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泽杀了古川。
这句话清晰地过了一遍我的脑子。
明明他们两个的名字都很熟悉, 甚至已经能做到把这些姓氏写出来,组合到一起却短暂地令我的大脑短路。
手机屏幕里的那两句话明晃晃地写在里面,异常得不真实,要知道, 自己今天中午才刚刚见过古川大哥, 我还给对方送了花, 炫耀自己学日语的事, 他一脸别扭地对自己做出过生日的承诺, 抱怨下属对他看得太紧, 还有, 还有什么来着
古川死了。
“咔嚓”一声,回忆猛地断裂。
对方那张活生生的面孔在我的脑海里宛如碎掉的玻璃,一下子就变成了灰白色, 也摔成了无法拼接的碎片。
“八寻大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握着手机沉默太久了, 广田不知所措地看过来, 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出发吗”
他是知道我和野泽的关系的, 自己也从来不在手下们的面前回避什么,所以对方才一副欲言又止、不敢让我知道的样子吧。
手里的机器几乎快要被自己捏碎, 我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什么血色地返回了情报处。
“嗯怎么又回来了”坂口安吾还在批着文件,见到有人进来, 语气很无奈地讲道“先说好,我今天很忙, 可没有时间胡闹”
“您知道野泽这个人吗”
我没什么表情地问道。
听到了意外的问话,嘴角点着美人痣的黑发青年愣了一下, 镜片反出些许看不透的微光, 他推了推眼镜“你是说, 紧跟在你处理的那个卧底之后的卧底吗,太宰君已经被下了命令,估计在带人追捕对方吧。”
用脑子反应了一会儿坂口安吾的话,我静静地盯着他,仔细观察着青年被眼镜遮住的神色“异能特务科。”
“什、什么”坂口安吾身体有一瞬间的微滞,似乎不明白为突然提到这个话题。
“还是,单纯的警察”我继续说道,盯着对方的表情没有变,心里已经笃定了一件事,既然他们都推断出野泽是卧底了,那么所属哪一方也差不多猜出来了吧。
自己刚才好像有听到太宰的字眼,森鸥外倒是不负人精boss这个词汇,野泽是我身边的人,他可以让我去负责追捕对方,让太宰去处理我目前负责的事,但对方却没有,而是做了恰恰相反的决定,把野泽的事交给了那个黑泥精上司处理。
“异能特务科。”
我在面无表情思考的同时,坂口安吾也默默开口了,他忍不住看了我几眼,担忧地说道“那个,八寻君,你没事吧脸上毫无血色,气压也很低啊已经完全不逊色于太宰君了,该说不愧是那个家伙带出来的吗”
“那件事已经交给太宰君处理了,你确定要插手这件事吗”
“不好意思。”
拿到了情报,我自然没有时间在这里多待,否认了一下便打算离开这里“不是加入,而是,和我负责的,调查有关。”
有件事情自己能非常笃定,我负责调查的那个叛徒,一定和野泽有着某种关系。
所以野泽其实是异能特务科的人,和坂口安吾一样,那么对方其实也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吧。
我回想了一下黑发青年刚才的神情,不,他恐怕真的不知道野泽在哪里,现在也是十分懵逼的,不行,自己必须赶在太宰治之前找到野泽那个家伙。
不把事情问清楚,我简直死也没法瞑目。
大脑乱作一团地离开港口黑手党总部,脚步却突然变得迷茫起来,我原本打算直奔出田町码头的,现如今却被迫停住进步,生硬地转变了方向。
马不停步地朝着自己之前住院的医院也就是中午才刚和古川见过面的地方赶去,我指示广田改变开车的方向。
我必须知道他的死因。
古川大哥的病房在三楼,是个位置比较偏僻的房间,安静的医院走廊与中午没有任何变化,中午发生的事情仿佛就在几秒钟前。
循着记忆来到病房,刚迈进屋子,里面却站着一名令人感到意外的少年。
有着一头蓬松且柔软的棕黑发竟然站在屋里,缠着绷带的手指拿着一个苹果,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随意地交给了一个候在旁边的手下“拿去分析一下成分。”
“是。”小手下很快就捧着那一盘苹果跑走了。
是太宰治。
而苹果的旁边,放的就是自己中午送给古川大哥的扶郎花。
“呀,小娇。”站在那里的黑发少年似乎也发现了我,他对出现在这里的我似乎并不意外,直接笑眯眯地转回头“还真是巧呢,不是在调查任务中吗”
我没说话,默默走过去,看着之前还放着果盘的床头柜,“太宰先生,苹果,有问题吗”
“有哦,是毒。”
太宰治也没回避,脸上的微笑褪去“恐怕和服毒自尽的那个家伙的是同一种毒吧。”
“小娇在负责调查那个家伙对吧”黑发少年将被绷带缠住一半的眸子看过来,鸢色的眼睛没有什么光亮,他就这么看了我一会儿,微微叹了一口气“boss还真是扔给我一个难题呢,就这么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么。”
“什么”
我有点没听明白他的话,却见黑发少年已经一屁股坐到了病床上,秀气的手指拄在床边“小娇和那个正在逃亡中的卧底是朋友对吧,去找找看吧。”
“曾经说过的话,与你去过的地方,送过的东西,他的言行举止、平时的穿着,哪怕只是一句随心的话,用你的脑子去想一想,他一定表现过什么有用的线索,通过这些线索去寻找对方。”
少年的语速称不上快,但也并不慢悠悠,试图去尽力理解的我顿时就明白了一个意思
他愿意放一次水,在我之后找到野泽。
