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信了自己是沐英

    朱文正不仅被按住, 还被揍了。

    燕乾作为下属,不好意思揍朱文正,就抱着陈标在一旁围观李文忠和陈英联手暴揍朱文正。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 李文忠和陈英的武力值比起朱文正还略有不如,必须二对一才能把朱文正按在地上拳脚相加。

    陈标攥紧了小拳头,若不是燕乾抱着他, 他已经扑到地上,跟着踹朱文正两脚了。

    即便被燕乾抱住,他也嗷嗷直叫,给表兄义兄鼓劲。

    朱文正可不是乖乖被揍的人。就算被二对一,他也奋起反抗, 他被揍成了猪头,李文忠的嘴角和陈英的眼角也乌青一片。

    这年头男人养得糙, 武将们更是经常拳脚切磋。大家都对此都很淡定。

    当朱文正终于告饶之后, 船上的大夫立刻提着医药箱子走出来,给三人脸上身上贴满膏药。三人勾肩搭背, 原地和好。

    周围将士漠然旁观三位年轻将领当众打架斗殴, 那表情,就差一把五香西瓜子。

    燕乾眼皮子跳了跳, 垂下视线看陈标洗眼睛。

    陈标满意地看着朱文正满脸的膏药, 终于消气。在朱文正再次向他伸出手的时候, 他乖乖回到朱文正怀里, 让朱文正把他顶在了脖子上。

    “走!你嫂子给你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我教你怎么玩侄子!”朱文正疼得龇牙咧嘴, 心情却很好, “我儿子可好玩了!”

    陈标抱着朱文正的脑袋, 轻轻敲了一下朱文正的后脑勺:“你别学我爹的臭毛病啊, 儿子是给你拿来玩的吗?”

    朱文正笑道:“他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不用来玩还能干嘛?”

    陈标又敲了敲朱文正的后脑勺:“都让你别学我爹的臭毛病!”

    朱文正和陈标笑闹了一番,就这么保持着让陈标坐在他脖子上的姿势,骑马回程。

    李文忠和陈英一左一右护卫,眼角余光死死盯着抱着朱文正脑袋的陈标,生怕陈标掉下来。

    燕乾跟在后面,满脸无语。

    朱小将军,你骑马的时候好好把你弟弟抱在身前行不行?你把标儿顶在脖子上骑马,你们兄弟俩是在玩什么杂耍吗?

    偏偏陈标一路上除了讨要手稿的时候都很早熟,此刻却和朱文正一样幼稚。

    于是朱文正骑着马,陈标骑着朱文正的脖子,一路上如此招摇过市,顶着城中百姓们震惊的视线,回到洪都将军府。

    一身布裙荆钗的宋氏已经站在将军府门口等着,见朱文正和陈标那奇葩的姿势,忍不住捂嘴笑出声。

    她就喜欢朱文正和标儿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有好心情。

    朱文正抓着陈标垂在他胸口的两条小短腿,从马背上翻身跳下,笑道:“夫人,我把标儿接回来了。”

    陈标骑在朱文正脖子上笑眯眯作揖:“嫂子好!这段时间打扰了。我还带来了宋先生的家书!”

    宋氏立刻回礼,然后招呼陈标和李文忠进府。

    陈英还未婚娶,与朱文正一起住在将军府中。

    将军府很大,朱文正和陈英身边伺候的人却很少,现在还空着许多屋子。

    陈标可不客气。立刻把将军府的空屋子占得满满当当,还把朱文正在洪都府被朱元璋赏赐的庄子上的观赏花全拔了,整地后做成工坊。

    朱文正带着自己的兵来帮忙,陈标一边指手画脚还一边嫌弃。

    朱文正立刻从地上团起一捧土,砸陈标头上。

    陈标撸起袖子,就和朱文正对砸起来。

    到陈英跑出来阻止的时候,两人已经变成了灰土人。

    陈英忍不住吼李文忠:“你都不知道阻止吗!泥土多脏啊!标儿生病了怎么办!”

    在一旁看热闹的李文忠装傻。

    洪都自从经历了一场叛乱后,街上巡逻的朱家军士兵很多,百姓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压抑。

    陈标一来,朱文正带着陈标四处招摇,炫耀自己把洪都重建得多好,但三句话没说完,两人就会当街闹起来,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这不是朱将军吗?那个孩子是谁?”

