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的惠风拂过, 夹带着几分缠绵的意味。
强压下心头的些许不适,顾祯轻声问她“可用过朝食了?”
都这个时辰,赵懿懿自是已经用过, 便轻轻点了下头,温声道“多谢陛下挂怀, 用过了。”
她额前飘散着几缕细碎发丝,随那阵微风漾开, 发髻上花钗上的金花也跟着轻颤几下,眉心的那朵梨花,仿佛蕴满了季春的暖意。
徐徐笑开时, 那一双杏眸足以勾人心魄。
却又隐约,透着几分疏离之色。
纵使不愿意承认,他却知晓,皇后这是想与他保持距离,想离他远些。
喉间微微哽塞,似是想说些什么, 然半晌后, 他只是轻声说“时辰不早了,既已用过朝食,那便启程罢。”
赵懿懿道了声好。
她今日所着是皇后亲蚕所服的鞠衣, 上月才将将赶制好, 顾祯亦是头一回见她穿。
本是庄严华贵的一身装束,因眉心的那朵梨花, 霎时化作一片温柔。
听着她轻声细语应了声好, 绵软柔和的声音, 叫顾祯心头微热, 下意识伸了手过去“早些到先蚕坛, 先歇上半日,朕可带你去西郊跑一会马。”
赵懿懿第一反应是想避开,手指都微微蜷了起来时,忽的想起是在人前。抿了抿唇瓣,她到底按捺住心中升起的那股子烦躁,僵在那儿,没将手拿开,就这么被他给结结实实握住了。
温热而略显粗粝的手掌将她完全包裹住,试着挣了几下,然那骨节分明的大掌看似未曾用力,却将她牢牢禁锢着,半点也挣脱不得。
“多谢陛下。”她略显不虞地道了声谢,却又道,“陛下还是自个去罢,妾身骑术不佳,又许久未骑过马,便不去拖累陛下了。况且……妾身也不大想骑马。”
不太想骑马?
可上回,她怕自个忘了答应她去西郊跑马的事,隐晦提醒了一次又一次。
分明该是喜欢的。
却又说自个不喜欢。
触及她那微拧的眉尖,顾祯顿了顿,凤目渐渐沉了几分,却没曾接话,只是将手中力道卸去些许,将她一路送到了那厌翟车前。
侍从打开车门,赵懿懿便有些急切地挣脱开他,转身登车。
及至上了车,急促地喘息几息后,她闭目靠在隐囊上缓了片刻,才觉出从方才那阵压抑感中抽离,心头的不适感渐渐散去,身子霎时放松了下来。
她不想再与他无休无止地争执下去了。
明明已下定决心,如他所言恪守本分,做好皇后的分内事、打点好宫中庶务。仍将他当做帝王那般恭敬,再不敢僭越半分,也不会去肖想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可却总觉得难受,只觉得仿佛被一只大掌攥住了心口,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拼了命的想要逃开。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
偏偏,怎么也逃不脱。
她知道自个是在逃避,是不敢再见着他,只要一见着他,总会勾起过往的伤心事,叫她再度陷入那般近乎崩溃的情绪中。
云竹紧跟在后边上了车,见她面色不佳,忍不住小声说“今日起这么早,娘娘可要歇上一会儿?先蚕坛离得远,过去少不得要几个时辰,等到了,奴婢再唤娘娘起身。”说着,她取出一张薄毯,盖在了赵懿懿膝上。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车厢内,顾祯才缓缓收回视线,朝后边扫过一眼,蹙眉沉声问“临川呢?还没过来?”
