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月想到什么, 背对着她轻松问道“对了,你今日怎么没在府上忙碌”他想了想还是用了更加委婉的言辞。
沈兰珏已死,他们没有必要再为了他尴尬, 他这样含蓄的说明就足矣。
周寅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司月想她应当是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如今衣裙已经备好, 礼仪也学得差不多了, 倒是没什么需要忙的地方了。”她的语声轻轻淡淡,像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换言之就是万事俱备,只欠嫁人。
司月听着她并不羞怯的声音想着她要嫁给沈兰珏应当真的是因为无法拒绝罢了。
他又问“对了,还不曾问你方才在府外等什么”话音刚落, 他便感到自己的头发被人珍重地拿起一缕。
周寅的声音从他脑后传来, 他听到她十分郑重地回答“我在等你。”
“在等我”司月闻言不由一愣,旋即失笑, 以为她是在说笑。这么看来她对他与对沈兰珏的确是很不同的, 至少她应当不会对沈兰珏开玩笑。
“是呀。”周寅柔声细语, “我在等你。”
她牵着他的头发轻轻向后拉, 并不会将他扯痛,却又能让他明白她想要他靠过来的意图。
她太主动了。
司月察觉出一阵异样想要扭头看看她究竟怎么了,却又因为她身体贴近而嗅到她身上幽冷清甜的香气一下子恍神,从而被她牵扯着半推半就地向后靠去。
司月在向后靠的途径之中突然回过神,意识到周寅很不对劲, 立刻就要转过身看她。
奈何他一缕头发被周寅握在手中,察觉到他有转过头的倾向,她便面无表情狠狠地扯了一把他的头发。
头发被扯带来的急促疼痛哪怕是司月也一下子感受到,喉咙中不由自主溢出一声轻嘶。
“我说过,背对着我。”她的声音没变,语气确实不容置疑的冷酷, 扯头发是对于他不听话的惩罚。
无论是司月还是他脑海中的系统都被她的变化弄得懵住,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
疼痛带来的刺激也无法阻止司月回头,他想看个究竟,人对事物的直接了解第一途径主要是看。
一方锦帕不容置疑地捂在他的口鼻上,司月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要屏息,就吸入了锦帕上的不明药物。登时他浑身麻痹,就连舌头都不听使唤,无法出声。
人被捂住口鼻第一反应就是挣扎,司月亦然,只是周寅的力气大得超乎他的想象,他第一时间没能挣脱,便都完了。
失去所有力气的他按因为惯性向后倒下,周寅单手托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很轻易地将人转了过来。
司月虽不能言不能动,意识却没陷入昏睡。他甚至有触感,只是不会疼痛。
他感受到周寅空着的另一只手从背后绕过来掐着他的脸,迫使他面向她。
明明是同一张脸,他却无法确定俯视着他的少女究竟是不是周寅。她的目光平静,没有平日里任何的羞怯或是孺慕,只有漠然。
就像人看到一串蚂蚁那样,只是看到了这样东西,不会讨论,更不会将之放在心上。
周寅藏着手绢的手掐着他的下颌微微上抬,迫使他去看她的眼睛。
司月连闭眼的力气也没有,迫不得已地与她对视。
系统一下子失去了与司月的联系,而它还来不及惊恐。因为与司月共享视角的缘故,司月所见即它所见,在与她对视的那一刻它很快失去了“自主”。
目前只有躯壳的司月才是周寅满意的司月。
她完美无瑕的脸上神色终于温和了那么一点点,由漠然变得平静,冰凉的五指抚上他的眼睛。
司月任她抚摸,双目无神,一动不动,只有呼吸的起伏,像具精致的人偶。
周寅对他的黑眼睛并不满意,很快就失去了继续把玩他的。她起身松手,司月顿时重重地砸在车椅上。
动静很大,足以让外面听见。
周寅慢吞吞地将人扶起,显示出一副费力的样子。她撩起车帘那一刻脸上终于换成了惊慌失措的表情,对着车夫语无伦次道“抱歉,司,司月他忽然倒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车夫刚才便听到了车中的动静,只是想着怎么也不会是他的殿下吃亏,因而并不怎么将此事放在心上。
周寅的话虽然断断续续,但他并不是什么真正的车夫,还是从她的无措中听懂了她的意思。
殿下出事了。
将马车靠边停下,车夫立刻从马车前室跳下来,转身钻入车中。
周寅很狼狈地坐在地上抱着司月的上半身,眼泪汪汪地看着车夫。
车夫只见殿下醒着,却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一眨不眨,顿时意识到是出大事了。他焦急地蹲下身子去探司月的鼻息一面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殿下,殿下”他又是呼唤司月,又是将手放在他眼前挥,都无果。
