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当殊丽拉开门时,一个物件“砰'的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她捡起来一看,竟是一只做工精致的桃木簪。
元佑雕的?
细细的指尖抚弄簪头, 心口一点点发闷, 这是她收过最有意义的礼物。
当日钦差奉旨犒劳榆林将士,殊丽随钦差一同前往军营,分发夏衣。因着钦差身份,她没有戴面纱,韶秀昳丽的样貌吸引了不少将士的注意。
“那位女钦差是何人?从未听人提起过朝中还有这么一位年纪轻轻的女官。”
“内廷的尚宫, 御前的大红人,还是咱们监军的外甥女。”
前朝确有世家妇人入内廷为女官的先例, 可没听说过哪家的贵女会在成亲前先入宫, 这不是耽误婚事么。
很快,不等犒劳筵开席, 还未成家的将领们就已开始暗流涌动, 纷纷打听起殊丽的情况, 有脸皮厚的, 还从元无名的副官那里得知了殊丽的本名——姜以渔。
既是在军营中举办筵席,六艺中的射礼自不会缺,宴饮行燕射, 早有草靶立在校场,供钦差和将士们比试。除此之外,还有斗乐、角抵、蹴鞠供人切磋。
元佑坐在热闹之外, 安静听着乐师击筑奏乐, 长指一下下打着节拍, 偶有将领过来敬酒,他衔笑举杯,糊弄着事,心思还在榆林大公子的行踪上。
殊丽从未切身感受过军营中的欢腾,相比之下,她显得太过安静,有点格格不入,可纵使缩小了存在感,也还是被一道道视线注视着。
不远处的庞诺儿轻哼一声,揪了揪手里的帕子。
原本,太后是想让她过来大显英姿,却被殊丽那张美人皮夺了风头,实在可恶。
这时,有将领过来跟她打听殊丽的喜好,以为她们是很要好的姐妹。
庞诺儿皮笑肉不笑道:“她啊,喜欢珠翠绫罗,将军若是想取悦美人,可得阔绰些。”
喜欢珠翠绫罗那还不好办,将领心里乐开花,走向殊丽抱了抱拳,“姜姑娘。”
冷不丁的,殊丽并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唤自己,直到那人抬起脸直勾勾地看过来。
“将军有事?”
离得近了,更觉惊为天人,将领没掩饰好情绪,结巴道:“敢、敢问姜姑娘可有婚配?”
观他衣着,应该是位中郎将,殊丽猜到他的目的,刻意淡了三分语气,“贱籍之身,乃宫中婢人,不能谈论私事,还望将军见谅。”
“姜姑娘倾城之姿,何故妄自菲薄?”如此美人,蹉跎在宫中岂不可惜,将领语气稍急,带着十二分的讨好。
殊丽见惯了对自己示好的男子,早没了一见陌生男子就红脸的青涩,“并非妄自菲薄,而是实事求是,将军还是莫要浪费...啊...”
话未讲完,后背忽然被什么轻砸了下。
一个蹴球落在了她的脚边。
“捡过来。”
不远处的锦衣男子掀弄眼皮,不咸不淡道。
殊丽气不过元佑用球砸自己,弯腰捡起后,朝将领道了声“失陪”,便落落大方地走向投球之人。
“你砸我。”
元佑接过蹴球,向上一抛,飞出一脚踢回蹴鞠场,朝那边摆手的士兵们扬了扬下巴。
“是他们踢偏的,不是我砸的。”
殊丽不信他的鬼话,嗔怨地睨了一眼,转身就走,不想在众人面前跟他举止亲密。与他对视,她的心会乱。
筵席将息时,元佑收到一个小册子,是从一名被跟踪的榆林侯旧部的府中查到的,小册子的末页上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外人看不懂,元佑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皇家玉蝶的临摹图。
玉蝶,是象征皇子、公主身份的物件......
元佑怔了许久,一个榆林将领怎会见过皇室玉蝶,而玉蝶上还刻着宣王的名字!
