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正不仅被按住, 还被揍了。
燕乾作为下属,不好意思揍朱文正,就抱着陈标在一旁围观李文忠和陈英联手暴揍朱文正。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 李文忠和陈英的武力值比起朱文正还略有不如,必须二对一才能把朱文正按在地上拳脚相加。
陈标攥紧了小拳头,若不是燕乾抱着他, 他已经扑到地上,跟着踹朱文正两脚了。
即便被燕乾抱住,他也嗷嗷直叫,给表兄义兄鼓劲。
朱文正可不是乖乖被揍的人。就算被二对一,他也奋起反抗, 他被揍成了猪头,李文忠的嘴角和陈英的眼角也乌青一片。
这年头男人养得糙, 武将们更是经常拳脚切磋。大家都对此都很淡定。
当朱文正终于告饶之后, 船上的大夫立刻提着医药箱子走出来,给三人脸上身上贴满膏药。三人勾肩搭背, 原地和好。
周围将士漠然旁观三位年轻将领当众打架斗殴, 那表情,就差一把五香西瓜子。
燕乾眼皮子跳了跳, 垂下视线看陈标洗眼睛。
陈标满意地看着朱文正满脸的膏药, 终于消气。在朱文正再次向他伸出手的时候, 他乖乖回到朱文正怀里, 让朱文正把他顶在了脖子上。
“走!你嫂子给你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我教你怎么玩侄子!”朱文正疼得龇牙咧嘴, 心情却很好, “我儿子可好玩了!”
陈标抱着朱文正的脑袋, 轻轻敲了一下朱文正的后脑勺:“你别学我爹的臭毛病啊, 儿子是给你拿来玩的吗?”
朱文正笑道:“他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不用来玩还能干嘛?”
陈标又敲了敲朱文正的后脑勺:“都让你别学我爹的臭毛病!”
朱文正和陈标笑闹了一番,就这么保持着让陈标坐在他脖子上的姿势,骑马回程。
李文忠和陈英一左一右护卫,眼角余光死死盯着抱着朱文正脑袋的陈标,生怕陈标掉下来。
燕乾跟在后面,满脸无语。
朱小将军,你骑马的时候好好把你弟弟抱在身前行不行?你把标儿顶在脖子上骑马,你们兄弟俩是在玩什么杂耍吗?
偏偏陈标一路上除了讨要手稿的时候都很早熟,此刻却和朱文正一样幼稚。
于是朱文正骑着马,陈标骑着朱文正的脖子,一路上如此招摇过市,顶着城中百姓们震惊的视线,回到洪都将军府。
一身布裙荆钗的宋氏已经站在将军府门口等着,见朱文正和陈标那奇葩的姿势,忍不住捂嘴笑出声。
她就喜欢朱文正和标儿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有好心情。
朱文正抓着陈标垂在他胸口的两条小短腿,从马背上翻身跳下,笑道:“夫人,我把标儿接回来了。”
陈标骑在朱文正脖子上笑眯眯作揖:“嫂子好!这段时间打扰了。我还带来了宋先生的家书!”
宋氏立刻回礼,然后招呼陈标和李文忠进府。
陈英还未婚娶,与朱文正一起住在将军府中。
将军府很大,朱文正和陈英身边伺候的人却很少,现在还空着许多屋子。
陈标可不客气。立刻把将军府的空屋子占得满满当当,还把朱文正在洪都府被朱元璋赏赐的庄子上的观赏花全拔了,整地后做成工坊。
朱文正带着自己的兵来帮忙,陈标一边指手画脚还一边嫌弃。
朱文正立刻从地上团起一捧土,砸陈标头上。
陈标撸起袖子,就和朱文正对砸起来。
到陈英跑出来阻止的时候,两人已经变成了灰土人。
陈英忍不住吼李文忠:“你都不知道阻止吗!泥土多脏啊!标儿生病了怎么办!”
在一旁看热闹的李文忠装傻。
洪都自从经历了一场叛乱后,街上巡逻的朱家军士兵很多,百姓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压抑。
陈标一来,朱文正带着陈标四处招摇,炫耀自己把洪都重建得多好,但三句话没说完,两人就会当街闹起来,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这不是朱将军吗?那个孩子是谁?”
