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多的烦恼在下了飞机后消散地无影无踪,原因很简单,波拿巴家族在他们的私人机场里摆了个很大的阵仗迎接他,两边排满了各种豪车,并且每辆车都配有司机。他挑了个外形最佳的上了车,空间很大,下面放了个金属的酒架,埃德蒙多从里面抽出一瓶红酒打开,给他和瑞凡一人倒了一杯。
“这才是生活。”他感叹道,轿车启动,缓缓向目的地开去,埃德蒙多放下酒杯,用手肘磕了磕瑞凡,“为了以后都有这样的生活,你得教教我怎么演好一场哭戏,瑞凡。”
“什么意思?”瑞凡扭头看他不解地问,“为什么要——”
“我要继承遗产有个前提,那就是让我父亲在临终前感到释然,我要让他知道我曾经恨他但现在我原谅了他,这样他才可以安心的去见上帝。”埃德蒙多解释说,“我是个导演,我明白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情绪,但你才是演员,我需要你帮我把它演好。”
瑞凡点点头。
“可我对哭戏不是很有经验,我没怎么拍过符合你感情要求的镜头……不过我确实可以告诉你几个比较实用的方法。”他整了整袖口说道,“首先,你不要刻意的想着哭,试着去代入环境,感受那种情绪。”
“那恐怕不行,我对那老头一点感情都没有,没办法代入。”埃德蒙多耸耸肩,“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有,但是——在拍摄时我偶尔会提前察觉到自己没有那种情绪,我会用角色的口吻给自己写一封信,当天开拍前拿出来读一读,很有效果。”
“你看我像是有时间给自己写信吗?”埃德蒙多给了身边人一个假笑,“帮帮忙,瑞凡,按照你这么说我不如下车去买个洋葱,到时候拿出来用一用。”
“我在试着帮你,都都,但时间太短了,非要说的话,洋葱是个不错的方法。”瑞凡认真地说道,“最后我知道的,你可以想想曾经让你伤心难过的事,让自己重新回到那个感情氛围当中。”
听瑞凡说完,埃德蒙多沉默了,随后露出那种少见的伤感表情。
“确实有那么一件事,每次想到它都会让我难过到想死,那种所有内脏都缩在一起想要呕吐的感觉。”他盯着面前的空酒杯恍惚道,“我做过一个好长的梦,有40年那么长,我梦见你死了,就死在毒蛇屋。”
瑞凡没想到埃德蒙多的伤心事会是这个,他复杂地看过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是个混蛋,你在遭受痛苦的时候我在开派对,等我再见到你,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们把你收拾得整整齐齐,穿上西装放进了棺材,我和基努一起去参加了葬礼,但我没带白玫瑰,而是带了朵红玫瑰,因为我不相信你真的死了,还喝的醉醺醺的,所以他们把我赶出去了,等你的棺材被下葬,所有人都走了,我才被允许去你的墓碑那里看上一眼——”
埃德蒙多语气很平常,就像是讲述一件发生过了的事情那样,但就是这样才最让人心疼,瑞凡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拽进怀里。
“我就在这儿,都都,我没死。”他在他耳边说道,“你不要害怕,我还好好的在你面前,是你救了我,记得吗?”
接着瑞凡捧起埃德蒙多的脸,把他白色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让他聆听真切的心跳声,瑞凡用这种方式告诉他那个梦不是真的,他就在这儿,在他面前。
大概10分钟后,埃德蒙多终于缓了过来,他从瑞凡的手臂中央退出来,并把糟糕的情绪一直保持到了他们抵达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座庄园,宏伟程度堪比凡尔赛宫,从进大门起到绕过花园,最后再将车开进车库,足足用了一刻钟。花园面积大的出奇,满是精心打理过的花朵,还有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当然,在那上面走起来一定不怎么舒服,不过确实好看。
下车后他们跟着早就等在那里的管家去见了律师,律师确认了埃德蒙多的身份,接着又进行了漫长的遗嘱确认环节,瑞凡全程陪在他身边,也不知道是刚刚车上的方法起了作用还是他真的深陷痛苦的回忆当中,他的脸色几乎和头发一样苍白。
律师带他们到了一个房间,里面很大,但也很暗,正中央有张医疗病床,上面躺着一位干瘦虚弱的老人,老人身上插满了管子,旁边还摆放着无数的检测机器。
律师走到床前:“他来了。”
老人浑浊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他颤巍巍地抬起手伸向门口。
还没等律师开口提醒,埃德蒙多便冲到了床前,他跪在那里,双手握住老人干瘪的手,当他抬头,满脸都是眼泪。
“我很抱歉,父亲,我来晚了。”他痛苦地抽噎着,“求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
瑞凡在门口看着一切,心情复杂。
他清楚的知道埃德蒙多的每一句道歉都不是为了眼前的老人而是为了自己,都都他仍然在为噩梦里发生的事情而感到自责和内疚,即使那完全不是他的错。