宫侍急得额上都冒出了汗,讷讷道“先前已往万春殿催过一回,想必长公主就快来了。”
看了眼天色,顾祯眉宇间划过一抹烦躁,淡声道“不必管她,启程罢。”此时出发,还能赶在午膳前到。
她身子本就不好,还是别折腾了。
宫侍心中一惊,想着太后娘娘那儿不好交代,然触及帝王冷肃的眉眼时,便知晓皇帝已然下了决断,容不得旁人置喙,遂不敢再多言。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临川方才姗姗来迟,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庆殿,她一时间愣在那,以为是自个来早了,面色便有些难看。
正要叱骂催她过来的宫人,却有着青衣的内侍过来,回禀道“长公主,奴婢等已为公主备好车马,请公主登车。”
临川面色愈发的难看,难以置信道“皇嫂她竟没等我,就这么走了?”
胸前起伏几下,她气得想要去找太后告状,那宫侍的话却叫她霎时哑了火“是陛下命启程的。”
临川烦躁的甩了甩袖子,恼道“皇兄在哪儿?”
“陛下已同皇后娘娘一道赶往先蚕坛去了。”
临川蓦地瞪大了眼,皇后率命妇亲蚕,皇兄去做什么?
他……
突然间,临川想起了皇兄上回亲耕,亦是携了皇后同去。
她有些费解,却又觉得奇怪,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与她一直以来的认知,有些不一样了。
“请公主登车。”那宫侍又请了一次。
晨曦挥洒在殿前汉白玉石阶上,铺出一片隐隐流淌的金色,那恢弘繁复的丹陛纹路若隐若现,衬得其上的五爪龙纹栩栩如生。
临川自个恼了片刻,愤然拂袖,一骨碌钻上了那宫侍替自个准备的车马。
上了车后,她仍是有些着恼,气咻咻地抓着手里头的帕子,一腔怒火却又无处发泄。
行至中途,赵懿懿自睡梦中悠然转醒,突然有些不舒服。
车中光线昏暗,且沉闷压抑,又兼已然出了洛阳城,哪怕行的是官道,路面也总是不太平坦的,马车很是颠簸。
胃中翻涌的难受,她忍不住弯腰呕了起来。
云竹唬了一跳,欲要唤那车夫停车,却被赵懿懿给制止了“罢了,还是快些赶到先蚕坛为好,今日出发本就不算早,莫再闹出多的事端。”
“娘娘。”云竹有些捉急,她知娘娘是怕耽搁了行程,也怕在这途中做那拖累,忍不住想要再劝几句。
在触及皇后那轻轻摆动的手时,她将出口的话语戛然而止。
却是凑巧,车架正好停下歇息。
那颠簸感一停,赵懿懿便觉得身子好受多了,却还是觉着难受。上次乘车,还是两月前,随他去往先农坛的时候。
路边已设好帷幔,圈出一块地方供皇后休憩,顾祯以为她是睡着了,或是不想下来,然等他打开车门朝外望去时,却见得赵懿懿抚着心口靠在车壁上,面容竟显出几分凌乱与狼狈。
他勃然色变,略有些心慌地问“怎么回事?”
“娘娘坐车久了,身子有些不舒服。”云竹恭声回了一句。
顾祯伸手去探她额头,又见她面上未有任何发热迹象,才渐渐放下了心。
赵懿懿不想被他触碰,待反应过来后偏头欲躲开,却被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顾祯忽而伸臂,将她整个人捞了出来,看着她那张芙蓉面上的几分惨白,他忍不住低斥“既是不舒服,怎的不告诉朕?”
“妾身没什么大碍,只是稍稍有些不适罢了。”她抿了抿唇瓣,侧首避开他的视线,轻声说了一句。
几缕发丝从髻上脱落,凌乱的散在她脸上,便是偏过去的侧脸,也能瞧出是失了血色的。
这般,也能叫没什么大碍?
“简直胡闹!”顾祯有些恼了,气得脸色发青,冷下声音道“便是不告诉朕,怎的不叫太医过来?你就这么不拿自个身子当回事?”
