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

    刘长双目喷火, 那模样一看就是要干大事。

    刘越震惊于刘长的觉悟,忍住竖大拇指的动作,用欣慰的目光瞅着他,推他上了车辇。

    继而细细和他分析:“吴王身边有武士和护卫, 不好炸。现在他不在府邸, 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交侯吕产在府中设了小宴, 邀请吴王以及相熟的彻侯参加,这事在长安传得沸沸扬扬,已然经过了好几天的预热。而今小宴正式开始, 刘越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就来找他的暴躁七哥。

    这么多天,长信宫早就查出了内鬼, 却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新晋红人, 大谒者张泽。正是他暗中给了三个宫人便利,让他们逃出淮南王的寝宫,在梁王的生辰宴上哭嚎伸冤。

    张泽自匈奴归来,夺得太后信重, 在宫中的势力一日日增长, 俨然是替代辟阳侯的下一个宠臣。然而吕雉对长乐宫的掌控无人能及,加上大长秋这个屹立不倒的“旧人”,张泽再过受宠, 根基到底不深。他与吴王互相勾连的真相,叫宦者宫女失色, 更叫太后震怒。

    得知报恩的前因后果, 还有铜矿之争, 吕雉笑了, 笑容却是冰冷的。

    她道:“哀家还是小瞧了刘濞, 也小瞧了你。”

    张泽是如何涕泗横流,如何悔不当初请求太后谅解,刘越并不关心。吴王毁了自己的生辰宴,居心叵测令母后生气,恰好,炸炉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不如就让他尝尝这个滋味。

    刘越使出浑身解数,让母后给吴王判了缓刑,从而一无所知地参加交侯的宴请。他还特地算好了时间,等到吴王回府的时候,能够亲眼目睹盛大的“惊喜”!

    吕雉一向抵抗不住胖儿子的撒娇,当即默认了。之后,她还派人给交侯吕产传话,命吕产控制好宴席的时长,别让小宴进行得太久。

    ——吕产接到太后口谕的时候,整个人傻在原地。

    这可是从未出现过的命令,这,姑母是何用意??

    他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但实在不敢违逆,于是老老实实地照做,还撤下了一些富贵的大菜。等到小宴开始,他与吴王推杯换盏,动作都收敛了许多,他怕啊,怕姑母骂他奢靡,把他拎进宫一顿训斥。

    席间,刘濞察觉到些许异样,却从没往长信宫的方向想。

    心里存了心事,他徐徐吐出一口气,举杯笑道:“请。”

    交侯府上的小宴十分热闹,那厢,刘越给刘长解释完毕,刘长恍然大悟。

    幼弟说得对,先出口恶气为妙。他又擦了擦眼睛,一副我听幼弟指挥的模样,恶狠狠道:“那就下回再炸,把人炸飞!”

    刘越重重点头,表示这个愿望一定能够实现,他将为七哥的梦想添砖加瓦:“我们走。”

    车辇使出长乐宫,骨碌碌往长安街区驶去。

    吴王府坐落在戚里的附近,气势比不上齐王府,面积也小了一圈,却终究是诸侯王在京的住处,古朴雄浑,装饰挑不出错。加上刘濞礼贤下士,此回进京,吴王府一扫从前的冷清,多了大半人气。

    马车驶入吴王府不远处的小巷,徐生早已全副武装,与师兄弟守在巷口。

    他怀抱着一个盒状的,被厚布包裹住的大东西,黑黝黝的脸颊充满视死如归,不住地念叨:“小道遵纪守法,从不偷鸡摸狗,也从不爬墙……”

    师兄弟们:“……”

    有人连忙说:“徐师兄,大王没有叫你偷鸡摸狗。唯有师兄最熟悉黑家伙的习性,也最是苗条,不会给王府巡逻的武士发现。只要翻墙进去,点燃细绳做的引线,立马翻出来,就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别怕,还有大王的人掩护您呢。”

    方士们把提炼出来的黑.火.药叫做黑家伙,其余人附和道:“对对对!”

