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檀伐的生财之道, 风鸾并未过多在意。
她只管收了地图,随后伸手捏了一下令牌,缓声道:“陆离, 做好准备,明日与我一同出宗。”
陆离在做学问上喜欢刨根问底,万事都要问个为什么,不过对自家师尊从来都是深信不疑, 这次也没有任何疑问,直接答应了下来。
系统却有些不解:【你要带着陆离去北海吗?】
风鸾一边打开锦盒看地图一边心道:“对。”
【为什么?这次去北海是为了取回灵脉, 同时看一看陆教主和北海神女的关系, 似乎都和陆离关联不大。】
“我带上他并不是为了让他帮忙, 而是为了给他治病。”
说着, 风鸾抬眼看向了正在与晏晏低声交谈的檀伐,但很快就重新将视线放回到地图上,心里淡淡道:“之前陆离被罗罗兽坑害,以至于险些成了炉鼎, 这其中有着阴差阳错, 他也能靠着潜心苦修洗精伐髓摆脱炉鼎之身,可有一件事却是轻易避不开的。”
【是什么呀?】
“在他颈后嵌了一枚魂钉。”
系统闻言,不由得【咦】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陆离的修行顺利,加上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 故而系统都快忘了那人脖子里面还放着东西呢。
即使对于魂钉的了解并不算深,但是当初风鸾在买下陆离的时候,琉光楼都未曾发现魂钉, 被指出后甚至赔偿了前往洛浮秘境的通行玉佩, 就足以证明这东西的厉害, 足以让一个炉鼎贬值。
风鸾的指尖在地图上轻点, 心里接着道:“我在他的颈后做了保护,但也只是确保不会伤到他的根基,原以为诛杀罗罗兽能解开魂灯,可那东西太过阴邪,根本拔除不得,莫说是我,哪怕是更高修为的大能也是没办法轻易取出。”
系统若有所思:【你想要借助北海神女的力量?可她好像和洛卿泽关系不睦,此番前去不翻脸就是喜事了,求她帮忙怕是不易。】
风鸾声音平静:“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成与不成皆是天意,若不尝试,那就连成功的机会都没有。”
说着,她合上了地图,将其重新放回锦盒。
檀伐见状便走上前来,笑着道:“不止这一份可算详尽?”
风鸾点点头:“比罗罗兽的那张要好上了许多,而且使用了寻路法阵,想来会好找许多,”声音微顿,“不过能够做出如此清楚地标记,是否已经有人寻到北海神女所在?”
檀伐眼睛微动。
若是对着旁人,他必然会搪塞一下,说点漂亮话,既能为自己邀功又能不背锅才好。
这是生意人的必备技能,他无师自通。
但眼前的不仅仅是云清宗的少宗主,更是自己心上鹿的师尊,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得失而损失了好感度,思索片刻便坦然道:“其实我的商队并没有靠近,在确定位置之后便返回了。”
风鸾并不意外:“怕会招来麻烦?”
檀伐颔首,轻叹道:“还望少宗主莫要怪罪,做生意求财不求气,北海神岛上不仅有半仙之体的神女,还有诸多异兽,我实在不敢冒险。”
风鸾却道:“你这么做是对的,若是真的引起她的注意,只怕会横生枝节。”
檀伐一惊:“怎么,莫非云清宗真的和北海有仇?”
风鸾平静道:“与我宗无关,”声音微顿,“你若真的想要避免灾祸,就要隐藏好手上这张欠条,假使洛教主真的出了意外,那么给了他保命之物的人怕也是逃不脱,神女不会轻易放过的。”
檀伐闻言就愣在当场。
晏晏见状,便以为他在惊讶于洛卿泽和北海的深厚关系,不由得想要解释两句。
没想到檀伐开口就是:“所以,我这笔买卖竟然亏了?”
晏晏:……
好吧,这人就是个钱串子,金色眼睛诚不欺我。
不过檀少楼主原本就对于爱恨情仇的兴趣不大,他晃悠着自己的金算盘,好不容易稳定心态,这才对着风鸾接着道:“虽然我的人没能靠近,但是在北海附近还是做了安排,少宗主到了以后自然有人接应。”
风鸾道了声谢,随后便去寻洛卿泽了。
而晏晏则是戳了戳檀伐:“之前不是说要治疗你的分魂之症吗?正好你来了,我也从七师伯那里请来了聚魂珠,这几天你便留在这里吧。”
檀伐眼睛发亮:“晏晏可是要留我同住?”
