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第 212 章

    王雎看到王栩后眼中迷茫之色依旧未散。他已经昏迷两日半, 陡然醒来难免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之感。他甚至暂时忘却了发生什么事情,包括自己的手伤。他认得王栩,却又无法对王栩做出任何反应。

    王栩看出他的不知所措, 有几分装模作样的同情, 他不知道王雎会不会因手伤而大受打击,不过他的目的已然达到, 这时候不介意合王大人的心意装出些兄弟情深。他转眼看向下人们, 带着虚情假意的喜悦道:“快去请太医来, 就说大哥已经苏醒。再另派人去通知父亲母亲一声。”

    “是。”下人们应道,各自行事去了。

    王雎虽然反应迟钝,但五感却没有退化, 只是多日未进水米精疲力尽罢了。此时听到王栩提起“郎中”二字, 他终于重新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痛楚。顺着疼痛看去, 他看到锦被之上被包裹起来的右手, 顿时疼痛加重, 一阵阵袭来, 逼得他刚苏醒后的脸色愈发惨白。

    他记起了一切!

    手伤不是一场梦!

    他刚醒来时潜意识回避手伤之事, 隐隐有记忆却更加情愿将此事当作是一场噩梦, 但人总要面对现实。

    王雎骤然间无法接受此事, 发出不知是因伤口疼痛还是因失去一只手心中悲痛的痛呼声。

    王栩拿着茶碗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痛苦不已的王雎,并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劝道:“兄长,喝些茶吧。”

    王雎的系统也在他脑海中小心翼翼地劝道:“王雎,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还是喝些水吧。”王雎不知道这几日自己经历了多少凶险, 然而在濒死之际是系统接管了他的身体, 替他扛了这么多天, 自然知道他能恢复意识是有多么不容易。

    王雎却对此充耳不闻,看着自己被裹缠得一圈又一圈的手,反而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幻想起下方的手现在该是什么模样。

    他登时想起昏死之前衣袖被王栩撕碎时右手的模样,简直要再昏过去一次。

    “兄长,喝些水吧。”王栩又劝道。

    王雎却没空理他,满脑子都是“完了”。他的依仗本就是这双手,如今最重要的右手毁了,也代表着他人毁了。

    王栩见他不理不睬也不气不恼,只觉得王雎的反应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大。看他如此心灰意冷,他的目的不仅达到,效果还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看样子王雎一时之间显然无法振作起来,王栩更加得意,完全没有出手残害王雎的不忍或是后悔。

    他没有任何悔改之心。

    王栩只觉得王大人别无选择,更加不会狠责罚他,王家若真要选继承人也不能是浑浑噩噩的王雎。

    他硬生生忍住让情绪在面上表露出来,静静看着王雎痛苦不堪,顺手挪过桌前凳子在床前坐下,手上茶碗却不曾放下,很有耐心地在一旁等待着王雎发泄完毕。

    不过多时,留在王家的太医便过来了,王栩端着茶碗起身相迎,给足人面子。

    而王雎本就身体虚弱,一通发泄过后浑身疲惫,此时双目无神地看着床帐顶部,如一具了无生意的行尸走肉。

    太医们本来听着王雎苏醒之事终于松一口气,好歹人醒过来便是挺过了最难熬的一关,但见了人以后又不由得眉头紧皱。

    王雎这副模样显然是心存死志,而身为医者最怕的就是遇到不想活的病患。

    但他们受太子所托,即使王雎不想活了,他们也要王雎留在人世间。于是太医到床前来,自在王栩方才坐下的凳子上落座,伸出手为王雎诊脉。

    而王雎既没有配合,也没有不配合,就那样半死不活地躺着,仿佛连手疼也感受不到了,叫人看了他这副模样不得不想到一句话。

    哀莫大于心死。

    太医为他诊了脉,眉头稍稍松开,又没有松开多少,王雎虽然醒来,脱离了性命之危,但身体在多重打击下亏空巨大,需要好生将养。

    而王雎现在这副模样也不难让人看出他心存死志,哪里能如太医们期待的那样静养。说来说去,想医好王雎的病,最重要的还是改变他的想法。心病最难,但王雎的心药却不知在何处。

    太医说了些如何治疗之语,王栩立在一旁认真听着,王雎却像是什么也听不见一样。相比之下,王雎完全像个外人。

    太医看看王栩,再看看王雎,忍不住摇头,已经在心中分辨出这兄弟二人谁更出色。自然是王栩。同样是一肢受损,王栩能好生生地站在这里足见他意识弥坚,相比之下王雎此时此自暴自弃的行为就不够看了。

    但伤还是要治的。如今王雎浑身上下最严重的伤病还是要属他的手伤,而烧伤十分难治,王雎又不配合……那也要先治了再说。

    虽然王雎如今看上去没法沟通,但太医还是要与他说一番话的:“大郎君。我现在要为你的手换药了,你要有些准备。”此话作告知所用,毕竟他要为王雎的手换药,哪怕王雎现在看上去不会反抗,但换药疼痛,他难免也会抗拒。

    太医没打算得到王雎的回应,但王雎反而因为太医这句话而动了动,一直聚焦于一处的眼珠也转了转。

    他终于开口说了自醒来以后第一句正式的话:“太医,我的手能治吗?”

    王栩目光闪烁,却没有半分慌张,因他比王雎更早知道能不能治的答案。

    “这……自然是能治的。“太医婉言道。

    然而王雎看上去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面露喜色,反而郑重看向人问:“能治?是有多能治?”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太医本就是含糊其辞好让王雎存些生志,没想到他却一眼看穿。太医口中的能治自然是能将他的伤治到保住性命的地步,而不是让他右手痊愈。与未被烧伤之前一样。

    他本想玩个文字游戏,却被王雎一语道破。

    “不会再危及您性命。”太医只好实话实说。

    “我若想伤好之后重用右手,可不可能?”王雎直截了当地问道。

    王栩轻轻挑眉,发现他这位攻略者兄长在经历大变以后性情有所变化。过去他一直知他看上去冷漠,实际上内里是有情的。如今在手伤之后倒是不拖泥带水了。

    “这……”太医沉吟,无法给出定论,“我也不好说,还要看您的恢复程度如何。”他说话保守,实际上心中却在叹息大约是没法再用这右手了。王雎自己还不知道手的情况如何,过一会儿亲眼看到便知。只是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又一次打击?

    王雎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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