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孤月峰离开后, 苏胭立刻去往紫云宫。
她面无表情,眼底一片晦暗,还有一个她选择和万道仙府合作的原因她没告诉谢和璧——
万道仙府接二连三的巧合全部撞在了一块儿, 再加上韩展言所看到的东西,苏胭直觉万道仙府并非那么简单。
如若万道仙府有祸心,那么她和万道仙府合作,可以让他们暂时不对苕月门出手。
如若万道仙府没有祸心, 那和他们合作更是百利无一害。
苏胭来到紫云宫, 灵襄真君并不意外她的再次折返,朝她温柔一笑,温声细语地说些关怀的话。
紧接着, 万道仙府如火如荼进行万仙谷灵境的准备, 苏胭没什么可插手的,她带上苕月门弟子们, 去了杜若那儿。
昔日半新不旧的牌匾擦得锃光瓦亮, 杜若正在给人抓药,见门口乌拉拉涌进六个人, 眼前一亮:“苏门主!”
她快速细心把药抓给病人, 擦了擦手出来:“听他们说你闭关了?”杜若羞怯地打量苏胭,见她气息内蕴, 光华暗聚后长松一口气。
苏胭去帮她抓药:“闭关了三年, 这三年里你怎么样?”
杜若眼里洋溢着温柔:“他们都有来帮我, 他们的刀法也不错, 我这个医馆的名气越来越大。我师尊也不催我回去了。”
苏胭没有问杜若的师尊是谁, 她和杜若的交集就在于这间医馆, 不必往外辐射。
“他们明明不是刀修, 怎么有这么好的刀法?”杜若问道。
“也许因为他们也做过杀手。”苏胭平静回答, 杜若手一抖,干笑两声,脚步轻轻地去看一个新来的病人。
这个病人外伤严重,又要动刀,苏胭拿上魔刀利落切开腐肉。她发现在这种过程中,她能得到一种平静。
用刀,不只是杀人,也可以是救人,随心所欲,毫无束缚。
这个病人治完,医馆门口进来一名清丽女修,身着水纹道衣。
钟语溪按住肩膀,肩膀往外渗血,她手臂被青龙削断后,偶尔一个不慎就会在和高修为者对战时受这种伤。别人并不会因为她的手臂有伤而放弃攻击这处薄弱点。
钟语溪并不怨恨他们,反而要感激他们帮助她锻炼自己。
看见医馆内半低下身的苏胭后,钟语溪有片刻愣神,下意识,她想离开这间医馆。
但钟语溪还是顿住脚步,主动搭话:“你们也在这里?”
“嗯,来疗伤吗?”苏胭道,“需要动刀可以找我,我比较专业。”
钟语溪轻声细语道:“苏门主怎么来这里给人治伤了?”
“有钱赚。”伤者的一点血溅到苏胭脸上,她眼也不眨,握刀的手一样稳,对她来说有钱赚,无论是杀人还是救人,都一样。
钟语溪之前最厌恶的就是苏胭这一点,她讨厌苏胭这种特立独行,但现在,钟语溪只是笑了笑:“既能治病救人,又能赚一些灵石,何乐而不为呢?”
苏胭看她一眼,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片刻。
钟语溪有一种违和感,自从领悟魔神之道后,苏胭能窥见大多数人的欲。钟语溪此时身上的欲很重,比之她之前和苏胭不对付时还重,可钟语溪偏偏表现得云淡风清。
钟语溪按住肩膀,朝杜若笑言:“我的伤不大碍事,先治疗他们吧。”
杜若观察双方伤势后点头,给了钟语溪一颗止血丹,关切道:“先吞下。”
钟语溪点点头,随即坐在医馆内闭目养神。
然而,她的安逸没有维持太久,一名黑衣男子快步冲将进来:“语溪,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钟语溪抬眸:“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准备万仙谷的事情吗?”
闻人侯强行压住怒气,本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人看笑话,可见钟语溪肩上伤这么重,还在这儿等着,不禁怪杜若:“她身上伤这么重,怎么不先给她治?”
杜若不是头一回碰见不讲理的病人,正要反驳,钟语溪就道:“是我让她推后给我治疗,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闻人侯一腔怒气戛然而止,憋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你!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事事都让着别人,别人有那么重要吗?这次,你明明可以不和李言打,偏偏为了什么守信,在本就有伤的情况下上擂台,李言现在是愧疚了,可你呢?”