周寅六神无主地摇头回答,看上去是完全一无所知的样子“对不起,我不知道”这话实在气人极了,显示出她是一个多么没用的人明明与之共处一室,却连对方为什么会成现在这副活死人的模样都不知道。
车夫探到了司月的鼻息,见他呼吸还有起伏,稍微松了口气。可他实在也没见过人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便是平常再有成算的人也不禁慌张。
周寅应当是被司月如今的样子吓到,抱着的手都在颤抖,看上去胆小无比。她想到了什么,骤然抬眸,难得不温吞地同人道“我,我认识慕虎馆的鹿神医,咱们现在去慕虎馆为司月瞧病可以吗”她说着低头看了一眼失魂的司月,眼眶泛红,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泪来。
她补充道“我身份低微,一时半会儿求不来太医,请您先让他去慕虎馆瞧瞧吧。”她言辞恳切,看上去满心满意都在为司月着想。
车夫一愣,咬牙犹豫起来。因为殿下先前的吩咐,京中势力在年前便开始收缩。他们一走便不会再回来了,留在这里的只能是少许中的少许,微末中的微末。
车夫原本是打算趁着这时候带着周寅与殿下出城,待与护送殿下回国的众人汇合后再为殿下寻医。或是带殿下先回京中的据点之中再为之请郎中。
但凡司月不是如今这样醒着却毫无反应的样子他都能干脆地做出决定,偏偏他是车夫从未见过的状况
车夫不敢拿司月的性命去赌,他是整个乌斯藏国的大脑,乌斯藏国发扬光大的希望,是乌斯藏国的神。无论任何时候,他的安危都放在第一位。
而慕虎馆的鹿神医他是知道的,能治百病,若是他治不好,他再去请京城的其他医者,甚至是大雍的其他医者来治也不一定有法子。
“叫鹿神医瞧一眼,若是不成便走。”车夫铤而走险道。
鹿鸣是如今治好司月的唯一希望,车夫绝不能就此放弃。只去一下,若是不成便立刻走,还要带着周寅一起。
若是实在不成,便用她来做人质。他知道的,这是大雍未来的太子妃。
周寅感激地同他道“多谢您。”
车夫为她将司月扶到座椅上,终于同周寅说了句话“劳烦您先帮着照顾一下殿下。”
周寅受宠若惊道“这是自然。”
车夫想了想,又补充道“殿下今日神有要事从宫中出来办,不能暴露身份。一会儿到了慕虎馆,还请周女郎为殿下遮掩则个。”他完全没有周寅会不答应他的恐慌,他知道这位周女郎是最好说话的,旁人拜托她什么她都几乎会答应。
周寅露出些疑惑,却还是温顺地答应下来“好的。”
车夫重新驾车,掉头往慕虎馆去。城中尚未见大乱前的纷纷扬扬,这让车夫稍放了点心。
眼见着天要暗了,房中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禁卫军们尽心尽力地在门外职守,耳朵竖起,但凡房中有任何动静他们都会立刻夺门而入,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
然而房中除了一开始的低声交谈外便静寂无声了,让人以为他们在说什么大事。
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
不过太子平日里谈话比这要久得多的时候也有,这样的安静依旧没能引起什么注意。
直到天色暗沉,不见房中点灯,禁卫军们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些异常。
便是再认真的促膝长谈也不该灯都不点,这是沉溺成了什么样子
还有一种可能,禁卫军们没去想也不敢想。
守在门外的两名禁卫军相视一眼,神情严肃地对彼此点点头,其中一个开口向门中道“殿下,可是房中无烛可需要送些进来”他这话说得有水平,便是二人真在交谈,也不会被他这一打岔而动怒。
房中无声。
静待片刻其中依旧没有任何回应,这下两个人面色同时凝重。不用再什么眼神交流,方才喊话的重新喊了一遍“殿下”
“殿下”
依旧无人回答。
“殿下”两人齐声叫道,惊动院外守卫的禁卫军,纷纷向内看去。
确定无人回应,一人道了句“殿下,得罪了。”紧接着便将门踹开,手按在佩刀之上。院外的禁卫军们这时候也齐齐涌入院中,以备接下来发生冲突。
门一开,大门一直隔绝的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禁卫军们闻到这味道心都凉了,硬着头皮浑浑噩噩地向内走,不敢面对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脑子里都是混沌的,潜意识都知道是不好的结果,却不敢细想。只有等真正的惨状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才会开始有所反应。
“殿,殿下”最先看到内室情形的禁卫军两腿一软跌坐在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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