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萧萧, 穿堂而过时卷起那廊庑中男子的衣摆,霁色飞鸟纹圆领袍随风猎猎。
几朵桃花被春风拂落,在青石砖上滚了几圈。
更有一朵, 滚到了顾祯的革靴边。
“那么大个活人跪在你那肃章门外边, 你能不知道?依哀家看, 你就是故意为之, 如今还在这满腹推托之词!”
“皇后,你同皇帝大婚快三年, 到现在也没个消息。这也就罢了,寻菱一片好心,心怀愧疚去给你赔罪,哀家本以为你是个好的, 哪想到心竟是坏成这样!”
这些咒骂的话语, 一字一句,毫无防备地砸到了心窝里头,像是要将他的腑脏生生撕开一个口子,撕扯出淋漓的伤口与鲜血。
分明是春日, 那阵暖风吹拂而过时, 顾祯却顿觉浑身冰凉一片,抬起的手亦是微微颤着。
支摘窗仍传出太后的斥责声、何太妃的劝慰声,还有各种嘈杂与吵嚷的声音。
今日以前,他从来不知,皇后在宫中会是这样的。似乎,没有人将她放在心上,也没有人将她放在眼里。
包括他。
或许不是不知, 而是从前没有心思去关注, 也懒得理会这些, 只觉得是些小事罢了。
直至亲耳听闻,才觉这些话有多刺耳,有多难以忍受。
一道柔和的声音回道:“母后,儿媳并未如此想。”
顾祯狂颤不止的心忽而平稳许多,像是有一只绵软无骨的手掌,在他心口处轻轻拂过两下。
那声音又道:“望母后明鉴。”
“明鉴?你叫哀家怎么明鉴,寻菱晕……”
太后仍是未有半点消气的意思。
季春的天气,他却觉得连手指尖都是冷的。
隔着那丛桃花,何寻芳瞧见皇帝一身霁色圆领袍,配着那皮质蹀躞带,足蹬一双革靴,沉闷地立在殿宇前。
她提着裙摆匆匆过去,隔着花丛惊诧问道:“陛下怎的就来了?”旋即,她又抻着脖子往后边看了看。
顾祯回首望去,瞧见何寻芳以后,便轻点了点头:“嗯。”
“啊?”何寻芳面上闪过一丝迷茫,随即惊诧道,“燕王殿下担心刚才那侍从说不清楚话,我还正要去紫宸殿寻陛下呢,不想陛下这么快就过来了。”
“姑母正气着,陛下快些进去,从旁劝解几句罢。”
顾祯未曾回话,转过头来,仍是怔怔地看着那道门扉。
只是一道门而已,却像是隔着一道天堑。
他有些不敢进去,不敢进去面对她的面容,不敢看她那没了光彩的眸子。
“皇后。”太后声音沉沉,终是止歇片刻,沉声道,“今日之事,哀家命你与寻菱致歉,且禁足你一月,你可愿意?”
殿中静谧片刻,无人回话。
“皇后这是对哀家的裁决不服气么?”
一阵无名的火窜上来,顾祯猛地推门而入,疾步进殿。
何寻芳怔了怔,也跟了进去。
殿中众人一惊,在反应过来后,除却太后以外,齐齐起身与皇帝行礼。
顾祯未应声,只问道:“何事叫母后发这么大的火?太医才交代过母后得静养,怎的又这般生气。”
“你自个问皇后!”太后面色不虞,眸色有些许阴沉。
顾祯的眸光随即转向了赵懿懿的方向。却见她微微垂首盯着裙摆,两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而垂下,在鬓边轻轻飘荡着。
紧咬的唇瓣,诉说出她的委屈。
他心尖微微刺痛一瞬。
进来时,他便已瞧见皇后是站在太后跟前听训的,而众人皆坐。
无人关心皇后如何。
思及此,他面色骤然沉了下来,冷声问:“皇后尚且站着,尔等有何资格坐?”
太后愣了愣,似是没曾想到,皇帝不追问发生了什么,竟是开始替皇后计较此等微末的事。
赵懿懿微感诧异,忍不住抬眸去看他,却正正好触及,那双冷肃至极的凤目。其中蕴含的冷意,令人但凡瞧上一眼,便觉胆战心惊。
帝王动怒,众人齐齐跪了下来,赵懿懿掐着手心迫使自个冷静,也跟着一道而跪。
顾祯面色一僵,望着她曲下的膝盖,心中闪过一丝恼怒,却又不好伸手将她拽起来。
哪怕是这会儿,还非要跟他作对。
真是连脸色也不会看,也不想想,他动这怒火是为着谁。
“是哀家叫他们坐的。”太后饮了口茶水压火,淡淡回了一句。
垂目望向殿中跪俯众人,顾祯沉声道:“即便太后心善命尔等侍坐,也该知晓规矩,皇后都立在这儿听太后教诲,又岂有尔等能坐的理?”