赵懿懿有些烦闷,勉强耐下性子,温声道“多谢陛下关心,妾身确实没什么大碍,只是方才乘车久了,略有些难受罢了,这会子好多了。”
顾祯冷着脸,径直将她抱到了帷幔里头,而后又着人去唤随行的太医过来。
那随行太医是被侍卫揪过来的,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战战兢兢给皇后把过脉,久久不敢说话。
“皇后可有大碍?”见他半晌不曾说话,顾祯蹙眉,有些不悦地说了句。
太医被他看得心尖一颤,身子也跟着抖了抖,旋即恭声道“臣观皇后娘娘的脉象,是略微有些虚弱的。”
刚病过一场,能不虚弱么?
顾祯淡声吩咐了几句,那太医便又道“想来,娘娘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陛下放心,娘娘歇上一会便够了。”
“真是歇上一会便能好?”顾祯看着她有些发白的面庞,仍旧有些忧心。
太医道了声是,顾祯凝着他看了半晌,最终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去了。
“怎么不与朕说?”他问。
赵懿懿正在用杏脯,想要将那残留的不适给压下去,闻言怔了怔,低声道“妾身不过是乘车久了,略有些不适应,何须如此大动干戈,还禀到陛下那儿去。”
顾祯面上闪过一抹无奈,轻声道“此次亲蚕礼,本便是你举办的,这些仪仗也是为护卫簇拥你去。你自个不舒服了,不必这么瞻前顾后的。”
察觉出她眸中的疏离之色,他将将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心头划过些许涩然。
良久,他只是轻声说“懿懿,你我是夫妻,你有什么不舒服的,不要憋在心里头,大可告诉朕的。”
告诉他?告诉他做什么呢?
赵懿懿有些烦,却仍是按捺下去,垂首应“妾身知晓了。”
她这般的乖顺,他该高兴才是的。
可顾祯心头却浮起了些恼怒,且没来由的觉着心烦意乱。
俩人是结发夫妻,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却因他一手促成,走到了今日的地步。
心口忽的觉着难受至极,压着那阵涩意,顾祯轻声道“母后今日已将人送回去了,你若不喜欢,往后便不会再叫她进宫来了。”
赵懿懿眼睫颤了颤。
送回去吗?何姑娘在椒房殿外那么一跪,她的名声便跟着她的膝盖一道落了下去。有些东西若想毁掉,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何况……何姑娘她不喜欢,送回去了,那以后的王姑娘、李姑娘、陈姑娘,她若是不喜欢呢?
她不可能喜欢的。
哪怕她已不再对他心动,然身为皇后,她也不可能喜欢后宫的妃嫔,永远也不可能喜欢。
纵然不喜欢,那又如何?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然开口时,她却只是扯着唇角笑了两声,道“多谢陛下。”
顾祯将手伸了出去,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一瞬间虚握成拳,喉结上下滚过一番,他沉下声音道“从前,朕从未关心过宫闱的事,也从不知,你竟在宫里受过这样多的委屈。此事,是朕的过错。”
那日他问她为何不说,她回他,即便说了,他也不会去给她撑腰。
过往近三年,他从未给她撑腰过。
也从未将她的事记挂在心上。
他命人去查过往旧事,那些事没人刻意隐瞒过,很轻易的便能查出来。至今日始知,这偌大的宫中,竟是无人将她放在眼里,也无人真将她当做皇后看。
就仿佛,人人都能欺负她、给她委屈受。
可她本就是皇后,是与他地位相齐的人,却因他的疏忽与不在意,叫众人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往后,不会再这样了。”他道。
顾祯以为,给她皇后之尊、给她管理宫务之权,便已经足够了。况且……况且还是他一直不喜的那个皇后。
可他却忘了要给她颜面。
赵维民之事上,他径直以后族杀鸡儆猴,连带着她长兄一块,将整一房都撸了个干净。
皇后的脸面,被他踩在了脚底下。至此,更没人将皇后放在眼里。
在此事上,他确实对不起她。
“往后,朕会替你撑腰。”
一字字的承诺,混着那沉稳而有力的声音,莫名的叫人觉着安心。
——若是以前,她必然要笑的。
赵懿懿知晓,自个本该是要安心的,可她却不想听下去,也不想再去多想他的深意。
过去的事,就让它都过去了罢。
喜欢了多年,她终于学会放下。
既如此,在她已学会放下的时候,便莫要再来招惹她了。
“妾身觉得有些闷,想出去走走。”她忽而起身说。
顾祯很自然的随之起身,道“那朕同你一块。”
赵懿懿淡淡应了一声。
便是这一声,叫顾祯如鲠在喉,偏头拽过她的手,无奈道“便非要同朕这么生疏吗?”
