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正版只在晋江

    ——“你觉醒的时候是几岁, 有十九岁吗?”

    在看清池晚晚对那些女生的恐惧时,池翊音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顾希朝的那个问题。

    小孩子的恶意有多深重,池翊音是领教过的。

    在孤儿院教堂。

    偷窃后栽赃, 孤立霸凌,甚至是趁其他孩子熟睡时杀害。

    只因为那孩子或许聪明一点,漂亮一点, 被修女多夸了一句,多得了一颗糖, 有被外人领养的希望……

    幼年时情感淡漠, 不理解寻常人社会的小池翊音,也曾经是那些大孩子们和他们小跟班们的霸凌对象。

    因为小池翊音漂亮,聪明, 有着大人们喜欢的一切特质, 以及同龄孤儿们憎恨嫉妒的所有优点。

    他本能的会为了保护自己而说令修女们高兴的话, 更因此几次都躲过了修女们的责打惩罚。

    小池翊音将这视为对不必要伤害的规避,却被其他孤儿们仇恨嫉妒, 看做背叛和不讲义气。

    在修女们眼前笑得讨好的孩童们, 会在修女转身的刹那,对小池翊音露出狞笑。

    孤立,冷战,排挤,伤害……即便是幼崽, 人类对怪物的嫉妒乃至于恐惧,也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小池翊音并没有感到害怕, 他只是在想, 人类社会果然如池旒所言, 愚昧又无趣。

    却更因为愚昧而危险。

    这是幼崽难以单独存活的世界, 失去了成年人的庇护之后,处处都隐藏着危险。

    但是在鹿川大学校门外的疯女人,和池旒是截然不同的。

    池翊音相信,如果是他死了,池旒一定不会伤心,只是会认为他弱小愚蠢,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疯女人给她女儿的爱,以及因失去而产生的疯狂……

    所有最初的印象,都在此刻,转变成了池翊音冷酷理智下一丝不苟的判断。

    十九岁的女大学生,单从概率上来说,很难做到顾希朝所猜测的杀人放火□□掳掠。

    但是,正因为年轻与未走出过校园,在他们身上,有另一种恶意被保留。

    ——人之初,性本恶。

    顾希朝的偏执,使得他眼中的世界极端。

    但如果局势发生转变,原本温和平稳的世界变得危险,只有偏执狂才能在暴风雨中活下去……

    那顾希朝所言,就是真相。

    池翊音眼眸暗了暗,视线不动声色的游离在池晚晚和那几个女生之间。

    他在车队里见到池晚晚的时候,看到她虽然内向,笑容却是真挚而没有阴霾的。

    但现在,池晚晚缩脖勾肩,像个把自己团起来的小刺猬,身体语言在诉说着她自保的恳切。

    这已经不是内向的范畴了,而是被伤害过之后,身体本能保护的应激。

    那几个女生嘻嘻哈哈的从青洲学院的位置范围路过,然后其中一个女生和其他人挥手告别,坐到了青洲学院这边。

    其他人则哈哈笑着继续往前走,看起来并不是青洲的学生。

    但努力缩起来的池晚晚,还是被那几个女生看到了。

    她们立刻开心的向池晚晚挥手,笑嘻嘻道:“池晚晚,怎么这么不热情,不高兴看到我们吗?”

    “这学期也要一起啦~”

    池晚晚像是应激的兔子,瞬间紧绷成一根弦,但还是努力撑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却没有说什么回应。

    这举动让对面女生们的笑容淡了下去。

    不过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老师们都坐在旁边,她们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脸色不太好看的哼了一声,各自往各自的学院走。

    但是,池翊音凭借着良好的听力,成功在喧闹的环境中,分辨出了那个就坐在池晚晚不远处的青汌学院的女生,嘟囔了一句。

    “还是一样的没礼貌。”