他忽然觉得很难受,仿佛有一把刀,正不断地捅向他的心窝子,剧烈的疼痛袭来,心脏都蜷成了一团。
众人齐齐应是,太后被驳了面子,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皇帝也忒计较了些。”
顾祯道了声起,却没命众人坐,刚被他寻了一通,众人此刻也学乖了,更是不敢坐,正垂首立在一旁。
看着那站在一旁紧抿唇瓣的赵懿懿,顾祯心头恼得很,勉强压了压火气,方问:“皇后站那么久了,可觉得累?”
赵懿懿杏眸含雾,眼帘轻垂,螓首微微摇了两下,柔声回:“妾身不累。”
都罚她站过这么久了,还要再逼问问一句累不累。
世上岂有这样的道理?
心口想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她只觉得闷得慌,掩在袖中的手用力掐了掐指尖,才叫自个堪堪回过了神。
顾祯一噎,挥了挥手:“坐下歇会罢。”
皇帝不急着问何事,太后却急了起来,与方才的态度截然不同,冷声道:“皇帝,你瞧瞧皇后今日干的好事。因着林南均先时在拾翠殿,谁承想皇后后来也病了。寻菱今日病好得知了此事,这孩子心地善良,心里头过不去这道坎,连忙跑去给她赔礼。她倒好,竟叫寻菱就在外边跪了半个多时辰!”
“大姑母……大姑母别说了。”隔着扇屏风,传来少女的祈求声,“都是寻菱的不是,姑母别责怪娘娘。”
“可是皇后命她跪的?”没理会里间那道声音,顾祯淡声问。
太后一怔,旋即回道:“寻菱诚心要与她致歉,她连面都不肯见,皇后这架子倒是够大!她眼睁睁看你表妹在外边跪着,难道是什么好心眼?哀家瞧着,她分明就是记恨哀家命那林南均留在了拾翠殿!”
宫侍上前,替太后拍了拍肩背,又斟了盏茶水与她润喉。
他微微侧首,触及她淡然如水的眸子时,心头一寸一寸的发凉。今日阿祁在这,命人告知他,他亲自撞见的。
那没撞见的时候呢?
还会有哪些?
却原来,她私底下,竟受了这么多委屈。为了一个侄女,还不该是她错处的事,母后会这样训斥她。
“那便不是皇后命她跪的了。”看了眼屏风后,顾祯声音淡淡,赶在太后开口前道,“瞧母后这话说的,这紫微宫中数万宫人、天下千万臣民,若是在外边跪一跪就能见着皇后,那也太容易了些。”
“往后,谁还会拿这规矩当回数?”
众人齐齐一惊,都没料到皇帝会如此说,便是派人去唤他的燕王,也只想着将皇帝叫过来,稍稍将事态缓和下。
却没想到,他会说这些话。
何寻菱仓皇抬首望向外间,心头没来由的慌乱起来。旋即又安慰自个,没事的没事的。
姑母她们都说过,皇帝一向不在意皇后,今日恐怕,也不会替她出头。
她又因在椒房殿外跪晕了过去,于情于理,都是她可怜些。
皇帝在此,太后面色到底缓和了些,却仍是有些不满:“这怎么能一样,寻菱是你表妹,怎能跟旁人一块儿算。”
殿中忽而传出一声轻笑,于这静谧的宫室内,格外的清晰。
“母后。”顾祯温温唤了一句,先前的戾色褪去,又恢复了以往温润如玉、谦和君子的模样,“天下万民,都是朕的子民。”
——言外之意,何寻菱与旁人,并无任何不同之处。
太后也听出来他的意思,心口有些发闷,一时之间却想不出反驳的话。
赵懿懿掩唇咳嗽了两声,顾祯淡扫她一眼,又道:“母后,何况皇后的风寒亦未曾好全,何姑娘既知晓皇后染了风寒,去椒房殿闹这么一场,是故意不想让皇后病好么?”
屏风内,何寻菱原被安置在一张矮榻上,几乎是惊得立刻起了身,于地上跪倒:“陛下,臣女……臣女并无此意。”
太后看了看赵懿懿,果见她面色苍白,往日红润的唇瓣亦失了血色。
虽如此,那张脸瞧上去,倒是愈发的我见犹怜了。
“陛下……陛下,臣女知错……”
太后有些不自在,讪讪道:“她哪有这个意思,就是想着去给皇后赔个礼罢了,皇帝你多心了。”
余光瞥见她紧紧交握的手,指骨已然用力到泛了白,顾祯愈发觉着喘不过气,冷笑过一声,沉下声音问:“朕前几日也感了风寒,因着母后命林南均留在拾翠殿的事,朕派人去太医署,却是扑了个空。何姑娘怎的不来给朕赔罪,是不将朕放在眼里么?”
