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慎礼明白:“是在下不对, 如此清闲,竟还没把人管好。”
顾馨之这才收了那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
邹氏又不是傻子,当下就开口告状:“小叔,你看看清楚, 这小蹄子竟要使人一路敲锣打鼓, 沿路骂我们谢家, 你怎好意思还与她眉来眼去的。”
谢慎礼神色转冷。
顾馨之却没有被骂的愤怒,甚至还贴心补充:“谢大夫人想多了, 只是骂你而已,谢家还没到这种程度, 配不上这些锣鼓。”
邹氏涨红了脸:“你这小浪蹄子——”
谢慎礼打断她, 斥道:“邹氏, 你身为邹家女、谢家妇, 如何学来这满嘴的污言秽语?倘若你不知如何说话,那便不要出来丢我谢家脸。”
邹氏不敢置信:“小叔你是色令智昏了吗?你没听我说——”
“哎呀, 我来晚了吗?”温温柔柔的嗓音突然响起,“出门的时候突然遇到事情了, 来晚一步, 小叔莫怪!”
顾馨之循声望去。一辆马车刚刚驶近铺子门口, 一名端庄柔美的妇人掀起帘子,朝着这边说话。
正是二房的莫氏。
谢慎礼见莫氏到来,便停话不语。
那莫氏下得车来, 先朝他行了个礼, 再转回来打量顾馨之, 然后笑:“一段时间不见, 馨之精神气好多了, 可见庄子养人。”
顾馨之对她还算有好感, 福身行礼:“二夫人。”
莫氏“诶”了声,感慨道:“往后都要这般生疏了。”她看了眼谢慎礼,又笑着打趣,“说不定往后还有机会再成一家呢。”
顾馨之笑笑不说话,只暗瞪了眼不吭声的谢慎礼。
邹氏却听不得她们在此叙旧,怒道:“你过来作甚?”
莫氏笑着转向她,道:“小叔让我来把你带回去呢。”她客客气气,“大嫂是要自己回去,还是我请你回去?”
邹氏:“凭什么要我回去?这小蹄子——”
“如此看来,大嫂是想要我送一送了。”莫氏打断她,然后吩咐身边几名仆妇,细声细气道,“去请大嫂上车,注意点,别让大嫂磕了碰了。”
“是。”
邹氏惊了,急忙后退:“你想干什么?我是谢家大房夫人,你胆敢让人绑我?”她身边两名丫鬟立马护在她身前。
莫氏笑得温柔:“大嫂说笑了,你现在不太方便,我只是送一送你——还不赶紧的!”
那几名仆妇立马扑上去,挤开丫鬟,搀胳膊扶腰,半强迫地将她往莫氏这边的马车带。
“你们好大胆子,我是谢家大房的夫人,你们这般对我,明儿我就把你们全部发卖了!!”
莫氏笑吟吟:“大嫂说笑了,这些可都是我的陪嫁,你怎么卖?”
“莫桑茹你别以为谢慎礼会帮你,他现在自身难保——”
莫氏皱眉:“堵住嘴,别让她胡说八道的。”
“是。”
几下功夫,邹氏就被莫氏带来的人堵住嘴推上了马车。
莫氏朝顾馨之福了福身:“让顾姑娘见笑了,刚知道你今儿开业,回头我让人给你补一份开业礼,祝你生意兴隆。”
顾馨之看她三言两语,痛快地把邹氏摁住,对她颇有种惺惺相惜之感。听了这话,也不客气:“那我就等着收二夫人的礼儿了。”
莫氏笑眯眯:“好。我这边还有事,失礼告辞了。”
“二夫人慢走。”
莫氏朝谢慎礼行了个礼:“小叔,我先回去嘞。”
谢慎礼颔首:“二嫂慢走。”
莫氏便重登马车,带着邹氏飞快离开。
谢慎礼转回来:“事情了了,我亦——”
“慢着。”顾馨之打断他,示意他看向那群粽子健妇,“把这些带走。”
谢慎礼:“……好。”周围还有看热闹的群众,他咽下到嘴的话,拱了拱手,道,“今日多有打扰,日后再向你赔礼道歉。”
顾馨之挑眉:“你道歉还是谁道歉?”
谢慎礼:“……我。”
顾馨之没好气:“你确实也该道歉,看给我招了多少麻烦事……赶紧把人带走,现在看到你就头疼。”
被嫌弃的谢慎礼:“……”
……
“哈哈哈哈哈,她当真这么说?”