“那么,想起什么就去找一找吧。”太宰治从床上又站了起来,微微俯身,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纤长的手指带起一缕发丝“我相信小娇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我明白了。”默默点了点头,在转过身打算离开的时候,我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自己耳后、亦或者是自己的口袋,突然觉得自己有时候太了解对方也不是好事。
那家伙刚才绝对在我身上放了窃听器。
这种时候也不忘算计点什么,刚才的感动全没了好吗,无语地离开古川大哥已经不在的医院,我垂下眼帘,开始思考野泽与自己最近的所有活动。
一起吃过饭,来探病,打过一通电话,还有什么来着要说对方的言行举止,他和我只是普通的损友相处模式,要说穿着打扮,野泽一直穿着那套黑蜥蜴的西装,发型的话
我的思维有一瞬间的停顿。
记得他与自己在マヤラ餐厅那会儿,刘海儿用发胶梳上去了三分之一,而探病的那次,梳上去的是二分之一,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还有对方送给自己的药和衣服箱子,仔细想想,我拿到家后嫌懒一直没有打开看看,我这个人懒得不行,哪怕把快递取回来都懒得拆开,那个时候仅凭自己的想法就断定那是衣服,压根没想着当场打开,后来就直接把这事忙忘了。
毫不犹豫地直奔自己的家,我让黑蜥蜴的手下等在外面,掏出钥匙飞奔回家门口,用钥匙打开门。
在自己的房间里翻出纸箱子,用力扯开上面的胶带,“撕拉”一声,被拆开的箱子就这样显露在面前
一些旧衣服,一个被埋在底下的小黑箱子。
目光紧紧定在那个小箱子上,已经在ortafia工作这么久了,我还不至于不知道发信器长什么样,这应该是最新型号的带有窃听功能的发信器。
抬手扒了扒衣服,手指好像触碰到了什么异样,我拿出被掺在衣服里面的纸片,这张纸上没有文字,上面只写了一句看不懂的英文和四组排成正方形的英文字母。
这是什么东西
我惊愣地看着那张纸,不,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了,察觉到这肯定是什么密码,我默默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相关的内容,竟然真搜到了这种对称式的加密法。
用脑子解了半天,才解出了这张纸传达的意思
i had exected that one day, tiantg dock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出田町码头。
“”
手指几乎将纸片捏碎,我完全没有任何站起身的,仅仅是解出密码便卸了全部的力气。
野泽这个人在自己的心里,也许是个占比不重的炮灰角色,也许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有一点无法否认,他是自我遭遇穿越以来,来到这边的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
虽然,他与古川大哥都是些令人印象不深的普通角色,放到原著里甚至不配拥有姓名和脸,但是与单纯的观看动漫不同,他们是真实生活在自己身边的人。
如果雏鸟情结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我想,自己是有这种情节的。
就比如,假设我遇到了什么磨难,拜托什么人帮自己办一些事,我的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不会是心目中的那些男神们,而会是自己穿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个遇到的野泽这些令我拥有亲切感的、可以触及的普通角色,才是我的归属感所在的地方。
捏着加密的纸下楼,等在下面的广田不知道要不要上来,脸上看上去有些忐忑。
“八寻大人我们接下来去哪”
“你们在这里,等着。”
我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带着一大帮人去出田町码头,是找不到野泽那个家伙的。
只身一人找到出田町码头,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海咸味,中午的时候这里才刚受到偷袭,许多负责处理后续的ortafia成员跑来跑去,这样一个对于叛徒来说非常危险的地方,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野泽会在这里藏着。
想要找到对方,果然只能用一些自己与对方的关联去思考了。
根据我穿越以来的打探,自己和野泽就是在出田町码头被古川大哥捡回去的,船只的话,是很小型的杂货船,还有什么来着
我有些沉默。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3号船只上,ortafia的底层们正在处理被炸毁的残渣,而那个船只对面的那条街,也就是自己的身后,有一家很偏僻的小杂货铺。
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那是一间东西很杂的小店,站在看台的是一个普通人,手指有茧,但应该是些干活才磨出来的茧子,四肢绵软无力,正忧心忡忡的样子坐在那里,似乎很害怕码头那边正在收拾残局的港口黑手党。
“欢迎光临。”
老板娘向我打了一声招呼“想要什么您可以随便看看。”
“二楼,是干什么的”我扫了一眼最左边的台阶,那里摆着一个花里胡哨的牌子,还不等仔细观察,老板娘就提前给自己解了惑“啊,上面是本店新开的咖啡厅,要上去坐坐吗”
“刚才还有个小伙子来这里呢”
