件事。
叶校的眼神冷了冷,像是在恼怒,“你确定么?可以承担欺瞒我的后果吗?”
不得不说,她威胁人的时候非常有气场且冰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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