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的母亲对你使用了道具〖贤者之石〗。】
【〖贤者之石〗消耗×1。】
【你已复活。】
【恭喜你。】
【请继续本轮游戏,亲爱的Moira。】
※※※
所有游戏策划,最终都难逃一死。
或独自上天与太阳肩并肩,或全家一起被发射宇宙成为永远的绕地卫星。
总而言之,策划必须死。
设计这个游戏的家伙尤其该死。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都被人捅成这样了,这游戏居然一没重新发我一张人物卡,二没把我送回出生点重头再来。
它给了我一个续命道具,然后告诉我,您就这么续吧。
我续你【哔——】。
宫崎○高都不带这样啊?!
……
咳,失礼了。
让我们简单概述一下我现在的情况。
我暂时没有死,却也不能说是活着。
我现在正躺在一张又旧又小的床上,被一床又破又脏的被子裹着。而我这张人物卡的母亲,正在我身边抱着我,一边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她的身体比半尸体状态的我还要冷,每一次咳嗽都发出老破风箱才会发出的那种呼吸声,让人没法不担心她肺的状态。
就像是用被子裹住我还不够让人安心一样,她用她的身体半遮着我。
也难怪她要这么做,毕竟我现在的样子确实是有点不太能见人。
如果有人拉开被子的话,就会看到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在我被捅得稀巴烂的胸腔里,有一颗红色的宝石正闪动着幽暗的光泽。那光辉明明灭灭,像一只正在呼吸的眼睛。
那是堂吉诃德家族代代相传的宝石——贤者之石。
传说中可以使人长生不死的宝石。
但那也只是传说中的事了。几百年来,它从来没有发挥过效用,佩戴它的人并没有变得长寿,更没有得到所谓的不死。
所以这么多年来,它也只是作为戒指上的一个装饰物存在罢了。大家渐渐遗忘了它的传说,忘记了它的魔力,只是把它当做一种美丽而又历史悠久的珠宝保留下来。
这对天龙人夫妻离开圣地以后把什么都丢了,唯独没有丢掉这个戒指。而那个理由,也不过是因为这是他们的结婚戒指。
在这个人物卡的母亲看到我的尸体之后,她终于想起了关于这枚宝石的传闻。
一个绝望的母亲会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
在实验了许多方法之后,她最终赤着手把宝石放在了我的胸腔里。
……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本来已经死去的血肉,在贤者之石的魔力下恢复了活性。它们开始生长,伸出柔弱的肉芽彼此试探、寻找,试图将伤口重新弥合在一起。
那颗宝石一点一点地和我的心脏长在了一起。让死掉的心脏发挥了它应有的机能。
让任何一个外人看到这一幕,恐怕都会把我当成妖怪或者恶魔吧。
所以这些天来,母亲都寸步不离地守在我的床前,试图从外界的目光和忌惮里保护这具半死不活的躯体。
而我,我现在只想飞策划的头。
说真的,这种剧情不应该是一个过场CG就解决了的事吗?什么时候玩家还要挺尸等复活啊?复活这种事情不该是啪的红光一闪尸体仰卧起坐接着“哦豁活了”就完事了吗?策划到底会不会做游戏啊!
然而如果靠意念就可以杀人,叶○树的头早就已经可以绕赤道一圈了。
所以我还是只能躺着,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听自己血肉生长时窸窸窣窣的声音,等着什么时候伤口彻底长好,让我能活着爬起来。
在我等待复活的这段时间里,罗西南迪哥哥经常来看我。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厚厚的金色刘海挡住眼睛,看起来迟钝又不好说话。
可是每一次他都会紧紧握住我的手,偶尔还会问一问妈妈“妹妹什么时候能起来”之类的问题。
每次妈妈都会对他说,快了。
每到这个时候,罗西南迪哥哥就会摸摸我的头,把自己的脸颊贴过来,像是觉得这样我就能好得快一点似的。
和他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就是多弗朗明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跑,偶尔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我的表情也像是看到什么大块的垃圾一样,写满了嫌恶。
还是那句话,都是亲生的兄弟,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不过比起多弗朗明哥对父亲的态度来,他对我的态度居然也能称得上是不错了。
作为最大的儿子,多弗朗明哥对老爹的态度用三句话就能概括——
“滚开!”
“别碍事!”
“死老头!”
……是的没错。这就是多弗朗明哥对父亲说的最多的话。
如果这个人物卡的父亲不幸坐在了他的附近或者挡了他的道,还会得到多弗朗明哥怒气冲冲的一踢,那声响我听着都觉得骨头疼。
然而作为父亲的男人却从来不敢违逆暴怒的儿子,他总是浑身一颤,畏畏缩缩地躬起身,一声不吭地挪到一边去。
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落在多弗朗明哥眼里,则是更让他火大,如果没有母亲拦着,他肯定会多踹父亲几脚再走。
大概是觉得自己当初天真的决定害苦了妻子和孩子吧,那个老实又懦弱的前天龙人总是默默低下头,什么话也不说。
这样一个“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家庭,如果不是还有病弱却温柔的母亲牵绊着,恐怕早就已经分崩离析了。
然而我看着作为母亲的女人头顶日渐稀薄的血条,觉得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果不其然,在我终于修复到能够眨一眨眼睛的那天,本就卧病在床的母亲终于咳出了一大口血,彻底倒了下去。
在她临终的时候,她把两个儿子都叫到床前,把我们三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用最后的力气叮嘱起来。
“照顾好……照顾好茉茉(MOMO)。”她说,“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她……答应我,今后你们两个要照顾好她。”
虽然说着“你们两个”,她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多弗朗明哥,流露出些许哀求之意。
“……好不好,多菲?”
在母亲的目光下,多弗朗明哥忍耐地握紧了我的手,用力到我的骨头都开始格格作响。就算他戴着墨镜,我也能看出他有多不情愿。但是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放心吧,妈妈。”他咬着牙说,“我会照看好她的。”
母亲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她就病得起不来床了。
而作为替代,我的身体却慢慢好了起来。
虽然胸前的破口还没有完全长好,但是套上衣服,外面也看不出来了。僵冷的手脚也恢复了活性,能够进行一些简单的活动了。
多弗朗明哥因此也把我拖出家门一起寻找食物。
没有办法,人活着是要吃饭的。父亲实在是个无能的家伙,母亲又生了重病,家里的大人都指望不上,小孩子也只好自己给自己挣饭吃了。
说是挣饭,其实也就是在垃圾山里翻找食物罢了。
作为落到下界的天龙人,就连捡垃圾的都对他们恨之入骨,多弗朗明哥只能带着我和罗西南迪偷偷摸摸地出去,尽量躲开其他人的视线。
因为还没彻底恢复,我的手脚很慢,难免有些拖后腿,每到那种时候,多弗朗明哥总会恶声恶气地“切”上一声,拖着我就开始跑,完全不管他跟不跟的上。托他的福,我的手腕上多了不少淤青。
在他又一次拖得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之后,罗西南迪哥哥看着我破皮的膝盖,默默拨开了他的手,把我背了起来。
“不能……”他很小声地说,“不能这么对茉茉。”
多弗朗明哥则是不快地骂了一句什么,把罗西南迪哥哥往前一搡,就率先跑了起来。
“不管你了!他们来了,别磨蹭!快跑!”
我则是趴在罗西南迪哥哥的后背上,抱住他瘦小的肩膀,在颠簸中看着多弗朗明哥跑在前面的背影。
就这样,在翻垃圾,吃剩饭,找药物的日子里,我的身体好得很慢。
在我终于能够像常人一样奔跑的时候,母亲去世了。
随后,那件事便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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