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哞哞的突然掉毛, 导致裴玞一时惊慌,便没有继续维持身上的隐蔽法阵。
很快,毕方就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
它立刻收了声, 带着东笙一起走了过来。
很快就瞧见了有些懵的裴玞,以及正在给哞哞梳毛的陆离, 表情格外认真。
放在以前,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陆小王爷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要为了吃食而精打细算,但时移世易, 如今作为大师兄的他不单单要管束宗门弟子,更要为了宗门的日常事务考虑。
一众灵兽如何安置, 各路鬼怪怎么安抚。
以及, 怎么喂饱新来的那个黑色大老虎。
知道对方食量的那天, 陆离沉思良久。
亲眼见到它一吃吃一缸的胃口后, 他直接拎着桃花酿喝了一晚上。
如今看到哞哞掉毛, 无论如何是不会随便浪费的。
此时陆离就抱着小毛球,认认真真的给它打理。
哞哞有些别扭:“我不要你梳。”
陆离手上动作不停,嘴里问道:“为何?”
哞哞越发不情愿:“万一你趁机拔我的毛毛怎么办?”
结果就听陆离低笑一声,话语里却没有笑意:“我行事, 从来不会苛待宗门上下,若我真的想强要你的绒毛, 你现在早就秃了。”
哞哞:……
而毕方此时已经走上前来, 眼睛直直地看着哞哞:“你是不是听到我刚刚说的花了?”
哞哞立刻收起了想要偷偷扒拉陆离的小爪子, 昂头瞧着神鸟,默默点头。
本以为对方会解释一下为何隐瞒, 没想到毕方开口便道:“你比上次沉稳多了。”
哞哞不接:“我上次怎么了?”
毕方很是认真:“之前有东笙的时候, 你不仅掉毛, 还吐, 闻不得荤腥,生产那日哭的比我厉害多了。”
哞哞:……
裴玞:所以,你俩到底是谁怀娃娃?
而对于夔兽来说,有了陆离打岔,他此番显然是少了许多症状,但终究还是觉得紧张。
当看到风鸾过来时,哞哞立刻蹦了过去,连声道:“主人!宝宝!”
风鸾早便知道此事,脸上带着浅浅笑意,一边哄着哞哞,一边把它放到了毕方背上,让它们一家多说说话。
而后就看向了陆离。
以及他手上已经团成一团的毛球儿。
陆离表情坦然,将手上东西一股脑塞进了储物袋,随后行礼道:“师尊,弟子有事想要去和檀少楼主商量。”
风鸾大抵知道他要做什么,便没多问,微微颔首让他去了。
裴玞并没有跟着,而是凑到了自家师妹身边小声问道:“比试结束了吗,你和大师兄谁赢了?”
风鸾轻声道:“剑断了,改日再战。”
系统却觉得这话说的未免过于保守。
刚刚,就在云巅之上,结界之中,完全没有留力的两个人手上木剑各自突破了对方周身灵气,直接剑身相撞。
两柄桃木剑像是被溶解似的,连碎片都看不到,竟是直接化为齑粉。
随后就是手掌对碰,结界内阵阵轰鸣!
之所以停手,完全是觉得再继续下去可能会把云巅打散。
而风鸾却说得云淡风轻,神情也十分随意。
裴玞并没发现异样,毕竟他在出关后,就因为不知名的隐疾导致记忆缺失,完全不记得自家小师妹的一切,自然也不知道大师兄和小师妹的比拼每次都要闹出个天崩地裂,此时便也没有追问。
风鸾则是接着道:“不过我来此处的时候,发觉月白也在,手上还提着一只黑红色小鬼,你可知为何?”
听了这话,裴玞才突然想起了自己原本的来意,赶忙道:“我原就是到这里来找她的,师妹可看清那是什么小鬼?”
