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娘看方惟彦脸色铁青, 不由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事儿我原本还不知道,当初看这本书也就草草看了一点,都还没看完, 结局都是雅晴说给我听的。我猜想大概是金淑琴写的,但是她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 已经是惨无可惨, 就是意淫我们过的再惨,我也无所谓。”
就像前世那么多人骂她妖妃,蜜娘也不在意, 如果因为这些闲人让她变得跟郭瑾妃一样默默无闻, 那她还在后宫活个什么呀!
她恼火是恼火居然写方惟彦和她青梅竹马,但是并不在意把她写成什么样。
反正她自己过的很好。
再者,这种弱者的反击,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在她跟前都低眉顺目的人, 背后写这些无非就是毫无办法罢了。
方惟彦则道:“她惨是她的事情, 但是这样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于我们。”
见蜜娘脸色还好, 他想起前世不少人骂她牝鸡司晨, 在她做皇贵妃的时候, 无数人上书骂她是妖妃,尤其是在皇后被废后,达到了顶峰, 但她就是不在意。
皇上还主动揽事上身:“这个皇贵妃是朕非要封的,你们骂皇贵妃是为何?你们要怪就怪朕, 是朕觉得皇贵妃贤德非常, 堪为皇后。”
最后皇贵妃还封为皇后了。
封后典礼十分隆重, 比皇上第一次大婚都不差什么, 那也是方惟彦第一次见到新任阮皇后。
皇上亲自带她接受文武百官的拜谒,她的声势比原配强多了。
“笑话就笑话,一个小蚂蚁的笑话,谁又如何?”蜜娘勾住他的脖子:“说起来,我还怕别人都知道你对我太好了,大家到时候嫉妒我。”
方惟彦却道:“蜜娘,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是你知道吗?我不想别人知道你是因为一些轶事传闻,就像武大郎和潘金莲就因为被朋友造谣,以至于遗臭万年。”
啊?
见蜜娘不知晓,方惟彦道:“武大郎原本叫武植,身高八尺,家境贫寒却能考上进士,在山东谷阳任县令,他的夫人潘金莲是知州家的大小姐,乃名门闺秀知书达理。但就是因为武大郎在家贫时接受过一位朋友的救济,他发达了,朋友来投靠他,武大郎因绝口不提资助朋友的事情,就被朋友造谣成三寸丁,潘金莲却成了千古□□。”
他看着蜜娘道:“自古人言可畏。”
蜜娘点头:“那我知晓了,就像话本子里的杨家将中潘仁美是奸人,可是实际上潘美他是名将,还参与了陈桥兵变,甚至官至同平章事。”
“还有元稹,大家都觉得他是《莺莺传》的张生,其实他平反冤假错案,整度法度,可大家记着的还是那些风流轶事,并且对他的印象就是攀龙附凤不择手段始乱终弃。”
方惟彦点头:“就是这样,还有你不是上次还同我说刘盈和张嫣,还说张嫣死的时候是处子,最后被人封为花神如何。但这些都是出自《汉宫春色》,正史上其实也没有表明张嫣处子如何,倒是记载她夺别人的儿子,《史记》记载的是她诈取后宫人为子。”
“就像金屋藏娇也未必是真的,最早都只能溯源到汉成帝时期,汉武帝从小就圣彻过人,其母王夫人也十分受宠,梁王犯事后怕被景帝诸杀,还是求得王夫人,正是因为她极其受宠幸。馆陶大长公主只是其一,但也并非是汉武帝上位的主因。”
“但是文人墨客喜欢用长门赋表达失意罢了。”
听完方惟彦的话,蜜娘懂了:“你是怕咱们俩因为这本书被人污蔑吗?明明咱们是好人,反而被遗臭万年。”
大概因为方惟彦是文人,所以就更在意这些。
他点头:“正是如此。”
“所以你待如何呢?”蜜娘问。
方惟彦摇头:“不因人废言,虽然他化用了很多真实人物,但真真假假,咱们若真的生气愤怒,岂不是对号入座,我想的是咱们商量一下,咱们不必去对峙,俗话说要掩盖一件事情,就得有另外一件大事的出现,之后查清楚到底是谁写的这个话本子,金淑琴或者谁都要先查出来。”
蜜娘突然高兴道:“要用什么大事?”