鹿蜀轻哼:“想得倒美,已经给你准备了院子,你住那里去。”
檀伐眨了眨金眼睛,轻叹:“可怜我们老夫老妻还要分房而居。”
晏晏瞪了他一眼,转头就走。
不过就在檀伐跟上时,便听鹿蜀的声音轻飘飘传来:“你的院子就在我隔壁,没事儿别来烦我。”
檀伐先是一愣,随后就笑起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晏晏微挣,见抽不出索性作罢,低声嘟囔:“就你事儿多。”但嘴角已经翘了起来。
而另一边,风鸾已经找到了洛卿泽,并且看着他将一刻满了符文的法器放在了云清宗的山巅。
对此,风鸾并未阻止。
终究洛教主带着他的玄空宝镜为云清宗修复了宗门大阵,还帮着寻过灵脉,便是对云清宗有恩,风鸾自然会对他有所回护。
加上北海神女的态度不定,多个保障也是好的。
可是洛卿泽却很是忐忑。
分明在封□□魔后万事不留心的洛教主第一次感觉到了压力和艰辛。
这让他显得比平常还沉默寡言,即使在乘上了飞马车后也没有说过什么。
直到即将抵达地图上的海边小城,洛卿泽才终于对着风鸾轻声询问:“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怀疑过我?”
正在打坐的风鸾睁开眼睛,偏头看着半鲛绝美的容颜,反问:“有什么好怀疑的?”
“明明那女鬼说我辜负了神女。”
“我相信你没有。”
这句话,红衣女修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正在暗处飘飘荡荡的三鬼闻言,也投过了疑惑神情。
而风鸾的态度让洛卿泽很是感动,笑容都真切许多:“其实我自己都有过怀疑,着实没想到你竟然对我的品性这般笃定。”
风鸾却道:“人有千面,哪怕对我自己,我也不敢说绝对信任。”
洛卿泽微愣:“那你刚才……”
风鸾轻碰了一下剑柄:“我只是相信我的剑灵,他觉得你无事,那你就是无事。”
系统应声:【虽然我觉得他感情线就一条,但他想要离开神女再来个新的也是可以的!我不嫌弃!】
风鸾又戳了戳剑柄:“你似乎很喜欢看别人寻道侣。”
【对!谁不喜欢甜甜的爱情!】
“为何不催我了?”
【宿主你瞎说什么呢!你是要修无情道的人,好好做事业不香吗!】
风鸾对于系统的两套标准似乎已经适应,不仅不觉得惊讶,反倒欣慰自家剑灵也对修炼如此热情。
于是,她便在飞马车上拿出书本,继续给系统讲述剑灵化形必知二三事。
而同在飞马车上的陆离面前也放着一个本子,他正拿着笔在上面勾画,神情十分认真。
这让裴玞很是好奇。
虽然他现在依然是小娃娃的模样,但是寻找灵脉乃是云清宗目前的头等大事,他作为风鸾的师兄,同时也是宗门现在辈分最大的人,他必不能袖手旁观,此番自然是要一道前来。
并且带上了月白剑以及颈上文鱼。
在路上的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尽职尽责的给月白讲述做人的道理,尤其是那些真善美的小故事更是不厌其烦地念。
几天下来,裴玞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受到了洗礼,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去助人为乐。
趁着文鱼和月白说话,他得了空闲,软软趴在垫子上休息,然后就瞧见了正在奋笔疾书的陆离。
裴玞眨眨眼,往他身边蹭了蹭,好奇道:“你在做什么呀?”
陆离手上动作不停,恭声回道:“看功课。”
裴玞不解:“咱们宗门里,或许剑法心法这些有比你强的,但那些读书写字的功课无人能比得过你,你还要看什么?”
陆离回道:“这为我自己看的,而是为了学堂。”
“什么意思?”