“对的对的,奴才听得真真的。”
“然后呢?”柳夫人乐不可支,“慎礼如何作答?”
“谢先生没吭声呢。”
柳夫人又是一阵哈哈哈。
回答的下人笑眯眯:“接着谢大人就跟顾姑娘借了那些仆妇护卫,把人押走了。”
柳大夫人好奇:“那顾姑娘如何说?”
下人轻咳一声,掐着嗓子学道:“谢大人丢了官职就是不一样,连人都要跟我借了。回头要不要再给你送点钱,省得您日子过不下去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夫人再次笑倒,连屋子里的丫鬟姑姑们全都忍不住笑出声。
正当此时,微胖的柳山长踏进小厅,见状,很是诧异:“什么事情这般乐呵?”
柳夫人也很诧异,站起身问:“怎么这个点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丫鬟婆子们也忙忙行礼。
柳山长摆手,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应允了今日给人带的经解,漏在屋里了,我回来拿一下……你刚才笑什么呢?许久不曾见你这般高兴了。”
柳夫人啐他一口:“什么叫我许久不曾这般高兴,我哪天不高兴了?”
柳山长干笑,忙忙改口:“不是不是,我就是说,你好久没有笑得这般——害,你就说你为什么这般高兴就行了呗。”
柳夫人白他一眼,朝那禀事的下人道:“你给他说说。”
“是。”那下人拱了拱手,再次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
柳山长听得直皱眉。
那下人还未将事情说完,他已是板起脸。
“当真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哪有把人绑了还敲锣打鼓送回去的道理?”
柳夫人无语:“难不成就让人站在门口骂吗?那些话多难听,哪个姑娘家受得住?”
柳山长依旧不乐意:“那也不该绑人,粗鲁,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
“那不是,人姑娘的爹就是武将出身呢。”
柳山长语窒,半晌,才道:“那她怎么就知道那是谢家夫人所为,万一弄错了呢?”
柳夫人斜他:“那邹氏都出来认领了,你在这叨叨什么?人姑娘就是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行吗?”
柳山长说不过:“反正这就不是什么好姑娘,睚眦必报,飞扬跋扈,做事毫无章法,还、还不懂规矩!慎礼怎能被这样的姑娘家耽误?”
柳夫人哼道:“你看不上人,人顾姑娘还看不上你那爱徒呢。安和,把后面的都说了。”
柳山长皱眉,却也没吭声,直把眼睛瞪向禀报的下人。
那下人咽了口口水,快速清晰地将后续事情全部道来,尤其顾家姑娘最后几句话。
柳夫人再次哈哈哈笑出声:“听到没有,人顾姑娘对你那爱徒,要多嫌弃有多嫌弃。慎礼想娶人家,指不定人家还不乐意呢!”
柳山长:“……”
甩袖就要离开。
“哎,等会。”柳夫人忙止住笑,从桌上捡起一册书,“拿一册去书院那边。”
柳山长皱眉:“什么书,我现在不得空——”
“谁让你看了?我是给你那些学生们看,得空也抄一抄,学一学。”
柳山长:“?”顺手接过来,“《当代知名才子诗篇》?”他顿时皱眉,“谁这般傲气?还自封当代知名才子!”
柳夫人又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你看看啊,你看看便知道了。”
柳山长狐疑地看她两眼,低下头,翻开书册,看到一熟悉名字,皱了皱眉,正要说话,眼角一扫,下一个名字也很熟悉。
他顿了顿,再顾不得说话,飞快翻阅起来。
他也不细看,只挑着提名和诗题扫过去,一目十行……越看越惊喜。
草草翻完一遍,他又忍不住倒回来,嘴里念念有词:“咏物,咏时节,道别离,诉情怀……好,好!”
他双眼放光,看着柳夫人:“这是将十年来擅诗的进士名录都收进来了吧?竟然还将诗作分门别类地整理了,非常不错!正好拿去给学生们学习抄写……这是哪家书铺出的册子?他们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
柳夫人似笑非笑:“正是你嫌弃的那位顾家姑娘整理的啊。”
柳山长笑容一僵,看看书册,再看她:“不可能,她一闺阁女子,如何得知这十年来的进士名单?还要知道哪些人的诗作水平上佳,还要去找出其本人作品……不可能,不可能!”
柳夫人笑呵呵:“你忘了吗?你有个过目不忘的爱徒啊。”这些东西,还不是信手拈来的。“哎哟,你那爱徒,可真是……情真意切啊!”
柳山长:“……”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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