若是换成榆林总兵拿到这个小册子,或许会立即上奏朝廷,推断宣王与榆林侯旧部有往来,亦或......他本就是榆林大公子!可元佑静坐在那里,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除了宣王那座院子,宣王府各处皆有朝廷的眼线,宣王与何人交谈过,去过哪里,都在他的掌控中,没道理漏掉与榆林侯旧部的来往线索。
还是说,与自己一样,宣王也有双重身份,真正的他根本不在封地上,以另一重身份认了榆林侯为父?
那前些日子见到的鬼灵精,是傀儡了。
想到此,元佑眸光一凛,攥皱了手里的册子,难怪附近几座城池的郡守要听从于那个榆林大公子,此人身上流淌着皇族的血。簇拥他登基,比镇守一个郡划算得多!
像是拨开了云雾,元佑派人将那旧部将领秘密抓捕了起来。
入夜,昏黄的地牢里,依稀可闻砖缝滴水的声音,元佑转着钥匙串,听着牢房里的审讯。
半晌,元无名将供词呈到元佑面前,“招供了,据他说,他是在偶然间发现榆林大公子身上藏有这枚玉蝶,当时留了个心眼,将之画了下来,想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当大公子落败时,他便以此指正大公子的皇族身份,戴罪立功。”
元佑冷笑,“都是狡兔呢,”
元无名咳了下,“作为榆林侯的心腹,他还招供了一件事,陛下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事还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元佑拿起供词,一目十行,当看到最后一行时,疏冷的眼眸瞬间一燃。
周太妃当年诞下的是一对龙凤胎!将其中一个孩子送到了榆林侯膝下!
那为何对外声称只产下一名皇子?又为何将孩子送人?
所以,宣王是明面上的男婴,大公子是暗地里不见光的女婴?
那周太妃与榆林侯又是什么关系?她是否参与了大公子的谋杀计划?
放下供词,元佑在地牢僵坐了一整晚。
东方鱼肚白时,细微曙光划开浓云天际,殊丽梳洗后准备去给溜达鸡喂食,却在拉开房门时,被一抹带着凉气的身躯堵住。
待她看清来人时,已被那人紧紧抱住。
殊丽不知元佑为何如此,却能感受到他的悲鸣,僵了一会儿,她缓缓抬起手揽住他的背,轻声问道:“怎么了?”
元佑不回答,苍白的面色,青黛的眼睫,让他多了一丝潦倒感。
过来许久,他才松开她,捂住剧烈跳动的心口坐在木桌前。
心悸一整晚,也只有“良药”能解他心病,就像初识的那些日子里,她的体香能缓解他的失眠。
殊丽提起壶,放在泥炉上,之后为他沏了一杯热茶,“有心事,能跟我说说吗?”
元佑捏捏眉骨,意味深长地问道:“你觉得周太妃是个怎样的人?”
在宫里,殊丽从不非议任何人,这是本分,也是一种自保的原则,可面对元佑,她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明面上的老好人。”
真正老实敦厚的人,能在机关重重的后宫求生,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显然周太妃也并非是那类人。
殊丽从不觉得能在后宫游刃有余的人是善茬,也从未放松过对周太妃的警惕,可要说周太妃能翻起什么大浪,可能性倒也不大,毕竟她带着小家子气,论起心机,比不得太后。
元佑盯着冒气的热茶,渐渐恢复了理智,“回程时,我们要再去一次宣王府。”
“能跟我说说原因吗?”