“自然也是写话本子,我亲自来写。”
“写谁?”蜜娘内心暗自期待的看着方惟彦。
方惟彦笑:“自然是写我们俩啦。”
蜜娘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那可太好了,我要你写的比她更好才行。”
“放心吧。”方惟彦的笔杆子可不是盖的。
但蜜娘担忧:“虽说这话本子文辞一般,但是有一点,就是通篇很爽,我看梁祝虽好,但是结局太悲,还有那霍小玉也是如何。”
方惟彦点头:“你说的是,放心吧,我会弄好的。”
就在夫妻二人商量的时候,太后那里发生的事情已经有和徐氏关系不错的妇人找人来告诉她了,徐氏听了大怒:“好你个章氏,就因为我没把女儿嫁到你们齐国公府,你就在这里诋毁我们家。”
听完,她又让人找了话本子来看,作为一个当家主母,徐氏一年到头都是忙,她还是宗妇,又有儿有女有孙子,多数时候连自己的孙子羡哥儿都来不及看一眼,尤其是眼下还要为惟钧找媳妇,这是重中之重,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很快,方惟彦和蜜娘次日去请安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件事情。
方惟彦皱眉:“昨日蜜娘同我说起此事,有心人往我们身上牵连,如今有人在寿康宫太后面前都去递话,看来是有预谋的。”
啊?
徐氏不解:“这会有什么预谋?兴许就是齐国公夫人嘴快,她是携私报复,想中伤我们以报当年我不把雅晴嫁给她们的仇。”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这应该不是主要的,您看,我方才听您说的是崔夫人提起这个话本子,信陵侯夫人在中间搭话,如果没有信陵侯夫人提起来,齐国公夫人也未必敢如此嘴快,她自然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傻。”
方惟彦分析着。
天下熙熙皆为利也,谁也不会轻易得罪别人。
这个问题恐怕徐氏也不太清楚,方惟彦径直去找东安侯,徐氏却道:“这样的事情闹出来,到时候侯爷会不会以为是我们的问题呢?”
方惟彦摇头:“这怎么能这般说,有人要把事态闹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虽然是徐氏的儿子,但是因为常年在外办差,徐氏也不敢多加阻拦,蜜娘等方惟彦走了,才道:“太太,您看写这话本子的人是谁呢?”
徐氏翻看了半天,忽然有所悟了:“大概是淑惠吧。”
“是她?不是金淑琴吗?”蜜娘觉得从《春花秋月》中的女主角是个弃妇,可金淑惠样子看起来不像啊。
“我们徐家发家就是从印刷开始的,这样的版本这么精致,用的应该是我姐姐的陪嫁,我名下也有一家专门这样的书局。你大概不知道,淑琴表面看起来很周到,却是个左右逢源,不愿意得罪人的性子,当年她在我们府上住着,和申氏关系却还挺好。”当然这也是她看不上金淑琴的原因。
但这样的原因她就不会说给儿媳妇听,这样途生波澜,她还没那么傻。
接着,徐氏又道:“金淑琴看似周全,从不愿意承担什么责任最多就是用钱买几个下人说说好话,但终究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成不了什么大事。反而是淑惠,也是我的不是,小时候她来我们家的时候,因她们父亲早亡,淑惠年纪小,我让惟彦时常关照她,但那是很小的时候,随着她年纪长大,我姐姐是个面慈心软的,倒是淑惠能经常出头。淑琴反而胆小,淑惠胆子很大。”