“听说是朱将军的弟弟,很有名的应天神童陈标。”
“陈标?朱将军的弟弟不是应该叫朱标吗?”
“啊,我记得是叫陈标啊,我记错了?”
就算是在乱世,百姓们也忍不住那颗喜欢看热闹的心。
朱文正和陈标一同出门的时候,总能搞出些事来,然后李文忠负责吃瓜叫好,陈英负责收拾烂摊子,十分热闹。
百姓们看了几次热闹之后,心中对一来洪都就几度大开杀戒的朱文正的恐惧少了不少。
当朱文正和陈标胡闹时,他们脸上甚至忍不住浮现出慈祥的笑容。
朱将军也是个年轻人啊。
陈标让朱文正带他出门,可不是为了玩乐。
陈标性格过分谨慎,即使他爹对他拍胸脯,说洪都十分安全,他也会做好最坏的打算。
何况,他本来就是来洪都试验新东西。
洪都是朱文正和陈英的一言堂,现在李文忠来了,连辅佐朱文正的将军邓愈都乖乖闭嘴,任由“陈家”这几人胡来。
但陈标可不会轻易放过邓愈。他试图把邓愈也当成苦力。
如果邓愈是个严肃的老将,陈标就只会绕道走。但邓愈虽是最先跟从朱元璋的“老将”,人却不老,比朱文正还小一岁。
邓愈原名邓友德,家里原本也只是普通农民,只是他爹生来勇武,被乡人推举为团练,即民兵队长,勉强算得上“乡贤”。
后邓友德的父亲率领乡人起义,在与元军作战时中箭身亡。他的兄长接过其父旗帜后,不久便病逝。邓友德只能接过父兄的旗帜,继掌兵权。
那一年是至正十三年(1353年),邓友德才十六岁。
邓友德勇猛过人,治军严格,当时百姓纷纷寻求庇佑,他麾下部众很快扩充至万人。
至正十五年(1355年),邓友德率领万余人的部众前往滁州投靠朱元璋。
这是朱元璋第一次遇到有人率部来投,人数还这么多,都快比得上他当时的嫡系部队了。
朱元璋当即笑得见牙不见眼,为邓友德赐名为邓愈,封为管军总管。
之后邓愈屡立战功不说,但他作为第一个带着如此多的部众投奔朱元璋的人,在朱元璋心里地位很特殊。所以邓愈虽然年轻,在朱元璋麾下地位和徐达、汤和、周德兴等人一样,比常遇春还稍高一些。
不过邓愈并不知道陈标的身份。一是因为他太年轻,朱元璋担心他管不住嘴;二是邓愈并非朱元璋那帮穷兄弟,所以朱元璋发现儿子过分聪明后,没少天天给兄弟们写信炫耀,等邓愈打完仗回应天后,朱标已经变成陈标了,错过了知道陈标身份的好时机。
不过朱元璋让邓愈辅佐朱文正和陈英,又让陈标来洪都暂住,已经授意李文忠等人,必要时刻可以将陈标的真实身份告知邓愈。
所以朱文正等人已经把邓愈视作知情人,纵容陈标的时候并不避开邓愈,还让陈标和邓愈好好相处。
陈标知道邓愈这个人很厉害,在朱大帅心中地位不一般。
他爹和他多次提起过邓愈的名字,夸邓愈有眼光,慧眼识明主,朱大帅绝对会承邓愈的情。
“以后他少说追封个王吧!他要有女儿,说不定还能成为大帅的儿女亲家呢!”
陈标当即十分可怜邓愈。
大帅的儿女亲家?那岂不是很危险?
他好奇地询问了陈英,邓愈现在的家庭构成。
这个可能成为大帅儿女亲家的倒霉蛋,今年刚生了一个女儿。
不过陈英听到大帅说可能要和邓愈成为儿女亲家的时候,却非常不高兴。
陈标疑惑:“他人不好吗?”