    “听说是朱将军的弟弟,很有名的应天神童陈标。”

    “陈标?朱将军的弟弟不是应该叫朱标吗?”

    “啊,我记得是叫陈标啊,我记错了?”

    就算是在乱世,百姓们也忍不住那颗喜欢看热闹的心。

    朱文正和陈标一同出门的时候,总能搞出些事来,然后李文忠负责吃瓜叫好,陈英负责收拾烂摊子,十分热闹。

    百姓们看了几次热闹之后,心中对一来洪都就几度大开杀戒的朱文正的恐惧少了不少。

    当朱文正和陈标胡闹时,他们脸上甚至忍不住浮现出慈祥的笑容。

    朱将军也是个年轻人啊。

    陈标让朱文正带他出门,可不是为了玩乐。

    陈标性格过分谨慎,即使他爹对他拍胸脯,说洪都十分安全,他也会做好最坏的打算。

    何况,他本来就是来洪都试验新东西。

    洪都是朱文正和陈英的一言堂,现在李文忠来了,连辅佐朱文正的将军邓愈都乖乖闭嘴,任由“陈家”这几人胡来。

    但陈标可不会轻易放过邓愈。他试图把邓愈也当成苦力。

    如果邓愈是个严肃的老将,陈标就只会绕道走。但邓愈虽是最先跟从朱元璋的“老将”,人却不老,比朱文正还小一岁。

    邓愈原名邓友德,家里原本也只是普通农民,只是他爹生来勇武,被乡人推举为团练,即民兵队长,勉强算得上“乡贤”。

    后邓友德的父亲率领乡人起义,在与元军作战时中箭身亡。他的兄长接过其父旗帜后,不久便病逝。邓友德只能接过父兄的旗帜,继掌兵权。

    那一年是至正十三年(1353年),邓友德才十六岁。

    邓友德勇猛过人,治军严格,当时百姓纷纷寻求庇佑,他麾下部众很快扩充至万人。

    至正十五年(1355年),邓友德率领万余人的部众前往滁州投靠朱元璋。

    这是朱元璋第一次遇到有人率部来投,人数还这么多,都快比得上他当时的嫡系部队了。

    朱元璋当即笑得见牙不见眼,为邓友德赐名为邓愈,封为管军总管。

    之后邓愈屡立战功不说,但他作为第一个带着如此多的部众投奔朱元璋的人,在朱元璋心里地位很特殊。所以邓愈虽然年轻,在朱元璋麾下地位和徐达、汤和、周德兴等人一样,比常遇春还稍高一些。

    不过邓愈并不知道陈标的身份。一是因为他太年轻,朱元璋担心他管不住嘴;二是邓愈并非朱元璋那帮穷兄弟,所以朱元璋发现儿子过分聪明后,没少天天给兄弟们写信炫耀,等邓愈打完仗回应天后,朱标已经变成陈标了,错过了知道陈标身份的好时机。

    不过朱元璋让邓愈辅佐朱文正和陈英,又让陈标来洪都暂住,已经授意李文忠等人,必要时刻可以将陈标的真实身份告知邓愈。

    所以朱文正等人已经把邓愈视作知情人,纵容陈标的时候并不避开邓愈,还让陈标和邓愈好好相处。

    陈标知道邓愈这个人很厉害,在朱大帅心中地位不一般。

    他爹和他多次提起过邓愈的名字,夸邓愈有眼光,慧眼识明主,朱大帅绝对会承邓愈的情。

    “以后他少说追封个王吧!他要有女儿,说不定还能成为大帅的儿女亲家呢!”

    陈标当即十分可怜邓愈。

    大帅的儿女亲家?那岂不是很危险?

    他好奇地询问了陈英,邓愈现在的家庭构成。

    这个可能成为大帅儿女亲家的倒霉蛋,今年刚生了一个女儿。

    不过陈英听到大帅说可能要和邓愈成为儿女亲家的时候,却非常不高兴。

    陈标疑惑:“他人不好吗?”

