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七八日,约莫再过十来日便能到达蛮州。
夜晚,明月与行船烛光印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水声波澜。
翁璟妩在船上无聊得已经答应与谢玦下棋了。
但因教谢玦的棋艺的师傅是他的祖父,所以暂时还没赢他一局。
胜负欲不过维持了数局,数局败了之后,也没劲了起来。
懒洋洋地倚着凭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棋罐中的圆润的白棋,扫了一眼棋盘,随意下了一步。
“下好了。”
……
一看这步棋,便知妻子的敷衍。
谢玦瞧了一眼眼前姿态慵懒的女子,鸦髻微松,雪肤唇红,衣襟略散。
自她生了孩子后,身段越发的丰腴成熟。
以前便因她不符合现在的年纪而成熟风情,只是身子略显青涩,但现在不管是年纪还是身段,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十几岁到二十岁间达不到的成熟韵味。
目光落在她那圆润白嫩的耳垂上,谢玦只觉得手指微微泛痒,欲伸手去揉/捏一番。
久未见谢玦下棋,翁璟妩抬眼正要催促,却对上了他略为幽深的目光。
为人妻这么多年了,翁璟妩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
只是不知为何,在房事上,这辈子的谢玦在房事上面竟然没有上辈子那么的重欲罢了。
尽管如此,她也清楚自己若是略施勾/引,这辈子的谢玦定会把持不住。
但现在却没那心思。
“侯爷,该你下棋了。”
谢玦回神,也已经心不在焉,随意下了一步棋。
二人都下得随意,等棋局差不多的时候,竟是翁璟妩占了上风。
确定自己占了优势后,她便也就认真了起来。
几乎只差几步棋就能赢一局谢玦的时候,外边忽然有人敲响了船舱的房门。
听到声音,翁璟妩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一副被打搅之后的不悦。
谢玦看到她的脸色,嘴角微扬,说:“我们一会再继续。”
说罢,转而看向房门,问:“何事?”
门外传来东墨的声音:“侯爷,有一艘舢板在不远处向我们闪灯求助。”
翁璟妩闻言,坐直了身子。
谢玦沉吟了一下,跨下床,与她道:“我去看看。”
他把外衫取来套上。
翁璟妩看着谢玦出了屋子,从船窗处望了出去,隐约看到船尾有一艘舢板,那舢板上加上船夫好像也就三人。
睡在里榻的澜哥儿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像是做噩梦了,所以忽然就哭喊了几声,翁璟妩忙收回目光,俯身过去轻轻拍着他,柔声抚慰:“澜哥儿别怕,阿娘在这。”
轻拍了一小会,澜哥儿才平缓了过来,小脸蛋也舒缓了。
房门轻敲,明月道:“娘子。”
她开口:“进。”
明月端着一壶茶水推门进来,看了眼棋盘,打趣的问道:“娘子可赢了侯爷?”
翁璟妩剜了眼她:“就知道埋汰你家主子。”
明月抿唇一笑,把茶水放下。
“外边什么情况?”翁璟妩问她。明月道:“奴婢方才去瞧了眼,那舢板上除了船夫外,还有一个孩子和年轻姑娘,好像说是他们的船遇上水寇抢劫了,她们乘小船才得以逃脱,其他人便不知晓情况了。”
翁璟妩闻言,下船走到船窗后,略一探头往船尾望去。
远远望去,之间一艘小舢板在靠近大船,上边有隐约可见三人。
谨慎起见,需得一一盘问,确定没有危险后才能让舢板靠船。
翁璟妩想起上辈子听到的消息。
自朝廷派兵去邕州剿匪失利后,邕州的贼寇更加猖狂,不仅是陆路,便是水路都是时常出没贼寇。
不知想到了什么,翁璟妩犹豫了一下后,吩咐明月:“我出去瞧一瞧,你好生看着澜哥儿。”
说着,她把外衫取来穿上,再而扶了扶松散的发髻。
从船舱中出去,走过船廊,到了船尾。
虽然舢板上就几人,但船尾一众将士也是严峻以待。
谢玦就站在船廊出口的一丈外,他身旁有将士见了娘子出来了,便低声与他说了一声。
谢玦转回头望去,翁璟妩已经快走到了他的身旁了。
待走近后,他问:“你怎么出来了?”
翁璟妩道:“我也出来瞧一瞧。”
说着,依着船上的灯火,看清了下半舢板上的人。
那船夫是个约莫四十来岁,模样憨厚,然后男孩大概是**岁,白白嫩嫩的,那年轻的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生得柔柔弱弱,很是漂亮。
那男孩依偎着姑娘,显然很是害怕。
有将士在与那船夫交涉,船夫道:“我家主子在岳州经营商行,此番带着公子和姑娘是去金都进货,不巧回来的时候遇上了水寇,为保公子和姑娘的安全,便让小的划舢板先带着二位主子离开了。”
那船上又传来姑娘家哭中带着颤抖的嗓音:“求求各位军爷去救救我阿爹,只要救了我阿爹,我们定然会重金酬谢。”
她的说话还带着地方口音,应该是岳州的口音。
不多时,金校尉走了过来,询问谢玦的意见,问是否救助。
谢玦沉吟了一会,道:“先把人拉上来,寻一处河滩先停船,等天亮再派人去一探虚实。”
夜间贸然营救风险极大。
第一,不知那几人说的是真是假。
第二,夜晚凶险,而水寇熟悉水性,在晚上只会对他们更有利。
谢玦自是不可能为了另外不知生死的人而白白折损了自己人。
他们两艘船,人数众多,且还挂着官家的旗子,水寇自是不敢轻易出手。
那几人被拉上了船,那年轻姑娘一眼就瞧见了在人群中站着的谢玦,哭红着一双眼就要跑过来,但却被拦下,她索性在那头直接跪下:“求求大人派人去救救我阿爹他们,我给大人你磕头了。”
说着,用力地磕着头,俨然是一个孝女。
就是一旁的男孩也跪了下来,哭着求道:“求大人救救我们阿爹!”
