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闹元宵繁光远缀天

    陈标很想去一睹未来洪武皇帝的芳容。

    他们全家人都去凑热闹, 就他不能去。陈标很不满。

    不过他爹说的很有道理。

    第一,人多的地方气息浑浊,他年纪还小, 容易生病;

    第二,他是“神仙童子”, 朱元璋是“真龙天子”, 不知道他们俩凑一起会不会出现什么异象。或许他年纪小, 会被朱元璋的真龙气息煞到。

    他爹神神叨叨,说什么小孩子魂魄不稳,还是等成年后再和朱元璋见面。

    冬日寒冷, 本就多呼吸道疾病。古代的小孩没有疫苗打,朱元璋与民同乐的地方人太多,空气流通不畅,他确实可能会得病。第一点他同意。

    第二点……陈标很想和他爹说,迷信要不得。但他自己率先迷信,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 陈标只能在花灯摊上等他爹回来。

    他仰头问道:“伯温先生,这么重要的庆典,你不去吗?”

    陈标头顶不仅戴了个老虎帽子,侧边还挂着一个看上去像胖猫的圆老虎木头面具。

    刘基帮陈标把老虎帽子拉下来一点,遮住陈标的后脑勺:“没什么意思, 不去。”

    刘基今年四十九岁,看上去却和刚四十岁一样, 把宽大的袖子撸到肩膀上后, 甚至能看到他胳膊上鼓鼓的肌肉。这也是朱元璋放心让刘基带孩子的原因之一。

    每当有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花灯摊子上的乖巧小胖孩, 刘基就会把袖子扎紧编花灯, 或者抽出长剑削竹条。那些人立刻就收回了视线, 立刻离开。

    在那些人离开的时候,人群中就会有打扮得和普通百姓无二的朱元璋的亲兵尾随其后,居然端掉了一个人贩子团伙。

    陈标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钓人贩子团伙的饵。

    刘基挺纳闷。按照常理,陈标身边有佩戴着刀剑的男性家属在,人贩子应该不会把陈标作为目标。

    思来想去,他只能认为陈标长得太招人疼,让人贩子即使知道不能抓,也不由眼馋多看了几眼。

    这多看的几眼,就让人贩子得到了福报。标儿真不愧是神仙童子。

    花灯和面具是陈标与几位先生一同做的,他爹他堂哥他表哥也有来添乱。

    陈标本来只是想做点东西,送给没能回家过年的英哥。

    没想到东西做太多,陈标便趁着庆典,半卖半送,凑个热闹。

    李善长忙死忙活下,元宵节庆典的大市场已经搭建起来。

    章溢和刘基一来就被李善长拉着干活,制定了包括临时税费的大市场规章制度。

    陈标也有参与。

    他爹陈国瑞被朱元璋点名成了大市场的负责人,陈标便随便写了一点后世集市可能用得上的规章制度,让他爹去敷衍朱元璋。

    陈国瑞抱了一大堆珠宝玉石回来,说是朱元璋的赏赐,给陈标做玩具。

    陈标选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正亲手设计,亲手用锉刀慢慢磨,想送给英哥一个白玉小老虎。

    丑一点无所谓,反正英哥不会嫌弃他。

    这件事他暂且保密,否则他爹会闹。

    “小先生!”一个和陈标一样穿得毛茸茸的孩子挤开人群,扑到了花灯摊子上。

    陈标一看来人,脸一下子就黑了:“常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茂儿,别跑那么快……唉?小先生,刘先生?”蓝玉抱着一大堆东西,跟了过来。

    陈标这才发现,常茂腰上拴了一根带子,系在蓝玉的手腕上。

    他不由黑线,这个舅舅带孩子,是真“遛”孩子吗?

    蓝玉自来熟地把东西往摊子旁的小箱子上一放,捶了捶肩膀:“小先生,刘先生,你们在卖花灯?”

    常茂跳着脚道:“我要这个,这个!我有钱!”

    蓝玉苦笑:“是是是,你的压岁钱还有很多,但是舅舅拿不动了。”

    熊孩子常茂开始尖叫。

    陈标脸色一沉:“常茂!”

    尖叫的常茂立刻捂嘴。

    他看了看陈标,又看了看蓝玉放下的那一大堆千奇百怪的玩具,垂着头道:“舅舅,我错了,我不买了。”

    蓝玉松了一口气,苦笑道:“小先生,还是你管得住茂儿。”

    熊孩子真可怕。

    蓝玉歇了一口气后,给常茂选了一个面具,又抱着东西带着常茂离开。

    路上,他和常茂说,喜欢的东西可以买,但他拿不下的东西常茂一起拿。如果两个人都拿不下就不能再买了。

    陈标看着气息平和的蓝玉,满脸古怪。

    刘基好奇:“那是叶铮的记名弟子吧?他得罪过你?”