“你知晓吗?淑惠在她肩膀上绣了一朵黑色的莲花,我当时听说她一个姑娘家刺青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姐姐常常把这个女儿没办法,她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蜜娘听完,深深觉得真是人不可貌相,“谁写的这件事情总之咱们要派人去查,咱们现在也都是猜测,太太,我们要先想对策才行。其实我自己是无所谓,但是对于惟彦而言却是很重要。”
就是爱而不得,自己又想嫁高门,还想生八个儿子,什么本事也没有,倒是很会贬低别人,抬高自己。
大概在她心里,嫁个身份高贵的男人,生八个儿子,别的人都生女儿或者不能生,这是她觉得所有女人不如她的原因。
徐氏看着蜜娘,解释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咱们有缘分,也是觉得想为惟彦找个知心人,绝非什么受人蒙蔽。”
蜜娘没想到婆母把这件事情还当真了,她笑道:“那话本子里说您受人蒙蔽,也是受我蒙蔽啊。况且,我也不在意那些,她越是那么贬低我们,说明她越是在意这件事情,不过,您说的对,这个人还真可能是金淑惠。”
徐氏看儿媳妇这样的神情,她心里宽慰了不少,如果儿媳妇哭哭啼啼的,她可能还不知道如何安慰,毕竟是她娘家侄女做的,她骂多了,到时候还要骂到自己头上来。
“好孩子,我没有看错你,你是最适合惟彦的。将来惟钧的媳妇要是有你的一半,我这心就能放下来了,你比我的女儿还贴心。”徐氏是觉得真的好。
蜜娘抱着她的胳膊点头:“您也对我很好。”
而且这件事情方惟彦准备出手,蜜娘还要感谢徐氏给了她这么好一个丈夫呢。
什么都能想到自己的前面去,他能出手的他绝对就自己去做,蜜娘还能名正言顺的偷懒,这件事情要说生气,她是很生气,但是她更在意自己到底过的如何,至于酸鸡们就是嫉妒死也没用。
其实这辈子还只是有人写话本子而已,前世公开弹劾的不知道凡己,起初她也恼火伤心,后来还是觉得过好自己的日子比较重要。
此时,方惟彦正在东安侯这里,他道:“齐国公府和信陵侯府近来和我们府上是在争什么?还是如何?”
东安侯沉吟了一下,方道:“我也没和他们争什么,如今老爷我都不怎么出门,只是为了惟钧的差事跑了一二。”
他当然要为接班的儿子铺好路啊!
方惟彦又问是什么差事,东安侯这才道:“皇帝要在外巡幸,我就想让惟钧有个御前护卫一职,这怎么碍着他们什么了。”
“可能还真是碍到了,方惟彦道:“他们两家的儿子可都没什么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差事。”
东安侯这才道:“那也不能这样穿凿附会啊。”说完,他心道,齐国公府整体就不太行了,后代子孙也少,这但凡一个家族子嗣稀少,绝对是家族败落的征兆,再有信陵侯府,信陵侯诸子中,嫡子是个纨绔,上马都未必能开弓的人物,顾望舒倒是不错,可惜……
想到这里,他再看看方惟彦,又觉得还是自己的儿子好。
顾望舒阴恻恻的,那小子是个面黑心黑的,信陵侯夫人的儿子是有那个爵位在,恐怕都害怕被报复,东安侯虽然不出门,消息还算很灵通,信陵侯府可不像东安侯府,徐氏和方惟彦都不会做绝,信陵侯夫人那可是个狠角色,手下是有不少人命的。
打蛇不死,自遗其害。
齐国公府没有任何实力和东安侯府争什么,但是信陵侯府还可以争一争,信陵侯夫人还是郡主身份,皇上要是照顾皇亲国戚那也正常。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上达天听,就不能等闲视之,儿子想尽快反制,还劳老爷能否去乐府打听一二,若是能让他们稍微延迟几日,儿子也想亲自写戏,到时候先开演。”这就是先声夺人。
