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夜新人

小说:子夜歌 作者:九月流火
    黎寒光微笑回道:“多谢太子好意, 但我的伤势已经无碍,不牢太子记挂。”

    他们两人态度都很礼貌,但说完后, 气氛却莫名紧绷起来。姬宁姒对黎寒光正值好奇的时候,便主动问:“听哥哥说,你还和少虞兄比试过。你今年多大, 竟然能和少虞哥打成平手?”

    这个问题算是问对人了,黎寒光没有往姬少虞那个方向看, 本分垂着眸道:“郡主谬赞, 愧不敢当。我生于七千七百零三年, 今近一千三百岁。”

    姬宁姒一听时间, 惊讶地咦了一声:“那你岂不是和少虞哥哥同一年生?你是哪一天生辰?”

    “元日。”

    黎寒光说完, 众人诡异地静了静,连羲九歌都微微挑眉。

    前世她竟不知道, 他和姬少虞, 居然是同一天生辰?

    姬少虞依然微笑着,倒并没有表露不悦,但旁人都觉得忌讳, 不约而同噤了声。

    区区魔族竟然敢和姬少虞同一天生辰, 他怎么敢?羲九歌却没什么顾忌,她索性打破砂锅问:“何时?”

    黎寒光回道:“这我不太清楚,似乎是酉时。”

    羲九歌微微点头:“太子在日正时分,这样看来, 还是太子年长些。”

    两旁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羲九歌为什么问这个。一个魔族, 也配拿来和姬少虞比?

    羲九歌当然不是无故询问, 之前新婚夜的时候, 他们两人差点吵翻脸时,黎寒光曾说他和姬少虞谁长谁幼还说不定呢。羲九歌定婚约看的是人,并不在乎长幼,不过黎寒光的话终究在她心里埋了个种子。

    羲九歌凡事都要求完美,有问题梗在心里却无法知道答案,她就很难受。现在,她终于舒服了。

    还是姬少虞长,哪怕早出生四个时辰,那也是长幼尊卑不可逆。

    不过,羲九歌想到此处又觉得怪异。他姓黎,来自魔界,出生时间还这么巧。黎寒光随着魔界队伍到达玄天宫时,玄帝就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吗?

    这种事情,玄帝终归是有印象的吧?

    姬少虞忍了半晌,终于看不下去了。似乎从这个魔子进入天宫开始,姬少虞就总会和黎寒光扯上关系。姬少虞不是一个专横的人,但听到他们两人同年同月同日出生,连时辰都仅差半天,实在很难感到高兴。

    姬少虞淡淡说:“我看湖边风景不错,我们去湖边走走吧。”

    众人闻弦歌而知雅意,默契地结束这个不讨喜的话题,转而说起吃喝玩乐。黎寒光半垂着眼眸避让,等所有人走后,他才慢慢跟上。

    其实,酉时是他随便猜的,他母亲厌恶的恨不得掐死他,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具体的出生时辰呢?

    他只是觉得,他这样的人,应该出生在日落黄昏、行将衰败的逢魔时刻。姬少虞出生在日中,生来就艳阳高照、欣欣向荣,神族为他的降生庆祝时,黎寒光可能正在被母亲溺入水中。

    黎寒光唇边轻轻勾了勾,你看,同样的生日,却有截然不同的命运。可能这就是天命吧。

    等黎寒光慢慢走到湖边时,听到那群人正在商量游湖。月亮逐渐升高,快到溯月昙开放时分了,姬宁姒提议乘船顺着湖游览一遍,既能欣赏湖光山色,也能看到大片花海开放。若是看到哪里开得好,他们将船靠岸,近距离观赏就是。

    姬宁姒的提议十分新颖,众人纷纷响应,很快,上下足有三层的画船就开过来了。

    他们都是神族,其实可以踏水而行,没必要乘船。但这就和神仙明明可以自己飞却还要骑坐骑一样,这乃身份的象征,不能露怯。

    对羲九歌来说无论做什么都是浪费时间,而黎寒光的身份不允许他反对,他们两人都没有拒绝,随着大流登船。

    姬宁姒不愧是交际名花,画舫上玩乐的东西应有尽有。众人上船后各找喜欢的地方,姬宁姒花蝴蝶般在各个场子中穿梭,谈笑风生,嬉笑怒骂,出尽风头。

    姜榆罔站在三楼,静静看着下方。大家都聚在一楼玩笑,那些声音传到三楼后像是隔了一层膜,遥远的仿如另一个世界。姬宁姒走过西陵乔身边时,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嗔恼般用扇子敲了下西陵乔,让人搬出棋盘来,要和西陵乔下棋。

    西陵乔不应战,推了身后的妹妹出来。西陵桑在众人的起哄中坐到棋盘对面,她容貌端美,坐姿娴雅,旁人大笑时她也只是抿抿唇,安静文秀极了。

    姜榆罔看得入神,直到脚步声走到他身后才乍然惊醒。姜榆罔有些恼怒,冷冷斥道:“我不是和你说了,让你守在楼下,不得上来。”

    身后人微微顿了顿,温声道:“姜太子,是我。”

    姜榆罔听到是男子的声音,惊讶回头,看到来人时十分意外:“魔……黎质子?怎么是你?”

