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正版只在晋江

    “你有没有想过, 或许京茶,他只是睡着了?”

    池翊音的声音过于平静笃定,让红鸟哭到一半就“嘎——!”的打了个嗝, 泪眼婆娑的往京茶身上看去。

    又是探脉搏又是听心跳的一顿操作后,再加上太阳晒的这么一段时间,京茶过低的体温一点点恢复, 红鸟终于能确认——

    这祖宗就是睡着了!!!

    睡得特别香甜,死沉死沉的!!

    这么来回翻动都不醒!

    跪在京茶旁边的红鸟,只觉得一瞬间血压直冲天灵盖, 想起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就觉得恨不得钻个地缝把自己埋了。

    太丢人了!

    一个情报专家, 竟然连自己同伴是死是活都没看出来, 还真心实意的哭了这么长时间!

    红鸟关心则乱, 在看到京茶这反常的状态时, 大脑瞬间就“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抖得停不下来, 以为自己真的失去小祖宗了。

    顿时,难过悲伤害怕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失去了一个情报人员最基本的冷静,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成狗。

    直到池翊音作为局外人,冷静观察下意识到了红鸟搞出的误会。

    ——京茶还活得好好的, 就是睡得过于香甜了。

    再加上池翊音靠近后闻到的酒味,心中瞬间了然。这是高浓度酒精麻痹了神经和大脑, 让京茶失去了对外界的警惕, 睡得小猪一样。

    如果放着他不管, 睡上个几天几夜都有可能——甚至他有可能顺着河飘出副本的范围, 到河的下游。

    说实在的, 池翊音还真有点好奇,如果顺着河水去往副本的边界甚至穿越,外面会有怎样的风景。

    会看到副本和游戏场是如何链接的吗?

    池翊音很想实验一下。

    不过碍于京茶的搭档就在旁边,并且哭得如此伤心,关心得真情实意,他还是遗憾的暂时收起了这个想法。

    ——并准备什么时候有机会,再让京茶演示一边。

    并且保持所有实验数据一致。

    可怜的京茶,还没有醒,就先被池翊音盯上了。

    并且被红鸟苦大仇深的恶狠狠注视。

    “人在睡眠的时候会进入假死状态,心跳和呼吸的频率会降低,体温会下降,以此来降低对热量的消耗,避免人体需要过多的食物。这是从前狩猎时代,就从祖先基因中传下来的求生方式。”

    池翊音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袖,将刚刚皱褶的衣服抚平:“人在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会失去呼吸一段时间也是有的,这样是为什么很多病发都是在凌晨三点,人熟睡最深的时候。”

    “至于京茶——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更彻底的进入了假死状态,再加上河水温度低……”

    不需要池翊音继续说下去,慢慢恢复了理智的红鸟,已经反应了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恶狠狠的抬手擦干眼泪,然后恶向胆边生,将鼻涕眼泪全抹在京茶身上。

    “这个祖宗。”

    红鸟咬牙切齿:“他非要气得我短命十年不可!和他做搭档真是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来惩罚我了!”

    池翊音面不改色的拆台:“你在小巷里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当时的表情。”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眉眼,生动形象的描述道:“看起来可是在说,你觉得全世界只有京茶最好,无比怀念有他在的时候,并且迫不及待想要找到他与他汇合。”

    红鸟:“…………”

    “我没有,我不是。”他弱弱的试图反驳。

    池翊音点点头,转身就唤道:“云雨——”

    “等,等等!”

    红鸟顿时急了,赶紧扑过去抱住池翊音小腿试图制止他:“我是!是!池哥,池神!你别喊林同学!”

    光是听到她的名字,红鸟就已经觉得晕车的感觉又回来了,恶心想吐晕眩——脑浆都摇匀了的大摆锤,恐怖如斯!

    而黎司君看着红鸟扒在池翊音腿上不撒手的模样,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然后走过来,一身手将他拎到京茶旁边放好。

    自己则取代了红鸟的位置,姿态自然的在池翊音身边站定。

    池翊音侧首看向他,挑了挑眉用眼神询问他过来干什么。

    黎司君单手插兜,恍若未见。

    ——坚决捍卫自己站在池翊音身边的权利,他在池翊音身边的位置不可撼动。

    而红鸟看了看被捞上岸依旧呼呼大睡的京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照着他“啪啪啪!”拍了几下。

    好像肚皮鼓一样响亮。

    “还睡,还睡!太阳都这么大了还睡!赶紧起床了!”