《月影》其实也只是小范围内流传,看戏才是大雍众人们雅俗共赏,流传最广的方式。
东安侯点头:“这样倒是不错,你既然已经有了法子,为父自当助你一臂之力。”
他其实也在暗中观察方惟彦的应变能力,果然反应很快。
方惟彦笑道:“好,那儿子放手去做。”
“唔。”东安侯捏须表示满意。
等方惟彦走了,他去找了堂弟来,给了他银子:“你近来在跟我讨差事,正好我这里有个巧宗,你若办好了,日后自然有你的好处。”
别看东安侯是侯爷,但他向来不怎么拿钱出来,出手并不算大方,这些族里的人找活儿都还要求徐氏,也就是那次徐氏搞裁剪,他们又知道从东安侯府抠不出钱来,故而才都沆瀣一气。
现在倒是舍得拿钱出来,诚三老爷面上还得诚惶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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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方惟彦就晚上开始奋笔疾书,蜜娘想提前看他写的什么,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他道:“快去歇息,到时候戏出来了你就知晓了。”
“神神秘秘的,方惟彦,你干嘛呀!”蜜娘踮起脚尖要看。
却见方惟彦耳朵粉红:“反正以后你就知晓了。”
蜜娘就嘻嘻哈哈的跑开了,因为看方惟彦的样子肯定是写什么害羞的东西了,罢了,等他写完再看吧。
不过,蜜娘既然猜到是金淑惠,不免开始分析起里边的人物,倒是有一定的迹象,比如女主嫡母,就很像是徐舅母,什么下毒堕胎等等,那里边的姨娘很像金姨妈,这样一想,真的是全想通了。
还有嫡母的亲女儿,明显就是方雅晴,什么都做不成,但金淑惠也实在是心思不纯,居然把方雅晴写成这样。
要说方雅晴对金淑琴可算不错,对金淑惠也还算是可以的,人家只是和徐经退婚,是徐经不愿意娶金淑琴,关方雅晴什么事儿啊。
不过,现在她还不能先告诉方雅晴,毕竟她有孕在身,气出个好歹来是真的不值得。
另外一边,王三娘却是如获至宝,她虽然没有推动此事,但是眼看太后要在寿康宫让人排《月影》的戏就觉得好笑,月影第一出可就是姐妹为了一个男人争夺,方惟彦显然就是那个男人,阮蜜娘就是那个抢妹妹男人。
齐国公夫人开炮,这事儿就会摆在台面上。
到时候,看她怎么得意下去。
至于金淑惠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写话本子多数时候是背着人写的,但她隐约又希望别人可以谴责书里的那些不好的奸角,再者,很多人物她也是虚构的,也并非完全照着某个人物写,别人想对号入座,她也可以不承认。
像这种事情,定二奶奶就不知晓了,还是蜜娘回娘家的时候她才知晓的,但她现在的注意力在另外一件事情上。
“我听说当时简夫人把钱给了张夫人,是想让她把她赎出来,没想到张夫人跑了,简夫人就向锦衣卫主动检举,说藏了八百箱赃物在张夫人家。”
蜜娘早就没有关心简夫人的事情了,她虽然是自己名义上的外祖母,但同时和她们家没什么关系,到了最后,这个人还要算计亲娘,蜜娘懒得理会她。
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您是怎么知道的?”