    陈标摇头:“不算得罪。只是很惊讶。半年前,他还是个会欺良霸善的纨绔呢。”

    陈标说了那日蓝玉在纨绔“弟兄”的怂恿下调戏女子踹老人的事。

    刘基道:“听说叶子正在扬州,让他上台演坏人,下台当好人,让他知道好人和坏人的差异;又带他行走街坊乡村,调解民间琐事,让他增长阅历,了解民生和人心。如果叶子正带了他半年,他还没有任何改变……”

    那叶子正可能就会想办法让蓝玉永远也无法作恶了。

    水心先生的思想只看目的不顾过程,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叶子正既然收了蓝玉当徒弟,就绝对不允许蓝玉以后再作恶。

    当然,叶子正肯定不会害人,只是会让蓝玉声名狼藉,众叛亲离,让他以后都不可能走仕途,借常遇春的势。

    刘基虽才认识叶铮没几天,就知道这个人表面上那张济世救民大儒面具下面,心有多狠绝。

    所以当时修心的程朱理学,才会与事功学派成为死敌,认为事功学派当政,会给百姓带来灾难。

    刘基也不喜欢事功学派一些言论。人性本恶,若只求事功不修心,越有能力的人,就会释放出越大的恶意,造成越大的危害。

    不过叶铮虽有些不择手段,但兼修教化,开始修改前人的学说,有事功和修心并重的想法,刘基才能勉强和他共事。

    陈标坐在高高的凳子上,晃了晃两只小短腿:“上台当坏人,下台当好人啊。扬州人都以为他演的是坏人,实际上是好人。所以在他演坏人引起愤怒的时候,一定会有许多人为他解释,说他是个大好人,正因为是大好人,才来演别人不想演的坏人。他听到这番话,心里是什么滋味呢?”

    刘基捋了捋胡须,微笑着点头:“标儿真是聪慧,一下子就识破了子正的小伎俩。”

    陈标无奈道:“什么叫识破小伎俩,用英雄所见略同都更好吧?”

    他总算发现刘基为什么会和他爹处不好了。虽然刘基对他很和善,但他对其他人总是一副话中有话,阴阳怪气的模样。

    他猜测,刘基估计是有些恃才傲物,所以对认可的人不肯说好话。

    若是对老弱妇孺,或者他看不上的人,刘基反而和善了。

    虽然现在陈标和刘基相处很好,但两人结识没多久,陈标没打算交浅言深。

    宋濂和刘基是朋友,陈标决定和宋濂提一提这件事,让宋濂委婉地劝一劝刘基。

    刘基对友人和他爹恃才傲物没什么关系,友人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他爹又是个心胸宽广、仇不过夜的憨厚直爽人。

    朱元璋却是出了名的小心眼。若是刘基因那张阴阳怪气的嘴和莫名别扭的性格惹怒了朱元璋,陈标担心刘基惹祸上身。

    不过刘基虽恃才傲物,却也是真聪明。他发现朱元璋小心眼之后,一定会改变态度,恭顺地对待朱元璋吧?

    陈标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过分忧虑了。刘先生这么聪慧的人,肯定看得很透彻。

    “小先生!”

    陈标正发呆的时候,又一个小学校的学生扑到了他摊子上。

    这次居然是周叔家的小纨绔周骥。

    周骥得意地从怀里掏出几个至正通宝的铜板:“我要买那个最大的!”

    周骥虽然没得到奖学金,但在劳动课上终于赚钱了。他听人说小先生在摆摊,特意拿自己赚来的辛苦钱来买东西。

    陈标失笑:“钱不够。这个给你。”

    陈标让刘基取了一盏小狗头花灯递给周骥。

    周骥也不失望,放下铜板,提起小狗头花灯,乐呵呵转身招手。

    周德兴的夫人喘着气走过来,骂道:“跑那么快干什么!小心被人偷了!啊,小先生,刘先生,元宵吉祥。”

    陈标跳下凳子,拱手作揖:“婶婶元宵吉祥。”

    陈标一从凳子上跳下来,摊子前面的人就只能看到陈标的虎头帽了。

    周德兴的夫人忍俊不禁。

    刘基把陈标抱回了凳子上:“你还是坐在这里和人打招呼吧。”

    周德兴的夫人笑道:“小先生这顶面具真好看,还有没有一样的,我给我家兔崽子也买一顶。”

    陈标指着摊子一侧:“那里挂着,婶婶随便选,就当我送给婶婶的。”

    周德兴的夫人选了陈标同款面具,扣在周骥脑门上。

    陈标说送,她就没有再给钱,但拿了周骥之前选的最大的花灯,给了一个银角子:“不用找了。多的钱就是婶婶请你吃糕点的。”

