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晖下, 他刀凿斧刻般的面庞愈发峻挺,往日总萦着几分清冷的眉眼,却于此时倏然柔和下来。
那双凤目中蕴着些柔光, 与窗外钻进来的斜阳交织在一处,叫她忍不住侧目而视, 怔然问“什么?”
瞧出她面上的不可置信, 顾祯眸色暗了暗,越发的心疼。
懿懿不信他。
只因曾受过那些伤害,才会像今日这般,对他的话, 下意识的不敢相信。
他迟疑的动了下身子, 温声又说了一遍“你既然想回去看看,便挑个时日,朕让阿祁护送你去可好?”
轩窗外的枝叶轻晃,那沙沙声破空而来, 传入赵懿懿耳中。
听着那声音, 柔风吹拂在面上一阵, 她不禁微微笑了起来“既如此, 那便多谢陛下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儿以为是听岔了。
如若不然,他又怎会……答应得这样爽快?就仿佛像是, 脱口而出似的, 无论她这会儿说什么,他也会应。
“早些去罢。”顾祯凝着她的面容,声音略有些沙哑, “如今快要入夏, 天气逐渐开始热了, 路途难免劳顿,你早些去了,早些回来。”
赵懿懿盯着面前那一碟子蜜煎樱桃,心中暗想着,她可不想这么快回来。
既然入夏了天气热,那她就等出了三伏,等秋日、等冬日,再不济等到转过年,那时候再回来,就凉爽了。
想到这,她心里头霎时舒坦了许多,便将那玛瑙碟子往前推了推,温声道“新做的蜜煎樱桃,陛下尝尝。”
那碟子蜜煎樱桃色泽殷红,其上还泛着蜂蜜的迤逦光泽,全都仔细去了核,一颗颗地堆成了一座小山。
顾祯怔了一瞬,随即以银叉挑了一颗入口,一阵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化开,他含着那颗樱桃煎,甚至不敢太过用力。
一用力,便会咬碎。
咬碎了,便没了。
他舍不得。
舍不得便这么轻易用了。
从前的崇仁殿、紫宸殿,各式小食点心总是不间断的,隔三差五的便能有一样时令点心。却不是尚食局做的,而是丽正殿、椒房殿送来的。
是懿懿亲手做的。
可现在,懿懿却有近两月的时间,未做过吃食给他了。
舌尖抵着那颗樱桃煎,顾祯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赵懿懿靠在凭几上,懒洋洋揪着披帛上绣着的小团花,见他这般模样,她轻轻挪开眼,道“陛下既喜欢,便拿些回去用罢。”
正巧她这几日食多了有些上火,口中长了好几个燎泡,疼得不行。横竖是他送来的樱桃,方才又应承了一件她心心念念多年的事儿,给了便给了。
顾祯看了她一眼,袖中的手中微蜷,轻声道“好,朕……确实许久未用过樱桃煎了。”上一次用,还是去岁初夏,懿懿拿着没用完的那些樱桃洗净去核,做了满满一罐子蜜煎樱桃。
他嫌她烦,便只随意用了几颗敷衍,想将她尽快打发走。
彼时不在意、无所谓的东西,如今倒成了奢望。
能有上这么点儿,竟叫他生出几分惊喜。
赵懿懿笑了两声“陛下喜欢就好。”
她笑得眉眼弯弯,那样好看,眸色一片温软,却再没了从前那晶亮的光。
顾祯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杀伐果决了这么多年,自以为什么都尽在掌握,便是当年被父皇幽禁的那段时日,他也有七成的把握不会落败。
可如今,他却硬生生的,将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将原本就拥有、唾手可得的那些东西,就这么给折腾没了。
缓缓眨动了几下眼皮,瞬息之间,顾祯突然生出了一种挫败感。
轩窗外传来几声犬吠,伴随着哒哒的跑动声,赵阿黄很快出现在粉墙前的一片树荫下,卷着腿,不管不顾的在地上打滚。
满地的碎花被碾碎,汁液黏了它一身。
紧跟着是少女的轻声呵斥“你快起来!太不听话了!”
凝着那条黄犬看了会儿,顾祯笑道“你不是赏给淮安侯府了么,怎么又接回来了。”
于无人瞧见的角落处,他眼中,缓缓升起一片隐秘的希冀。
赵懿懿唔了一声,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出去,看着那赵阿黄打了一会滚后,方道“父亲同徐夫人去了山寺,阿辰又去国子学了,端端喜欢,怕它在家中无人照料,便将它一并带进了宫。”
说话间,赵端端已然追了过来,插着腰斥道“早上刚洗的澡!你怎么这么不爱干净?真不知道你是随了谁。”她歪着脑袋说,“外甥肖舅,你该不会是随了你舅舅罢?”
