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启:“……”
你竟然喊我去给虞王扫尘,你也不怕遭雷劈。
这个世界是书中世界,雷劫,巫术,昆仑诸神,妖鬼神魔通通都不存在,太启也就只能随口说说罢了。周围的一切都是因为太启的执念生成的,可以理解为太启的力量支撑起来的幻境,只要有一个地方乱了因果,就会引发蝴蝶效应导致整个世界的覆灭。
太启不想多生事端,他只是来这里放松度假,就如他来这里第一天,对着眼前大豪宅的豪情放言“I'm the king of the world”一样。
他在昆仑亦是神王,在凡间世界也有无上地位,但这些也代表着太启不得不维持完美的形象。
只有在这个世界,他真正走到了权力顶端,可以随心所欲喝奶茶撸猫打游戏看小说睡懒觉,没有其他神官唠唠叨叨哭天抢地。
——当然,这只是太启对于这个世界的美好幻想而已。
事实就是,他还得含泪拿起红色丝带小扫帚,给千年前自己砍掉的仇人扫坟。
“可以不去吗?”太启问。
太启的表情实在太丰富,虞渊忍不住逗他:“如果你怀孕了,就可以不去。”
很快,虞渊收获了太启一记“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的白眼。
我真能生孩子。
生孩子有什么难的,他甚至还可以有丝分裂出几个小太启。
太启如此想着,脑海里闪过一个要不要生娃遁的想法,后来一想,他又没和虞渊同房,到时候还得解释一下孩子是哪里来的,麻烦。
两厢衡量之下,太启答应了:“好吧,我去。”
今年家族里有不少嫁娶,还有新生儿,加上有长辈在一旁照看着,虞渊担心太启会应付不了。
“到时候我会请长辈教你各项事宜,你不用太紧张,就当在打扫房间。”
“哦,好。”
太启就这么答应了下来,睡前,虞渊把一份纸质版的方案拿给他,太启认真看过一遍,还好方案上没有什么下跪叩拜的礼仪,否则他真的担心这个世界会因为他拜了一下虞王而毁灭掉。
太启希望这个世界存在的时间尽量长一点,除了每个月不想同房编几次理由,以及虞渊有些崩人设之外,他还是很喜欢这里的生活的。
——直到太启再一次来到了虞王陵封闭区的虞氏祖庙,看到眼前乌泱泱一片人。
他发现自己社恐了。
今天来的有老有小,老人是长辈,是来指导子孙礼仪的,小的有一半都是今年刚进族谱的外姓人,彼此之间的寒暄带着些攀比和暗中较劲。
只有太启是一个人来的,虞渊是私生子,自己也不知道母亲是谁。老虞总只认了他一个人回来,后来和妻子前后去世,他们小家庭里,就只剩下虞渊和太启两个人,是虞氏内部小家庭里,人丁最单薄的一个。
两个月前太启和虞渊结婚时,也没少被诟病,他是男的,和虞渊注定不会有后代。大家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虞渊费劲心思坐到家族中核心的位置,为什么要和太启这样一个没什么背景也不能有子嗣也就脸好看的男花瓶结婚。
婚后,看到虞渊经常夜不归宿,大家也就明白了,虞渊只想要一个好看又好控制的花瓶方便摆在家里,没打算维持长久的婚姻。
不过,这花瓶真的过于美了。
太启一下车,就有不少人看过来。
明明是扫尘仪式,今天的虞王陵祖庙却像是红毯秀场,不能太张扬,那也有低调内敛的华服和珠宝名表。
豪车,手袋,珠宝,手表,甚至是悉心的妆容和打理的头发。
唯有太启一个人裹着白色大羽绒服,抱怨了一句这天也太冷了,从保姆车上走下来,冷漠地走入人群中。
周围男女老幼都傻了眼。
昨天就有几个新结婚的旁系小辈在群里聊了一晚的天,说到太启时,纷纷调侃着太启明天恐怕是要粉墨登场。
“看样子虞哥也就是和他玩玩,玩完了就离,他也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
“是啊,选个没什么背景的,好拿捏。”
“之前我就听我媳妇说了,虞哥说要和他结婚时,家里全都在反对,虞哥这种身份,什么样的白富美找不到?”