    陈标也不客气,再次拱手:“那小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德兴的夫人牵着周骥高高兴兴地离开,陈标这才发现,周骥腰间居然也有一根绳子。

    陈标差点笑出声。

    之前蓝玉是遛小京巴犬,现在婶婶怕不是在遛二哈?周骥跑起来,婶婶牵得住才奇怪了。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有陈标的其他学生来摊子拜访,纷纷用自己劳动课赚的钱照顾陈标生意。

    学生们付的钱不多,陈标半卖半送,摊子上的东西卖了个七七八八。

    让陈标感到好笑的是,不知道朱家军的人谁出的主意,他的学生们腰间都有一根绳子。

    这帮家长,个个都像是遛狗狗一样遛着孩子。

    孩子被戏称为“神兽”,这样遛好像也没有问题?

    摊子主人是应天府著名神童陈标的消息传了出去,摊子前立刻排起了长队——不知道是谁传谣言,说买了陈标摊子上的东西,自家子孙就会沾染陈标的才气,能开慧!

    隐藏在暗处的冒充陈家家丁的朱元璋亲兵都跑出来维持秩序,陈标看着热火朝天的抢购场面,哭笑不得。

    刘基拿了一个比陈标脑袋上的面具大一圈的大老虎面具藏在怀里,把其他花灯和面具都卖了出去,然后指挥朱元璋的亲兵驱散人群。

    这群人见东西卖光了,居然想出钱买陈标身上的装饰和衣物,甚至有豪商拿出了金珠子。

    陈标看着面前人山人海,总算知道卫玠是怎么被看杀的。

    这阵仗,有心脏病的人怕不是直接会暴毙。还好他没病。

    还好这个时代的民还是蛮怕官的。在朱家军的地盘上,陈国瑞大小也能算是个将军。

    刘基指挥着陈家家丁摆了摆威风,人群就散开了。

    陈标继续百无聊赖晃悠着小短腿等陈国瑞。

    他爹说了,就只陪朱元璋一小会儿,中途会偷溜来找他,父子俩一起去逛街。

    其实陈标还想带着陈樉、娘亲一起出门。但娘亲现在肚子大得厉害,出门不方便;陈樉白天太过兴奋,乱蹦了许久,结果天一黑就睡着了。今晚就只有他陪着他爹看花灯。

    陈标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分外想念手机。

    要是在现代,他闷头打游戏,只要有网有电,多久都能等。

    这个时代真无聊啊。

    刘基见陈标百无聊赖,从摊子底拿出象棋。

    象棋比围棋更“粗暴”,用来打发时间更有趣。

    陈标一边和刘基下象棋,一边想能不能做出更有趣的游戏。

    现代的他没有太多时间玩乐,偶尔休息时有电脑和手机,没空与朋友们玩线下的游戏。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线上的一些游戏也可以复刻在线下。

    现在朱元璋已经成了他的笔友,在朱太子逝世之前,他的安全都有保证,可以花些时间琢磨玩乐的事,顺便寓教于乐,让学生们开心开心。

    陈标一心两用,刘基故意让着陈标,和陈标打得势均力敌。

    就在两人快平局的时候,一声带着粗喘的大吼响起:“标儿!爹来啦!”

    陈标立刻仰起头使劲挥手,耷拉着的眼皮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这里这里!”

    戴着一个毛茸茸黑斗篷,兽毛把脸都遮了一半,看上去就像是一头熊的朱元璋也跟着使劲挥手:“看到了看到了!”

    街上人太多,无法骑马。朱元璋一路小跑冲过来,把陈标举起来荡了一圈:“久等了!”

    陈标张开双臂,就像是小胖鸟一样:“不久!”

    刘基从怀里取出大老虎面具:“给。”

    朱元璋看了一眼陈标脑袋上的小老虎面具,接过刘基递来的大老虎面具戴上:“谢了。”

    朱元璋戴上面具,放下兜帽,把陈标顶在了脖子上。

    陈标也把小老虎面具戴上,一只手抱着他爹的脑袋,一只手往上举:“先去看舞龙!先生一起去吗?”

    刘基稍稍踮起脚,把陈标的帽子正了正:“我收摊回去找宋濂他们喝酒,你去吧,好好玩。”

    陈标道:“好!先生慢走!”

    “啊啊啊,四叔你也跑太快了!”

    “舅舅,这么多人,你怎么能跑这么快!”

    在朱元璋顶着陈标要出发的时候,朱文正和李文忠终于追了过来。

    李文忠见朱元璋和陈标都戴了面具,忙问还有没有,然后抢了正帮忙收摊的陈(朱)家家丁给家里孩子买的面具,在对方苦笑中丢了一个银角子给对方:“你想要面具,直接问标弟要,标弟还会不给你?文正,给!”