“宣王的身份可疑。”
宣王的身份!殊丽心里一惊,想起那天在宣王府窥见的秘密,又联系起周太妃和宣王的母子关系,殊丽静默了会儿,郑重道:“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嗯。”
“宣王是女子。”
**
回程那日,车队没有再绕道去一趟宣王府,而是按原路直奔京城。殊丽看得出元佑心事重重,可一连问了两次都没有问出答案,也就不再打扰他了。
他心思藏的深,不是她能窥探的,想到此,不免有些失落,不过也好,等回了京城,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行了几日,车队再次来到那条大河,石桥已经修好,车队跨过河在对岸原地休息,顺便更换马匹。
殊丽独自走到河畔前,望着深不见底的河水,还是有种被河水掠夺呼吸的恐惧感。要不是有元佑在,她会很快被这个世间所遗忘。
另一边,元佑正在马场试骑马匹,却被庞家四个兄弟围住,庞六郎手持弹弓,顶着还有些发肿的脸骂道:“终于逮到机会了,臭小子,今儿不让你脸上见彩,小爷跟你姓。”
他打发掉了同来选马的钦差,又花银子劝退了马场场主,这才让元佑落了单。上次被打的恶气若是不出,叫他有何脸面在勋贵子弟中立足。
元佑拉着缰绳,倾身拍拍马的脖子,安抚它的情绪,之后看向骑在马背上的庞六郎,“跟我姓,除非你不要命了。”
庞六郎哼笑一声,“啪”的一下射出带棱的石头子,击向了元佑那匹马的眼睛。
元佑旋即拔开佩刀,挡开了袭来的石头子。
其余三人也拿起弹弓,与庞六郎一同袭向元佑。
元佑后仰避开,左手弹刀,刀身颤动间,击碎了一颗颗石头子,随后,他脚踩马鞍腾空而起,跃上了庞六郎的马匹,稳稳落在庞六郎身后,架住了庞六郎的脖子。
阴冷的语气同时散开,“我的刀,出鞘必见血,你忍着点。”
庞六郎被他阴森森的语气吓了一跳,感觉脖颈被割开一个小口,疼痛至极,他赶忙制止了三个庶兄,“你们别动,想害死我?!”
三人不知所措,原本就是被他逼迫的,这会儿更不知如何收场。
拍晕了庞六郎,元佑扫向三个庶子,刚抬起手,就见三人缩了缩脖子。
“庞大将军怎么养出你们这些个酒囊饭袋,真够丢脸的。”
元佑谩笑,头也不回地离开,半路却遇见带着小厮跑来的庞诺儿。
原本,庞诺儿是来看好戏的,一见元佑毫发无伤地走来,心里咯噔一下,“六哥呢?”
元佑没理,绕开她继续走。
庞诺儿不休不饶道:“姓元的,得罪了大将军府对你没有好处,识相的快跟我们道歉!”
原本元佑不想同她一般见识,听得这话,转眸道:“知道陛下和太后为何愈发离心吗?”
“什么?”
“一个刁女,如何进得了皇室的门?正因为你,陛下看出了太后的私心太重。”
“元佑!”
被拂了脸面,庞诺儿恼羞成怒,不顾小厮阻拦,气冲冲走过去,却在离元佑几步远时,生生停下脚步。
一把钢刀抵在鼻尖前,泛着冷光,叫她不寒而栗。
“你六哥的刀,也挺锋利的,要不要试试?”
眼前的男人可不像是在说笑,庞诺儿一动不敢动,“你、你疯了,快拿开。”
“再惹是非,毁你容貌是小事,掂量着办。”元佑掷了刀,斜插在地上,牵着马离开。
回到车队,元佑将马匹交给车夫,环顾一圈寻到岸边伫立的女子,没有过去陪她,而是弯腰钻进车厢,可刚一躺下,就闻到一阵阵花香。
他寻着花香找去,发现塌底下放了几盆木芙蓉,好像是临出发前,几个榆林将领送给殊丽的。
还真是抢手呢,将木芙蓉扔出窗外,他又躺在塌上,才觉得舒坦。
礼部尚书从马车旁走过,瞧见几盆碎了花盆的木芙蓉,疑惑道:“谁这么辣手摧花?”
无人应答,他捡起花盆走回了自己的马车。
殊丽回来时,车厢里的男人已经熟睡,她捻手捻脚上了车,接过车夫递来的午膳放在车上,静静看着男人的睡颜。
大风吹落了车上的帘子,拂得帘面如海浪拍动,车厢内清凉舒适,殊丽托腮闭上眼,也开始昏昏欲睡。
迷糊间,感觉有道气息逼近,带着清冽的味道,她假装睡着,感觉鼻尖被人吻了下。
呼吸一瞬骤乱,她抠住了食指关节,始终没有睁开眸子。
元佑点到为止,躺回塌上翻了个身,适才日光和煦,佳人在旁,一时迷乱吻了上去,待反应过来时,心口又一次狠狠的跳动。
他意识到,她不再是良药,成了心毒,而对待有可能存在的威胁,他从来不会留情,可对她却要一次次的破例,究竟是因为什么?