听至此,太后也想起那日吴茂过来,言及皇帝染了风寒,被耽搁病情的事。
忙问道:“皇帝,这两日可好些了?”
顾祯道:“虽无大碍,然那日被耽搁过,还觉得浑身不爽利。”
燕王心头浮起疑惑,他几乎是每日都往紫宸殿去的,怎不知,皇兄何时染了风寒?他疑惑地望过去,只觉得皇兄面色如常,毫无半点儿染了病症的模样。
太后一时有些六神无主:“这……这……”
“陛下,此事是臣女的不是,因臣女耽搁了陛下同娘娘二人,实是万死难辞其咎。臣女实是不该在椒房殿求那么久,叫娘娘难做的。”
顾祯淡声道:“你知晓就好。”
太后哼道:“皇帝今日倒是稀罕。哀家且问你,皇后命人在日头下跪这么久,难道不是狠毒之举?”
顾祯偏头,却见皇后仍是低垂着头,眼帘亦是垂着的,一言不发。
就这么不会替自个辩解么?
心头闪过一抹怒意,顾祯将茶盏重重搁置在桌案上:“她自个要跪,原就与皇后无关。且,哪怕是皇后罚她跪,母后难道还真要为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责罚皇后?”
太后大惊,俨然没想着,儿子会说出这些话:“皇帝!”
顾祯道:“无论何事,母后总不好因着个外人,叫皇后与一外人致歉,还要因此禁足皇后。”
似是无心再探讨下去,皇帝径直起了身,欲朝外行去。
临去前,他侧首望了眼赵懿懿,拧眉道:“杵这儿做什么呢?”
赵懿懿会意起身,行礼告退。
“何姑娘既然跟皇后赔了礼,那记着改日来紫宸殿,亲自与朕致歉。”踏出正殿时,顾祯又紧跟着道了一句。
帝后一前一后离去,殿中气氛霎时松了松。
对于皇帝这番举动,众人皆有些摸不着头脑。先前像是下何二姑娘与太后的面子,最后这句话,又像是……
何寻菱心头闪过一丝窃喜,稍稍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陛下根本不喜皇后。
心中有些不解,然众人却很确信,陛下方才,是在给皇后撑腰。
此事,倒是叫众人觉得纳罕了。
便是连太后也久久未回过神。
她自个的儿子,论说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向来不喜皇后的他,今日竟会专程过来,给皇后撑腰?
太后心知,皇帝平常来万春殿并不勤,今日,绝对是专程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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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俩人皆未乘舆辇。
行在绵长宫道上,顾祯忍不住侧首去看她,虽是形容憔悴、且刚遭了一场斥责,却是少见的描绘了细致的妆容、梳好了齐整的发髻。
他知晓,皇后生得一副好相貌,平日里很少上妆。
便是他早上去往椒房殿见她时,她也是一副素净的面容。
想来,是为了来万春殿,专门上的妆容了。
她今日穿了身藕荷罗裙,配着鹅黄色的衫子与那霞纹披帛,在微光的照耀下,更显清艳动人。柔软的指尖仍旧泛着白,叫人瞧了眉心便忍不住蹙起。
头一次的,顾祯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很软,很细腻,仿若上好的绢绸。
却在下一瞬被甩开。
“陛下。”赵懿懿抿抿唇,颤着声音问他,“可否……可否离妾身远些?”
顾祯几乎被她给气笑了,咬着牙说:“朕刚刚才替你撑了腰,你就是这么待朕的?”忍了又忍,他终是道,“你当朕急冲冲的赶来万春殿,是为着什么?”
还不是怕她受了欺负!
话音甫落,赵懿懿却倏地红了眼圈:“那陛下说,妾身方才的困窘,都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
若不是太后想往宫中塞人、若不是那何寻菱想入他的后宫,又何至于此?
现如今,他还好意思说了!
“若非陛下的缘故,妾身又岂会需要陛下专程过来撑腰?”她红着眼问。
害她差点被责罚,再又跑来安抚一顿,这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些。
赵懿懿仰脸看着他笑:“陛下不觉得,说这些话,心中有愧么?”
她明明眼眶都红了圈,眸中还含着水雾,面上却又带着笑,那笑靥点点,好看极了。
压下眉眼间的烦乱,顾祯道:“朕从前是待你不够好,可你又怎能,将朕没做过的事,全都怪罪到朕头上来?”
可今日的事,就全然与他无关吗?