    红鸟骂骂咧咧。

    京茶被揍得终于有了反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人都还是懵的。

    京茶:?我是谁?我在哪?你是谁,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揍我?

    他一脸茫然的起身,看了看红鸟又看了看旁边的池翊音,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运转,恍然大悟。

    “哦!你们也成功开启正式副本了,我还说去找你们呢。”

    京茶想要起身,却踉跄了两下,晕乎乎的晃了晃头。

    池翊音:“……兔子醉酒?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喝酒的?”

    “尤其是在副本里。”

    他咬着重音着重强调了一下,虽然是在笑,却极为危险:“你见过哪个士兵上战场的时候把自己灌醉的?”

    红鸟连连点头,因为池翊音的话,对京茶更加恨铁不成钢。

    而京茶也捂着快要炸开的头,边醒酒边向他们说明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比红鸟幸运不少,没有遇到贵族,醒来时就躺在尸体堆里,并且身下的土地还在不断颠簸。

    起身后他才发现,自己在一辆拉货的马车上,只不过塞着稻草的车上没有果蔬只有尸体,他衣服上也沾满了死人的碎肉鲜血,没彻底被传送进副本之前,看着也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京茶和驾车的车夫搭话时,车夫大喊着“死人活了!”,吓得扔下车一溜烟跑了。

    京茶:驾驶工具,get√

    然后他就顺利的顶替了车夫的身份,把一整车尸体随手一扔,重新回了汤珈城。

    刚进城,就有一群同样是车夫的人过来想要找原车夫喝酒,结果看到京茶就愣住了,嚷嚷着是他杀了车夫,要他偿命。

    京茶被吵得不耐烦,一个个揍了过去,并说明自己根本不屑于干那种低级的事,更不会敢做不敢当。

    “杀了人就杀了,还说谎?呵,懦夫行为。”

    京茶眼神轻蔑,站在一堆满地哀嚎打滚的车夫里,就准备走。

    但领头的车夫却因为他的态度而相信了他,并主动把他带去了车夫们聚集的酒馆,抄小路绕过治安官,让他莫名其妙就获得了不少成就。

    如池翊音所知,京茶是个暴脾气,最受不了别人挑衅他否定他。

    你说他做不到?那他一定做给你看!

    于是就因为这样,京茶开始在车夫酒馆和别人拼酒,一轮接一轮,喝到不省人事。

    再往后发生什么……

    京茶就不知道了。

    “你!”

    红鸟指着京茶,差点被气了个仰倒。

    不过同时他也很庆幸,京茶傻人有傻福,倒是和车夫联盟搭上了线,避开了其他的危险。

    池翊音却慢慢从京茶的叙述中,听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刚刚说,那家车夫酒馆在哪里?”

    池翊音追问道:“是在河边吗?沿河大街的拐角。”

    京茶思考了一下,艰难的从塞满了酒精一摇就咣当的脑子里,掏出了酒馆地址。

    “池翊音你怎么知道的?”

    京茶好奇极了:“你还知道酒馆在河边——怎么做到的?”

    池翊音微笑:“其实我是巫蛊,可以掐指一算,还有千里眼顺风耳。”

    京茶星星眼:“哦哦哦!”

    “这些都是骗你的。”

    池翊音:)

    京茶:“…………”

    看着傻孩子被骗,红鸟没忍住“噗!”的笑出声,也伸手擦了擦眼角还残留的眼泪,还是原谅了他。

    不然怎么办呢?自家亲祖宗。

    在京茶怨念的目光下,池翊音这才施施然拿出了维克托给他的那张布条,展示给京茶看。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酒馆和别人给我的地址是同一个,但是你在河里飘着这件事,给了我提示。”

    池翊音轻笑着给傻兔子的小脑瓜开光:“喝醉之后常见的只有几种行为,而你平日里并没有积攒的情绪需要借酒醉宣泄,毕竟你有仇当面报。所以,虽然我没见过你醉酒的反应,但也可以推断,你是喝醉了乖乖睡觉那种类型。”

    “酒精度数高,你又喝了太多——你刚刚说自己喝了七桶还是八桶?这个数量足以灌醉一头大象了。所以你很热,并且需要上厕所……”

    京茶一开始还被池翊音分析得连连点头,但慢慢的,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逐渐皱起了精致漂亮的眉眼,看向池翊音的眼神也变得惊恐起来。

    池翊音偏偏在这停顿住了,吊足了京茶的胃口。

    “然后呢?然后我做了什么?”京茶急急追问。

    池翊音却耸了耸肩,无辜道:“做这些的是你又不是我,为什么问我?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我那不是记不住吗!”