    李文忠自己戴上狐狸面具,把黑狼面具抛给朱文正。

    朱文正先接住面具,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根粗带子:“标弟,标弟!我给你拴一个!”

    陈标:“啊?”

    朱文正把带子拴在陈标腰上:“李先生出的主意,出门把孩子拴上,不容易走丢。”

    陈标无语:“我坐在我爹肩膀上,怎么丢?”

    朱文正道:“我知道你丢不了,但我就想看到四叔遛你,很好玩,嘿嘿。”

    他把带子另一头拴在朱元璋右手腕上,得意叉腰:“果然很好玩!”

    陈标:“……正哥,等我长大,一定揍死你。”

    朱文正仰天大笑:“你来啊,等你长大了,你也打不过我!”

    陈标冷哼:“等我四十多的时候正值壮年,你已经六十了,我肯定能打得过你!”

    朱文正震惊无比:“标弟,你至于记三十多年的仇吗!”

    陈标道:“你等着!我心眼可小,可记仇!”

    朱文正:“喂喂喂,别这样!”

    朱元璋顶着儿子往前走,陈标和朱文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李文忠时不时拱火。

    父子和义父子几人走入了人群中,就像是几滴水融入了江河湖海,谁也没发现那个带着大老虎面具的人,就是之前站在高台上慷慨激昂拍着胸脯承诺明年会更好的朱大帅。

    ……

    “爹,那个在脸上画了稀奇古怪花纹,正在卖金银器具的人是不是徐叔?”

    “嗯,就是他。”

    “哇哦,徐叔不跟着朱大帅吃酒席,跑来这里摆摊?”

    “他请假,说要换点钱买点新织的缎子当聘礼。”

    “啊?问我要就好了啊。”

    “问你要的还能叫聘礼?让他自己赚去。”

    ……

    “爹,那个卖艺的不会是汤叔吧?”

    “还有你周叔。”

    “我刚看到汤家婶婶和周家婶婶正焦头烂额地带娃,还以为汤叔和周叔是陪着朱大帅,没空带孩子。结果他们跑这来搞杂耍?!”

    “仔细看看,收钱的和敲锣的是谁。”

    “我去,婶婶们居然带着孩子在一起帮汤叔和周叔卖艺,他们真有聊。爹,给打赏吗?”

    “不给。”

    ……

    “伯温先生骗我,他说去喝酒,怎么跑这来装瞎子摆摊算卦?!”

    “你看他对面的摊子。”

    “呃,叶大先生和叶二先生怎么也在装瞎子?他们在玩什么?”

    “估计是打了什么奇怪的赌。”

    “王先生和宋先生呢?”

    “让爹看看,嗯……那里,在那帮人写对联。”

    “王先生和宋先生比较正常……等等,为什么王先生开始用头发写字了!宋先生怎么也开始了!”

    “看来他们也不是很正常。”

    ……

    “看了这么久,李先生呢?”

    “在工作吧。你不是出了一个拍卖会的主意吗?李先生不放心其他人,自己主持拍卖。”

    “好惨。”

    “嗯。”

    “李先生知道其他人都在玩,他会不会生气?”

    “嗯……咳,他自己主动干活,和我们什么关系?”

    ……

    陈标被他爹顶在肩膀上转悠了一圈,看到了许多熟人。

    他非常疑惑,这群人不都应该陪着朱大帅吃饭吗?为什么都在街上出现了?难道朱大帅也中途溜了?

    陈标道:“爹,你累吗?放我下来?”

    朱元璋道:“你这点重量,累什么累?”

    朱文正左手糖葫芦,右手糖面人,左咬一口右咬一口:“对啊对啊。现在不多抱几次,以后四叔年老体衰,就抱不动啰。”

    李文忠悄悄远离了朱文正。

    朱元璋狠狠一脚,把朱文正差点踹地上。

    差点跌倒,朱文正还把手中的糖护得严实,被踹了之后继续吃。

    朱元璋无奈极了。他是不是没教好侄子?以后会不会无颜面对九泉下的兄长和嫂子?

    “爹,爹!烟花!”

    就在朱元璋准备再踹朱文正几脚时,陈标拍了拍他爹的头顶。

    朱元璋仰头,经陈家工匠调配,用了朱家大炮的超大烟花,在应天府的天空猛地炸开。

    城中居民早就知道这个时刻有烟花,都驻足仰头。

    “新年吉祥!”

    “元宵吉祥!”

    硝烟味弥漫,这次却不是战乱的味道,而是喜庆的气息。

    来往百姓笑容满面,见人就拜,笑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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