    池翊音侧身,眸光平静的看向那女生。

    女生一抬头,猛地撞进了一片如海蓝眸,瞬间像是被顶级捕猎者咬住了脖子的企鹅,遍体生寒。

    她没想到有人会隔着一段距离还能听清她的话,于是只在最初的心虚后,就扬起了笑容,向池翊音点头打招呼。

    “咦?老师我们是不是见过?在盘山公路那边。”

    女生的笑容甜美,丝毫看不出刚刚与其他女生一起,看不起池晚晚的模样。

    池翊音并没有因为刚刚的事情发难,而是不动声色的询问起了女生和那些其他学院女生的关系。

    这些女生加上池晚晚在内六人,是同一个宿舍的舍友。但寝室里,只有她们两人是青汌学院的学生。

    因为青汌学院要求严格,学生数量一直稀少,有些年份,甚至会出现老师比学生多的情况。

    所以,这在确保了绝对高质量教学的同时,也让青汌的学子们经常需要和其他学院拼寝室。

    因为人不够。

    池晚晚的寝室,就是这样的情况。

    不过按照女生的说法,池晚晚性格内向慢热,和其他四个其他学院的女生关系不太熟。

    “不过老师你刚刚说,你是教数学的吗?那她应该会和你关系不错。”

    女生笑嘻嘻的说:“池晚晚很喜欢数学来着,在老师你之前死掉的那一位老师,就和她关系很好,大家总能看到她拿着书去找那个死了的数学教授呢。”

    池翊音挑了挑眉,并没有忽略女生透露的信息。

    前任数学教授死得诡异,尸体甚至在停尸房不翼而飞,调查到现在也没有得出定论。

    还有去年死亡的疯女人的女儿……看来鹿川大学上学期过得非常“精彩”,竟然有这么多例死亡。

    “不过,她好像和那个人关系挺好。”

    女生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嘟囔了一句。

    池翊音立刻追问:“谁?”

    女生却不说话了。

    脸上都是忌讳,死死抿着唇,还试图在池翊音面前装傻。

    但不需要对方给出答案,池翊音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池晚晚是个内向的性格,尤其是向院长这样的“权威”象征提出自己的想法,这会让很多内向或顺从于“权威”的人,本能的感到害怕。

    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提到自己信任或依赖的人,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打气,想让自己因此而不那么害怕。

    这也是为什么,“妈妈”总是会在人紧张的时候脱口而出。

    “我妈说”,“我妈不允许”,“我妈……”

    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潜意识里对于“权威”的顺从。

    池晚晚也是这样。

    在见过这几个女生,和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之后,池翊音已经大概猜到了池晚晚本来想说的是什么。

    她确实是想要换寝室。

    理由却不是楼下寝室死过人的,而是……寝室内部的不和谐。

    内向性格的人并不是怯弱,他们往往只是比其他人情感更加细腻,对情绪的变化敏感,比起社会更加关注自身和自然。

    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天然的社会观察者,对世界有着独到且犀利的见解,一针见血。

    但同样因为情感细腻,他们比其他人更加容易受伤。

    就像池晚晚,她或许并不赞同其他女生的做派,却不会和她们吵架争执,而是想用另外更加温和的方式,来从根源上避开问题的出现。

    而这种时候,她下意识依赖的,是楼下寝室死亡的那个女生……

    除非上学期鹿川大学有大面积死亡,否则池翊音就暂时认为,那个和池晚晚关系好的,正是死亡的女儿。

    池晚晚喜欢数学,与数学教授走得近。教授和池晚晚朋友全部在上学期死亡,甚至王主任不愿多谈……

    池翊音抿了抿唇。

    这时,却听旁边的院长疑惑道:“怎么没看到王主任?他不是早应该过来安排杂事了吗?”

    其他人也一脸茫然,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晚上之后再没见过王主任。

    “不过,池教授应该见过王主任吧?”

    有人道:“池教授今天刚来报到,应该是王主任那边帮他办的入职。”

    这话一出,周围青汌学院的教职工,都向池翊音看来。

    院长:“你见到他的时候,他有说今晚有什么事吗?”

