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晚上, 形势剧变。谢玖兮听到大姐姐被废后, 立刻就要进宫,但宫中正值权力交替,建康宫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
湘东王自立为帝, 改年号泰始, 为了拉拢人心大赦天下。然而他一边发着大赦令,一边屠杀刘建业身边人。
湘东王是刘建业的叔叔, 不存在皇位继承,再加上湘东王对刘建业恨之入骨,所以他废除了刘建业的皇帝之位, 谢韫容自然也成了废后。
湘东王顾及谢家的名望, 没有杀谢韫容,只是将她幽禁宫中。然而化名谢淑仪的新蔡公主就没有这份好运了,她被侄子强抢入宫,目睹侄子杀了自己的丈夫,忍受像宫女一样不穿衣供侄子取乐,好不容易那个疯子皇帝死了, 血缘上算她兄长的新皇帝却没有解救她,她在宫变中失去踪迹, 下落不明。
在这种年岁, 如果直接死了还好, 没死,那才叫步入另一个炼狱。
整个正月建康兵荒马乱, 谢玖兮待在家里心急火燎, 没过两天, 废帝刘建业的弟弟晋安王刘建勋在江州发表檄文, 征讨湘东王。江州臣子奉刘建勋于寻阳城登极称帝,称年号义嘉,和湘东王分庭抗礼。
湘东王大赦天下的举动并没有拉拢来人心,南朝各州郡皆向刘建勋上表称臣,各地响应刘建勋的号召,起兵讨伐湘东王。刘建勋是废帝刘建业的弟弟,为了彰显自己才是正统,刘建勋承认刘建业是皇帝,并恢复了谢韫容皇后身份。
南朝各地都用义嘉年号,湘东王统治区域仅限于京师建康。湘东王命建安王出城征讨各路叛军,但建安王率兵走了五里路突然反戈,不再承认湘东王的正统性,并攻回建康废帝自立。湘东王和建安王是同辈,当然不会立谢韫容这个侄媳妇做太后,谢韫容二度被废。
响应江州来讨伐湘东王的寻阳王刘建房最先赶来建康,虽然湘东王已经死了,但这并不重要,刘建房赶走建安王,让谢韫容复位,并以谢韫容的名义下发诏书,封自己为征讨大都督。
显然,寻阳王虽然奉义嘉皇帝之命前来平叛,但并不觉得这个皇帝刘建勋坐得,他就坐不得。
这些郡王个个狼子野心,建康城中风声鹤唳,年号几度更易,很可能今天睡觉前还是这个皇帝,明日一睁眼,皇位上又换人了。
而谢韫容就成了一枚最好用的棋子,所有人都以她的名义出兵,她的皇后之位成了这群人争夺正统的道具,屡遭废立。
建康内乱足足持续了四个月,南朝没有被北魏趁虚而入,一是因为萧道率五万大军驻守淮阴,哪怕后方乱成一锅粥也没让淮河失守,另一个原因就是萧子铎在青州和北魏开战,拖住了北朝南下的脚步。
北魏刚拿下淮北,一转眼青州丢了。平城接到拓跋绍的求援信后非常重视,冯太后和太上皇也不再内斗了,两方人齐心协力,派征南大将军慕容白曜率五万大军征讨青州。
北魏主力在青州战场,淮河的防守压力骤然减轻。萧道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率兵去建康清君侧。
当然,他也打着谢韫容的旗号。
刘宋皇室这些绣花枕头当然和上过前线的精兵不能比,萧道很快就剿灭建康城内的叛乱。萧道自负和谢家关系亲厚,谢韫容能保住命多亏自己。他毫不客气地用谢韫容的名义发出一道道诏书,立年仅六岁的安成王为小皇帝,封他自己为相国、齐王,总揽朝政大权。
这个发展可太熟悉了,自曹魏以来,这样的故事不断在南北各个政权中重演。废帝刘建业并无子嗣,安成王是旁支郡王的儿子,萧道有意让皇帝尊谢韫容为皇太后,谢韫容推辞,以自己想要潜心礼佛为由,自请去城外归善寺修行。
归善寺,谢玖兮跪坐在蒲垫上,默然看着面前的谢韫容。谢韫容进宫不过九年而已,除去当太子妃的五年,刘建业死后动乱的半年,她满打满算为后四年,然而,已经历了五废六立。
谢玖兮也知道,大姐姐曾经并不信佛。她说人间苦难万般,岂是佛祖能管得过来的?若佛像当真有灵,为何不教人自救,反而一昧安慰信徒逆来顺受,这辈子受苦,下辈子便能享福。如此行径,和自欺欺人何异?