陈英摇头:“邓将军人不错,治军严明,对老百姓也好。但他那个妻子曹氏,实在是令人不喜。”
陈英本不应该在背后说人家眷坏话,但他不会瞒着陈标。何况既然自家义父说了可能与邓愈结成儿女亲家,邓愈后院的事就和标儿有关系。
不过陈英对邓愈后院情况了解不多,只说曹氏每次见到他和朱文正,都颇有些傲气凌人之感,令他颇为不喜。
陈英认为,朱文正虽没有在外表露自己是义父亲侄子的真实身份,但无论是他与朱文正身为主公义子的身份,还是邓愈和自己同为朱文正副将,曹氏对他和朱文正如此态度,都不是明智之举。
陈英心眼不小,本不会和后院妇人计较,所以他与邓愈关系仍旧不错。
但这后院妇人所生的女儿可能成为标儿的弟媳,给标儿增添麻烦,陈英就不能不把曹氏的愚蠢当做没看见了。
陈英并不知道多少邓愈后院消息。这八卦起了个头就没了,让陈标心痒痒。
于是他仗着自己年纪小,去问堂嫂知不知道邓愈后院之事。
陈标拜访邓愈的时候,和曹氏有个一面之缘。
不过曹氏只是淡淡地说了几句话就回去,没和陈标多接触。
陈标装模作样道:“我见曹婶婶好似并不喜欢我,是不是正哥和英哥在哪里得罪过她?若是正哥和英哥的错,我年纪小,可以替他们周旋一下。”
宋氏点了点陈标的额头:“若是文正得罪了他,我自会替文正周旋,哪还需要你这个小孩替文正操心?”
陈标捂着额头,笑道:“一时习惯了。有了嫂子真好,我可以把正哥丢一边了。”
宋氏笑得花枝乱颤。
半晌,她笑够才收敛起笑容,道:“曹娘子的性格有些过分自傲,她给你冷脸,不是咱们的错。”
陈标眼睛一亮,知道堂嫂肯定知道更多消息,赶紧询问。
宋氏乐于和陈标分享八卦,以让陈标离曹娘子远一点。
邓愈的父亲起兵后,就一直想给两个儿子讨一个家世较好的媳妇。
曹氏是元朝致仕官员的老来女,诗书世家,据说还是高门豪族,族谱很长很长那种。邓愈的父亲征战时正好救了这个官员,便与其约定了亲事。
陈标好奇道:“难道邓将军的父兄去世后,曹家毁亲,邓将军把媳妇抢了回来,所以他媳妇才讨厌他?”
宋氏笑道:“你说什么呢,邓将军不是这种人。高门豪族重承诺,邓将军又有兵在手,不是什么破落户,他们怎么会毁亲?只是邓将军夫妇二人有些合不来罢了。”
宋氏起初没有说曹氏太多坏话,尽可能地为曹氏找补。
但陈标如此聪明,立刻就从宋氏那些理中客似的好话中,理清了邓愈后院的事。
邓愈的父亲可以说是挟恩图报,但曹家也可以说是想在乱世中寻得庇佑。所以邓愈才能攀得这门高贵的好亲事。
只是曹氏自幼生长在高门大户,与邓愈并无共同语言,更瞧不起邓愈身边出身和邓愈一样低的泥腿子将领,不爱出门应酬,导致夫妻之间感情十分紧张。
更让曹氏如鲠在喉的是,邓愈不仅是个无法沟通的粗人,生活也非常粗糙。曹氏自幼锦衣玉食,过不得邓愈那样粗糙的生活。
邓愈嫌弃曹氏奢侈,曹氏嫌弃嫁给邓愈之后就过苦日子,两人感情就更差了。
朱元璋得知此事后,让秀英夫人劝了劝。
邓愈身为朱元璋信任的将领,手中金银其实不少,只是不习惯太讲究的生活。在秀英夫人的劝说下,邓愈由着曹氏张罗,自己不再管曹氏的事。
曹氏也不再抱怨邓愈,只是对邓愈冷漠以待。在有了女儿之后,她干脆和女儿搬到了自己的院子,不与邓愈同住。
邓愈便纳了几个侧室,关上院门过自己的日子。
夫妻俩形同陌路。
陈标叹气:“她对我如此冷漠厌弃,大概是因为我是商人之子?”