    如果这是现实,大概率是因为迟到或杂务缠身。

    但这是游戏场。

    副本不仅对玩家们危险,对NPC也是——或者如池翊音之前所推断的那样,副本来自于现实,NPC的遭遇早已经是过去式,现在不过是重新上映。

    开学典礼是一整个学期的最开端,也是第一件重要的事情,以池翊音所看到的那样以青汌的荣誉为自己的荣誉,性格一丝不苟的王主任,必不会无故缺席。

    唯一的可能……就是王主任出事了。

    而即便是现实中的案件,第一个打电话报警的、第一个目击者,以及最后一个见过受害人的,都是被高度怀疑的嫌疑人。

    池翊音眯了眯眼,在视线编织成的网中镇定自若,摇了摇头道:“我确实在办公楼见过王主任,不过办完手续之后就走了,王主任似乎,不太喜欢在办公室里留人。”

    他顿了下,着重强调道:“一楼尽头的那间办公室。”

    这话一出,所有青汌的教职工包括院长在内,都忽然之间神情变得不自在起来。

    池翊音清晰的看出来,他们的眼神游离,躲闪,逃避被他指明的这间办公室。

    “会不会是被急事耽误了?”

    徐老师率先若无其事的道:“王主任不是会无故缺席的人,既然他不在,那肯定有他的事情,等等应该回来。”

    他的话像是一个开关,其他老师顿时如释重负,连连点头。

    “对,他应该是在忙吧。”

    很快,众人就绕过了这个话题,说起了教学的事情。

    他们话题的转换很自然,所有人默契十足,看不出一丁点生硬之处。

    但池翊音却看得分明,他们根本就是在逃避这个问题,不愿提起王主任。

    或者说……是与一楼尽头的那间办公室,产生了联系的王主任。

    那间办公室里到底放了什么,或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些人对此忌讳莫深,连提都不愿意提。

    就像是说起了不吉利的死人,唯恐因为它而倒霉犯了忌讳。

    可池翊音觉得疑惑的,是明明死亡的前任数学教授的办公室,也在一楼,而且就在那间被忌讳的办公室旁边。

    为何这些青汌学院里知道内情的NPC们,没有忌讳死亡的前任,反而更加不愿提及尽头的办公室?

    开学典礼已经开始了,音乐覆盖了整个礼堂,也接连有人上台说话,但都被池翊音忽略。

    他沉思半晌,向旁边斜了斜身躯,压低声音向徐老师道:“不好意思,我刚刚是说错什么话了吗?感觉大家好像不太自在。”

    池翊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刚进入一个新环境的菜鸟,忐忑和看眼色行事是他现在的标配,做出努力争取“老人”喜爱的样子。

    徐老师听到池翊音的问话,一时间没掩盖住自己的惊讶,猛地侧身向他看去:“你,你知……”

    但当徐老师看到池翊音茫然忐忑的神情后,原本脱口而出的问话又顿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而有些心软,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不该问的别问,你没听说过你前一任数学教授发生了什么吗?”

    趁着音乐的喧嚣声,徐老师压低了声音道:“池教授,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最好不要知道,这对你有好处。”

    “有很多真相……”

    他顿了顿,才叹息般道:“你想知道,就要拿命来换。”

    池翊音点了点头,状若似懂非懂的模样,却顺着徐老师现在对他的好感善意,犹豫着道:“有件事,我刚才没敢说,就是……校门口有个女人,说鹿川大学杀了她女儿。”