但现在,谢韫容却要皈依佛门。九年的时光并没有在谢韫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依然端庄静美,仪态万方,容貌和当年那位名满建康的谢家贵女并无差别。但是,她眼中的光却熄灭了。
谢玖兮再也找不出那位教她读书习字、教她君子以自强不息的长姐影子。
谢玖兮叹息,问:“大姐姐,你当真想好了吗?”
谢韫容说:“没什么需要想的。新帝甫立,后宫也该迎新主。我和新皇非亲非故,待在宫里不过惹人厌烦而已,不如我自己识趣,出来安安生生礼佛。”
谢韫玉闻言插话道:“皇后想要礼佛,尽可让人在建康宫搭建一个佛堂,何苦搬到城外受罪?”
谢韫容说:“六根不净,如何自在?我已厌倦那些是是非非了,余生只愿寻一方清净之地,不求衣食无忧,但求身心安宁。”
谢韫玉想到谢韫容在建康宫中遭遇的事情,不由噤声。上半年建康内乱,不断有军队闯入,谢韫容像个玩具一样被废了又立、立了又废,甚至有人发出诏书,以谢韫容屡次被奸人所立为由,要杀了谢韫容。
其他郡王为了讨好谢家,又把赐死诏书废除。没有人知道,谢韫容这半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今萧道入京清君侧,朝政大权实归萧道之手。萧道也是世家,并和谢家有姻亲,谢韫容的性命这才有了保证,不用担心明日宫里又闯入什么人,嚷嚷着要杀了她。
萧道看在两家的交情上,想立谢韫容为皇太后。他虽然立了小皇帝,但有些事不好做太直白,如果有谢韫容这个皇太后下诏,那他插手就名正言顺了。
皇帝年幼,太后辅政,古往今来皆是如此。谢家也有意让谢韫容做皇太后,相比于皇后,显然太后能带给家族的利益更大。
可是,谢韫容坚决要带发修行,甚至搬到了城外归善寺。谢相劝不动女儿,想着同辈兴许好说话,便派谢韫玉、谢玖兮姐妹三人过来,让她们劝谢韫容回心转意。
谢韫玉出发前还信心百倍,她不相信天底下会有女人放着皇后尊位不要,反而选择青灯古寺清苦一生。但进归善寺后,她和谢韫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各种说辞都用了,但谢韫容还是不为所动。
她铁了心要出家。
谢韫玉放弃了,她看向谢玖兮。谢玖兮和谢韫容最为亲厚,这种时候,也只有谢玖兮能劝动谢韫容了。
谢玖兮接受到另两位姐姐的无声催促,她终于开口,说:“二姐,三姐,能不能请你们出去片刻。我有些话想单独对大姐说。”
谢韫珠面有不服,被谢韫玉拉着出去。等人清空,重新关上佛殿大门后,谢玖兮才从袖子里拿出一枚丹药:“这本是我给祖母的,可惜因我顽皮,没赶得上救祖母。如今,便给大姐姐吧。”
谢韫容惊讶问:“这是什么?”