“什么”我的眼睛立即就盯向了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抬脚往楼上走,心脏莫名地怦怦跳起来,有一种近乎要把心脏呕出来的呕吐感。
手心里有冷汗流出来,身上充斥着黏腻感,果不其然,推开二楼的咖啡厅木门
有个熟悉的人影正背对着这边看向窗外。
少年没有穿黑蜥蜴那套正装,刘海也全部散了下来,他穿着很休闲的一套卫衣,双手插着兜转回身“很怀念不是吗”
“我们两个被人带回去,一起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地方,大概就在不远处吧。”
野泽真的在这里,可以说是很意外的,但又不令人意外地转回头,脸上的神情仿佛只是在说什么朋友之间的家常话。
听到他提到古川,我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双手攥紧,脑海中的冲动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脚掌用力,动作很敏捷地借着地板用力将野泽按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用手枪指着对方的脑袋。
“古川死了,是,你做的吗”
“”
被我按在地上的野泽沉默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已经完全不同于之前与自己相处时流露出的稚嫩,当一个人表情变了的时候,他的气质真的也会做出变动。
“八寻,那个时候,我就不应该救你。”野泽叹着气,似乎完全不惧怕指在他头上的枪口“让你就这样被毒死不是很好么。”
“什么”
我微微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毒”这个词,下意识就想起了太宰治调查的那颗苹果。
“啊,对了,你不知道的来着。草翦那个家伙的异能力是制毒,你住院的那个时候他想杀了你来着,在果盘里掺了一个毒苹果。”
“如果不是我给你喂了一个有解药的圣女果,说不定你就那么倒霉地中毒了也说不定。”
沉默。
我默默地理解着对方的意思,草翦的这个发音很熟悉,因为自己目前调查的那个小叛徒,古川的新人手下,就叫草翦。
也就是说,古川并不是野泽杀的吗
意识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明明事态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却还是不可控制地松了口气,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可笑的放松,野泽突然可悲地看向我“你不会在想什么没劲的事吧。”
“古川就是我杀的。”
“真是令人头疼啊,他发现了我工资卡里不正常的金钱流动,应该是住院的时候发现的吧,搞的我那个交接的任务差点败露。”
“草翦也是个急性子,竟然不听我的话,提前想要处理掉古川。”叽里呱啦说到这里,野泽“啧”了一声“他出手就算了,在任务里丢了小命,害的我也不得不出手,恐怕再在这个组织里待下去,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我满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古川大哥是他杀的。
他承认了。
气血仿佛在一瞬间上涌,脑子里冒出了很多念头,但好像又没有,准确来说的话,我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连他后续一张一合的嘴都有些听不进去了。
手指冰凉地握紧了扳机,我真的是自穿越到现在以来,无法忍受的、愤怒到极点地揪住了野泽的衣领,质问出来的话没有任何的温度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样做为什么要把事态发展到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我几乎快要失声地死死盯着他“叛徒。”
依旧是无尽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野泽垂眸看了看我揪着他的微微颤抖的手,同样面无表情地盯了过来,突然冷不丁抬手,手指触碰到我的耳后。
“咔嚓”
他捏碎了我发间不易察觉的黑色小窃听器,渐渐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冷笑“叛徒不是你吗”
我的动作微不可闻地愣了一下。
“啊啊,我怎么就是这么心软呢。”野泽却没有再管我的反应,闭上眼睛移开视线,抬头看着灰色的天花板,兀的,嘴里有鲜血流了出来。
“真是的,明明可以全身而退的。”
他咳嗽起来,嘴里的血越咳越多,那明显是中毒的迹象,在我几乎无法动弹的僵愣中,这个脸上毫无特色的、本该没有什么戏份的,自穿越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少年,吞咽着口中的鲜血,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娇娇,只有你也好,活下去吧。”
“还有,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抱歉了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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