高门豪族都挺嫌弃商人,就像是后世人嫌弃暴发户一样。
宋氏却道:“她对谁都是那副鬼脸,和地位没关系,她就是被家里人教坏了,性格十分骄纵恶劣,你别和她计较。”
陈标噗嗤笑道:“嫂子,你刚还给她说好话,怎么突然开始说坏话了?”
宋氏又点了点陈标的脑袋,道:“你心善,我怕话说轻了,你会受她的罪。”
陈标摸着额头,道:“她在后院,我只要不去邓将军家,能受什么罪?”
宋氏道:“我就是让你别去他家的意思。”
陈标问道:“嫂子在她手中吃过亏?”
宋氏冷笑:“我能吃什么亏?只是从她手中救下了几个可怜的差点被她打死的奴仆,被她厌恶了罢了。”
陈标目瞪口呆:“打死奴仆?!”
宋氏道:“她那等豪门豪族,何尝把奴仆当人?怕是洪都府这些百姓,在她眼中也不过是蝼蚁,打死了便打死了。”
陈标皱眉:“邓将军由着她乱来?”
宋氏道:“她用的人都是从娘家带来的仆人,邓将军能管到她嫁妆庄子上去?”
陈标再次皱眉,但也不好说什么。
以现代人的观念,他心里很不舒服。但在这个时代,他顶多和堂嫂一样,见到的时候劝一劝,没见到就只能当做没看见,不可能管别人家里的事。
就是邓愈也管不到自家妻子的嫁妆头上。
曹氏其实很可怜。
她一家人都是嫁给其他高门豪族,只有她被迫嫁给一个粗俗的泥腿子,心里肯定不自在。
她是官宦老来女,在家辈分高,年纪小,自幼锦衣玉食、呼风唤雨,嫁给泥腿子后生活质量下降,连抽个奴仆出气都有人指手画脚,生活就更加难受。
陈标道:“现在寡妇也能再嫁,她这么痛苦,不如和邓将军和离。”
宋氏摇头:“他们俩和离不了。曹家有名望没兵,得靠着邓将军过活。邓将军曾经试图将曹氏送回家,曹家说什么家里要贞洁烈妇,曹氏若被休弃,就只能让曹氏自缢。邓将军便又将曹氏带回来了。自那以后,曹氏的脾气更加坏了。”
陈标道:“可怜。可怜又可恨。”
宋氏沉默着点点头。
她和陈标说这么多,其实也是为曹氏好。
家里人虽然没有告诉她陈标的真实身份,但她十分聪慧,朱文正又对她极好,遇到事愿意和她商量,所以她已经大致猜到了陈标的身份。
以“陈”家对标儿的看重,若是标儿厌恶曹氏,曹氏可能会被自杀。
宋氏不知道自己对曹氏是如何感受。
一边,她十分厌恶曹氏不拿奴仆和普通百姓的命的暴戾;另一边,她又同情曹氏被迫嫁给自己不愿意嫁的人,并被家里人丢弃的痛苦。
陈标道:“她可怜又可恨,但最重要的是可恨。当她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时候,就失去了被人同情的资格。”
陈标眉头紧皱,厌恶道:“这个世间女子有谁不可怜?她在乱世中能随意浪费食物,将金银投到水中玩乐,心情不好了就抽死几个奴仆玩,她哪里可怜?!”
宋氏若有所思,再次沉沉叹气,对陈标也更加喜爱了。
陈标不管别人的家事。他也管不了。
但他可以给爹写信,让爹远离和邓愈之女结亲的那个不知道出没出生的皇子,免得对方后院起火,连累陈家。
陈标一边写信,一边向陈英抱怨:“邓愈现在唯一的女儿就是曹氏带在身边的亲生女吧?这个女儿如果和她娘性格一样……唉,藩王妃权力极大,不知道她会害死多少无辜的百姓。”
陈英道:“大帅心里有数,若他看到邓氏女品行不端,不会选邓氏女为儿媳。”
陈标摇头:“那可不一定。朱大帅自己教儿子都教不好,我听说他儿子各个暴戾,说不定和邓氏女一拍即合,共同鱼肉百姓。”
朱文正从窗户外翻进来,好奇道:“标儿,你从哪听人说义父的儿子不好?”