    疯女人没这么说。

    但除了池翊音,没人知道她到底都说了什么,究竟知道了多少、到什么程度。

    而笔记本上消失的字句,提醒着女儿的威胁性。

    池翊音将女人的话稍微变了变,就将事件的主动责任推到了鹿川大学身上。

    人在被顺从了心意的时候,总是会残留骄傲和戒备,并不会轻易将自己知道的情报说出来。

    但是,当人被激怒,被质疑,被否定。

    愤怒会击垮理智,占据大脑,让人情不自禁的将自己掌握的情报和盘托出。

    只是为了反驳质疑者,证明自己。

    池翊音静静看着徐老师,等着他主动把情报送到自己眼前。

    果然。

    徐老师神色大变,眉眼间隐隐有愤怒之情,像是对那疯女人不仅知情,并且深恶痛绝。

    甚至在一瞬间,池翊音还捕捉到了他眼中的厌恶和仇恨。

    明明疯女人的女儿作为鹿川大学的学生死在了这里,徐老师身为鹿川大学的老师,不仅没有同情或悲叹,反而还一副恨不得那疯女人远远消失,不愿意提起那死去的女儿。

    “道听途说,那女人知道什么!”

    徐老师冷哼了一声,刚刚面容上的柔软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厌烦:“池教授,你连她那种人的话也信?”

    徐老师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他激烈的情绪引起了旁边人的关注,连院长也向这边望来。

    几乎是被关注的同时,徐老师就闭口不言,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只是在池翊音用惊讶目光看向他的时候,他才露出了一点苦笑,微微摇了摇头。

    像是在说:不要继续讨论这件事。

    池翊音皱了皱眉,却也见好就收,没有继续问下去。

    “下面有请校长发言致辞……”

    台上的人正在报幕,礼堂中响起一片掌声。

    池翊音也被惊动,下意识抬头看去。

    镁光灯打得很足。

    明亮的光中,一道修长的身影迈开长腿,缓步走上台前。

    皮鞋声落地清脆,声音不大,却如同神明行走大地,一切的干扰和污秽尽数退去,归隐黑暗。

    礼堂里的掌声和喧哗声都安静了下来,就连音乐声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针落可闻的安静中,只有那人从容不迫的一步步走上台阶,行走在光明中。

    鼠尾草灰绿色衬衫合身的修饰出了那人漂亮结实的肌肉,西装马甲将他劲瘦流畅的腰线掐得更加性.感有力。

    像矫健的豹子。

    而那人抬眸时投过来的一眼里,金棕色眼眸中眼波流转,在光亮下像是泛着金色碎光的河水,波光粼粼。

    池翊音缓缓睁大了眼睛。

    不仅为黎司君的出现。

    更为他与自己简直像是情侣装一样的选择。

    黎司君却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一眼之后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抬手拍了拍麦克风试音。

    随即,他带笑的低沉声音响彻整座礼堂。

    “欢迎各位新同学,新老师,在本学年加入鹿川。”

    “我是鹿川大学的校长,代表鹿川欢迎你们,并祝你们享受你们的学期。”

    “然后。”

    黎司君微微向前倾身,靠近麦克风低语时,有种凑近情人耳边低喃的磁性缱绻。

    他勾了勾唇,笑道:“开学典礼结束,各位可以到食堂自行就餐。现在我宣布,你们自由了。”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今年刚进入鹿川大学的新生都呆滞了,还有不少人疑惑的连忙去确认时间,确定现在距离开始才过去不到半小时,这位校长说话更是不到两分钟。

    “不是……一般不都是,洋洋洒洒一大堆吗?”

    新生不可置信道:“就这么结束了?”

    “对!”

    旁边高年级的学生们早就习以为常,笑嘻嘻欢呼雀跃:“校长万岁!”

    “校长最棒!”

    “好诶!终于可以吃饭了。”

    “哈哈哈,虽然鹿川学习累到死,但我喜欢它,完全是因为校长啊!”

    “没错没错,不需要一坐好几个小时听废话,也太爽了吧!我永远爱鹿川!”