    陈英摇头:“邓将军人不错,治军严明,对老百姓也好。但他那个妻子曹氏,实在是令人不喜。”

    陈英本不应该在背后说人家眷坏话,但他不会瞒着陈标。何况既然自家义父说了可能与邓愈结成儿女亲家,邓愈后院的事就和标儿有关系。

    不过陈英对邓愈后院情况了解不多,只说曹氏每次见到他和朱文正,都颇有些傲气凌人之感,令他颇为不喜。

    陈英认为,朱文正虽没有在外表露自己是义父亲侄子的真实身份,但无论是他与朱文正身为主公义子的身份,还是邓愈和自己同为朱文正副将,曹氏对他和朱文正如此态度,都不是明智之举。

    陈英心眼不小,本不会和后院妇人计较,所以他与邓愈关系仍旧不错。

    但这后院妇人所生的女儿可能成为标儿的弟媳,给标儿增添麻烦,陈英就不能不把曹氏的愚蠢当做没看见了。

    陈英并不知道多少邓愈后院消息。这八卦起了个头就没了,让陈标心痒痒。

    于是他仗着自己年纪小,去问堂嫂知不知道邓愈后院之事。

    陈标拜访邓愈的时候,和曹氏有个一面之缘。

    不过曹氏只是淡淡地说了几句话就回去,没和陈标多接触。

    陈标装模作样道:“我见曹婶婶好似并不喜欢我,是不是正哥和英哥在哪里得罪过她?若是正哥和英哥的错,我年纪小,可以替他们周旋一下。”

    宋氏点了点陈标的额头:“若是文正得罪了他,我自会替文正周旋,哪还需要你这个小孩替文正操心?”

    陈标捂着额头,笑道:“一时习惯了。有了嫂子真好,我可以把正哥丢一边了。”

    宋氏笑得花枝乱颤。

    半晌,她笑够才收敛起笑容,道:“曹娘子的性格有些过分自傲,她给你冷脸,不是咱们的错。”

    陈标眼睛一亮,知道堂嫂肯定知道更多消息,赶紧询问。

    宋氏乐于和陈标分享八卦,以让陈标离曹娘子远一点。

    邓愈的父亲起兵后,就一直想给两个儿子讨一个家世较好的媳妇。

    曹氏是元朝致仕官员的老来女,诗书世家,据说还是高门豪族,族谱很长很长那种。邓愈的父亲征战时正好救了这个官员,便与其约定了亲事。

    陈标好奇道:“难道邓将军的父兄去世后,曹家毁亲,邓将军把媳妇抢了回来,所以他媳妇才讨厌他?”

    宋氏笑道:“你说什么呢,邓将军不是这种人。高门豪族重承诺,邓将军又有兵在手,不是什么破落户,他们怎么会毁亲?只是邓将军夫妇二人有些合不来罢了。”

    宋氏起初没有说曹氏太多坏话,尽可能地为曹氏找补。

    但陈标如此聪明,立刻就从宋氏那些理中客似的好话中,理清了邓愈后院的事。

    邓愈的父亲可以说是挟恩图报,但曹家也可以说是想在乱世中寻得庇佑。所以邓愈才能攀得这门高贵的好亲事。

    只是曹氏自幼生长在高门大户,与邓愈并无共同语言,更瞧不起邓愈身边出身和邓愈一样低的泥腿子将领,不爱出门应酬,导致夫妻之间感情十分紧张。

    更让曹氏如鲠在喉的是,邓愈不仅是个无法沟通的粗人,生活也非常粗糙。曹氏自幼锦衣玉食,过不得邓愈那样粗糙的生活。

    邓愈嫌弃曹氏奢侈,曹氏嫌弃嫁给邓愈之后就过苦日子,两人感情就更差了。

    朱元璋得知此事后,让秀英夫人劝了劝。

    邓愈身为朱元璋信任的将领,手中金银其实不少,只是不习惯太讲究的生活。在秀英夫人的劝说下,邓愈由着曹氏张罗,自己不再管曹氏的事。

    曹氏也不再抱怨邓愈,只是对邓愈冷漠以待。在有了女儿之后,她干脆和女儿搬到了自己的院子,不与邓愈同住。

    邓愈便纳了几个侧室,关上院门过自己的日子。

    夫妻俩形同陌路。

    陈标叹气:“她对我如此冷漠厌弃,大概是因为我是商人之子?”