    黎寒光对着姜榆罔笑了笑,拱手道:“不知姜太子在此处,我并非有意扰太子清净,请太子恕罪。”

    对着外人,姜榆罔也不好冷脸,摇摇头道:“无妨。”

    姜榆罔说完就欲离开,黎寒光却像没看出来,问道:“商金郡主正招呼众人在楼下玩闹,太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姜榆罔听到楼下正在热闹,他离开后,似乎也没地方可去。姜榆罔怔住,看着水中那一轮悠悠寒月,只觉得茫然:“我身体不好,许多事情都不能做,还是不要去败坏他们兴致了。”

    姜榆罔天生多病,性情也纤细文弱,和姬宁姒、姬高辛这些人格格不入。黎寒光轻轻叹了一声,他走到扶栏边,怅惘说道:“有时真羡慕天上这轮月,永远独来独往,倒不必觉得孤寂了。”

    姜榆罔从话中听出一丝凄清,他想到黎寒光的身份,心中了然。他体弱多病,黎寒光背井离乡,此刻在清冷的顶层相遇,姜榆罔难得生出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和你同行那个女子呢?你有她陪着,怎么会是孤身一人。”

    黎寒光望着楼下热闹的人群,低低叹道:“她有自己喜欢的事,和我待在一起才是太闷了。”

    姜榆罔顺着黎寒光的视线,看到甲板上姬少虞正和一个娇小的女子说话,那个女子,似乎就是魔界质女。

    姜榆罔默然,不再说话,静默望着楼下。黎寒光静静等了一会,终于听到姜榆罔说:“你们同处而来,无论发生什么总要同归,无须太过担心。”

    黎寒光心道总算上钩了,他垂下眼睫,眉宇间露出浅浅的自嘲:“其实,她父亲并没有多看重我。从未同行,何来同归?”

    姜榆罔意外,问:“你竟不是她父亲中意的人吗?”

    “不是。”黎寒光苦笑道,“她是月母遗族常家唯一的小姐,而我是九黎罪族的弃子。以我的身份,哪里入得了常家家主的眼?”

    姜榆罔听到黎寒光说“九黎罪族”,神情微怔,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黎寒光深知点到即止、过犹不及的道理,他似乎猛地反应过来,对着姜榆罔拱手,一脸歉意道:“我和姜太子说这些做什么。不敢叨扰太子赏月,我先行告退。”

    黎寒光说完,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转头就走。姜榆罔见他如此主动地划清界限,反倒过意不去了。黎寒光下楼前,姜榆罔终于忍不住愧疚,开口问:“这些年,九黎族人在魔界过得还好吗?”

    黎寒光背对着姜榆罔,月色从他身后落下,显得身影尤为萧条。所以姜榆罔也没看到,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一直表现的悒郁落寞的黎寒光眼中,划过一丝不相衬的笑。

    黎寒光没有回头,轻飘飘说:“罪神之后,有什么好与不好?九黎族犯下滔天错事,贬入魔界赎罪,永世不予赦免。要我说,九黎族过得不好才是天理。九黎族的子民已经并入轩辕王国,男子生而为奴,女子生而为婢,我们这些旧属神不能保护他们,还要连累他们世世代代在人间受苦,我们还有什么脸面过得好呢?”

    背后沉默了很久,黎寒光等了一会,就在他抬起脚步准备下楼的时候,听到后方滞涩的声音:“家父和……九黎族首领还算有些情谊,日后你在雍天宫有难处,可来寻我。”

    黎寒光背对着光亮,唇边淡淡勾了下,笑意丝毫不达眼底:“谢过赤帝和太子。”

    黎寒光走下楼梯,一出来就撞到守在门口的祝英。祝英抱着剑,冷冷盯着他,目光中全是敌意。黎寒光对祝英笑了笑,坦然地越过她,走向外间宴会。

    外面姬宁姒和西陵桑一局终结,姬宁姒又输了。姬宁姒今夜连着输了好几把,心里很不痛快,搂着姬高辛埋怨。西陵桑面对姬高辛有些拘谨,似乎在后悔刚才这一盘不该赢。姬高辛笑容一直淡淡的,他听完姬宁姒的抱怨,随口安慰了两句,就推开妹妹,往另一边去了。