“所以你看,虞哥恐怕也就玩腻了,这虞家上下都看不上他,他明天还要作为代表扫尘,不拿出点大件增加点底气怎么行。”
“哈哈,明天有好戏看了。”
众人脑补的太启:貌合神离的婚姻,打碎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德不配位,被架上高位祭祖,10.3克拉蓝钻项链,鸽血红手镯,高定套装,限量名车,甘露寺归来的甄嬛表情。
现实生活中的太启:羽绒服,牛仔裤,保姆车,一看就是早上起床后自己顺手打理的头发,一张冷漠的美人脸,以及一脸离老子远点的表情。
这也太随意了吧!
“可能这就是破罐子破摔吧。”有人心里想道。
没人上来主动和太启攀谈,也没人来告诉太启应该做什么,太启就像是一次性鲜花,大家欣赏完美貌后就把他遗忘在脑后。
这样正好。
没人打扰,太启乐得自在,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光明正大摸鱼玩起手机。
他也没问虞渊,为什么那位指导他的长辈一直没来,没来正好,他就不想扫尘。
太启很快就被苏琴逮了个正着。
“给虞渊发信息呢?”她故意问道。
太启说:“没有。”
他在看新闻。
苏琴又问:“今天你一个人来的?没人带着你?”
太启说:“对,我一个人来的。”
苏琴说:“没人带你?那我教你,你跟我来。”
太启哪里懂苏琴百转千回的心思,苏琴说跟她去,就只有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她去。
苏琴陪太启在保姆车上取了扫帚和抹布,然后一起走到祖庙前。
“太启啊,不是我说你,这种场合你也不主动点。”
太启:“哦。”
苏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看我媳妇,父母的手机号都在运营商红名单里,人家多主动,昨天晚上和我儿子两个人一起准备今天扫尘仪式呢,你家里父母不帮衬你,你就一定要主动一点。”
太启的关注点歪了;“什么叫运营商红名单?”
“就是到了一定级别,手机收不到推销短信——哎,我给你说这个干嘛,我是说,我们这些长辈说什么,你就好好记着,照着做,否则啊。”
太启又问;“否则什么?”
苏琴问:“这还要我说吗,你和虞渊什么情况你自己不清楚吗,我也是看你家里条件不太行,多提醒你几句,哎,把祖庙前面这块地扫了。”
太启又开始听不懂人话了。
这大伯母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他就听懂了扫祖庙前面那块地。
这活儿还不错,扫大街不比给仇家扫坟好吗?
太启脱掉羽绒服,吭哧吭哧开始干活。
苏琴和几个过来看热闹的亲戚,就站在一边给太启“讲规矩”。
“我们虞家啊,虽然不是首富家族,但是财力地位摆在那里,一定要懂得上进。”
“虞渊多少人倒追啊,能和他结婚,就是你的福气。”
“有什么不懂的,就过来问大伯母,都是自己人,知道吗?”
苏琴开玩笑般地催:“那里还没扫干净,快去。”
身边的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祖庙面前。
“看样子,我们家太启在家里可没少干活。”
——“谁家的太启?”
车门打开,虞渊从车里走了出来,冷冽的声音让看热闹的苏琴等人瞬间噤声。
“你怎么才来。”
太启倒不是不喜欢扫地,他不喜欢灰尘的味道,来到这个世界头几天,他还因为灰尘过敏,看了很久的医生。
看到虞渊来了,太启拿起扫帚他往怀里一扔:“我好累,你帮我扫。”
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没人敢这么对虞渊,即使是虞渊刚被接回虞家的时候,他的狠劲扎根在骨子里,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太启力气大,这扫帚差一点就砸虞渊脸上了,大庭广众之下,虞渊还要不要面子了?
众人都等着虞渊发怒。
然而意外的是,虞渊却把那把扫帚往身后的车身旁一搁,走到太启面前。
“云婆婆还没来?”
“没来。”
“没来你就在这里扫地?”虞渊看到太启鼻尖上黑黑一片,忍不住笑起来,抬起手抹去太启鼻尖上的灰,“傻不傻,扫尘怎么扫脸上去了。”
“你才傻,你以为这里和昆仑一样没有灰吗?”