金校尉厉声道:“我们大人已经吩咐过,天亮后会去查看。”
“天亮后就来不及了!”姑娘哭道。
谢玦冷漠地瞧了一眼那姐弟二人,道:“若是不想待,便下船。”
那男孩忽然道:“可你们官兵不是应该要保护我们老百姓的吗?!”
翁璟妩瞧了身旁的谢玦一眼,只听他沉静的道:“是可以保护,但不是为了保护你们而去送死。”
说罢,转身与身旁的妻子道:“我们进去。”
翁璟妩点了头,随他一同入了船廊,依旧可以听见外边那对姐弟的哀求声。
她琢磨了一下,说道:“可能是我多虑了吧,但我听说这水上的贼寇多为狡诈。”
谢玦看了眼她:“何意?”
她沉思了一下,靠近他,非常小声道:“在你去后,这水上的贼寇便猖狂了一段时日,我听说过这水上贼寇掠夺过往船只的方法层出不穷,也有假扮成受害者上了旁人的船,然后传消息给同党,里应外合。”
她转头往船廊外看了眼那姐弟二人,依旧小声:“虽然看着着实是可怜,但还是派人盯着为好。”
谢玦沉吟了两息,点了头:“我一会让金校尉派人紧盯着他们二人,且会在最近的港头把他们放下船,再安排人送他们到那处的官府,官府会另行派人把他们护送回岳州。”
翁璟妩点头,继而道:“最好是我多虑了。”
回了房,她吩咐明月:“你差个人煮几碗宁神汤给方才那几个上船的人送去。”
明月应声退了出去。
谢玦看了眼棋盘,问她:“可还要继续下?”
眼看就要赢了,她焉能不下?
她坐下,观着重新沉浸下来。
谢玦也坐了下来,看向对面的妻子。
他想,若是她再输了,也不知她会不会气急瞪他。
如此想着,捻了一颗棋子在手中把玩着,待她下了一子,他也认真的落子。
约莫一刻后。
原本大好的局势,但竟然还是被谢玦给反败为胜了,气得翁璟妩抬起杏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已经气得全然没了温婉:“你就不能让我一局?”
下了七八局了,她一局都没赢过,若是个会看眼色的,怎么样都会让一局,他倒好,还反败为胜了!
越想越气,心底也越发委屈。
旁的夫妻下棋是培养感情,她与谢玦下棋,纯属就是被他单方面厮杀,她只有自讨不快的份。
谢玦虽如愿看到妻子再次瞪自己,但看着她有些不对劲的情绪,便知自己是把人惹急了。
他琢磨了一下,低声询问:“若不然再来一局?”
翁璟妩拿起枕头就向他砸去:“要下你自己下!”
翁璟妩蹭了鞋子,直接背对他就睡入了里边,拉着薄衾就盖在身上,紧贴着儿子来睡。
翁璟妩虽知是自己技不如人,但就是气。
什么木讷玩意,气死她了!
稳稳当当地接过了软枕的谢玦,不知为何,明明又被瞪,又被骂,更是被砸枕头,但心底却是一点不高兴也没有,反而隐隐有些愉悦。
谢玦知晓自己的情绪要不得,瞧着她气愤的背影,把软枕放回了她的身旁,诚恳道歉:“是我过分了,莫气了。”
翁璟妩还是没搭理他。
谢玦把桌上的棋子分别收入罐子,把棋盘放好,随而又看了眼她,道:“我出去吩咐金校尉注意一下水上的动静,你先歇着。”
交代后,他便出了屋子。
谢玦离开后,翁璟妩才从床上坐起,深呼吸了几息后,也渐渐平缓了过来。
她给澜哥儿盖了小被衾才下了床,走到窗后的小桌坐下,吹着清凉的江风。
不知谢玦去了多久,久到她隐隐犯困,正要上榻入睡,却在隐隐约约之间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像是烤鱼,烤肉的香气。
房门从外打开,谢玦端了托盘入了屋中,见她尚未睡,便道:“我想你下了一宿棋也饿了,便去船尾烤了些鱼与鸡肉。”
翁璟妩看了眼他手上托盘中的两碟子烤鱼与烤鸡肉,再而抬眸,语带揶揄:“侯爷这可又是在哄我?”
谢玦倒是承认得直接:“嗯,我还是在哄你。” .w.com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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