    姬高辛刚转弯就撞到前面有人说话,他看清那两人是姬少虞和常雎,他没有提醒,而是静悄悄退开,换另一条路走了。姬高辛并不知道,等他走后,另一个人从船舱中出来,似笑非笑朝他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姬高辛往船尾去了。要是刚才他在楼上没看错,羲九歌就在船尾。

    黎寒光眯眼,没什么真心笑了声。这一船人实在有趣,看着亲密无间、手足情深,一转身却全是算计。

    这一世黎寒光过早暴露实力,雍天宫的人知道他法力深厚,不敢再随意欺凌他。这看起来不错,然而,这也意味着黎寒光的处境比前世更凶险了。

    他没法再韬光养晦,羲九歌也绝不会让他安稳下去。既然如此,不如搏一把。

    天界如今看起来歌舞升平,然而平静表面下,却是日益尖锐的神仙矛盾,越来越离心的五帝家族。曾经铁板一块的天界早就不复坚固,而黎寒光要做的,就是在这块不堪其负的铁板上,适当地敲几锤子。

    或许,让五帝从内部瓦解,远比他一个个打,要快得多。

    姬少虞在耐心和常雎说话,并不知道他的堂兄已绕过他,去找他的未婚妻了。黎寒光也没有提醒姬少虞,他退了两步,默不作声往后方而去。

    羲九歌被那些人吵得头疼,她费心甩开跟班,终于能一个人安静待一会。

    这个湖是一个狭长的月牙形,现在走到差不多一半,正好要过月亮的“腰”,也就是湖泊最窄的一段。两岸峭壁骤然收紧,水流湍急,风景也格外壮丽。羲九歌站在船尾,看着青山倒退,银波粼粼,此情此景,实在太适合修炼了。

    羲九歌天生亲火,在太阳底下修炼事半功倍,但吸收月华也不是不行。羲九歌运行心法,正在默默吸收月光精华,背后骤然响起一道声音:“神女。”

    他语调带笑,风流不羁,若是普通女子听到心神必然要乱上一乱。可惜羲九歌没有这些娇贵的少女心思,她正在修炼却被人打断,她深吸一口气,得告诫自己她是明净神女不能失态,这才能笑着转身,友善地看向来人:“金天王子,有何贵干?”

    姬高辛对她眨了眨眼睛,调侃道:“神女,我们都认识一千年了,你还叫我金天王子?”

    羲九歌平静看着他,委实不明白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逻辑:“我和金天王子并不熟,自然该以封号敬称。”

    黎寒光站在阴影里,几乎要忍不住笑了。羲九歌就是有能耐,和人认识一千年还不熟。

    在女人堆中游刃有余的姬高辛再一次在羲九歌这里踢到了铁板。这块铁板未免也太硬了,硌的他骨头都疼。姬高辛干笑,给自己找补道:“见得多了,慢慢就熟了。神女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了。”

    黎寒光在黑暗中若有所思,难怪他说了两次后她依然不上心,原来,已经有很多人和她说过类似的话。

    黎寒光正在思索她身边的苍蝇是不是太多了些,一阵劲风突然逼近,随后才传来一声厉喝:“谁?”

    黎寒光感受到利刃上的杀意,心道原来她早就发现他来了,一直假装不知道,就是为了等他分神这一刻下杀手。

    误以为偷袭将人错杀,也是很正当的理由。

    她如此频繁地惦记着他,他真是深感荣幸。

    自从姬少虞和常雎“失踪”,羲九歌就搬回昆仑,再没有踏足过玄帝领域,由此阴差阳错躲过了玄宫那场大清洗。这样算算,她已经有十二年没有见过他了。

    没想到再一见面,她已不再是玄帝太子妃,他却成了新的玄帝。

    羲九歌早就知道他容貌长得好,光羲九歌知道的,就有六七位神族小姐看不上魔族却又实在喜欢他的脸,暗暗示好,被他用各种理由拒绝了。有的神族小姐因此恼羞成怒,有的引来了对方兄弟及追求者。总而言之,他过去在雍天宫遭受的苦难,一半是替常雎挡灾,另一半是因为他的脸。

    但仿佛今日,羲九歌才真正意识到他长得好。这可能是羲九歌第一次认真打量他,他剑眉星目,鼻梁高窄,嘴唇纤薄,是很薄情的长相,可是他皮肤冷白,有一种玉一般的光泽,霎间将这种薄情合理化了。

    山巅的孤月,寒江的白雪,再冷淡无情都让人觉得正常。

    单看这张脸,简直比昆仑最清心寡欲的金仙还要有仙气,实在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魔族。

    神、仙、魔地位天差地别,其实力量区别并不大,他们是以血统强行分类的。

    盘古开天辟地后,经历了漫长的演化,天地终于稳定下来,分天、地、人三界。神族和仙族生活在天上,称天界;人族、妖族生活在九州大陆,称人界;鬼族生活在地下,称地界,也叫冥界。