“你不考虑你自己,也要考虑考虑——”闻人侯最后的话没说出来,他哪儿有立场说。
他喜欢她,她对他也不错,可是,并不是对等的情感。
苏胭吃了一嘴瓜,表面沉稳动刀,实则耳朵都要竖起来了。钟语溪却不知怎么忽然发怒,起身道:“闻人侯,你太过分了。”
她一把推开闻人侯,连伤也不治,就这么走了。
钟语溪觉得丢人,她可以像师尊说的那样做——师尊说,她要成就大道,必得众星拱月。一个谢和璧算什么?谢和璧只是有幸在忘忧谷帮了她,他只是一个寻常的过去。
钟语溪按照师尊所说的做,这条道,也是她想要的,众星捧月,却绝不动情。
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可是闻人侯当着苏胭的面对她表露出一些爱意,却让钟语溪觉得丢人,闻人侯、谢和璧的差距,就像是天和地,更别说,闻人侯曾经在若水居里差点和狐鬼王……
事件女主角走后,苏胭这才收心。
她朝魏紫雪勾勾手指:“我闭关这些年,钟语溪吃错药了吗?”
魏紫雪想了想:“她这些年很安分,从来没来找过我们麻烦,她在万道仙府人缘非常不错,谁的忙她都帮,谁她都不得罪。上次她还给陆明送了一支笔来,陆明没要。”
苏胭挑眉:“为什么没要?”
魏紫雪狗腿道:“我们是门主的人,当初她和你闹得这么不愉快,我们当然要划清界限。”
苏胭摸摸她的头,带着点宠溺:“下次可以收了笔后再划清界限。”
魏紫雪:……
三年不见,门主风采一如往昔呢。
玩笑归玩笑,但苏胭并没把这件事略过去,钟语溪如此奇怪,而明流真君恰恰是这次的带队长老之一。
苏胭道:“今晚收工后,我要去一趟止极宗。”
白璇的请求,苏胭一直没完成,那块玉佩她也一直没动用。当初的事一个接一个的密,打了苏胭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去看看明流真君。
那个以水为剑,表面温和、内蕴杀意的人。
苏胭星夜去了止极宗,得知她的来意后,止极宗的弟子匆匆进去禀报,再跑出来:“真君请您进去。”
一入明流真君所在山峰,苏胭便察觉到这个山峰并不简单,山石、树木按照某种规律建造,和阵法十分类似,却又不是常见阵法的摆设。
苏胭路过一方星罗棋布的水域,清澈的池水倒映着天上的星空,星空、明月投射在水潭里。
是星力。
那些山石、树木就像是棋盘上的纹路,星月盛在棋盘上,便盛了整个天下。
这位明流真君占星一定不错。
苏胭进入明流真君所在宫殿,明流真君坐在上首,他十分文雅,没有十足的俊美,但周身气韵使人难以忽视。水的柔、星辰的莫测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谢和璧是太上玄微剑道知晓一切的笃定感,刚好和这种星辰的飘渺形成强烈的反差。
说直白一些,明流真君身上有种神棍感。
明流真君睁开眼:“没有人教过你,在别人的地盘上不要乱看一些东西吗?”
苏胭对这种找茬行为毫不感冒,甚至觉得有些无聊。
“我没有时间和真君在这里谈一些没意义的东西。”苏胭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殿内,“我来此,是为了给真君曾经的大弟子白璇带一句话。”
听到白璇两个字,明流真君有瞬间恍惚,白璇……
他的恍惚没维持太久,就生出一股被冒犯的感觉,身上猛然迸发出杀意。
苏胭直接拿出朝阳佩,挡在面前:“尽管放,它碎了我管不着。”
“你怎么有她的东西?”明流真君瞬间来到苏胭面前,一把要抢过朝阳佩,这么近的距离苏胭也抢不过他,她直接单手用力,脆弱的玉佩眼见要碎裂,明流真君这才停手。
苏胭随时能捏碎这块玉佩,她握在掌心。
“白璇的魂魄让我给你带句话,她说她不后悔。这块玉佩是她给我的报酬,也是信物,有契约作证。”苏胭直接把契约扔给明流真君。
明流真君看完契约,他不知在想什么,双手紧紧交握,几乎暴出青筋。
“还有其余话吗?”明流真君道。
“没有。”苏胭肯定回答。
明流真君重新走回去,坐在孤寂的最高处,苏胭默默看着他表演。
难怪钟语溪、白璇都是那副性格,这位明流真君明知白璇是被钟语溪所杀,一边看重钟语溪,一边又表现得无比心疼白璇,真是师门传承的性格。
只是,明流真君表现得比钟语溪要好,因为此时苏胭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欲。无论是恨,还是无奈,都是情感的一种,隶属于欲。
苏胭一点儿也没感受到。
所以她准备稍微激怒明流真君。
“真君怎么这么伤感?真君明知白璇死于钟语溪之手,真君也把她视做明珠对待了这么多年,现在真君这副模样做给谁看呢?”
又或者说,明流真君看中了钟语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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