“妾身不敢。”她道。
她不敢吗?
顾祯嗤了一声,他看她,倒是敢得不行。
他眸色有些无奈,放缓了声音道“往后若受了委屈,记得告诉朕。”
话音甫落,他却又想起了那日,她哀哀的向他求着,道她兄长没有过错,让他莫要因此牵连。
他是怎么说的?
顾祯已然记不太清了,唯一记着的,是她那绝望的面色。
突然就不敢再说下去,身子渐渐有些发凉,他渐渐发觉,过往他所作的一切,似乎都是在将她越推越远。
“妾身知晓了。”她掐了掐手心,轻声答。
何必呢。
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再来说这些话,又还有什么必要。
她只是笑了笑,抬目眺望远处青黛,神色间染上了些许怔忡。
赵懿懿那出来散步的话,本就是托词,这会子身边还跟了个人,更是没了多少兴致。不过略走了片刻,她也不肯回帷幔了,径直钻回了厌翟车里头。
与天子亲耕一样,皇后亲蚕亦是古礼。本该是皇后率内外命妇与女官祭祀、亲蚕,然如今宫中无妃嫔,便只有外命妇随行,却是先行一步,早早在先蚕坛候着了。
除却一众命妇外,还有些许朝臣在此,闻得皇后卤簿到了的消息,众人齐齐换上礼衣,行至先蚕坛外候立恭迎。
皇后今日着鞠衣,与早桑颜色一致,很好辨认,然见着一旁那玄衣纁裳之人时,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陛下怎的来了?
赵懿懿道“陛下在这儿,难免搅得不安宁。”
下车时,顾祯却未先行入内,而是在一旁等着,他今日格外的有耐心,待她装扮齐整出来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道了句“走罢”。这会子听到她这抱怨的话,便是直接被气笑了“怎的这般没良心?朕同你一道进去,于朕有什么好处?你自个说说,是为着谁?”
赵懿懿偏过头,不想搭理他。
等那两道身影消失在跟前许久,众人才堪堪回过了神。
“皇后娘娘亲蚕,陛下怎的还……”一个命妇掩着唇,低声说了一句。
传闻陛下不喜皇后,这会还狠狠贬斥了皇后娘家,肯定是动了废后的心思。这些流言,在京中勋贵圈子传了一段日子。
可今日,陛下却专程陪着皇后过来亲蚕,俩人甚至是相携入内。
众人面色都有些许微妙。
这哪儿像是不喜,分明就是纵容到了极致!连亲蚕这事,本该是皇后率命妇过来,那位竟还亲自陪着来了。
目光逡巡一圈,众人目光下意识转向那永嘉郡公夫人,想起她是皇帝舅母,忍不住问“夫人,你可是知晓陛下今日,会随皇后亲蚕的事?”