    鬼是由神、仙、人死后魂魄所化,在冥界短暂停留,由冥帝的安排后再入轮回投胎。而妖由动物修炼成人形,乃是逆天而行,所以死后没有魂魄,肉身死亡便是永远消亡。

    三界中人界生灵最多,但天界最为富饶。天界神、仙共存,神是天生的,那些古老的神族相互联姻,生出庞大的后裔分支;而仙是由凡人修炼而成,人的相貌、躯体都和神一样,却体弱而短寿。人要想长生,便要禁欲;要想逍遥,便要修炼。最后能飞升成仙的,基本都成了冰雕。

    所以神纵情享乐,仙却断绝七情六欲。因为没有欲望,所以看起来才能清瘦修长,仙气飘飘;同样没有欲望,看似无欲无求的仙人动起真格来,可比神族危险多了。

    神、仙的来历截然不同,在天界也各有阵营。神大多归属五方天帝,分属东、南、西、北、中天庭,尊卑生来注定。而仙皆是靠自己修炼飞升的,依据他们飞升时的道场,可以分为西方西王母道场,和东方东皇太一道场。总结起来,如今的天界便是五帝共治,神仙对立。

    但世界上不是只有神仙人妖鬼,除此之外,还有魔族。魔和神一样,都是天生的,他们的力量来源于血脉,父母是神族,子女便是神族,父母是魔族,那孩子生下来就要忍受三界对魔族的恶意。

    魔族也生活在人界,但远离凡人王国,而是被关在九州之外的大陆碎片上。那个地方没有日照,阴冷贫瘠,流放着世间所有的罪恶与污垢,是三界所有人提到就避之不及的地方。世人不愿意承认这也是人界,故而都是直接将他们叫为魔界。

    魔界虽然荒凉,但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的,各个都是怪物。神魔之间的仇恨可以追溯到上古,谁是谁非如今已无法定论,但神魔的冲突从未平息过。哪怕五帝联手将魔族驱出九州,把他们关在九州大陆外的碎片上,限制一切灵力和资源,依然无法根除魔族。

    天界、魔界摩擦多年,双方终于达成短暂的和平,天界允诺不再发兵攻打魔界,但作为条件,魔界要送继承人到天界为质。

    这个人,就选定了常雎。帝寒光陪着常雎一起来天庭,他们两个魔族,这才在天界住了一千年。

    羲九歌想,要是五方天帝知道帝寒光是玄帝的私生子,恐怕无论如何不会允许帝寒光活着进入天界。

    羲九歌觉得帝寒光这个人实在很有意思,血统一半神一半魔,气质却像仙人一样无情无欲,如此割裂,却又如此统一。

    羲九歌往常见他,他都穿着宽袍广袖,唇边始终挂着浅笑,遇到任何人都主动让路,不争不抢,无害极了。而现在,他换上了修身劲装,手臂、腰腹裹着银色战甲,背系白色披风,曾经那股温润感荡然无存,而变得锋利修长,锐气逼人。

    像一柄雪色的剑,看着冰清玉洁,但取人性命时,美丽的刀刃上连一丝血都不会挂。

    羲九歌仔细打量他时,帝寒光也徐徐走近。他弯腰,手指抚上羲九歌的耳垂,像最熟稔的情人一样拈住她的耳珰,轻柔取下。

    帝寒光靠近时羲九歌的脊背绷紧了,但她转念想到,西王母、九天玄女、众多金仙此刻都坐镇昆仑山,他依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的寝殿内。既然如此,两人距离远与近,他对她刀剑相向还是替她拆卸耳饰,又有什么区别呢?

    羲九歌没有躲,他身上还带着战场上的血腥味,这双手可能不久前才拧断了某位神族的脖子,而现在他却俯身,近乎抵着她的脖颈,为她做一些夫妻闺房中才能做的事。

    一半刻着日、一半雕成月的耳环被放在梳妆台上,金勾触碰玉质,发出细微的清响。他帮她取下耳珰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她身后,轻笑道:“我第一次见神女就觉得很熟悉。果然,神女没有让我失望。”

    羲九歌挑挑眉,没听懂他的话。但在这种场合,适当叙叙旧总没有坏处。羲九歌也笑着说道:“我们第一次相见应当在玄宫吧。那日你们随着议和队伍抵达天界,黄帝精力不济,由玄帝代为接待。我正好在玄宫,有幸见到了你和质女。”

    羲九歌不是很想尊称他为天帝,但又不敢轻举妄动,便含含糊糊称他为“你”。帝寒光仿佛完全不在意,她用你我相称,他看起来反而更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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