风鸾听他语气,便知这人竟也不知月白来意。
眉尖微蹙,看了眼仍在和自家娘子贴贴的哞哞,红衣女修没有出声打扰,而是悄然和裴玞朝着寒潭继续走去,同时低声道:“瞧着像是魍魉,但是与一般魍魉有所不同。”
“哪里不一样呀?”
“寻常魍魉以人为食,若是无人,便是要吃其他生灵,如此才能活命,但是那魍魉未免过于干净了些,半点怨气都看不到。”
裴玞闻言也皱起眉头,觉得蹊跷,驱使飞剑的速度更快了些。
不多时,他们便看到了寒潭。
也瞧见了正拎着小鬼怪的月白。
她依然戴着额饰,遮挡住了羽翼一般的红痕,身上依然是那件她最喜欢的冰蓝色衣裙,临风而立,裙摆纤纤,仙气飘飘。
但是精致的面容上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盯着寒潭一脸沉思。
裴玞虽然一直说他们的父女关系是闹着玩儿的,但实际上处处回护月白,完全是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
此时还没等靠近就大声道:“发生了何事?是不是那魍魉欺负你了?”
话音未落,他便伸出手,掌心赫然是灵力密布。
似乎只要月白点头,裴玞就能直接把那小魍魉给撕碎成冬日的一缕微风。
而黑红色小鬼显然也感觉到了裴玞的不善,吓得瑟瑟发抖,努力地把自己全缩成一团,脸上满是惊慌。
月白倒没有为难他,微微侧了侧身,将小鬼护在怀中,随后道:“爹爹,我是在密林中发现他的。”
裴玞直接眉头倒竖:“好哇,一个水里的鬼怪藏到林子里,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月白又道:“他说自己这么做事出有因,而且听上去和爹爹你还有些关联。”
随后,剑灵就把之前魍魉的话和盘托出。
一旁的风鸾闻言,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七师兄在数百年前就已经出关?”
月白老实回答:“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测。”
随后,两人同时望向了裴玞。
然后就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茫。
风鸾也知他对前尘过往多有模糊,强行询问怕也是没有结果,便转而弯下腰,看着裴玞颈上缠着的文鱼道:“那时候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文鱼松开了自己的尾巴,思索片刻:“大体和这个黑家伙说的差不多,但是我那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他所谓的凛冽灵力,也没有看到人形,不然,我和其他灵鱼不至于认不出主人。”
魍魉原本就害怕,这会儿急忙为自己辩解:“真的没有骗你们,可以发誓的。”
风鸾却没有如此要求。
她做事总是直接,这次也不例外。
只见红衣女修直接伸手,将魍魉拎在了自己手中,随后纵身一跃入了寒潭。
期间并未设置结界,毕竟她不怕水,魍魉又是水生鬼魅,为了一滴灵泉都能豁出去,此番这般多的寒潭水他该高兴才对。
但是让风鸾没想到的是,魍魉不仅没有因此欢喜,反倒开始无声尖叫。
他肩上的伤口更加撕裂,看不到血水,但里面蕴藏着的带有裴玞气息的灵力却越发浓郁。
风鸾见状,心中一动:“你可还记得,当初七师兄刚刚出关之时,第一个过去看的是何物?”
系统没想到有此一问,愣了一下才回答:【好像是讙兽?他就是被讙兽从洞里接出来的。】
风鸾却摇头:“不,是天阴灯。”
说着,她的指尖轻点在了魍魉的伤口上,眸子中闪过了然,同时也有些喟叹。
女修缓缓停下了动作,轻声道:“千年时光都没能治好的伤口,若非天赋异禀,就只能是因为这身体并不能伤愈。”
【哪里有治不好的伤口?】
“死了以后。”
系统有些懵,都成了鬼,不就是已经死了的意思吗?
风鸾却没再多言,而是抱紧了小黑魑魅,迅速从寒潭中冲了出去!
裴玞没想到他们出来的这样快,第一反应是伸出小肉胳膊护住了比自己高了很多的月白。
这个举动让月白面露不解:“爹爹为什么要站到我前面?”
