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多不是童话里天真美丽的人鱼,他是传说中美艳凶残的海妖,最会蛊惑人心。
莱昂纳多是带着十二分的怒气被拽下水的,在接触水面的瞬间,他闭上了眼睛,很快,一双冷冰冰的手捧住了他的脸,这动作迫使他在水中睁开双眼,而在看到埃德蒙多正注视着他的那一刻,他的怒火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像是心甘情愿的水手。
临近夜晚,水下的光线并不充足,埃德蒙多的白发随着水波飘动,像极了闪亮的贝壳,而他的蓝眼睛则是深海的宝藏,莱昂纳多发誓,他从没见过那样美的蓝色。
水中的妖精像是注意到了莱昂纳多的的愣神,他勾了勾唇,准备上演一出浪漫的水中接吻。伴随着他的动作,一些不大不小的气泡从他唇边产生,模糊了莱昂纳多的视线。在水中的动作本就应该是缓慢的,在唇瓣即将相接的那一刻,莱昂纳多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推开了埃德蒙多。
白发的海妖见对方如此不识趣,挑了挑眉,不再搭理他,转身向上游去。
“给他拿条毯子。”
埃德蒙多率先从泳池上来,他脱掉湿漉漉地衣服后随手拿了件浴袍穿上,接着吩咐旁边的服务生,泳池是自带恒温设定的,但天气不会,从池子里上来多少有些凉意。
安德森已经不在这儿了,跑了一遍水后埃德蒙多的醉意已消散了大半,他叫住拖着香槟杯的侍者拿了杯香槟打算离开,而这时,他身后传来出水的声音。伴随着咳嗽声,两道视线打在他后背上,这视线仿佛要把他烧穿。
于是埃德蒙多清亮的蓝色眼珠转了转,勾起嘴角又要了一杯香槟,接着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内。
他知道,身后那人一定会跟上来。
……
根本用不着掐表,不到5分钟,披着毯子的莱昂纳多来到了埃德蒙多所在的房间,想必是经纪人安排的任务没有完成——埃德蒙多甩了甩发梢的水渍,将其中一杯香槟递了过去。
“……我19岁。”莱昂纳多假笑了下拒绝道。
“那可真巧,我比你大,我20岁。”埃德蒙多笑眯眯地说,他仍然保持着递酒的姿势,“只是香槟,起泡酒,喝不醉的。”
莱昂纳多犹豫了下,伸手去接。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酒杯的前一秒,埃德蒙多收回手将杯子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还是不了,你得注意保养,少喝酒。”他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如果不那么做的话,当心20年后变成糟老头子。”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莱昂纳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眼前这个被誉为‘百年难遇的电影天才’的大导演相处,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满含深意的调|情,但细细一想,又完全说不通。于是莱昂纳多轻轻嗓子,准备换一个话题,“那么,埃德蒙多——”
“你可以叫我埃迪,”埃德蒙多把玩着酒杯打断了他,“或者艾德,还有嘟嘟(取自Edmundo的后面dodo,是巴西人给对方起小名的习惯),随你喜欢。”
“……埃迪。”莱昂纳多选了个不那么亲近的,他打算开门见山,“我听说你一直喜欢的是女人,但今天我看到的却不是那样,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你是直的吗?”
埃德蒙多眼角的绯红更深了,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暧昧不明的笑起来。
“哦亲爱的,”他压低了嗓音并将语速拖得缓慢,用一种甜腻地说道:“意大利面在变得又热又湿之前也是直的。”
莱昂纳多:“……”
见鬼的,莱昂纳多恨恨地想,这家伙是怎么把话说的那么下|流又那么有道理的。
这时,有侍者敲门打断了空气中飘散的暧|昧。
“莫雷拉先生,有您的电话。”门口的男人恭敬地说,“是一位里维斯先生,他说有重要的事要找您。”
“知道了。”埃德蒙多挥挥手让侍者带着他的空酒杯下去,随后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就在这儿等我,宝贝,我去接个烦人的电话,一会儿就回来,然后我们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
埃德蒙多踏着轻快的步子到了固定电话那儿,他看着那复古的机身,话筒,以及话筒和机身之间螺旋状的线,不满地咂咂嘴。
回到几十年前就这点让人不爽,座机——什么时候能拥有手机?哦不,差点忘记,从座机到手机中间还隔了个见鬼的BB机和搬砖一样的大哥大。
白发的妖精嘟嘟囔囔的,最后嫌弃地看了一眼座机后用两根手指捏着话筒将它放到耳边,对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处在另一个派对上。
埃德蒙多很讨厌这样,为什么在派对上的人们总是热衷于到处打电话,就好像那派对还不够热烈一样,而实际上除非你大声吼叫,不然对面很难听清几个字。
“说话。”他烦躁的突出一个单词,“没事我就挂了,还有个美人等着我呢。”
对面那人似乎对埃德蒙多的习惯十分了解,他话音刚落,嘈杂的声音就陡然下降了一个度,似乎是对方将话筒藏进了衣服里。
埃德蒙多皱了皱眉,这种莫名的契合感让他心里升起某种可怕的念头,他张了张嘴,几次想要念出那个名字都没能成功。对面的呼吸声重了起来,他的呼吸也跟随者对方的频率。
“瑞凡?”