    高门豪族都挺嫌弃商人,就像是后世人嫌弃暴发户一样。

    宋氏却道:“她对谁都是那副鬼脸,和地位没关系,她就是被家里人教坏了,性格十分骄纵恶劣,你别和她计较。”

    陈标噗嗤笑道:“嫂子,你刚还给她说好话,怎么突然开始说坏话了?”

    宋氏又点了点陈标的脑袋,道:“你心善,我怕话说轻了,你会受她的罪。”

    陈标摸着额头,道:“她在后院,我只要不去邓将军家,能受什么罪?”

    宋氏道:“我就是让你别去他家的意思。”

    陈标问道:“嫂子在她手中吃过亏?”

    宋氏冷笑:“我能吃什么亏?只是从她手中救下了几个可怜的差点被她打死的奴仆,被她厌恶了罢了。”

    陈标目瞪口呆:“打死奴仆?!”

    宋氏道:“她那等豪门豪族,何尝把奴仆当人?怕是洪都府这些百姓,在她眼中也不过是蝼蚁,打死了便打死了。”

    陈标皱眉:“邓将军由着她乱来?”

    宋氏道:“她用的人都是从娘家带来的仆人,邓将军能管到她嫁妆庄子上去?”

    陈标再次皱眉,但也不好说什么。

    以现代人的观念,他心里很不舒服。但在这个时代,他顶多和堂嫂一样,见到的时候劝一劝,没见到就只能当做没看见,不可能管别人家里的事。

    就是邓愈也管不到自家妻子的嫁妆头上。

    曹氏其实很可怜。

    她一家人都是嫁给其他高门豪族,只有她被迫嫁给一个粗俗的泥腿子,心里肯定不自在。

    她是官宦老来女,在家辈分高,年纪小,自幼锦衣玉食、呼风唤雨,嫁给泥腿子后生活质量下降,连抽个奴仆出气都有人指手画脚,生活就更加难受。

    陈标道:“现在寡妇也能再嫁,她这么痛苦,不如和邓将军和离。”

    宋氏摇头:“他们俩和离不了。曹家有名望没兵,得靠着邓将军过活。邓将军曾经试图将曹氏送回家,曹家说什么家里要贞洁烈妇,曹氏若被休弃,就只能让曹氏自缢。邓将军便又将曹氏带回来了。自那以后,曹氏的脾气更加坏了。”

    陈标道:“可怜。可怜又可恨。”

    宋氏沉默着点点头。

    她和陈标说这么多,其实也是为曹氏好。

    家里人虽然没有告诉她陈标的真实身份,但她十分聪慧,朱文正又对她极好,遇到事愿意和她商量,所以她已经大致猜到了陈标的身份。

    以“陈”家对标儿的看重,若是标儿厌恶曹氏,曹氏可能会被自杀。

    宋氏不知道自己对曹氏是如何感受。

    一边,她十分厌恶曹氏不拿奴仆和普通百姓的命的暴戾;另一边,她又同情曹氏被迫嫁给自己不愿意嫁的人,并被家里人丢弃的痛苦。

    陈标道:“她可怜又可恨,但最重要的是可恨。当她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时候,就失去了被人同情的资格。”

    陈标眉头紧皱,厌恶道:“这个世间女子有谁不可怜?她在乱世中能随意浪费食物,将金银投到水中玩乐,心情不好了就抽死几个奴仆玩,她哪里可怜?!”

    宋氏若有所思,再次沉沉叹气,对陈标也更加喜爱了。

    陈标不管别人的家事。他也管不了。

    但他可以给爹写信,让爹远离和邓愈之女结亲的那个不知道出没出生的皇子,免得对方后院起火,连累陈家。

    陈标一边写信,一边向陈英抱怨:“邓愈现在唯一的女儿就是曹氏带在身边的亲生女吧?这个女儿如果和她娘性格一样……唉,藩王妃权力极大,不知道她会害死多少无辜的百姓。”

    陈英道:“大帅心里有数,若他看到邓氏女品行不端,不会选邓氏女为儿媳。”

    陈标摇头:“那可不一定。朱大帅自己教儿子都教不好,我听说他儿子各个暴戾,说不定和邓氏女一拍即合,共同鱼肉百姓。”

    朱文正从窗户外翻进来,好奇道:“标儿,你从哪听人说义父的儿子不好?”