车队继续前行,两人都没有提及这个吻,殊丽虔诚地觉得,这是他们的临别之吻。
另一辆马车内,庞诺儿正在为庞六郎上药,“六哥,那个元佑真的只是元无名的义子?也太猖狂了!”
元无名是功臣,尚且对他们保持礼数,元佑作何将人情“赶尽杀绝”?
“你轻点。“庞六郎嘶一声,抹了抹脖颈的伤,“我哪知道,估计就是仗着陛下的信任吧。”
“要不就算了吧,一个小喽啰,不值得咱们一再费心。”
“行吧。”
兄妹俩还真是一家人,挺会给彼此找台阶下,其余三个庶子嘴上不说,暗暗翻起大白眼,欺软怕硬,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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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下榻在一座古朴的小城中,因着驿馆在修缮,当地县令将钦差们安排在城中的客栈。
殊丽沐浴后,推开纸糊的窗牖,欣赏起流水潆洄的夏景。溪水对岸有一片桃林,风过枝颤,离得远也能闻到一股水嘭嘭的清香。
房门适时地被人叩响。
不用问,殊丽也知门外站着的人是谁。
这里距离京城还有不到半个月的路途,殊丽很想收好心不再与元佑往来,可望着满目青翠的景色,她的心也跟着夏日跳动起来,双手不听使唤地拉开了门。
敲得久了,元佑靠在挑廊的栏杆上,没指望她能开门,可当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时,他那复杂的心境最终扭成了麻花,梳理不开又带了点愉悦。
“找我?”殊丽站在门缝中,双手抵着门扉,没有完全拉开。
“这里盛产水蜜桃,要不要去摘一些?”
完成皇命的钦差们好不容易得了一日休整,逛城的逛城,听曲的听曲,不说极致纵乐,也是尽可能放松身心,只有这个丫头闷在屋里子不出来,像个没人管的小可怜,不知是不是出于同情,他才主动敲响了她的房门。
殊丽摇头,“我哪儿也不去,不必在意我。”
要回京了,就乖的跟只兔子似的,可掩在冷漠下的细小动作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思。
元佑一把推开门,没理会她的嗔怨,将人拖出了客栈。
殊丽早已习惯他的强势霸道,又气又心软,当被拉到大街上时,面对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她服软道:“我自己走。”
元佑松开她,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
行了一刻钟,两人走进一片桃林,这里是采摘园,进来就要花银子,且价钱不便宜,因是晌午,客流不多,元佑丢给场主一锭金子,如同上次在画舫,“清场。”
场主再富裕,也没见过出手这么阔绰的爷,赶忙笑着请他们入内,又对其他采摘者赔了不是,很快,桃园内就只剩下一对男女。
不明真相的殊丽还以为采摘者是嫌日头毒,纷纷离开了。这里不止有水蜜桃,还有榹桃和丑桃,殊丽拎起一个竹篮,盯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桃枝,踮起脚去够上面的桃子。
矮枝上的桃子已被人摘得差不多,就剩高枝了,殊丽不想白来一趟,跟桃树较起了真。
等她费劲巴力摘下一颗桃子时,身后传来一阵轻笑。
殊丽扭头,“不帮忙,你还笑。”
元佑站在日光里,脸上多了一丝年轻郎君该有的和悦,也是许久不曾出现在他身上的轻松。
前段日子,他整日沉着脸,像是遭人背叛,又像是要背叛他人,总之看起来心情沉重,如此比较,此刻的他显得温和煦媮,像个邻家坏哥哥。
殊丽又垫脚去摘桃子,腰间忽然一紧,她被男人掐着侧腰高举了起来。
贝齿不自觉咬紧下唇,她快速摘下十来个桃子,闷声道:“可以了。”