陈标白了朱文正一眼:“你偷听就偷听呗,怎么还翻窗户?门开着,你不会走门吗?”
朱文正道:“我听到有趣的话就走近路进来,谁还绕道?你还没说,你从哪知道义父的儿子不好呢。连我都不知道义父有几个儿子,你从哪知道?”
总不能会是四叔私下对标儿骂标儿的弟弟们吧?
陈英则比较阴谋论:“难道有人在你面前说主公儿子的坏话,抹黑主公子嗣的名声?”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李文忠也从窗户外翻了进来。
陈标再次翻白眼。
堂兄表兄究竟是什么毛病!你们想听就光明正大的听,为什么要躲窗外,又为什么要翻窗户?门没关啊!
陈标道:“没人说。你们忘记我是神仙童子吗?我既然知道朱大帅要当皇帝,当然也知道一些其他的事。反正以后你们可不要和朱大帅的儿子多接触,他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陈标想起建文帝,补充道:“他孙子也不是好人。你们可千万别和朱家人走近了,会被连累。大帅不会杀儿子孙子,所以儿子和孙子犯事的时候,他儿子和孙子周围人就要遭殃。”
朱文正学着陈标翻白眼:“我不信。义父义母这么好的人,儿子能有多坏?”
陈标道:“你看我爹我娘这么好的人,他们有空教导我和弟弟吗?朱大帅和秀英夫人只可能比我爹我娘更忙。我猜他们估计没空教导孩子。”
陈标心道,除了没空教导孩子,或许朱元璋的孩子也遗传了朱元璋疯狂的那一面。如果没有约束,可能就会成为无恶不作的疯子。
陈标并不知道朱元璋有多少儿子,但朱家藩王早年不干好事,后来被养成了蠢猪,是出了名的。
建文帝和永乐帝打起来后,藩王们估计也要死几个削几个。
“反正和朱家人走近了没好事。”陈标叮嘱,“你们都有战功在身,不需要讨好谁。你们当你们的孤臣。等大明建国后,你们离朱家的孩子远一点,听到了没?”
朱文正:“哦。”远是不可能的,堂弟们真好玩。
李文忠:“哦。”我现在面前就杵着一个你呢,我怎么远?
陈英:“……嗯。”他明白了,他会离义父家的庶子们远一点。只和标儿好。
陈标满意地点点头:“拉钩。”
陈标的堂兄、表兄、义兄心不在焉地和陈标拉钩。
陈标和他们拉完勾后,再次叮嘱道:“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三位兄长敷衍点头:“嗯嗯嗯,知道。”
陈标道:“包括朱大帅的太子,你们也别和他好!”
三位兄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着笑:“好。”
朱文正把陈标抱起来,坏笑道:“怎么突然提起义父家那个还不是太子的太子?怎么,你担心咱们太喜欢那个义弟,冷落了你?”
陈标没好气道:“开什么玩笑?我是为你们好。”
陈英忍笑道:“标儿,你放心,主公即便再忙,对嫡长子的教导不会放松。嫡长子肯定还是很不错的。”
李文忠不住点头:“没错。”
陈标闷声道:“可能吧。或许他的嫡长子确实不错。但就是太不错了……”
朱文正眼睛瞪圆:“难道太子太优秀,义父会忌惮太子,诛杀太子?!!”
陈英猛地站起来,身体微微颤抖:“不可能!主公不会这么做!”
李文忠差点栽倒:“标儿,你别吓我!”
陈标皱着脸,道:“没有没有,你们别乱想,朱大帅可喜欢他长子了,不会忌惮太子。罢了,这件事我只告诉过爹,本不想告诉你们,但是……”
陈标看看自己三位兄长,脸皱得更厉害了:“但是你们都好厉害啊,这么年轻就立了好多好多战功,未来肯定会被送到太子东宫与太子作伴,成为太子近臣吧?”