    “……”徐生后脖颈凉飕飕。他腿才刚养好,对于翻墙心里虚,他是真不想再断一次,像个智障一样躺在床上,接受张不疑张侍中的慰问啊。

    那滋味谁试谁知道,徐生咬牙:“拼了。”

    等到马车停稳,刘越掀开帘,成功与炸王府小分队进行会晤,刘长紧接着一跃而下,好奇地望向黑炭似的徐生。

    得知这就是即将执行任务的高手,他跃跃欲试,主动请缨:“幼弟,让我也去吧。不如我来点火,给他们一个痛快。”

    所有人都惊了,刘越眨巴眼:“你去?”

    刘长恨恨地瞪着吴王府:“我力大,做这些不在话下!”

    刘越陷入了沉思。他觉得一国诸侯王亲自翻墙有点过分,望望刘长七岁的小身板,良心发烫地否决了这个建议,直至徐生亲自上演实战前的演练——

    吴王府的后门地界,守卫并不森严。这也是长安城的常态了,彻侯所居的戚里,还有诸侯王所居的王府,放在平时,谁敢来放肆?

    徐生像只灵活的猿猴,往后墙攀爬,谁知爬着爬着,哧溜一下滑了下来,四脚朝天摔在了地上。

    众人沉默了。刘越迟疑一瞬,决定叫护卫自己的武士代替徐生,哪知刘长扯住他的衣袖,摇啊摇不放开,眼底燃烧着惩罚吴王的渴望,像极了一个力大无穷的叛逆孩童。

    据方士所言,他们做过许多次试验,用火折子点燃引线并没有危险,翻墙才是,何况论个子小,除梁王外,谁能比淮南王的个子还小?

    刘越果断地问徐生:“线要怎么点燃?快给孤的七哥说明一遍。”

    徐生大惊:“这——”

    羞愧于自己不中用的脚力,他只好听从大王的建议,支支吾吾地说完。徐生还特地强调了木盒摆放的位置,最好摆在王府后花园的正中央,避开伤人的可能性,叫整个长安城都看见。

    他们早就摸透了吴王府的构造,还凭借暗箱操作,从少府处拿到了图纸。刘长大喜,觉得这个简单,简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他拉着刘越的手,信心满满道:“幼弟,你看好了。”

    刘长像一只比徐生更为灵活的小猿猴,卷起衣袖,撩起袍角,抱着盒子滋溜一下消失了踪影。直到几秒钟过去,有人愣愣地反应过来:“淮南王殿下……就这么真的进去了?”

    演练还没开始,怎么就进行实战了?!!

    刘越一呆,仰头望着石墙,觉得事情大条了。

    徐生啊呀叫唤,众人火急火燎地进行掩护找补。霎时手忙脚乱,侍奉淮南王的近侍跪在地上,开始抽噎大哭:“大王……大王……”

    出来一趟,大王人可能没了,他要怎么和宫里交代?梁王殿下是拉大王看热闹,不是叫大王自己成为热闹啊!

    刘越脸色凝重,他头一回碰见这样的情形,刘长的积极性过头了。包子脸板了起来,他来回踱着步,很快下定决心,对大哭的近侍道:“亮明身份,冲进吴王府,拯救你们大王。”

    近侍的哭声停了。

    就算他再愚笨,也知道此次活动的保密性,梁王殿下他——

    泪眼朦胧间,忽然传出一道气喘吁吁的童音:“叫魂呢?”

    刘长翻回墙头,朝刘越骄傲地笑,像是在邀功。不多时,一道冲天的气浪伴着火光,在吴王府拔地而起,刘长“哎哟”一声,脚一歪,顿时扑了个倒栽葱。

    地面坚硬的触感,并没有传到他身上。迷你斩白蛇剑的剑柄托住他的屁股,刘长迷迷瞪瞪,回头一看,发现幼弟脸颊都红了,累的。

    刹那间,刘长要感动哭了:“幼弟……”

    刘越冷肃着脸,皱起小眉头,艰难道:“你好重……”

    刘越思虑一秒,撤开了剑,刘长咚地坐到了地上。

    他的脑袋空白三秒。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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