    兔子怒吼,脸都绿了:“所以我当时到底是因为燥热而下河泡了个凉水澡,还是……”

    京茶卡了几次壳,才犹犹豫豫的说出来:“还是想上厕所结果掉河里了?”

    池翊音眨了眨眼眸,摊手道:“不知道——甚至有可能你同时做了这两件事。”

    京茶:“…………”

    刚刚下了河的斯凯:“…………”

    “草——!!!”

    京茶悲愤怒吼,并冲进草丛里疯狂扣喉。

    红鸟憋笑到忍不住,“噗!噗!”的像个烧水壶。

    就连黎司君也忍俊不住,看向池翊音的眼眸里满是笑意,觉得自己的信徒连捉弄人也这么可爱。

    而误导了京茶的池翊音,还轻松的站在原地,摊了摊手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做过的良善模样。

    直播间已经笑疯了。

    [卧槽哈哈哈哈哈!所以他这是自产自销了是吗?哈哈哈!]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爽了,上次你坑我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噗哈哈哈!]

    [卧槽,卧槽啊笑死我了,好惨啊但对不起我忍不住哈哈哈哈。]

    红鸟一边忍着笑,一边拍着京茶的后背劝道:“没事没事,都是自己的,不嫌弃。”

    京茶悲愤:“说得轻松!你来试试!”

    红鸟耸了耸肩,表情无所谓:“我被关在小黑屋审.讯.室的时候,五天都是靠吃老鼠肉喝老鼠血活下来的,还差点吃了活死人的肉呢。不比这惨多了?”

    这话一出,京茶的呕声戛然而止。

    他转头抬眼看向红鸟,有些呆愣回不过神。

    红鸟笑着给他顺气:“这么一比,是不是觉得自己好多了?”

    京茶却因愤怒而慢慢红了眼眶:“审.讯.室?五天?吃老鼠活下来?还有活死人?”

    他慢慢直起身,拽着红鸟的手臂怒吼:“他吗的谁干的!哪个崽子敢干这种事!我去灭了他——!!”

    京茶的眼珠赤红,恨得呼吸不稳,想要立刻冲到那折磨了红鸟的地方杀个干净。

    红鸟愣了一下,随即眉眼慢慢柔和了下来,满眼笑意的安抚自家的小祖宗。

    池翊音却慢条斯理的火上浇油。

    “仇人不就在眼前吗?”

    京茶回头怒视池翊音,却见他抬手一指身前的高塔。

    “我找到红鸟的时候,他已经被汤珈城的贵族关在高塔监狱五天了。你想要帮红鸟复仇?”

    池翊音笑了一下,道:“那一起掀翻这座城市吧。”

    “好!”

    京茶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他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最初进入这个副本为的是什么已经全然不在乎了,现在只剩下唯一一个目标——

    跟着他所信任的池翊音,一起掀翻这座城市,为红鸟复仇,让那些权贵们也尝尝同样的滋味!

    红鸟见京茶这副模样,久久回不过神来。

    理智上来说,他应该劝阻京茶,让他以局势为重不可贸贸然带入情绪,必须要按照他们的计划来,拿到这个副本背后隐藏的游戏场真相。

    但在感情上……说不动容,那是假的。

    有人愿意因为你受了委屈而冲上去灭了所有仇人,要为你所遭受的所有痛苦而让仇人付出代价,这种被保护的感受。

    像是一道暖流,流进了心底。

    红鸟觉得,自己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当年在同盟尸骸遍地的战场上,把将死的兔崽捡回了自己的老巢。

    现在兔子长大了,强大到足以保护任何人。

    红鸟心中感慨,眨了眨眼将泪光逼退下去,轻轻碰了下京茶,心软的告诉他:“池哥刚才是逗你呢,你就是喝醉了在河里睡觉,没有其他的。”

    京茶却没有高兴的模样,反而严肃的把红鸟一把薅起,像是挪一棵树那样把红鸟平移到黎司君身旁,然后墩的他放在了地上。

    红鸟:“?”