永嘉郡夫人不欲多言,便摆了摆手道“陛下的事,哪儿是我们能知晓的?时辰也不早了,奔波一上午,咱们也都进去歇着罢。”
倒是一旁汝南大长公主笑了两声,眉眼弯弯“哎哟,陛下同皇后娘娘,到底是年轻夫妻,同咱们这些老家伙不一样。这一时间离不得,也是有的。”
至此,众人的神色便愈发的微妙起来。
待要瞧一眼那淮安侯夫人,寻了半晌,却没瞧见个人影。
“阿徐今日没来。”有相熟的说,“本都到了该出门的时候,她家里头似是有些事儿,便告假了。”
有人笑“今儿可是皇后娘娘头一遭亲蚕,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回事,竟然还不来。”
汝南突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子扬长而去。
众人朝她看了看,忽又明白过来,是了,这位大长公主的小姑子,才是皇后生母,也难怪她看那徐氏不顺眼了。
“你说,这陛下同娘娘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有人忍不住好奇,又问了起来。
“慎言!”
这是那谨慎之人,立刻板着脸说了一句。
延嘉殿内,赵懿懿甫一进殿,侍从便已然摆好了膳食。
因为要祭祀先蚕,在此之前,赵懿懿已斋戒过数日,今日所用的午膳,依旧是素斋。
看着身旁随她一道坐下的顾祯,赵懿懿轻声道“妾身用的是素斋,简陋得很,陛下若是用不惯,便再叫人重新做一份罢。”
说是简陋,然出自宫中庖厨之手,哪怕是素斋,又怎可能简陋。
非但如此,更是挖空了心思去做,比那有荤腥的还要多废百倍的工夫。
顾祯用膳并不挑剔,摇了摇头“无妨,朕随你一道用便是。”
算下来,俩人已有数日,未曾一道用饭了。其实便是还没产生争执时,俩人也很少一块儿用饭,他政事忙,大多时候夜色渐深,才往椒房殿去,只偶尔去椒房殿用个晚膳。
饭毕,稍微歇息片刻后,顾祯提出要带她去骑马。
赵懿懿不大想去,摇头推脱“妾身骑术不佳,便不去了。”
“朕教你便是。”他温声道。
又拒绝了几回,赵懿懿到底推辞不过,只得随着他一道去了马厩。
依旧是上一回,在先农坛时,燕王选的那匹枣红色骏马。虽过了这么久,这马却还记得她,本就温顺的性子更是软和了几分,垂首轻轻蹭了她几下。
赵懿懿忍不住笑“还说你性子温顺,上回可没这般乖呢。”
她已然换了身适合骑马的装束,一头青丝挽成了一个高髻,只插戴了几支金钗,瞧着利落极了。
便是翻身上马的动作,也比旁人好看百倍。
视野骤然开阔,随着身下这匹马在原地踏着步子,她却也有些害怕起来,握着缰绳的手捏得紧紧的,骨节泛着一片白。
顾祯道“别怕,松开些。”
赵懿懿却不肯松,总怕要掉下去,竟是捏得更紧了。
待到想要松开的时候,她全身力气都已经用完,竟是没了那松手的力气。
顾祯策马趋近几分,大掌覆了上去,温声道“别怕,慢慢松开,不会掉下去的。”他轻轻捏着她绵软的指骨,待她不复先前的僵硬时,才将那手指一点点从缰绳上挪开。
太久没骑马了,赵懿懿的骑术本就不怎么好,身子轻颤过一会儿,好半晌过去,才慢慢放松下来,勉强稳住了身形。
此时,日头已然开始向西偏移。
顾祯忽而就想起,上回带她去先农坛祭祀,他是有私心的。
明面上说的是带她去见识一番,好叫她心中有成算。实则,他只是因答应过带她去西郊跑马,才想着带她一道出来而已
那是他头一回生了私心,亦是他头一回为此撒谎。
凝着她眉心的那朵梨花,顾祯忽而唤道“懿懿。”
赵懿懿下意识便转过了头,疑惑道“陛下有何事?”
心口忽的揪了起来,顾祯按下那急速跳动的心脏,抬目与她对视,自那双杏眸中,瞧见了自个的倒影。
“陛下?”她有些不耐地催促了句。
顾祯有些失神地望着她,忽而想说,他似乎是喜欢她的。 .w.com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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