“简直胡诌。”顾祯皱着眉头,不悦地道了一声,回首看向对面凭窗而坐的美人,“懿懿,阿墨可没这般脏,每隔几日便有人领他沐浴,也绝不会在地上打滚。”
赵懿懿嗤地笑出了声。
顾祯心头霎时一松,看着那赵阿黄趴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趁机说“朕瞧着它也怪孤单的,不若再给他寻一条犬罢?上回那一条拂林犬……”
赵懿懿又立时敛了笑,声音柔柔的“多谢陛下好意,然陛下又催妾身快些动身往西京,此事,还是容妾身回长安以后再议罢。”
不成想被她拿话反制,顾祯无奈笑笑“也好,是朕疏忽了,那朕将赵小白给你留着。等过段时日你归京了,便给你送过来。”
“赵小白?”赵懿懿微微蹙眉,重复了一遍。
“嗯。”顾祯点了点头,温声道,“是朕给那条拂林犬取的名字。”
赵懿懿一时失语,半晌方道“真是个……好名字。”
血色残阳顺着窗口蜿蜒照了进来,在紫绮缠枝莲纹地衣上拖出长长一条痕迹,赵懿懿的身形也在那地衣上显露无疑。
骂骂咧咧了几句后,赵端端仍是俯下身子,将那赵阿黄抱在了怀中。赵阿黄已有三个多月大,她一个小娘子抱起来十分吃力,却还是用力抱着了,吭哧吭哧的离了粉墙。
顾祯淡淡瞥过一眼,忽而问“你妹妹多大了?”
“十五,再过一两月便该及笄了。”赵懿懿想起这一点,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她本来想着,要给端端过生辰的。
去岁末,左连枝刚办过及笄宴,听闻在京中大宴宾客,凡是与淮安侯府有旧的人家都来了。便是早已和徐氏母女断交多年的左家,也破天荒的派人送了份及笄礼。
端端嘴上不说,然她有时也孩子气,心里头定然是羡慕的。
赵懿懿知道以徐氏的性子,必不会愿意帮她办,便是办了,恐怕也只是敷衍了事,远不如左连枝的那一场盛大。
她便盘算着,要在宫中替妹妹办及笄宴,让她体面的过这一个生辰。
谁知要去长安。
她一时间,竟是到了左右两难的境地。可顾祯好不容易才应承下来,若是拖到以后,她又怕他反悔。
“怎么了?”觑着面前美人略有些凝重的面色,顾祯放缓声音问了句。
赵懿懿看了看他,思忖片刻后,如实答了。
顾祯不由轻笑道“朕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你若是不放心她,便命姑母替她操持这场筵席。”顿了顿,他又道,“只是姑母如今身份不比从前,朕再给你另择一人可好?”
他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赵懿懿唇角慢慢漾开一个笑“既如此,那妾身权且先代家妹,多谢陛下了。”
她想了许多日子,过往三年,也是她太过痴缠了,全然不顾他的心情,也不管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其实,越是这般的放低姿态,越是先一步低头,便越求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因那人已经被捧高了,捧得连稍稍垂眸看一眼也不愿。
细细算下来,实则,也有她的过错。
以后,她不会再那样掏空心思的待他好了。
然就事论事,于此事上,她确实该谢他。
既如此,也不能平白含糊了过去。
顾祯轻叹一声,眸中溢出些无奈的笑“你我夫妻,不用这般疏离客气。”
天际那一抹昏黄又加重了些许,顾祯亦是于此时起了身,看着宫侍装了些许蜜煎樱桃进攒盒里,喉结轻微动了动,低哑着声音问“懿懿,待朕将这一盒子吃完了,你……你再给朕做,好不好?”
赵懿懿扬唇一笑,爽快应下“成啊。陛下何时用完了,便遣人过来,这几日樱桃多,几个小宫娥爱玩爱闹,做了不少呢。便是到时候都用完了,妾身再叫人做就是了,她们做了这么多,保管比尚食局做的还好吃。不光樱桃煎,还有樱桃毕罗、樱桃酥山味道也好,陛下若喜欢,妾身到时一并着人送去……”
她历数着椒房殿宫娥们会做的樱桃吃食,唇边挂着一抹盈盈笑意,那笑温柔得不像话,叫人想将她捧在手心上呵护疼宠。
顾祯不可避免的怔了许久,才猛然明白过来,这樱桃煎,并不是她做的。
心中划过一抹酸涩,他不由苦笑了声,是他妄想了。也是,懿懿如今,又怎么会给他做吃食,是他贪心不足,痴心妄想。
深吸口气,他却是跟着笑了“好,那你可别忘了。”
一路将顾祯送至肃章门,她不禁叮咛“陛下可不能糊弄妾身。”
“你放心,朕这就去安排。”顾祯回首,又凝着她看了片刻,方才转身阔步离去。
远处夕阳处,成列的雁阵飞过,不断振动着翅膀,点缀着那未烬的落日。
望着西边,赵懿懿唇角上扬,不禁笑了起来。
蔓草好奇问“什么事儿让娘娘笑这么开心呀?娘娘快说说,让我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赵懿懿偏头看了看她,急切道“你们快去收拾行李!”