    陈标白了朱文正一眼:“你偷听就偷听呗,怎么还翻窗户?门开着,你不会走门吗?”

    朱文正道:“我听到有趣的话就走近路进来,谁还绕道?你还没说,你从哪知道义父的儿子不好呢。连我都不知道义父有几个儿子,你从哪知道?”

    总不能会是四叔私下对标儿骂标儿的弟弟们吧?

    陈英则比较阴谋论:“难道有人在你面前说主公儿子的坏话,抹黑主公子嗣的名声?”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李文忠也从窗户外翻了进来。

    陈标再次翻白眼。

    堂兄表兄究竟是什么毛病!你们想听就光明正大的听,为什么要躲窗外,又为什么要翻窗户?门没关啊!

    陈标道:“没人说。你们忘记我是神仙童子吗?我既然知道朱大帅要当皇帝,当然也知道一些其他的事。反正以后你们可不要和朱大帅的儿子多接触,他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陈标想起建文帝,补充道:“他孙子也不是好人。你们可千万别和朱家人走近了,会被连累。大帅不会杀儿子孙子,所以儿子和孙子犯事的时候,他儿子和孙子周围人就要遭殃。”

    朱文正学着陈标翻白眼:“我不信。义父义母这么好的人,儿子能有多坏?”

    陈标道:“你看我爹我娘这么好的人,他们有空教导我和弟弟吗?朱大帅和秀英夫人只可能比我爹我娘更忙。我猜他们估计没空教导孩子。”

    陈标心道,除了没空教导孩子,或许朱元璋的孩子也遗传了朱元璋疯狂的那一面。如果没有约束,可能就会成为无恶不作的疯子。

    陈标并不知道朱元璋有多少儿子,但朱家藩王早年不干好事,后来被养成了蠢猪,是出了名的。

    建文帝和永乐帝打起来后,藩王们估计也要死几个削几个。

    “反正和朱家人走近了没好事。”陈标叮嘱,“你们都有战功在身,不需要讨好谁。你们当你们的孤臣。等大明建国后,你们离朱家的孩子远一点,听到了没?”

    朱文正:“哦。”远是不可能的,堂弟们真好玩。

    李文忠:“哦。”我现在面前就杵着一个你呢,我怎么远?

    陈英:“……嗯。”他明白了,他会离义父家的庶子们远一点。只和标儿好。

    陈标满意地点点头:“拉钩。”

    陈标的堂兄、表兄、义兄心不在焉地和陈标拉钩。

    陈标和他们拉完勾后,再次叮嘱道:“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三位兄长敷衍点头:“嗯嗯嗯,知道。”

    陈标道:“包括朱大帅的太子,你们也别和他好!”

    三位兄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着笑:“好。”

    朱文正把陈标抱起来,坏笑道:“怎么突然提起义父家那个还不是太子的太子?怎么,你担心咱们太喜欢那个义弟,冷落了你?”

    陈标没好气道:“开什么玩笑?我是为你们好。”

    陈英忍笑道:“标儿,你放心,主公即便再忙,对嫡长子的教导不会放松。嫡长子肯定还是很不错的。”

    李文忠不住点头:“没错。”

    陈标闷声道:“可能吧。或许他的嫡长子确实不错。但就是太不错了……”

    朱文正眼睛瞪圆:“难道太子太优秀,义父会忌惮太子,诛杀太子?!!”

    陈英猛地站起来,身体微微颤抖:“不可能!主公不会这么做!”

    李文忠差点栽倒:“标儿,你别吓我!”

    陈标皱着脸,道:“没有没有,你们别乱想,朱大帅可喜欢他长子了,不会忌惮太子。罢了,这件事我只告诉过爹,本不想告诉你们,但是……”

    陈标看看自己三位兄长,脸皱得更厉害了:“但是你们都好厉害啊,这么年轻就立了好多好多战功,未来肯定会被送到太子东宫与太子作伴,成为太子近臣吧?”