赵懿懿觉着累极了,不想与他争论这些,只觉身心俱疲。走着走着,连步伐都渐渐慢了下来。
几滴雨丝飘落,砸在了面上、眼睫上,她颤巍巍地眨了眨眼,仰头去看时,一把伞已然撑在头顶处。
“病都没好全,出来做什么?”顾祯冷声斥她,不悦道,“既知晓母后唤你过来,怎不去告诉朕一声,非得等阿祁来告知朕?”
赵懿懿眼睫轻颤几下,掀眸看他,涩声问:“告诉陛下?妾身即便告诉陛下,又如何呢?”
“你不告诉朕,又怎知会如何?”顾祯反问她。
他声音渐渐柔和了几分,无奈道:“你都不肯告诉朕一声,朕又怎么过来替你撑腰?”
赵懿懿喃喃道:“啊?陛下会过来,给我撑腰么?”
她的声音太过哀戚,夹杂着无限的支离破碎,听得他心都揪成了一团。静静望着她那双杏眸看了许久,他轻声问:“朕今日不是过来了,你都不肯告诉朕,又怎知呢?”
那双杏眸中含着雾气,又隔着朦胧的雨雾,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赵懿懿轻轻仰头,樱唇半张,良久,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她道:“可过往近三年,陛下从未给我撑腰过。”
想吗?她怎么可能不想?
作为妻子,她何尝不想自个的丈夫,能替自个撑腰?遇事时能挡在自个跟前,遮去所有的风雨。
可他从未有过。
甚至于,还会嫌她太过麻烦。
时日久了,从前的那些渴求便渐渐淡去,只成了心头一丝奢望,深深地埋在心底,半点儿也不敢再想。
甚至,连说也不敢与他说一声。
生怕叫他更厌烦自己了。
多可笑啊。
过往将近三年的时光,他从未给她撑腰过,今日却突然对她说:“你都不肯告诉朕一声,朕又怎么过来替你撑腰?”
告诉了,他便会吗?
赵懿懿依旧笑着,眼中渐渐流露出讥讽。
顾祯猛然怔住,被她眸中的讽意刺伤,握着伞骨的手也逐渐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柄伞捏碎。
“朕……”
他涩然出声,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赵懿懿道:“陛下从未与妾身撑腰过,也从未在关心过妾身,今日又怎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她说这话时,声音微微颤抖,几近于哽咽。
“陛下说,妾身没问,又怎知晓。”她忍着心头的刺痛,道,“那陛下可知,妾身是问过的?妾身从前想告诉陛下,想与陛下说一说心头的委屈,可陛下每每蹙眉不悦、或是叫妾身改回再说。”
顾祯眸色微暗,喉结上下滚动几回,欲出言辩解,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
“难道告诉了陛下,陛下就会帮妾身吗?”她颤着声音问。
她眸中光芒尽失,唯余一片灰败之色,夹杂着些许绝望与痛楚,两相对视时,正正好刺痛了他的心。
“懿懿。”他低声唤。
赵懿懿道:“求陛下别这么唤妾身。”她冷声说,“妾身听着,只觉得难受。”
成亲近三年,他一直换她太子妃、皇后,却在她说了不喜欢他时,唤她小字。
也不知是唤与谁听的。
雨势不大,仅为朦胧而已,赵懿懿将他推开,自个钻进了雨雾中去。
宫侍急忙举着伞跟了上去,唤道:“娘娘,慢些!”
朦胧细雨中的宫道上,顾祯撑着伞立了许久,两侧粉墙皆被雨水沾湿,显出几分深色痕迹。瓦沿洗去脏污,更显透亮。
宫侍已然追上,替她撑着伞,再一道往前走。
凝着她的背影望了许久,他竟也记不清有多久,只是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他从未想过这些。
以前只觉得皇后省心,从不曾出过什么错漏,又乖巧懂事,虽柔弱了些,做这个皇后,勉强还算合格。
可有些芥蒂、有些隔阂,却在这不知不觉中悄然形成,转为一柄利刃,刺向心口处。
原来皇后,早已对他没了信任,也没了依赖。
闭了闭眸,顾祯哑着声音吩咐:“去将今日的事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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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的人动作很快,且不过是这几日发生的事,第二日,事情便被呈到了御案上。
顾祯端坐于上首,眉目阴沉的翻阅着那几张纸,一一扫过那几个名字,眸中闪过阴翳之色。
还是他太宽和了些。
竟叫这些人,放肆至此。
“陛下。”一个内侍悄然入内,回禀道,“何姑娘在外边,说是奉陛下昨日的令,过来与陛下赔礼的。”
思绪渐渐回笼,顾祯抬目朝外看过一眼,冷笑道:“去告诉她,昨日怎么与皇后赔礼的,就怎么与朕赔礼罢,莫要厚此薄彼。” .w.com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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