朱文正、陈英、李文忠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嗯,这倒是。现在他们就是太子“近”臣,陪着太子唠嗑。
陈标本来没想起来这件事。今天突然提到了朱元璋的儿子,他才意识到这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爹还能找借口驻守外地,不与太子多接触,或许能逃过一劫。
就算洪武皇帝发疯,他们只要在外地,发觉不对就逃往海外,他就不信洪武皇帝还能开着船追上来。
但他的哥哥们不一样。
哥哥们太年轻了,说不定会直接被塞到东宫和太子作伴。
陈标抱着脑袋,冥思苦想,怎么也想不起来东宫近臣是不是在太子死后遭殃了。
唉,脑子里不存在的东西要怎么想?
早知道自己会穿越明代,他一定把《明史》背下来……
好吧,不可能背下来。他顶多多看几遍。
陈英心疼道:“标儿,你头疼吗?不要想未来的事了。主动窥伺未来,泄露天机,不是好事。”
朱文正也回过神,立刻把陈标的脑袋按住:“对对对,你别想了。放心,你哥我这么厉害,能保护好自己!”
陈标道:“不算泄露天机……唔,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你们更安全。等等,我想到了!”
陈标从朱文正怀里蹦起来,被朱文正按回了怀里:“大帅的义子你们都认识吗?!”
朱文正道:“认识大半。怎么?大帅哪个义子要谋反?”
李文忠和陈英也紧张起来。
陈标使劲摇头:“不是不是。我是问,你们知不知道一个叫沐英的?”
三人皆露出疑惑的神情。
陈标道:“沐英,就是,呃,就是沐浴的沐,英雄的英,和英哥同名……等等……”
陈标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英哥,你现在是大帅的义子啊!”
陈英:“……嗯,是。”
陈标双手狠狠按住脸颊,手掌把自己圆润的下巴夹成了小V脸:“你该不会就是大帅那个很有名的义子,沐英吧!”
陈英:“……啊?我不姓沐啊。”
陈标道:“你原本也不姓沐?”
陈英道:“不记得了。不过大概是不姓沐。”
陈标疑惑:“大帅义子中有和你同名的?”
“英”这个名字非常常见,同名也正常。
陈英道:“我成为大帅的义子时间较晚,和大帅其他义子并不熟悉。”
陈标看向李文忠和朱文正:“你们肯定知道吧?沐英现在就算没有成为一方大将,但肯定也已经从军了。”
朱文正:“我想不起来。”
李文忠:“我和大帅其他义子不熟。”
两人仔细想了想,虽然陈英的名字烂大街,但义父几十个义子,还真碰巧没有和陈英同名的人。
如果义父真的有一个叫沐英的义子,那么很可能就是陈英。虽然不知道陈英怎么改姓沐了。
难道陈英的亲戚找上门了?
陈英也十分紧张,很担心是不是有谁要找他认祖归宗。
他爹死后,他娘便被家里赶了出来,带着他乞讨过活,很快也死了。
他这辈子只认义父义母,只认标儿,可不想什么认祖归宗。
陈标不疑有他。毕竟朱大帅义子太多,他堂哥表哥记不全很正常。
他上学时一个班四十几个人,他上了几年学,也不记得全班同学的名字。朱元璋的那些义子们,彼此之间只会更生疏。
不过陈标真的很怀疑,自家英哥是不是陈英。
陈英也这么想。
他问道:“那个沐英怎么了?是个坏人吗?”
陈英双拳在袖子里攥紧,心中不由紧张。
陈标回过神:“啊,不是啊,沐英可好了,家里世代镇守云南,虽没有封王,但几乎就是云南王了。沐家与大明同休,末代沐王爷和末代南明皇帝一起死的,嗯,好像是一起死的。”
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朱文正似笑非笑地看了陈英一眼:“云南王啊,不错不错。不过那个南明是什么鬼?”
陈标道:“世间不会有不灭的王朝,南明就和南宋一样,是大明流亡的小朝廷,很快就被剿灭。”
朱文正:“……哦。”
算了,咱们大明还没建立呢,我去管什么大明灭亡?我就算想管,我都死得骨头化渣了,还管得了重孙辈玄孙辈吗?