元佑锢着那截纤腰,没有松手,“再摘几个。”
“我拎不动了。”
水蜜桃个头硕大,一个姑娘家的确拎不了多少。
元佑将她放下来,拿过她手里的竹篮放在地上,“再去取一个。”
“回去的时候不好拿。”
“不是还有我么。”
他说得随意,没经过思考,估计是完全融入了这份娴静,没摆臭架子。
殊丽转身去取篮子,翘了翘嘴角,也许初见时,她会觉得他和天子有些相像,可越相处越会发现他身上有着天子没有的不羁和随意,不像天子,整日不苟言笑,阴郁慑人,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战战兢兢。
摘了三篮桃子,殊丽揉了揉手臂,寻到一处树荫纳凉,掏出绣帕擦拭起一个桃子,然后小咬了一口。
鲜美多汁的桃肉充斥在口腔,带着丝丝清甜,解渴又解馋。
元佑走过来时,殊丽放下手中的桃子,又挑了一个红彤彤的,擦拭后递过去,“给。”
元佑没接,坐下来拿起她腿上的桃子,瞧了一眼上面的牙印,忽然想要就着那里咬一口,可还是忍住了。
元佑自幼生在皇族,耳濡目染,觉得嘴对嘴吃涎水是件不正经的事,就更别说就着谁的吃食咬上一口,可他还是嘴对嘴亲了她,不止亲了,还意犹未尽。
看他拿着自己的桃子发愣,殊丽夺过去,将新桃子塞给他,“你吃这个。”
元佑看向她被桃汁浸润的唇,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殊丽。”
“嗯?”
“以后不许在其他男子面前吃桃子,梨也不行,大个的都不行。”
殊丽觉得莫名其妙,鼓着腮使劲咀嚼着嘴里的桃肉,红艳的唇变得水嘟嘟的,诱之采撷。
元佑握握拳头,一把将她拉到跟前,伸手去探她的唇肉。
殊丽微微瞠目,吞下嘴里的桃肉,咬紧牙关不让他得逞。
元佑眼尾泛红,扣住她的后颈压了下去,狠狠咬在她的右肩上,隔着衣衫厮磨她的雪肌。
殊丽闷哼一声,倒在长石椅上,想拒绝却忽然顿住了动作,垂下了手臂,任由没吃完的桃子落在了草地上。
鲜血染透肩头衣衫,她握紧石椅的边沿,“元佑,有人过来了。”
“没有。”男人吻上她的嘴角,温缓浅慢,一点点品尝她的滋味,桃子的清香伴着体香汇入口中,比情毒还要来势汹汹。
又一次因她失了控,曾引以为傲的自持力被击打得荡然无存。
当衣摆被褰开时,殊丽觉得自己疯了,才会允许他进犯自己筑建多年的心垒,如今的她,与晚娘的行径有何区别?
色令智昏,果然不假。
元佑从她的腰上抬起头,眼尾愈发的红,一面享受元佑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轻松自在,一面对殊丽的感情患得患失。
“跟了我吧。”他违心地试探道。
殊丽坐起身,碰了碰滚烫的面颊,低头整理衣衫,“好呀。”
“你......”有那么一瞬,陈述白承认自己嫉妒起了“元佑”这个影子,即便他们是同一个人。
殊丽接着道:“等我二十五岁出宫,你若未娶妻纳妾,我就跟你。”
二十五,宫女致仕的年岁,原来,她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从未想过一直留在宫中,真当他曾经的话是耳旁风了,竟从未往心里去过。
峻冷的面容显出几分阴郁,但此时此景,他不想破坏温存的气氛。
“殊丽,你对陛下有过真心吗?”
他故作平静,问出的话却刺痛了殊丽的心。
若是对天子动了真心,又怎愿臣服在眼前人的强势中。
殊丽没有回答,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韶华短暂,而她的韶华转瞬即逝。
那句“你若未娶妻纳妾,我就跟你”是句玩笑话,连她自己都不信一个男人会为了她苦等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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