    黎司君挑了挑眉,看向京茶的眼神却多了一分赞赏。

    他看出来了,自己有能够保护红鸟的力量。

    果然,京茶郑重的向黎司君嘱托道:“红鸟就暂时交给你了。”

    “那你呢?”

    池翊音在问出这话之前,就已经知道京茶的想法。

    京茶已经大步流星的冲向高塔监狱,而随着他的行走,无数黑兔子从他怀里跳下来,在落地的瞬间无限膨胀,长高,变成了骷髅巨兔,骸骨铮铮闪烁着锋利的冷光。

    像是刀剑出鞘的色泽。

    骑士会为了保护自己身后的人而拔出长剑,不报此仇,誓不归剑。

    “我?”

    京茶恶狠狠的道:“我去杀了那些崽种!”

    骷髅怪物一脚踹开高塔监狱的大门,成千上万的巨兔怪物一齐冲进监狱,声势浩大。

    很快,就有狱卒接二连三的惊叫求饶声响起。

    高塔监狱,反而成为了狱卒的监狱,关门打狗。

    池翊音挑了挑眉,看向旁边的黎司君:“这大概是我做过第二值钱的投资了。”

    黎司君:“排第一的是谁?”

    池翊音纳闷:“还用说吗?当然是越离。”

    “…………”

    黎司君眸光暗了暗,却仍旧维持着微笑的模样:“音音与那个觉醒者,很亲密的样子。”

    池翊音隐约觉得黎司君的话中有话,但等他想要去辨认的时候,黎司君却已经转换了话题。

    “我觉得,京茶应该是音音第三的投资。”

    黎司君轻笑出声,歪了歪头,语气轻柔而危险:“音音第一的投资,为什么不能是我?”

    池翊音愣住了一瞬,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却在想要去抓住的时候消失不见。

    当他看向黎司君的时候,对方已经收起了那个过分危险的笑容,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幕只是错觉。

    而高塔监狱的惨叫声渐渐停歇。

    纤细的少年身影缓缓从破碎的大门后走出来,当他抬眸,那张精致的脸上还带着迸溅上的鲜血,狠戾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不论直播内外,都是一片寂静。

    熟悉京茶的人们很清楚,那高塔监狱中,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连询问的必要都没有。

    在看到红鸟和池翊音的身影后,京茶眼中的厉色慢慢褪去,他双手插兜,踢着地面上迸溅出来的碎骨,漫不经心的走过来。

    “我结束了,走吧。”

    京茶向红鸟努了努嘴:“走啊,池翊音想去那个酒吧看看不是吗?正好我对那熟悉,可以带路——说不定我出来泡澡结果掉河里了,他们还在找我呢。”

    红鸟重新笑了起来,没有问高塔内的情况,只是道了声:“好。”

    池翊音则看向斯凯,向这位从前班次的玩家发出邀请:“反正你也没有地方去,不如先和我们一起?”

    斯凯点点头,毫无异议。

    在他看来,池翊音的同伴救了他,他当然要回报他们。况且池翊音说的戳中了他,他也很想要搞清楚,在自己被困在小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池翊音在走过大桥离开高塔监狱的时候,脚步微顿,看向黎司君的眼神充满探究。

    之前自己的感受……不像是错觉。

    黎司君,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在黎司君转眸回望过来之前,池翊音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

    正如京茶所说,他对那间酒馆极为熟悉。

    这一点虽然在京茶带他们穿过弯弯绕绕的小巷,找到隐蔽昏暗角落里的小酒馆时,池翊音就已经有了判断,但当他真的走进酒馆,还是被扑面而来的热情所震了一下。

    酒馆里的彪形大汉们提听到门前风铃声响起时,还都怒目圆睁看向门口,好像只要是陌生人走进来,立刻就会被他们撕碎。

    但当他们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是京茶时,立刻松懈了下来,哈哈大笑起来。

    有人主动起身走过来,大笑着和京茶撞了撞肩膀,也有人狂拍着桌子,指着京茶笑得说不出来话,有人捧腹大笑到直不起腰。

    整个酒馆都弥漫着欢快轻松的氛围。

    “嘿,小兔子,是出去躲酒了吗?这就认怂了?”