定二奶奶道:“我一直有派人在张家守着,这事儿就是探听的人告诉我的。本来我还在懊恼什么都抓不到,没曾想就出了这件事情。”
“张夫人怎么办的?”蜜娘这段时间因为话本子的事情在忙,还不知道。
定二奶奶笑道:“她当然不承认,但简夫人手里有货单,锦衣卫听说找了不少出来,我是听说这里的所谓货单还包括当年给张夫人的嫁妆。”
一百八十抬嫁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如此看来,张夫人怕是逃不掉的了。”蜜娘也笑。
这个张夫人满肚子坏水,就因为怕自己的地位受损,差点害自己的娘一尸两命,不前世她已经害成了,包括她爹都被害了。
只是以前一直有简家在,张夫人的丈夫也是名门出身,持身算很正,自然当年简夫人把她当作亲女儿一样,为她找的婆家自然是很好,抓不到什么破绽。
没想到张夫人竟然是以这样的法子倒霉的。
“那是,简夫人明显就是想把张夫人拖下水。”定二奶奶叹道。
因为简夫人一直对她很客气,定二奶奶大抵只是觉得她想掩埋掉过去,这也很正常,很多带着孩子再嫁的女人,对别人的孩子很好,对自己的孩子不好,就是想重新开始新生活,不愿意面对以前的过往。
但没想到简夫人会对张夫人下套,这个套恐怕是她预感简家要出事的时候,就已经设了套了。
在锦衣卫多年的顾望舒也没想到简夫人突然曝出这件事情来,他听简夫人静静的道:“她并非是我的女儿,我想这件事情你们锦衣卫应该是早就知晓了,我有钱我肯定想给我自己的女儿,在她小的时候我就改嫁了。可是她不愿意要,她说我这么多年不容易,她既然没有受我的养育之恩,也就不肯要我的东西。”
“但是张夫人却非以母女之情相挟,让我把手里剩下的钱都给她,如果不给,她就不会替我救凝初。”
说到这里,简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望舒一眼。
能够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把人掳走的,除了顾望舒还有谁呢。是她大意了,记得她那位大儿媳妇,也就是简凝初的继母说过,过年的时候她们一起去寺庙的时候,就是顾望舒救了她。
只要有一线的机会,简夫人就愿意赌。
她说谎完全不会脸红心跳,也不需要腹稿。
眼眸一转,她就道:“我已经是行将就木之人,可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凝初,当年我们是看到我名义上的姐姐在东安侯府做老夫人,方惟钧又是嫡出,况且我外孙女阮氏也是嫁到方家,于是想亲上加亲,哪里知道东安侯想要儿子去军营锻炼,因此和我们家退亲。当初,婚期是我选的,我现在后悔不已,如果是我当年把日子多提前一些,凝初就嫁过去了,也不会现在凝初下落不明。我这个孙女,早早就死了亲娘,虽然不是我的亲孙女,但是侍奉在我膝下,没有不好的。”
“顾指挥使,张夫人当初还让我把生意都交给她,但是我虽然是女流之辈,但也知道什么叫做忠孝节义,我们是犯人,但这些银钱都愿意上交国库。”
顾望舒知道简夫人很不简单,这是阮蜜娘的外祖母,但听说关系非常差,简夫人一直想和女儿一家和好,但是阮蜜娘却一直不同意,还很抗拒。
现在居然来这一手,送皇上价值三百万两进私库。
皇帝收了钱,估计简夫人会没事。
“好,我知晓了。您确定是张夫人都拿了吗?”顾望舒再问了一遍。
简夫人从怀里另外搜了一张单子出来:“按了指印怎么不算呢!还有,她曾经对我女儿下手,差点害我女儿一尸两命,还好那个时候我外孙女年纪虽小,但是人机灵逃过了一截,我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把凶手绳之以法。”
都送了三百万两,顾望舒心知肚明永隆帝贪财的程度,微微颔首,不发一言。
果然,顾望舒进宫后,就跟皇上上报此事:“听说这是简夫人存在张夫人那里想让她赎回家人的,谁知道张夫人却匿下这笔钱,还好简夫人留了一手,把货单全部给了我们。她还检举了一件事情,这位张夫人也有命案在身。”
永隆帝听到三百万两就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还有名正言顺处理张夫人的理由,他顿时笑了:“那就把张夫人的事情办成铁案,至于简夫人,她有没有什么要求?”