陈标道:“我是想,如果你们和沐英认识,到时候就跟着沐英去镇守云南,或者更偏远的地方,别留在京城。不过这也得看大帅的意思。”
朱文正挑衅地看了陈英一眼:“我觉得我肯定会被义父留在东宫和太子作伴,沐英啊,如果沐英就是陈英,嘿嘿,让他一个人去云南吃土去吧。”
陈英脸一黑,非常想揍朱文正。
李文忠也取笑陈英:“说不准明天就有姓沐的人来认阿英的亲,阿英就要叫沐英了哈哈哈。云南王多好啊,阿英你一个人在云南也要好好过,我一定会想念你。”
陈英快被气得内伤了。
他才不要离开标儿,一个人去云南!
什么云南王,谁爱当谁当!我宁愿给标儿去当东宫的护卫!
陈标摇头:“我仔细想了想,沐英应该不是我家英哥。因为那个沐英可能是大帅留给儿子的亲卫一样的人,从小和朱太子一起长大,和朱太子感情极好。我家英哥可不认识什么朱太子。”
朱文正:“哦。”那个沐英果然就是陈英。
李文忠:“原来如此。”阿英原来叫沐英啊。
陈英垂眸道:“我姓陈,和什么沐英没关系。”
陈标点头:“对,我家英哥应该和沐英没关系。”
朱文正故意欺负陈英:“那可不一定,说不准他背地里还有一个干弟弟呢。标儿,你别相信他,他在外面藏了弟弟不让你知道!”
陈英无语:“文正,你想找揍吗?”
朱文正扬起下巴:“我怕你不成?”
陈标摆摆手:“肯定不是。就算本来会是,现在也不是了。那沐英和朱太子一起长大,朱太子英年早逝后,沐英得到朱太子去世的消息,吐血身亡。我家英哥直到现在都不认识什么朱太子,怎么会和朱太子感情深到同死?”
朱文正、李文忠、陈英脸上的表情同时僵住。
朱文正声音颤抖:“标儿,标儿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可不兴胡说啊!”
李文忠张开嘴,好几次想发声,却发不出声音。
陈英只觉脑袋一阵一阵眩晕,几乎晕倒。
陈标摆摆手:“我虽然不知道未来确切的事,但大势走向还是勉强知道。你们一直知道我说朱大帅未来会变得暴戾,所以让你们小心谨慎,不可嚣张,也不可能与其他将领接触过多,对吧?”
朱文正抱紧陈标,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才让声音变得正常了一些:“嗯,你说过。”
陈标道:“大帅就是接连送走了秀英夫人和太子,所以晚年可能受多了刺激。唉。太子再好,你们也不要和太子接触太多。明白吗?太子注定会早逝。这件事除了你们,就只有我爹知道。我娘都不知道。你们可要烂在肚子里。”
陈标愁眉苦脸:“如果不是你们立功太多,十有八、九会成为太子近臣,我才不会告诉你。你们就算被迫成为东宫近臣,也别继续辅佐太子的儿子。真的会死,明白吗?如果等太子死了,大帅离疯也不远了,我们一起找机会出海。”
朱文正:“啊……出海啊,好?”
他看向李文忠和陈英。
你们说话啊!不要让我一个人说话!我承受不住!
陈标看了一眼三个兄长,苦笑道:“好吧,看来给你们的刺激太大了。放心啦!我会为你们找好退路。我爹也知道,他和我说好了,等天下稍稍安定,就同意我出海置业。你们到时候找借口和我一起去,只要不和朱家人有太多接触,就没事。”
陈标从已经坐不住的朱文正怀里跳下来,跳到陈英怀里,担忧道:“喂喂喂,英哥你没事吧?你不会真的偷偷背着我,在外面还藏了一个弟弟吧?”
陈英摇头:“没有,我只有你一个弟弟。”
就算义父和义母其他儿子,也不是我的弟弟。我只有标儿一个弟弟。
英年早逝……英年早逝……
陈英已经咬破了舌头,嘴里全是血腥味,才抑制住头上的眩晕。
与太子同死……
他信了,他确实是沐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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