    “哈哈哈哈哈竟然真的回来了!来来来,下注输了的交钱。”

    “我们还以为你借口游泳跑了呢。”

    所有人都在与京茶搭话,一副与他十足热络的模样,勾肩搭背一副自己人的架势。

    京茶本来还想向酒馆里的人们介绍池翊音等人,结果一听到他们的质疑,顿时就怒了。

    “谁说的!来来来,站起来让你祖宗我看看!”

    京茶一撸袖子,怒起砸在高脚桌上,顿时“哗啦!”一声桌子散了架。

    “再来!非要赢过你们不可!”

    其他人一愣,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开怀了。

    很快京茶就被其他人带着走向吧台,哄笑着递给他满满一大杯酒,众人起哄拍手,都在笑着,好不热闹。

    池翊音看着这样的场景,不由得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的向红鸟道:“我倒是知道这兔子是个外向的性格,但我没想到,他在社交这方面竟然到这种程度了吗?”

    红鸟挠了挠脸,望天。

    “喝醉之后,游戏场就是他的……大概就是这样吧,酒精让本来就天不怕地不怕的祖宗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池翊音失笑,摇了摇头。

    按照京茶所说,他才正式触发副本不到四个小时,在酒馆的时间也就两三个小时,就和这些常年干力气活的大汉打成了一片,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一样……

    池翊音看向京茶的目光中平添了笑意。

    体型纤细轻盈的少年夹杂在这群彪形大汉中,很是显眼,却莫名的和谐,很快就融入到了酒馆热烈的氛围中。

    在观察过整个酒馆里的人们后,池翊音也清楚了京茶能和这些人迅速亲近的原因。

    正如池翊音最初对京茶“投资”的原因那样,京茶是一个绝对正大光明的性格,堂堂正正应战,绝不会为自己找借口,赢与输界限分明,不会在失败后使小手段,更不会背叛同伴。

    这在无秩序混战了十二年的游戏场里,是近乎于灭绝的美好品质。

    而刚好,这样的性格也对上了那些酒馆里人们的胃口。

    他们或许并不富裕,甚至在汤珈城里处于被权贵们轻视的底层。

    但是在做人这一方面,他们绝对是够格乃至优秀的。

    池翊音观察社会许久,为了能将自己本来鸡肋的能力最大化使用,他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也在深入剖析之后对人们性格的成因极为清楚。

    见得多了,自然也就能从其他人的脸上,看出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

    人一生所有的经历和情感,都写在他的脸上。

    只是有些人可以读出来,有的人学会了隐藏。而有的人看着答案也回答不出试题,有的人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切都被表露。

    而这一酒馆的人,在池翊音看来,正是后者。

    不过,他们也不需要。

    从他们的打扮和说话来看,除了车夫之外,这里还有送报员,船工,杂物工,扛包工……任何需要力气活的职业,几乎都能在其中找到。

    爽朗的大笑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京茶这小祖宗,真不怕把自己喝死吗?这可是在副本里。”

    红鸟有些担心京茶,想要过去劝阻。

    但他刚迈开脚步就顿住了——在他有所动作的瞬间,就有人站起来向他走来。

    从他们进入酒馆开始,就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们,再加上京茶被拽去拼酒忘了介绍他们,以致于酒馆的人不知道他们是一起的,因此仍旧对池翊音等人保持了戒备。

    当他们想要深入走进酒馆,这些人就慢悠悠起身,挡在了他们面前。

    赤膊的肌肉大块凸.起,无声的威慑。

    池翊音掀了掀眼睫,彬彬有礼的微笑:“我来找维克托,他让我在这里等他。”

    那大汉顿时不屑嗤笑:“你们这些贵族老爷们,平日里鼻孔长在天上,怎么,现在连脑子都被神收走了吗?维克托早就被你们抓起来杀了,还维克托?哈哈!”