谢玖兮本想说是她炼出来的不死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萧子铎的提醒,悄无声息换了种说辞:“方山地动时我不小心被困到地下,那里好像是秦始皇的陵墓,我从中找到了一枚不死药。”
谢韫容这才知道谢玖兮失踪那两天竟然还有这番奇遇。她死水一样的眼睛终于泛出活光,她警惕地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呵斥谢玖兮:“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快收好,以后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你手里有这种药。外面全是野心家,若被他们知道,哪怕是谢家也护不住你。”
谢玖兮不肯收回,郑重将药放到谢韫容手里:“大姐姐你放心,我明白轻重。你拿上这颗药,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害你了。”
谢韫容看着手心的药丸,怔了下,哂然失笑。笑着笑着,她觉得可悲。
父亲和母亲轮番来劝她以大局为重,让她回宫去做皇太后;身边的好友、手帕交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放弃荣华富贵,跑出来当尼姑;唯有她最小的妹妹没有问她为什么,而是给她一枚不死药。
如此赤诚,如此天真。谢韫容认真看了眼秦始皇都求之不得的灵药,随即放到谢玖兮手心,将她的手指合住:“这么珍贵的药,你留着自己防身吧。何况,我要不死药做什么呢?”
谢玖兮本想说她还可以再找,然而谢韫容后半截话却将她堵得哑口无言。过了许久,谢玖兮才问:“长生不老,永生不死,难道不好吗?”
“对于心中有所爱的人来说,当然是好事。”谢韫容笑了笑,自嘲道,“可是,我已经出嫁,曾经还‘贵为皇后’,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样回娘家,我没有子嗣,没有夫家,人生赤条条了无牵绊,要长生做什么?”
谢玖兮越听越难受,如果谢韫容嫁给随便一个普通人,何至于说出了无牵绊这种话?她还记得谢韫容被封为太子妃时,谢老夫人十分高兴,如果祖母看到今日的局面,还会坚持让谢韫容入宫为后吗?
谢玖兮闷闷问:“大姐姐,那你以后要怎么办呢?”
谢韫容望着上方宝相庄严、拈花低目的佛像,轻飘飘说:“无非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人这一生就这么长,忍一忍就解脱了。”
谢玖兮听着说不出话来。谢韫容仰头看着佛祖半阖的眼睛,嘲道:“我先前还同情南阳公主,和你说幸好你投胎在了谢家,不用经受贬妻为妾的难堪。如今看来,我哪有资格嘲笑南阳公主呢?闺中时我觉得我生于世家,养尊处优,不必像那些平民女子一样被溺亡、被转卖、被抛弃,一生漂泊无依命如蓬草,甚至被当成饥荒时的口粮,委实幸运了太多。所以我总想做些善事,时常设棚济粥。可是现在我发现,世家女又如何,公主皇后又如何,不一样贱若草芥。生逢乱世,身不由己,我和那些人没有区别。”
南阳公主一夜间被从尊贵的嫡公主打落尘埃,降妻成妾,被迫生子,在疯疯癫癫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新蔡公主安安分分不参与政治斗争,还是被皇帝侄儿看上,家破人亡,不知所踪;谢韫容出生世家,尽善尽美,书上称赞的美德她都有,然而却历经五废六立,心灰意冷,只能在佛前了度余生。
谢韫容回顾自己这一生,只觉得荒芜。她握住谢玖兮的手,深深攥紧,像是要将自己毕生悔恨都警示给谢玖兮:“我这一生都为别人而活,到头来却发现,我从未出于自己的心意做过什么事、喜欢过什么人。我不知何为嬉笑怒骂,不知何为情难自抑,所有人都说我完美,我却觉得这样的人生无比失败。皎皎,所谓名声、大局都不重要,去做你自己,哪怕所有人都说你日后会后悔,那也好过临终回忆往昔时,只余人偶一般苍白一片的遗憾。”
谢玖兮从大殿里出来,等在外面的谢韫玉、谢韫珠看到,连忙围上来:“怎么样,皇后同意了吗?”