裴玞头也不回,只用依然稚气的声音回道:“为了保护你。”
“可我比爹爹大,也有力量,不用爹爹保护。”
“那不一样,你既然喊我一声爹,那我就会护你周全。”说完,裴玞昂起头,小肉脸蛋上分外严肃,“做人,有一件事便是要懂得承担责任,学会这个才算真的成人。”
月白不太明白,但她向来听话。
强行将这人所言记住后,剑灵蹲下身子,努力把自己缩小,认认真真地躲在裴玞身后。
这让裴玞有些不解:“你在做什么?”
月白抬起头,认真道:“这样爹爹护着我能方便些。”言罢,开始在地上挖坑,试图让自己能更低些。
……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风鸾就已经落到两人面前。
稍一抬手,就将周身的水汽驱散,同时将怀中魍魉的身体弄干。
还顺手理顺了小鬼的长发。
这让魍魉十分不解,但他能感觉到女修的善意,一直紧绷的小脸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可下一秒,他就听风鸾道:“他刚刚所说并不属实。”
魍魉原本放下的心骤然提了起来,他浑身僵硬,原本就黑红成一片的脸色越发斑驳,小手努力摇晃,似乎想要为自己辩解。
可还没等他说话,风鸾就已经接着道:“我怀疑,他是七师兄的分魂。”
此话一出,满场皆静。
裴玞更是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风鸾很是耐心的说出自己的猜测:“之前我便疑惑,为何七师兄出关的时候,竟是天阴灯先有所反应,原以为那是七师兄所做法器,故而敏感些,但如今想来,天阴灯的作用之一便是凝聚灵魄,妩娘有了它就能重新收用灵骨,若是七师兄真的因为意外损失魂魄,那么天阴灯自然也能加以安抚。”
说着,风鸾低头看想了魍魉,对上的便是一双惊慌迷茫的眼睛。
看到红衣女修要碰自己的额头,他想要躲开。
偏偏灵魂深处没来由的信任让他一动不动,就这么眼睁睁瞧着风鸾的手指点在了他的眉心。
风鸾细细探查片刻,便道:“不出所料,这魍魉早便死了,如今内里藏着的只有一魂一魄,想来是在魍魉死后寄居其中,记忆也是因此受到混淆。”
系统好奇:【不是夺舍?】
风鸾毫不犹豫:“必然不是。”
【宿主为何如此笃定?】
“且不说残魂无法夺舍,假使真的能成功,他现在也不会是这般弱小到连伤口都合不拢的模样。”
【那该如何?】
风鸾微微抬了抬下巴,认真道:“我宗中人,做鬼也该是鬼王。”
系统:……奇奇怪怪的胜负欲又出现了。
而月白面露不解:“那如何能确定这是一部分的爹爹?”
裴玞:……
道理他都懂,但这么说出来着实有些吓人。
而风鸾一时间也不知如何确定。
灵魂之事最为玄妙,寻常身体有异,只需要灵力探寻便是,但若是要确定魂魄,那就只能用搜魂之术。
不仅难受,而且危险,稍不小心就可能伤及性命。
就在风鸾思索更为稳妥的办法时,文鱼突然直起身子,缓缓道:“我有个办法可以一试。”
随后,也不等旁人开口,它直接飞身而起!
但这一次文鱼并未化龙,而是控制着身子变成了它最开始的模样。
巴掌大的一尾鱼,尾巴散开好似云霞,周身鳞片闪闪发光。
它在空中摇晃着身子,就像是在水中一般游动。
结果,裴玞原本疑惑不安的表情骤然平复,魍魉那张小黑脸蛋上也没了惊恐。
他们同时坐起身子,对着空中的鱼儿高高地伸出手,口中的话一模一样:
“好美啊,我好喜欢你。”
风鸾:……
系统:嗯,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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