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亲昵是装不出来的,苏琴心里凉了半截。
虞渊对太启说:“我带你去洗手。”
“嗯。”
虞渊又转过头对苏琴等人说;“太启是我家的,我先带走了,这祖庙前的地和前面的大街,就麻烦你们打扫干净,毕竟是祖宗的脸面,甲子大祭,不要疏忽了。”
说完,他叫过一边的两位助理,示意他们留在祖庙前监督苏琴等人扫地,然后一手拿过太启的羽绒服,一手牵着太启走进了祖庙。
祖庙后面有个休息室,太启在里面洗完手脸,出来时看到一桌的甜点奶茶,拆了块瑞士卷,舒服地在沙发上落了座。
虞渊是从公司赶来的,工作还没完成,刚刚太启去洗手时,他便又忙起了工作。
看到太启出来了,他摘下蓝牙耳机,把手机屏幕熄灭。
“以后如果有其他人指使你做事,不用理会他们。”
“我也不想做。”太启三两口把瑞士卷啃完,又拿起奶茶,“可那是大伯母。”
人的亲缘关系太启还是稍微了解一些的,虞渊父亲的哥嫂,关系算很亲密的那种。
“那也不用理,按族谱上算,你的地位比她高,你让她做事才对。”
“行,我记住了。”
虞渊没有用宗族地位压人的习惯,不过作为棋子,他还是很愿意启用自己的地位。
比如此刻,给太启解释太多,也比不上直接上族谱地位来得简单。
虞渊又一次看向太启。
太启认真地吸着奶茶,表情和眼神都沉浸在享用美食的快乐里,就和他上一次在小客厅里看着电视吃早餐一样。
他一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美。
虞渊在心里忍不住感叹。他不知道太启这样的性格是不是夏家故意养成这样的,美貌,天真,清白,没有谈过恋爱,从小学的也是艺术和古琴,不沾染世间的尘埃,偶尔接地气时,娇气又勾人。两个月前,有人就把这个待价而沽的天真美人送到他面前,他还不屑一顾。
现在看来,他们成功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
太启喝完奶茶,转头一看,发现虞渊一直看着自己。
看自己干嘛,难道不是应该一起回去吃午餐吗。
虞渊收回目光,问:“你吃饱了吗?”
太启说:“吃饱了。”
他等着回去吃午餐。
虞渊却站起来:“那走吧,扫尘还是要扫的。”
太启惊讶:“不是吧?”
他终究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被虞渊哄去祖庙。
太启满脸写着后悔,早知道豪门这么多规矩,他就应该穿一本《霸道奶茶店老板的二婚小娇妻》,天天躺平喝奶茶不香吗?
虞渊继续哄:“我陪你扫尘,就就是个仪式,没打算让你花力气做大扫除。”
“你陪我干嘛,你不上班吗?其他亲戚允许你陪着我进去扫尘吗?”
太启还打算等虞渊走了就开溜。
虞渊一眼就看透了太启的心思,停下来和太启耐心讲道理。
“这里。”他指了指祖庙。
“还有那里。”虞渊又指了指公司的方向,“都是我说了算。”
太启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这么厉害,能把我的手机弄成红名单吗?大伯母说她亲家都是红名单,都收不到推销短信的。”
虞渊:“……”
太启看到虞渊不说话:“嗯?”
虞渊无奈:“行吧,我去试试。”
太启拿起小扫帚就往祖庙走去:“那你现在就去试,我去扫尘了。”
行啊,会和他耍心眼了。
虞渊连人带着小扫帚,把太启绑进了祖庙。
太启指挥虞渊扫地,然后拿着羊毛掸子,百无聊赖地扫着眼前的牌位。
“我问你个事。”
虞渊说:“你说。”
“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太启的羊毛掸子在虞王的牌位上扫来扫去,“就,你认识的人把你家某个很受尊敬的长辈给干掉了,你会怎么做?”
太启想听听虞渊的意思,以免将来虞渊知道真相后当场操家伙来找他寻仇他没有办法应对。
打吧,未免显得他欺负人,不打吧,又要删除虞渊的记忆,上一次删除虞渊的记忆已经很不妥了,幸好没有引起不良后果造成世界崩塌。
他真诚期待听到虞渊的答案。
“我是合法公民。”虞渊扫完地,把扫帚放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还能怎么办?送去警察局。”
太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算了,万一应付不了,那就让这个世界毁灭吧,反正是他捏的幻境。
他继续回过头,对着虞王的牌位扫灰尘。
“咚——”
虞王的牌位突然倒了下来。
就在此刻,祖庙门口突然响起一个陈腐又和蔼的老年女性声音。
“小两口关系很好呀。”
太启身体一顿,懒散的目光瞬间收拢,面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来人至少在十年前就应该去世了,太启从来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阳世灯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供奉神明的香火味。
这个太启以为的“书中世界”里,至少还有一位神,这个老太太,找那个神,续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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