    学生们的掌声和口哨声几乎掀翻了房顶。

    池翊音毫不怀疑,如果黎司君不是看起来气场太强,让学生们畏惧不敢轻易上前,他一定会被学生们扔起来抛。

    不过,这么简洁的开学典礼,池翊音也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他本来预计最起码要两三个小时,还诧异为什么鹿川大学的开学典礼要放在晚上,等结束就已经半夜了。

    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鹿川大学的老传统了。

    开学典礼压缩,晚饭时间登场。

    学生们笑嘻嘻的欢呼着向外走,礼堂里一片不止的笑闹声,教职工们也都结伴向外走去,边讨论着自己的假期趣事,边顺便说起这学期的工作。

    “池教授,一起?”

    徐老师笑着招呼池翊音:“你之前工作的科研所,没有这种事情吧?等你习惯就好了,鹿川的校训就是“浪漫而无用”,我们这个校长更是把校训贯彻到底。”

    “和别的地方不同,鹿川的学生们可是很喜欢开学典礼的,毕竟入学第一顿饭不仅是学校掏腰包,还格外丰盛,所有你能想得到的菜肴,都会出现。”

    旁边的老师也搭腔,乐呵呵的问池翊音:“吃大龙虾吗?无限量供应。”

    池翊音:……

    他也明白为什么了。

    豪华无限量自助,还没有老头子无聊到昏昏欲睡的啰嗦。

    很难有人可以抗拒这种诱惑吧?

    但池翊音并没有答应下来,而是抱歉道:“我要等个人,各位先去吧,我稍后就到。”

    “好,那池教授你一定要来,也顺便给你介绍下以后的领导同事。”

    徐老师笑着和其他人结伴离开。

    还有人不放心的叮嘱池翊音:“池教授一定要快点来啊!不然来晚了,好东西可都被那些孩子们吃空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嘛哈哈哈哈,人家年轻人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就不能多吃点了?”

    “就是,不够吃就去找校长院长抗议!”

    众人说笑着离开。

    池翊音却逆向而行,走向台前。

    黎司君双手插兜,高高站在台上,背对着明亮的镁光灯,像是融身于光中,神性的辉光与冷漠显露无疑,距离人世如此遥远,不可触摸。

    直到池翊音走到他身前,仰头看向他。

    “你是专门看准我进了哪个副本,然后跟着我一起进的吗?”

    池翊音声音很冷,危险的锋芒隐约显露:“这就是你宣战的方式吗?”

    他的目光落在黎司君身上与自己相同的颜色,心底酝酿着怒意。

    单是从布料完全一致的纹路和颜色来看,他甚至怀疑,他们两个的衣服剪裁于同一块布料。

    这种被人靠近的感觉,令池翊音像是被挑衅了领地的狮子,只想要咬穿对方的喉咙。

    黎司君却挑了挑眉,神色悠闲:“也不能这么说,不过是一个有趣的巧合而已。”

    他轻轻半蹲下身,拉近了与池翊音的距离,注视着他,笑道:“我本来担任的,就是鹿川大学的校长。这一次不是我追寻你,而是你主动找上了我,送到了我的眼前。”

    “怎么,你不信?”

    见池翊音眼神警惕,一副并不相信的样子,黎司君也并没有焦急劝说,只是抬手,悠然的撑着脸颊,长腿半蹲在高台边缘,眼神淡漠的注视着礼堂中慢慢离开的学生们的背影。

    “音音你不认为,学校是个很适合我的地方吗,尤其是做校长。”

    黎司君敛眸轻笑:“多有趣的地方啊……我怎么会遗忘这里。”

    池翊音冷笑:“你做校长?你打算教学生什么,你的学校还能看吗?与其说学校,不如说监狱更适合你。”

    他仰了仰下颔,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去监狱,对那些被囚犯伤害了的人们来说,才是公平。”

    黎司君惊讶的挑了挑眉,随即低低笑出声:“真是严苛啊,音音。”

    “不过,这句话并没有在骗你,我确实是鹿川大学的校长。不相信的话,就自己去寻找证据看看吧。”

    他向池翊音眨了眨眼,随即长臂一撑高台,矫健的身姿利落落地,稳稳的站在了池翊音面前。

    池翊音向后退开两步,迅速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戒备得不给对方靠近自己的机会。

    黎司君见此,眸光微暗,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笑着与池翊音擦肩而过,走向礼堂的大门。

    “顺便——你的同事们说的没错,鹿川的开学欢迎宴很不错,来晚了小心连汤都不剩。”

    黎司君背对着池翊音懒洋洋挥了挥手臂,道:“你不饿吗,音音?”