“没说什么。”
这就是简夫人的聪明之处,不做要求才是最好的要求。
但张夫人的案子要办成铁案,肯定要问当事人,因此,顾望舒下半晌就去了阮家。
此时,定二奶奶正留女儿和外孙子吃饭,两个儿子都在学堂,中午不回来,周氏随着阮十一去了外任,平日就她一个人。
现在有蜜娘和羡哥儿在,桌子都摆满了菜色。
好多都是蜜娘爱吃的菜,尤其是炖的排骨藕塘,几乎是她曾经在湖广最爱吃的,“娘,这样九孔藕从哪里弄来的,真的好好喝,和我们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吃的是一样的。”
“还有鲊胡椒,我用腊肉鲊的,还用藕丁在里面,就知道你喜欢吃,特地做的多了,到时候再带点回家去吃。”
“好。”
看女儿吃的满头是汗,定二奶奶拿出帕子替女儿擦汗。
就在这个时候,说是锦衣卫指挥使上门来了,定二奶奶和蜜娘面面相觑。
唯独羡哥儿在咯咯的笑。
蜜娘都服了这个小孩子了,真是小孩,啥都不知道。
顾望舒进来时,就是看到定二奶奶和蜜娘都在,他略略挑眉,很快说明了来意,定二奶奶想先让女儿走。
“我女儿年纪还小,还是我这个大人来说吧。”
顾望舒淡淡的看了蜜娘一眼,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奶娃娃,那奶娃子腿上很有劲儿,一直在她膝盖上蹦蹦跳跳。
“娘,没事儿,虽然我年纪小,但是我记得当时的情景。”
以前的她对顾望舒是有点恐惧的,但是现在因为有方惟彦在,她什么都不担心。
定二奶奶感叹:“此事虽然很久,但是我一直记着,当时我有身孕,隔壁一向老实的嫂子……”
蜜娘也道:“那个狗也是一条疯狗,我和我姑姑是被她故意叫过去的,后来她自己被疯狗咬了,就不在了。”
“我们在她家里发现了药……”
“我们阮氏族内很多人都知道,连族长都知道。”
顾望舒听完了,又道:“这件事情简夫人已经找到送毒药的人,本指挥使只是核实一下具体情况,如果此事确凿,我会让人告诉你们结果的。”
定二奶奶千恩万谢,在顾望舒走的时候,她还塞了不少自己做的土产给他:“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我自家做的,晒干的莲子,指挥使配着百合煮了吃了,晚上会安眠。”
大概是看到顾望舒有黑眼圈,定二奶奶送这个。
顾望舒很少被人这样关怀过,他母亲早亡,在信陵侯府都是为了生存,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定二奶奶和蜜娘给人的感觉不同,她很温柔,是那种别人看到都会觉得是好人的那种,就像方惟彦一样。
他有些凝滞……
蜜娘笑道:“顾指挥使就收下吧,如果是贵重的,我们还不送呢,我们家的案子就拜托你了。”
定二奶奶也道:“是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定二奶奶的热情下,顾望舒总算收下了,他走的时候还挺有礼貌,让定二奶奶不必再送了。
因为顾望舒如此,定二奶奶道:“这位指挥使还不错嘛。”
蜜娘也觉得好笑,他这个人那么阴暗一个人,居然怕中老年妇人的热情。
不过,这辈子顾望舒怎么样都和她无关了。
她没那种救赎的多余的情感,顾望舒这种性格的人因为常年被打压,心里想的做的都是一些很超越正常人的极限,蜜娘觉得自己本应该非常嫌恶,但是她有时候又觉得这辈子很多事情不同了。
曾经她看到顾望舒的恐惧,被方惟彦治愈了。
因为她现在在阳光中了。
骄傲了一辈子的张夫人大概没有想到她到最后居然是被最疼她的简夫人害了,她甚至还对顾望舒道:“你们搞错了吧,是不是你们逼我娘的?”
顾望舒道:“你有按指印,这是你的手印。”
他懒得和张夫人啰嗦什么,此人还投毒害人,直接抓起来就是了。
张夫人锒铛入狱,窝藏赃物,投毒害人,死路一条。
听说她被判秋后问斩。
蜜娘也不得不跟方惟彦道:“没想到她那么狠,她现在儿女都没有了,故意卖好给我娘,在最后都坑了张夫人一把。”
如果定二奶奶拿了银钱,必定会赎她出来,因为定二奶奶的为人就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同时简夫人可能还想要定二奶奶救简家其他人,如果定二奶奶不救,那么简夫人可能也是要挟。
方惟彦心道,简夫人是个厉害毒辣之人,但不得不佩服,这步棋走的很妙。
“岳母是准备送简夫人回江陵吗?”