很神奇,瑞凡看着埃德蒙多跪地痛哭的背影,突然感觉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
他爱他这没错,但他爱的是他表现出来的那部分,在面对热爱的电影时专注,在面对朋友时的快乐,还有对待感情的那份漫不经心,还有多少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想法激起了瑞凡内心强烈的反应。
他想要知道埃德蒙多的一切,想要他更多的叫他的名字,想和他深入的交织在一起,就像是毛线球上的毛线,他渴望对方向自己彻底敞开心扉,面对面,呼吸相融。
就在瑞凡-菲尼克斯出神的时候,屋内的机器发出了警报声,埃德蒙多跟老人做最后的道别。
两分钟后,床上的老人被宣告死亡。
瑞凡想,这应该算是告一段落了。
而与此同时,埃德蒙多的哭声戛然而止,他在众人的目光中起身,抖了抖发麻的四肢后将眼泪一擦,吊着眼角看向旁边等待的律师。
“现在我们该谈谈遗产问题了,先生。”他笑咪咪地说道,“告诉我,我继承了老头多少钱。”
瑞凡忍不住惊讶地睁大眼睛,埃德蒙多的情绪转变快的出乎意料。
律师将手里的合同遗嘱摊开递给埃德蒙多。
“在这里签字。”他很专业地指了几个地方,等埃德蒙多签完了所有的之后,他挂上了职业微笑:“从现在起波拿巴老爷的财产都是您的了,总共53亿欧元的资产,包括我们脚下的这座庄园以及世界各地的不动产。”
埃德蒙多转身给了瑞凡一个‘瞧见没!’的眼神,而瑞凡则回了他略带惶恐的(眼神)
到底谁才是这房间里真正的演员,瑞凡想,如果是表演,那都都完全值得一座影帝奖杯,埃德蒙多的情绪转换实在太过丝滑,他这个威尼斯影帝都要为此感叹。
但——埃德蒙多刚刚的痛苦又过分真实,他根本无法确定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埃德蒙多的感情有几分真,几分演。
“听我的,千万别去改行当演员。”瑞凡艰难地开口打趣,“不然哪天我怕我的影帝奖杯就被你抢走了。”
“或许以后会,这谁说得准。”埃德蒙多恢复了原本轻佻地态度,随手从兜里拿出墨镜戴上,“走吧,小凤凰,我们去——狠狠花钱!”
……
他们一直玩到很晚,大部分时候是瑞凡陪着埃德蒙多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比如将奢侈品店里的所有东西都买下来,然后到大街上随即送给路人,再比如说到僻静的小巷里打扰那些往墙壁上涂鸦的艺术家。
法国的夜里并不安全,但在几十个专业保镖的护送下,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等再次回到庄园已经是凌晨了,在管家的带领下,他们分别去了各自的房间。埃德蒙多没仔细看,但想必这房间里的所有家具和摆设每一个都造价不菲。
他舒服的用带回来的玫瑰花瓣泡了个澡后,埃德蒙多准备给安德森去个电话,和他讲讲今天发生的事,但莫名地,他开始犯困。
迷迷糊糊中,埃德蒙多跌在柔软的大床上睡着了,他做个梦,梦里来到了一个很黑暗的地方,中间有一个座位,像是中世纪国王的王位,上面坐着个黑色长发黑色眼睛的男人,他举着酒杯不耐烦地摇晃。
“你让我等太久了,男孩。事实上,你是第一个让我等的人类。”男人说道,他的声音像毒药,醇厚且充满诱|惑力,“我是来教导你的,你得学会享乐,我的孩子。上帝创造出你完美的身体就是让你拿来|寻|欢|作|乐的,我会教给你正确的方法。”
“以及——别让我失望,也别让我输,我把你送回来可不是为了见证我的失败。”
埃德蒙多愣愣的点头,仿佛在这个空间里他失去了反驳与反抗的能力,也无法像往常一样思考,他抬头,男人正朝他走来,带着身后的一对儿黑色的翅膀。接着男人托住他的下巴,像是施与恩赐那样。
“你可以称呼我为魔鬼(devil)”男人的拇指擦过埃德蒙多的下嘴唇,“现在我们来上第一课:张嘴,你的喉咙需要适应,以及,别用牙齿。”
40分钟后,他结束了他的第二课。
不,应该说是结束了他的梦。
那是个热度超标的梦,也是个很真实的梦,真实到当埃德蒙多惊醒时下意识的掀开被子查看自己,但梦就是梦。
在梦里他累得半死,现实中他浑身轻松,并且睡衣完好无损。
埃德蒙多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想不到自己的空窗期已经长到刺激大脑做出那种梦,真是糟糕。回想起刚刚梦里的场景,那长发男人的脸已经记不清了,但动作和姿势都还印在他脑子里。
他决定来一场自娱自乐,幸运的是,橱柜里有他需要的所有内容,包括必需品。
……
瑞凡现在很担心。
埃德蒙多睡了将近22个小时,除了中间曾像个幽灵一样下楼吃了些东西,其余时间都待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下午3点,瑞凡的担忧到达了顶峰,他来到埃德蒙多门口准备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敲门,门就自己开了,他蹙了蹙眉带着疑惑走进去。
当瑞凡-菲尼克斯看清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后,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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