    朱文正、陈英、李文忠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嗯,这倒是。现在他们就是太子“近”臣,陪着太子唠嗑。

    陈标本来没想起来这件事。今天突然提到了朱元璋的儿子,他才意识到这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爹还能找借口驻守外地,不与太子多接触,或许能逃过一劫。

    就算洪武皇帝发疯,他们只要在外地,发觉不对就逃往海外,他就不信洪武皇帝还能开着船追上来。

    但他的哥哥们不一样。

    哥哥们太年轻了,说不定会直接被塞到东宫和太子作伴。

    陈标抱着脑袋,冥思苦想,怎么也想不起来东宫近臣是不是在太子死后遭殃了。

    唉,脑子里不存在的东西要怎么想?

    早知道自己会穿越明代,他一定把《明史》背下来……

    好吧,不可能背下来。他顶多多看几遍。

    陈英心疼道:“标儿,你头疼吗?不要想未来的事了。主动窥伺未来,泄露天机,不是好事。”

    朱文正也回过神,立刻把陈标的脑袋按住:“对对对,你别想了。放心,你哥我这么厉害,能保护好自己!”

    陈标道:“不算泄露天机……唔,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你们更安全。等等,我想到了!”

    陈标从朱文正怀里蹦起来,被朱文正按回了怀里:“大帅的义子你们都认识吗?!”

    朱文正道:“认识大半。怎么?大帅哪个义子要谋反?”

    李文忠和陈英也紧张起来。

    陈标使劲摇头:“不是不是。我是问,你们知不知道一个叫沐英的?”

    三人皆露出疑惑的神情。

    陈标道:“沐英,就是,呃,就是沐浴的沐,英雄的英,和英哥同名……等等……”

    陈标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英哥,你现在是大帅的义子啊!”

    陈英:“……嗯,是。”

    陈标双手狠狠按住脸颊,手掌把自己圆润的下巴夹成了小V脸:“你该不会就是大帅那个很有名的义子,沐英吧!”

    陈英:“……啊?我不姓沐啊。”

    陈标道:“你原本也不姓沐?”

    陈英道:“不记得了。不过大概是不姓沐。”

    陈标疑惑:“大帅义子中有和你同名的?”

    “英”这个名字非常常见,同名也正常。

    陈英道:“我成为大帅的义子时间较晚,和大帅其他义子并不熟悉。”

    陈标看向李文忠和朱文正:“你们肯定知道吧?沐英现在就算没有成为一方大将,但肯定也已经从军了。”

    朱文正:“我想不起来。”

    李文忠:“我和大帅其他义子不熟。”

    两人仔细想了想,虽然陈英的名字烂大街,但义父几十个义子,还真碰巧没有和陈英同名的人。

    如果义父真的有一个叫沐英的义子,那么很可能就是陈英。虽然不知道陈英怎么改姓沐了。

    难道陈英的亲戚找上门了?

    陈英也十分紧张,很担心是不是有谁要找他认祖归宗。

    他爹死后,他娘便被家里赶了出来,带着他乞讨过活,很快也死了。

    他这辈子只认义父义母,只认标儿,可不想什么认祖归宗。

    陈标不疑有他。毕竟朱大帅义子太多,他堂哥表哥记不全很正常。

    他上学时一个班四十几个人,他上了几年学,也不记得全班同学的名字。朱元璋的那些义子们,彼此之间只会更生疏。

    不过陈标真的很怀疑,自家英哥是不是陈英。

    陈英也这么想。

    他问道:“那个沐英怎么了?是个坏人吗?”

    陈英双拳在袖子里攥紧,心中不由紧张。

    陈标回过神:“啊,不是啊,沐英可好了,家里世代镇守云南,虽没有封王,但几乎就是云南王了。沐家与大明同休,末代沐王爷和末代南明皇帝一起死的,嗯,好像是一起死的。”

    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朱文正似笑非笑地看了陈英一眼:“云南王啊,不错不错。不过那个南明是什么鬼?”

    陈标道:“世间不会有不灭的王朝,南明就和南宋一样,是大明流亡的小朝廷,很快就被剿灭。”

    朱文正:“……哦。”

    算了,咱们大明还没建立呢,我去管什么大明灭亡?我就算想管,我都死得骨头化渣了,还管得了重孙辈玄孙辈吗?