谢玖兮冷淡道:“她有名有姓,不叫皇后。她此生最不愿意听到这个称呼,以后,叫她归静修士吧。”
谢韫玉听到这个结果有些失望,但她想到谢韫容经历的事情,也觉得能够理解。她们三人在女尼的指引下走出后殿,在山寺门口意外撞到了一支气派非凡的队伍。
萧子锋带着人守在寺门,他看到谢玖兮出来,连忙上前,问:“四妹妹,你出来了。皇后说什么了?”
谢玖兮冷漠地扫了萧子锋一眼,语气不善道:“她已归入空门,不再是皇后了。”
萧子锋其实并不关心谢韫容愿不愿意回宫,以萧家如今的权势,有太后固然好,没有也不影响什么。他提起谢韫容,无非想起个话头和谢玖兮说话而已。
没料到这个话题却踩了谢玖兮雷区,萧子锋连忙道歉:“是我疏忽了,对修士多有冒犯,请四妹妹原谅。四妹妹是不是要回城,正好我路过归善寺,我送几位一程吧。”
谢韫玉、谢韫珠也是萧子锋的表姐,但他只记得“四妹妹”。谢韫玉和谢韫珠对视一眼,说:“那就有劳豫章王了。”
如今建康全在萧道的控制中,他假模假样让小皇帝封自己为齐王,封他的嫡长子为豫章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在为改朝换代做准备了。
谢家姐妹三人上了同一辆车,萧子锋亲自跟在车前护送。谢韫珠隔着帘缝,悄悄打量不远处那位炙手可热的新晋郡王,然后她合上车帘,挤眉弄眼道:“归善寺离建康足有二十里,豫章王是如何顺路到这里来的?”
谢韫玉了然地笑了笑,意味深长道:“看来,我们谢家要出第二位太子妃了。”
没料到谢玖兮并不领情,冷冰冰说:“皇帝如今才六岁,这就算计太子妃之位,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
谢韫玉瞪了谢玖兮一眼,觉得她这个人实在不识趣。但现在的皇帝确实是一个六岁小娃娃,谢韫玉也不好把话说开,便轻轻哼道:“不识好人心,随你吧。”
萧子锋亲自送谢家女郎回府,自然又在谢家引发一波热潮。如今的当家夫人,也就是谢韫容的母亲谢大夫人礼数周全地送走萧子锋,等一关门就问道:“以前只觉得豫章王和你们年岁相当,今日一见,豫章王竟已长成此等芝兰玉树之姿。四娘,你对豫章王怎么看?”
谢玖兮幽幽说:“依我看,他远不如在青州杀敌的萧子铎。两个同一天出生的儿子,封萧子锋却不封萧子铎,这种事也亏他们家干得出来。”
谢韫珠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被谢韫玉横了一眼才讪讪捂嘴。谢大夫人忍住抽动的眼角,心想这位四娘子还和小时候一样,一点不通人情世故,听不懂人话。
谢大夫人只能说的再明白一点:“二姑妹从小就喜欢你,她提过好几次,想娶你做他们家新妇。四娘,你今年已经十六,要不是为守孝耽误了一年,去年就该定亲了。你觉得豫章王怎么样?”
“不怎么样。”谢玖兮冷冷道,“谢家旁系这么多女郎,既然大伯母觉得豫章王好,那随便挑一位愿意的姐妹嫁过去就好。反正我不嫁。”
谢大夫人被堵得一梗,她是世家女,出嫁后成了世家妇,身边接触到的女郎哪一个不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谢玖兮这般桀骜的!