蔓草犯起了迷糊“娘娘要去哪儿?”
“回西京去看看。”赵懿懿仰首看着那落日,眼瞳中映出了那重重的光。
蔓草吃了一惊,问“娘娘何时去呢?”
赵懿懿道“等下旬就去。”说着,她忍不住背着手,踢起了青砖上的一颗石子,连着踢了两回,才想起此举不大妥当,又脸颊红红的停住了。
可转念一想到马上就能回长安,还能去祖坟给祖父祖母和母亲上一炷香,再回自个院落歇上一晚,去看一眼灞桥柳色、入云佛塔,便觉胸腔中滋生出了无尽的快意。
赵端端本来在一旁教育赵阿黄,闻言急忙围了过来“阿姐,你去哪儿?”
“回长安。”赵懿懿摸了摸她的脑袋,面上带了些许歉意,温声道,“阿姐不能陪你过生辰了,等阿姐回来,再给你补过好不好?”
赵端端嘟着嘴,一时有些闷闷的,伸手将她环住,脑袋也埋在她肩窝上“没事的,反正什么时候过都一样。”反正她端阳前一日的生辰,也是祖父母给的,阿姐给她改个日子,也没什么不同。
听着她这闷声闷气的声音,赵懿懿不由莞尔,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柔声说“陛下方才说,等你及笄礼那日,会择一位诰命替你主持,你记得要乖些,嘴也要甜些。”
赵端端猛地点头“阿姐我知道啦,你就别担心了。”
晚膳摆了一桌子,即将要动食箸时,被派去淮安侯府送东西的女官回来了。
赵懿懿便顺势放下了食箸,轻声问“府中如何?阿兄可有说些什么?”
那女官摇了摇头,低声道“娘娘,奴今日去未瞧见世子,听府中世子书房里的人说,世子今日往西悬山兰若寺去了。”
“他去那儿做什么?”赵懿懿眉头猛地皱了起来,赵维民同徐氏,便是被她送去了兰若寺祈福,阿兄过去,难道是去探望俩人的?
一想到这个猜测,她面色瞬间就不好看了,阴得能拧出水来。
女官回道“那书童说,是左姑娘想去探望淮安侯与徐夫人,世子护送她去的。”
赵懿懿眉心一跳,呼吸都凝滞了瞬。
这个答案,比刚才那个猜想,叫她更不能接受。
她几乎是不敢置信地问“他护送左连枝去兰若寺了?”
家中无长辈,弟妹们想要出行,由兄长护送,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旁人她无所谓,且觉得确实应该,偏就左连枝不行。
再有多重要的理由,那也不行。
她接受不了。
阿娘说过她固执、顾祯也说过她脾气倔,可无论怎么说,她就是接受不了。
那女官也知晓淮安侯府那桩错综复杂的官司,更知晓皇后娘娘同继母继妹不睦,早在听到消息时,就知道要坏事,回来路上也做好了娘娘会动怒的准备。
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奴再三确认,世子确实是护送左姑娘去的。”
赵懿懿脸色不好看,还未说些什么,赵端端先一步气红了眼“他怎么能这样!”
轻扣了几下桌案,赵懿懿眼帘轻垂,于半晌后淡声道“等明日再去侯府一趟,若是阿兄回来了,便告诉他,若还记得母亲,便该明白自个在做些什么。”
女官恭声应了是。
捏着玉箸,赵懿懿顿时有些烦乱,望着桌案上的珍馐也提不起多少食欲。
“阿姐,等我回去了,我就要去好好问问大哥!”赵端端愤愤地捏着拳头,恨声说了一句。
赵懿懿眸中带了些柔色,摸摸她的脑袋“他自个的事,让他自个解决去,你莫要插手了。”
紫宸殿,顾祯急召燕王前来。
“皇后欲往西京,你沿路护送,万不可有何闪失。”他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句。
燕王愣愣地看着他“皇兄?”
消化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
皇后若是想去长安,仪仗出行,必定得有人护送方可,由他这个臣弟来护送,倒是个最便捷的事。
也难怪皇兄会先想着他。
燕王一揖“臣弟领命,皇兄但请放心,臣弟必定一路保皇嫂平安无虞,绝不叫皇嫂有半点儿差池。”
他又有些疑惑问“皇嫂怎的,突然想往西京去?”