“江陵比不得武昌,我们家在武昌有一座宅子,虽然算不得什么好的宅子,但是那里生活的很便宜,本来是我爹娘准备日后致仕回去养老的,现在给她最好了,否则江陵都是阮氏族人,我们家祖宅还被我祖父母住着,那俩人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三个人要是碰在一起,还有我外祖陆家的人,怕是到时候都打起来了,全是极品,没一个正常人。”
“胡说,有这么说你自己家人的吗?”
跟蜜娘说话,方惟彦每次都觉得自己笑得肚子疼。
他对蜜娘的祖父母什么打秋风,简夫人和他们打架的这种场景,想想也觉得好玩。
又见蜜娘道:“我的好人啊,你写完话本子没有,天天都不陪我睡觉了。”
“咳咳,今天完稿,已经让戏班子去排了,我们也拿一千两过去做道具。”
蜜娘连忙开箱子给了一千两,方惟彦笑道:“这么大方。”
“什么时候我不大方了。”
但蜜娘也不愿意打扰方惟彦,亲了他一口就赶紧走了。
方惟彦笑道:“小骗子,嘴上说想我,但是走的那么快。”
看到她走的背影,方惟彦继续埋头在话本子里,他是前世重生,他的话本子也是如此,他的文辞比金淑惠要精炼太多,文笔也好太多,甚至涉及爽感改编,还有写戏,戏本子和话本子又不太一样。
要念白要怎样朗朗上口,这也是乐府要重新编的很久的缘故,因为金淑惠写的大多都是白话一样,方惟彦却是个中好手,他前世最大的乐趣就是听戏,家里养的戏班子为京中翘楚,不少人都以来他这里看一场戏为荣。
就在方惟彦这边准备的如火如荼的时候,蜜娘也去瀚海公府走了一趟,阮老夫人一口应承下来。
不为别的,范玉真现在有了皇嗣,更需要更多人支持。
况且,阮老夫人对族人还算可以,再者瀚海公府有什么事情蜜娘和定二奶奶也都会上门来,走动很是频繁。
阮老夫人很快递了牌子进去,现在宫里德妃管着后宫,她的家人探望,被排到头一个。
次日,范玉真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时就问了一嘴:“太后娘娘,乐府还没有把《月影》排出来么?”
太后笑道:“说是话本子改的,所以要功夫先改,还得排戏,至少也得一个月,你就是想看也别心急。”
范玉真笑道:“臣妾若能借着太后的东风能大饱眼福自然是好,不过昨儿我娘家人进宫,给我说了一出戏,那词儿写的真真好,您若不嫌弃,让他们进来,在漱芳斋演给您看。”
对于嫔妃的讨好,太后很是受用,况且还能去漱芳斋走动,太后欣然答应。
范玉真暗自点头,总算是完成了托付。
其实她帮蜜娘倒不是说为了皇子什么的,现在方惟彦都只是个编修,能力有限,很多事情他还插不上嘴,但是她大概是为了蜜娘的选择吧。
比起她的左右摇摆,她坚定不移的不愿意进宫,还是和原来的丈夫在一起,昨天她看这话本子都看哭了。
迷茫时,戏台上已经开演了,先是一座雪山呈现在大家眼前,一个白面书生得到高人指点,为了母亲的病,不远万里到天山,但是到了天山,却无法过冰川……
太后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却见一金蟾过来,主动要驼他渡河。
这个戏班子道具花了不少银两,尤其是雪山造景,还有金蟾十分讨喜。
有了金蟾相助,书生到了天山脚下,继续往高处爬。
雪山最高处的雪莲却幻化成人形,一看就是个很可爱很美的姑娘,她千年来都未看见有人爬天山,因此很是好奇,书生对这个活泼的女子也产生了好感。