    陈标道:“我是想,如果你们和沐英认识,到时候就跟着沐英去镇守云南,或者更偏远的地方,别留在京城。不过这也得看大帅的意思。”

    朱文正挑衅地看了陈英一眼:“我觉得我肯定会被义父留在东宫和太子作伴,沐英啊,如果沐英就是陈英,嘿嘿,让他一个人去云南吃土去吧。”

    陈英脸一黑,非常想揍朱文正。

    李文忠也取笑陈英:“说不准明天就有姓沐的人来认阿英的亲,阿英就要叫沐英了哈哈哈。云南王多好啊,阿英你一个人在云南也要好好过,我一定会想念你。”

    陈英快被气得内伤了。

    他才不要离开标儿,一个人去云南!

    什么云南王,谁爱当谁当!我宁愿给标儿去当东宫的护卫!

    陈标摇头:“我仔细想了想,沐英应该不是我家英哥。因为那个沐英可能是大帅留给儿子的亲卫一样的人,从小和朱太子一起长大,和朱太子感情极好。我家英哥可不认识什么朱太子。”

    朱文正:“哦。”那个沐英果然就是陈英。

    李文忠:“原来如此。”阿英原来叫沐英啊。

    陈英垂眸道:“我姓陈,和什么沐英没关系。”

    陈标点头:“对,我家英哥应该和沐英没关系。”

    朱文正故意欺负陈英:“那可不一定,说不准他背地里还有一个干弟弟呢。标儿,你别相信他,他在外面藏了弟弟不让你知道!”

    陈英无语:“文正,你想找揍吗?”

    朱文正扬起下巴:“我怕你不成?”

    陈标摆摆手:“肯定不是。就算本来会是,现在也不是了。那沐英和朱太子一起长大,朱太子英年早逝后,沐英得到朱太子去世的消息,吐血身亡。我家英哥直到现在都不认识什么朱太子,怎么会和朱太子感情深到同死?”

    朱文正、李文忠、陈英脸上的表情同时僵住。

    朱文正声音颤抖:“标儿,标儿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可不兴胡说啊!”

    李文忠张开嘴,好几次想发声,却发不出声音。

    陈英只觉脑袋一阵一阵眩晕,几乎晕倒。

    陈标摆摆手:“我虽然不知道未来确切的事,但大势走向还是勉强知道。你们一直知道我说朱大帅未来会变得暴戾,所以让你们小心谨慎,不可嚣张,也不可能与其他将领接触过多,对吧?”

    朱文正抱紧陈标,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才让声音变得正常了一些:“嗯,你说过。”

    陈标道:“大帅就是接连送走了秀英夫人和太子,所以晚年可能受多了刺激。唉。太子再好,你们也不要和太子接触太多。明白吗?太子注定会早逝。这件事除了你们,就只有我爹知道。我娘都不知道。你们可要烂在肚子里。”

    陈标愁眉苦脸:“如果不是你们立功太多,十有八、九会成为太子近臣,我才不会告诉你。你们就算被迫成为东宫近臣,也别继续辅佐太子的儿子。真的会死,明白吗?如果等太子死了,大帅离疯也不远了,我们一起找机会出海。”

    朱文正:“啊……出海啊,好?”

    他看向李文忠和陈英。

    你们说话啊!不要让我一个人说话!我承受不住!

    陈标看了一眼三个兄长,苦笑道:“好吧,看来给你们的刺激太大了。放心啦!我会为你们找好退路。我爹也知道,他和我说好了,等天下稍稍安定,就同意我出海置业。你们到时候找借口和我一起去,只要不和朱家人有太多接触,就没事。”

    陈标从已经坐不住的朱文正怀里跳下来,跳到陈英怀里,担忧道:“喂喂喂,英哥你没事吧?你不会真的偷偷背着我,在外面还藏了一个弟弟吧?”

    陈英摇头:“没有,我只有你一个弟弟。”

    就算义父和义母其他儿子,也不是我的弟弟。我只有标儿一个弟弟。

    英年早逝……英年早逝……

    陈英已经咬破了舌头,嘴里全是血腥味,才抑制住头上的眩晕。

    与太子同死……

    他信了,他确实是沐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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