    在对方的提醒下,一直被紧绷神经压着的饥饿终于翻涌上来,池翊音也感觉到了腹中空空。

    但他面色阴沉,直到黎司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礼堂中,他才重新动了起来。

    黎司君……会是像他所说,这只是个巧合吗?

    从他刚刚的神情来看,并不像说谎。

    池翊音站在原地沉吟,童姚已经迎了上来。

    “那人不是在马家大宅时的马老爷吗?”

    童姚诧异:“他怎么又出现在这了?”

    和童姚一样惊讶的,还有观众们。

    在他们眼里,被所有NPC和玩家们注视着的鹿川大学校长,只是个色块堆积的马赛克形象。

    别说看见长什么样了。

    就连屏幕都开始滋滋啦啦的雪花点,什么都看不见。

    这让不少观众很是暴躁。

    [不是,什么意思啊!我花了积分看的,凭什么给我搞这种白屏?日尼玛!主播去死去死去死啊啊!!!]

    [唉,怎么就……我还期待着能看到吃播呢。自从进了暂居区,节衣缩食就怕交不起房租被赶出去,连一顿好的都吃不上,不是泡面就是营养剂。他们竟然能吃到大龙虾,羡慕哭了。]

    [谁不是呢?我竟然才知道,原来这个学校有这种传统吗?不管【青洲学楼】危险与否,光是冲着这顿饭就值了啊!]

    [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但也有高级别玩家注意到了这不寻常,却又似曾相识的一幕。

    他们在直播间的弹幕里对着只有彼此才能知道的暗号,与此同时,论坛上的某些隐私帖子也活泛了起来。

    [“静默”现象再一次出现。]

    [记录坐标,梅雨季【青洲学楼】。]

    [上一次的“静默”现象……等等,是巧合吗?还是单纯就是这个主播特别倒霉?上一次“静默”现象出现的时候,他也在场。]

    [不清楚,但可以问问看RED,他上次也在场。]

    “嗯……?”

    红鸟本来应该送进嘴巴里的薯条停在了半空,他看着一片雪花点的屏幕,悠闲的神情凝固在脸上。

    一些低级玩家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或许还会觉得是廉价屏幕质量问题。

    但在红鸟这里,完美的品质可以为他排除掉一切干扰选项,只剩下最有可能的那个结果。

    静默再临。

    大地上一切都失去声音。

    没有生命,没有绿色,没有太阳和水源,没有生机。

    那是全部生命最终将要走向的归宿。

    在很久之前,红鸟曾经听一位“女祭司”称号的觉醒者,做出如是的预言,判断所有人类都将会死亡,尸骸横倒在大地上,曝晒无人收,成为一切辉煌历史的终结,画上屈辱丑陋的句号。

    “女祭司”说,不要回到现实,就留在游戏场里吧。

    这里是在神明慈爱下建造的诺亚方舟,只有在这里才能躲避灾难,保住性命活下去。

    红鸟没有相信。

    那时候的他年轻气盛,冲劲十足,觉得没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只会不断的踩油门,绝不会因为谁的一句话就踩刹车。