但谢玖兮毕竟不是她的女儿,谢大夫人怕担上苛待已故小叔之女的恶名,不敢逼她太紧。正好谢韫玉即将出嫁,谢大夫人想着谢玖兮还没开窍,所以抗拒成婚,如果看到别人婚嫁,亲自去体验一遍婚礼流程,或许就会改变想法了。
于是谢大夫人说道:“刘家已递来帖子请期,我看十月初五不错,宜嫁娶,便和刘夫人定在了十月。只是刘大郎被调去广陵做太守,敬尚也跟着他父亲去了。如今北边虎视眈眈,敬尚身处要任,无法离开,二娘恐怕得去广陵成婚。”
敬尚是谢韫玉的未婚夫刘于穆的字。刘于穆出身彭城刘氏,是仅次于王谢的一流士族,对谢韫玉这个庶女来说已经是很好的夫家了。谢韫玉盼这天盼了很久,只是去外地成婚而已,她毫不犹豫应下:“多谢大伯母,侄女愿意。”
谢大夫人说:“好,正好六郎赋闲,我让六郎送你去广陵。二娘虽是庶女,但也是我们谢家的女郎,不能被人轻慢了。若没有姐妹送嫁她颜面不好看,三娘,四娘,你们也随六郎一起去广陵吧。”
能出门散心,谢玖兮当然一口答应。反正广陵离建康很近,谢韫珠无所谓,也同意了。
谢家热火朝天准备起谢韫玉出嫁之物,而萧道也走完了流程,终于在七月图穷匕见,让小皇帝禅位,自己登基称帝,改国号齐。
萧道登基后,立刻封谢颖为后,封萧子锋为太子。这时候还当忘了萧子铎就有些难看了,萧子铎在青州和北魏交战,萧道能平稳篡位,多亏萧子铎拖住了北魏大军的脚步。萧道不愿意寒了军中人的心,便封萧子铎为北雍王。
这个消息传到青州的时候,粱稚叹道:“萧……皇上的册封总算来了。看来,皇帝前段时间只是太忙了,并不是疏忽了你。”
萧子铎轻笑一声,说:“将军不必安慰我,萧道是何秉性,我最清楚不过。忘了都还是好的,我倒觉得他是故意压着不想封我。”
萧子铎在青州和北魏人作战,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竟然抵住了北魏五万大军。如今已过半年,北魏没得到半分便宜。要不是北魏死磕萧子铎,南方别说改朝换代,建康还在不在都是一说。这半年萧子铎的声望越来越高,齐地百姓一看到白衣将军,便箪食壶浆相迎。
萧道迟迟不肯册封萧子铎,无疑是怕萧子铎势头压过萧子锋,给了朝中人错觉,威胁萧子锋的太子之位。直到萧道登基,当着全天下的面声明萧子锋才是太子后,才轻飘飘给了萧子铎一个北雍王封号。
萧子铎远在青州,财帛、幕僚、配兵送不到萧子铎手里,所谓郡王就是一个单纯的称号。粱稚也是当人父亲的年纪,他不愿意萧子铎这般想萧道,便劝道:“他也是一片好心。南阳郡便在雍州境内,他将你册封到雍州,可见还是念着你的。”
不提南阳公主还好,一提母亲,萧子铎连冷脸都不想给。萧子铎翻身上马,漠然道:“南朝那个自欺欺人的地名,算什么雍州。雍州西据黑水,东距西河,至今还在北朝人手中,尚未收回。他们有雍州吗,就敢册封我为北雍王?”
萧子铎说完,都不等粱稚反应,驾马朝后方驰去。粱稚看着马上那个银光寒甲、意气风发的少年,唯有深深叹气。
他很欣赏这个少年,也时常遗憾萧子铎不是他的儿子。因此,粱稚越发想调和萧子铎和他父亲的矛盾,可惜,似乎没什么成效。
粱稚骑马,追了许久才在城门口堵到萧子铎。粱稚道:“无论如何,你封了王总是好事。今夜你不要巡逻了,我们设宴为你庆祝一二。”
萧子铎缓缓摇头,道:“算了吧。最近慕容白曜用兵很奇怪,有虚张声势之嫌。我怀疑,他们想调兵。”
粱稚反应了一会,才猛地明白萧子铎的意思:“你是说,他们想绕过青州,南下进攻?”
萧子铎没说话,肃容道:“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明日,我带兵去邹城探一探,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一试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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