“这些功课是刚刚交上来的,包括七师伯的也在里面,再过阵子就要宗门测试,我要看一看功课,估算一下他们的学习进度,这样才好出卷子。”
说着,陆离拿出了两份。
左边晏晏,右边秋忱,基本全错,还错的毫不一致。
陆离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声道:“宗门测试的成绩不宜拉得过大,也不能完全没有区分,这其中的程度把握不太容易,尤其是他俩,总要让他们有个能看的过眼的分数才好。”
裴玞也大约知道了陆离的意思,不由得抬起了小肉手,同情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以前不觉得,如今才发现这位陆夫子看上去不近人情,罚抄写更是毫不手软,但其实私下里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
为了不打击他们的自信,陆离尽力了。
学子考试成绩能合格,除了他们自己要刻苦,也离不开一个好夫子的默默努力……
就在这时,飞马车的速度缓了下来。
风鸾取出地图,指尖轻点,便有灵力注入。
上面的寻踪法阵立刻生效,精准标记出了众人所在之处。
裴玞凑过去一起看,便瞧见地图上有一红点,正在海边,显然距离北海神岛不远了。
可就在这时,车内三鬼不知道受到了何种感召,竟是同时冲出了马车!
即使他们的修为远比不上风鸾,但身为鬼身本就速度见长,转瞬之间就没了踪影。
飞马车依然前行,毕竟鬼怪没有重量,飞马自然没有任何感觉。
但车上众人却是一惊。
洛卿泽面露惊疑:“他们莫非是返回北海神岛了?”
裴玞眉头微皱,孩童似的小脸蛋上此时一片严肃:“暂且不知,但此处有结界和迷阵,能把他们叫走的怕也只有神女了。”
风鸾也点头表示赞同,毕竟这是目前唯一的可能。
但是即使知道这点,她也没有选择去追那三鬼,毕竟前方结界密布,法阵众多,还是谨慎为上。
此时只管低下头在储物袋中细细翻找,很快风鸾便取出了一个带着兜帽的披风递过去:“披上吧。”
裴玞见状不解:“这是为何?”
风鸾认真道:“虽然不知那三鬼去做什么,但就像师兄所说,他们很有可能去找神女,将我们来到此处的事情告知,到时候怕就是要来寻你了,以防万一,还是稍微遮蔽一下身份的好。”
洛卿泽的蓝眼睛里透出了疑惑的光芒:“可让神女来找我岂不是更好?”
这次回答他的是陆离:“只怕神女不会自己来,毕竟她只是想要你的命,活的死的没有区别,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有。”
……哦。
不过洛教主终究与寻常人不同,在许多事情上,他不会计较,哪怕给风鸾修复宗门大阵,他也只是默默做事,从没有提过要报酬。
可只有一件事他很是在意。
此时洛卿泽端详了披风片刻,便道:“我不想穿。”
风鸾不解:“为何?”
洛卿泽的神色很是郑重其事:“太黑了,不好看。”
风鸾:……
裴玞这段时间一直待在云清宗,与洛卿泽之间的交流也不少,多少也知道这位洛教主的脾气。
万事不矫情,独独在美丑上格外坚持。
于是这会儿裴玞便耐心解释:“这披风应该是师妹早早准备好的,上面有不少隐身法阵,为了遮挡法阵痕迹这才用的玄色。”见对方还是为难,裴玞便道,“我这里其实有一张画皮鬼留下的画,是她找我借天阴灯给的报酬,不如给你吧。”
说完,就从储物袋中取出画轴递了过去。
上面是个人形模样,但却贴心的没有勾勒五官,全凭洛卿泽自由发挥。
他道了谢,接过来,提起笔就想要画。
可还没等落笔,他就顿住了动作。
整个人僵在那里,眉头紧了又松,左思右想了好一阵子,直到飞马车即将停下前他才呼出一口气,低声道:“算了,我还是穿斗篷吧。”
裴玞惊讶:“不是说不好看吗,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洛卿泽将画轴交还,一边拿起斗篷一边叹息:“我只是发现,画皮实在是不适合我。”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不知道如何下笔,哪怕用出最好的画技,也描绘不出我原本容貌的万分之一,还是罢了。”
众人:……
系统:嗯,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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