    可是后来,他亲眼看到了同盟破碎,京茶这样闪耀的人物也被扔在死人堆里,奄奄一息。

    所有人的理想被打碎一地,只剩下狼藉斑驳,像是在嘲讽他们的天真。

    京茶养伤的时候,红鸟去找过“女祭司”。

    但是她因为对另外一人给出了不符合对方心意的判断,预言对方将会死于复仇之中,尸骸被秃鹫啃噬,于是那人恼羞成怒,打死了“女祭司”。

    红鸟到“女祭司”那里时,看到的只剩下了一滩高度腐烂的青黑烂肉,臭气熏天,分辨不出对方曾经睿智剔透的模样。

    他沉默许久,然后在京茶伤好之后的第一天,就作为同伴,向京茶拜托了一件事。

    ——为他,杀了那个杀死“女祭司”的家伙。

    京茶一口答应下来,杀人者腐烂于乱葬岗之上,秃鹫啄食烂肉。

    一如“女祭司”的预言。

    红鸟得到了些许快慰,却再也得不到来自睿智长辈的建议,他再也没办法知道,当时“女祭司”做出的预言,是否会有所改变。

    他想改,却再也没有人建议了。

    只是那个预言,依旧被红鸟放在心中很多年,已经几乎遗忘。

    可现在……

    “RED,你在听吗?上次的“静默”现象中,你看到了什么?”

    开着免提的通讯那头,一遍又一遍的耐心询问:“屏幕前看不到,只有现场的人有可能看到。RED,就靠你了。”

    现场?

    静默……?

    红鸟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转头惊悚的看向京茶。

    正在快乐剥虾的京茶:“……?”

    但副本中的人,并不知道“静默”现象的出现,礼堂内,依旧是紧绷到极点的气氛。

    楚越离看着黎司君背影的眼神更加戒备,他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兽,激发了全部的凶性,虎视眈眈几欲扑上前。

    池翊音却只是静默了几秒,随即就神色泰然自若的率先走向前:“走吧,他们说得对,自助餐当然要早点去,总不能等只剩下清汤寡水了再去。”

    童姚还有很多话想要问出口,但见到池翊音的态度,也知道他暂时并不想过多讨论这件事。

    时机不到,或者是地点不适合。

    出于对池翊音的信任,童姚没有再问,很快也感觉到了自己腹中饥饿,因此追了上去。

    毕竟副本还有好久呢,不吃饭怎么撑得住?

    他们也不是铁打的——尤其在听到一连串美食的名字之后。

    “怎么之前都没有人提到过鹿川的伙食?未免也太好了吧?”

    童姚开心得像个孩子:“竟然什么都有诶!”

    没人能抗拒一顿在风雨交加冰冷夜里的丰盛美食。

    礼堂内很快就没了声音,安静得像是没有生命存在。

    就连师生们挤挤簇蔟的温度,也随着大门的打开而迅速流失,很快就没有了人气,恢复了冰冷。

    但在四周黑暗的角落里,还有杂音若有若无的响起,窸窸窣窣,像是什么东西在攀爬。

    肤色的粘稠液体顺着排水管,从屋外流淌进礼堂,很快便顺着地砖的缝隙蔓延,乍一看像是地砖多了一层肤色的外框。

    很少会有人注意到地面的改变。

    包括重新回来的领头人。

    在所有人都去了食堂的时候,他独自一人,没有带同伴,推开了礼堂大门。

    高耸穹顶之下,人类如此渺小。

    所有的杂音都被外面的雨声遮盖,掺杂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

    领头人一看到相同的场景,就不自觉的想起了刚刚自己被众人驳了面子的事,顿时恨得直咬牙。

    谁会没有点骄傲和自尊呢?

    就算是几岁的孩童,也会在家长当众责骂他的时候心生怒意。

    更何况是领头人这样长久自诩为意见领袖的人。

    池翊音……他妈的,我记住了!给我等着!

    领头人心里大骂着池翊音,愤怒向前走去,眼睛里却满是计划将要成功得逞的光,连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他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偷偷摸摸往就礼堂周围的木质墙壁装饰上跑,敲敲打打的似乎在确定哪里是空洞的。

    “咚咚!”

    墙后传来空荡的回声。

    领头人一喜,就要拿出准备好的工具撬开木质墙裙。

    “你在干什么?”

    可就在这时,一道阴森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与此同时,腥臭的呼吸顺着他后脖颈吹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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