他还是念出了这个名字,对面剧烈的反应告诉他猜对了。
几十秒后,真正的里维斯回来了。
“天呐嘟嘟,你们还没和好,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不能这样,我在中间很为难。你们总是喜欢让我做传话筒,刚刚瑞凡又把电话丢给我。说真的,你们不能再这样了。”里维斯语速飞快的抱怨了一大堆,随后他话锋一转,“别闹别扭,嘟嘟,就今天,你们把话说清楚,我不想再忍受了,来吧,就在毒蛇屋,约翰尼开的这间。”
毒蛇屋?
埃德蒙多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
但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基努-里维斯继续补充道:“而且凑巧的是,今天红辣椒乐队会过来演出,瑞凡也会上台表演,你赶紧过来,他会希望看到你在台下为他鼓掌的,这是上帝给你们用来修补关系的最佳时机——”
听筒那边传来一阵叫喊声,似乎有人正在呼唤里维斯过去帮忙,里维斯应了声好,随后飞快的嘱咐埃德蒙多。
“快点来,街角那有个花店,随便带点什么花过来,就当是安慰你那些女朋友了,瑞凡很好哄的。记得啊——我帮你留位子,一定要过来。”
说完他没给埃德蒙多回答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这边埃德蒙多已经呆住了,他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就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那样。
当他刚刚回到这里时,他以为就是某个再普通不过了的派对,这很正常,他一生中举办过几万次派对,根本不可能把每次都记清楚。
唯独这一次。
现在埃德蒙多精确的知道他回到哪天了。
1993年10月30号,他新电影首周票房破亿的派对那天,也是瑞凡-菲尼克斯死去的那天。
见鬼的!
埃德蒙多被恐惧席卷全身,他抓起话筒乱按一通,上帝啊这几十年前的固定电话要怎么回拨来着——
大约半分钟后,他找到了回拨按键,电话接通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急切地希望有人能在派对现场接他的电话。
“快接啊!快接啊!操|你的——”
电话接通了,然始终无人应答,埃德蒙多猜测是由于现场的声音太过嘈杂导致没人发现这该死的电话正在尖叫。
“为什么这个时候没有手机,操|它的!”
埃德蒙多狠狠把那话筒摔在地上,然后转身往车库跑。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他死去了。
……
莱昂纳多当然没有按照埃德蒙多说的那样,在原地等他,就在对方离开后不到1分钟他就紧跟着离开了房间,因为他在派对上看到了托比,他现在非常需要和一个正常男孩聊聊天。
“你敢信吗,埃德蒙多-莫雷拉一整晚都不停地撩我,我以为他喜欢女人。”莱昂纳多将头发捋到耳后夸张地跟托比抱怨,“他离我太近了,我条件反射才把他推下去,然后他为了报复也把我拽下去了,之后还说了一堆奇怪的话,如果不是经纪人的要求我现在就走。”
托比-马奎尔调侃地笑了笑:“那不是很好,等你成为大导演的宠儿,记得帮我引荐一下,我想做电影的男主角很久了。”
“得了吧。”莱昂纳多在好友肩膀上锤了一下,“我是认真的,他怎么会突然喜欢男人,我想不明白。”
“或许他一直就喜欢男人。”托比耸了耸肩,“又或者他是双性恋,男人,女人,对他来说没区别。”
马奎尔对大导演的性取向没兴趣,让他感兴趣的是:为什么埃德蒙多-莫雷拉的性取向这样困扰莱昂纳多。他挑了挑眉,用眼神询问好友。
“老天爷——它为什么不会困扰我,拜托,那家伙可是差一点就亲到我嘴上。”莱昂纳多做了个嫌弃的表情,同时把自己那片刻的悸动隐藏起来,“如果那家伙希望我用吸他换那法国诗人的角色,我就不干了,我还有很多机会,而它们不需要我去淦什么人或者被什么人淦。”
“放轻松,里奥。”托比安慰道,“或许你——”
没等他说完话,就听见现场的音响突然出现一阵杂声,接着音乐消失,埃德蒙多像一阵龙卷风那样冲了出来,他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一边掉到了肩膀下面,另一边几乎快把他整个腰漏出来。
莱昂纳多突然就感觉一阵口干舌燥,他抢过托比手里的果酒润了润嗓子。
“给我辆车,快!”
埃德蒙多冲现场的每个人大吼,所有人都愣住了,直到有人递给他一件外套和一把车钥匙,他又风风火火跑向了车库。
“——呃,里奥,你说他知道是哪辆车吗?”托比也没管好友抢了自己的饮料,愣愣地问道,“还是说他打算一辆一辆试?”
这事不需要莱昂纳多回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埃德蒙多又冲了回来,径直跑向大门,然后跳进一辆出租车的后座,门口停了很多出租车,他们就等着从这些‘派对生物’身上大赚一笔。
“去毒蛇屋,快!”埃德蒙多带了一大卷钞票给开车的黑人大哥,“20分钟,我再加1千。”
出租车绝尘而出。
看着埃德蒙多的背影,莱昂纳多若有所思,难道跟刚刚那通电话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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