历经千辛万苦,书生在雪莲的帮助下到了天山山顶,二人产生了情愫,但雪莲知道男子的孝心后,瞒着男子拿出内丹让他拿回去给母亲治病。
此时书生还不知道雪莲就是那颗雪莲,二人约定,等他把雪莲花送回去后,就来娶她。
可没想到等他历尽千辛万苦来的时候,雪莲早就因为内丹没了,身形幻灭。
太后看到这里忍不住抹眼泪:“雪莲这姑娘可太好了。”
皇上正陪着太后看戏,忍不住道:“这青词倒是写的极好。”
这说的是雪莲吐内丹时,念的那段词。
雪莲的戏子身段极好,微微带着白色的带子,头发并不柔顺,似天山神女一般,走路带着一股特有天山的寒气,和书生在一起时,如冰消雪融般。
看戏的嫔妃都忍不住遗憾,尤其是书生一夜白头,更是震撼。
还好此时,出现一个老道君,他仙风道骨,对书生道:“雪莲仙子已投胎为人,你二人是天注定的良缘,天山下的金蟾是驮你来见雪莲的人,它是你的指引人,你记得带着他去南边,你二人定在江水边相遇。”
老天君还留了一册书给书生,书生在下天山时顿悟,金蟾化作玉蟾为书生玉佩。
在南边的江边阮家,有个富户生了一位小姐,书画双绝,生的貌美无双,心地善良,人见人爱。她并不记得自己曾经是雪莲仙子,只是一味行好事,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女。
有一次一位老太太得了重病,阮小姐亲自上门画了一幅雪莲图,那位老太太的病奇迹般的好了。
书生的母亲听到小姐的名声,想为书生娶这位小姐,书生自然不愿意,想上门和阮家人说清楚再去找雪莲,没曾想,他发现阮小姐就是雪莲。
太后这下高兴了:“真是好人有好报。”
阮小姐看到他的玉蟾,也想起前世过往种种,二人都很是激动。
后来,最后一幕就是阮小姐和书生拜堂成亲。
范玉真也道:“这《玉蟾记》最后也算是圆满了,书生始终矢志不渝,阮小姐前世今生都是人美心善。”
说完,她对杨昭媛使了个眼色,杨昭媛笑道:“不愧是瀚海公府的戏班子,这词真是极好,一首《西江月》,一首《点绛唇》都写的极好。”
“要朕说这里面的青词写的不错。”
“臣妾是听说这戏是方编修闲暇时写的,本来只是东安侯府的戏班子排着自家看,没曾想被臣妾外祖家看到,就觉得极好,也请她们过府来,今日臣妾也是让太后看个新鲜。兴许是方编修写给夫人的,臣妾以前和方夫人关系不错,她就说定亲的时候和方编修见了一面,仿佛是前世相识一般。但当时臣妾不好意思问,现下看了这出戏才知道这里面的渊源。”范玉真笑道。
永隆帝恍然,勋贵们都有养戏班子的习惯,有的亲自写词,难怪他觉得这词写的太好了,原来是方惟彦写的。
他的文章永隆帝看过,堪为状元之才。
杨昭媛故作兴趣的问道:“难怪说阮小姐的,那方夫人是不是也是书画双绝?”
范玉真点头:“自然是,只不过现下方编修位卑她也进不来,你呀,就是想看也看不到。”
太后还沉浸在雪莲仙子的故事里,猛然听到雪莲仙子原型,连忙道:“哀家下旨让她进宫说话就是。”
她也想看看这真实的雪莲仙子如何。
永隆帝则心道,雪莲仙子就是个傻子,内丹给了男人做什么,否则早就位列仙班了,有什么好看的,那书生也是,有了道缘,不好好修仙,偏偏还要找什么女人成亲。
但不管永隆帝怎么想,宫妃和太后都看的津津有味,连郑豆娘都道:“《月影》勾心斗角太多了,不如这个《玉蟾记》忠孝节义,又重情重义,倒是好看。”
太后就更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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