“皇后幼时长在长安,赵氏郡望亦在关中,她生了思乡之情,再正常不过。”皇帝神色淡淡,似是不愿就此话题多加谈论。
倏地,他侧首看向长安的方向,缓缓勾了下薄唇“西京,倒也是个好地方啊,朕依稀记着,父皇生前,总是惦记着还都西京,却因各种缘由一直未能成事。”
长安繁华熙攘,且四面皆有天然的关隘屏障,易守难攻,又能以极大的优势掌握西面与北面的战事。外敌若有变动,可第一时间送至君王手中。
却有一个极大的弊端,便是运粮不易。
人少时还不算什么,人一旦多了,以长安作为都城的户数,运来的粮食往往是不够用的,时不时要君臣齐齐迁往洛阳。
不为旁的事,只为米粮。
自顾祯祖父起,嫌来洛阳麻烦,干脆定都东京洛阳,将西京长安作为了陪都。
先帝时,因西北战报总是不能及时送达,总要在路上多耽搁些时日,心生烦躁,便动了还都西京的心思。
燕王似是也回忆起了往事,颔首道“臣弟记着,上一回同皇兄去西京,还是六年前的事了,那时还是父皇差遣的,命臣弟同皇兄去西京瞧瞧近况。”
“彼时,西京虽不及洛阳昌盛,却也还留有几分京兆风貌,亦是繁华热闹的。”燕王唏嘘道,“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顾祯轻应了声,皱着眉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却又想不大起来。
他按了按眉心,沉声道“你务必保证皇后安全,路途虽不算远,一路亦有驿馆,却莫要大意。”
“路上,记着及时与朕去信。”他淡声说着最后的交代。
“对了。”顾祯忽而起了身,沉下眼道,“近来抓获了几个柔然探子,向来柔然那边,如今也是快撑不下去了。你往长安后,可直接调动关中府兵往西北。”
燕王走后,顾祯独自在殿内坐了片刻。
吴茂入内禀道“陛下,这是前几日,皇后娘娘因惩处宫官,而遭人攻讦那一桩事的消息。”
顾祯自吴茂手中接过,匆匆翻过几眼,目光落在“废魏王”三字上,两道剑眉就这么绞在了一块儿。
魏王起兵被废,然父皇崩逝前,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旁的缘故,一定拉着要他发誓,让他留长兄一条命在。
因当年被魏王攀咬的事,俩人本就有旧仇,然先帝当着重臣的面逼迫,他却不得不应下。横竖魏王早在起兵时便废了一条腿,算不得威胁,这一年来,便只是圈养着,权当养了个废物。
却不想,竟叫他生出了这般本事。
顾祯暗忖,想来是父皇临终前给他留的人手了。
父皇杀伐决断了一辈子,临到老了,却开始生出这些心思,那颗心竟也渐渐软了下来。顾祯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也不知父皇想没想过,这般给他留人,究竟是害他,还是帮他。
父皇到底是留了多少人手,才会觉得能用以对抗君王?
看着这份写满了经过的单子,顾祯笑道“大兄虽如此不义,朕却不能辜负了父皇的期许啊。”
凝着他唇角那一抹笑,那诡秘阴翳的弧度,吴茂浑身汗毛霎时倒竖,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顾祯连眉毛都未抬一下,他都懒得猜自己那大兄到底是冲着皇后来的,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不论如何,他胆敢出手伤了皇后,已成既定事实。
他眼底逐渐聚集上了一层阴霾,血丝密布的那双眸子,瞧着隐隐有些骇人。
顾祯手中攥着那枚白玉佩,肃声令道“带着昭狱的人过去审讯。”
谁也别想伤了他的懿懿。
废魏王不行、临川不行……便是连他自己,也不行。
过去的那些账,他会一笔一笔地清算出来,再慢慢的算那些账。
他已经失去一次了,失去得彻彻底底,也因此,他不想再因自己的疏忽,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春夏交织之时,已偶有蝉鸣声传来。
顾祯坐在苇席上,时不时的饮着那一盏加了薄荷的茶水,沉默地看着椒房殿宫人收拾行囊。
瞧着镇定,攥紧杯盏的指骨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赵懿懿今日着了身蜂赶菊印金百迭裙,柳绿的褙子随意披在身上,缘边与袖缘处的团蝶纹栩栩如生。她未施任何粉黛,也未佩任何首饰,却美得惊人。
顾祯沉默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道“懿懿,长安路远,别去了好不好?”
赵懿懿回首看他,脸上仍带了笑,面容柔婉如玉,轻声回他“这可不成啊,陛下都答应好了,怎么能反悔呢。” .w.com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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