    大汉显然没有相信池翊音的话,边说着就已经伸手抓向他,一副要将他拎起来扔出去的架势。

    身后的斯凯立刻下意识做出阻止的手势,上前张嘴想要劝阻双方的对峙。

    黎司君更直接且维护池翊音。

    他向前跨进一步,就将池翊音半挡在自己宽阔结实的肩膀后,金棕色眼眸居高临下看向那大汉,冰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手臂上的肌肉已经绷起,合身考究的衣服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任何看到他的人都会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怎样强劲的对手。

    那是顶级狩猎者的爆发力。

    一旦有任何异动,就会瞬间扑上来,咬穿喉咙。

    常年混迹在街头巷尾靠拳头说话的大汉,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碰上了不好惹的人物,明明他自己看上去比黎司君更加结实且大块,但莫名的……来自黎司君视线中无声的压迫感,让大汉甚至有跪倒在地的冲动。

    【神明黎司君……】

    【闭嘴。】

    应急管理系统刚开了个头,就被黎司君冰冷截断:【我签署的协议并不是套在我脖子上的枷锁,我遵守,是因为我暂时还想遵守。但如果规则干预过多,我不介意撕毁协议。明白吗?】

    【没有,没有神能任由自己的信徒被伤害。】

    黎司君的眼眸接连降温,冰冷锋利的光泽像是横在大汉喉咙上的刀刃。

    应急管理系统默然无声,暂时退避,不敢再横加阻拦。

    而大汉咽了口唾沫,小腿颤抖着后退了一步,试图向狩猎者表明自己的无害。

    池翊音抬眸看了黎司君一眼,唇边的笑意加深。

    黎司君……在某些方面而言,确实是有价值的,足以被利用的工具。投资也绝不会亏。

    他伸手,修长的的手掌虚虚搭在黎司君的手臂上,笑着看向那大汉,故意做出一副虚假道歉的模样。

    “抱歉,我的同伴是个急性子,他不太喜欢讲道理,总是喜欢把人打个半死,我劝过几次他都不听。”

    池翊音微笑道:“要不我们坐下来谈谈维克托吧?不要那么冲动,等我说完之后,你再来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再动手不迟。”

    大汉有些犹豫。

    黎司君无声的再向前迈进一步。

    大汉顿时不犹豫了:“行,行!谈。”

    黎司君这才定住了脚步。

    大汉看了两人几眼,心有余悸,觉得自己刚刚简直是虎口脱身,生死里走了一遭。

    “你们稍等,我去喊汉克大叔来。”

    说这话时,大汉还惊恐的看了黎司君好几眼,唯恐对方不愿意等待,拒绝自己的提议。

    池翊音则微笑颔首:“好。”

    大汉顿时松了口气,赶紧向后面跑去。

    其他坐在门口附近的人也都只敢忌惮的盯着他们,却不敢轻举妄动的上前。

    池翊音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却并不意外。

    他在心中很快就建立起了酒馆里众人的关系图谱,以及相对应的性格和疑似经历职业的档案,思维转了几圈,就明白了谁在酒馆里处于“领导”地位,谁是关键人物,谁是说得上话的,而谁又是从属。

    “我并不擅长武力,也不热衷于暴力。”

    池翊音轻笑着开口,磁性的声音低沉,只有他和黎司君两人听得见。

    黎司君皱了下眉,以为他要指责自己的维护行为。

    但池翊音的下一句却是——“但我不排斥暴力。”

    他微笑着抬眸,定定注视着黎司君,道:“我愿意与别人讲道理,但对方却将我的礼貌当做我的怯懦,这让我不高兴。所以,我需要一个让所有人能耐心听我讲话的方式。”

    “最简单但是有效的,就是拳头。”

    黎司君慢慢睁大了眼眸,金棕色的眼眸破冰解封,金色的碎光波澜点点,有如蜂蜜流动。

    嘈杂喧闹的酒馆内,池翊音修长的身躯微微前倾靠近黎司君。

    他的神情从容且自然,轻描淡写的说起时,黎司君甚至能看到他湛蓝的眼底闪烁的微光。

    星星点点,如太阳落进了大海。

    池翊音耸了耸肩,道:“看来我们的配合很默契,让我也很惊讶,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已经理解了我想要做的事。搭台唱戏,自然要红白脸分工,才能撬开看客的嘴。”

    他第一次主动伸手,握住了黎司君骨节分明的手掌。

    “那就暂时做个临时搭档吧,黎司君。”

    池翊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道:“至于其他的……等这个副本结束再说。”

    黎司君却缓缓笑开了。

    他的嗓音醇厚如蜂蜜甜酒,引人沉沦:“或许当这个副本结束时,你会发现,比起临时搭档,或许长期搭档也并非不可。”

    池翊音挑眉:“那就要看你了,黎司君。”

    两人站在前面低声交谈时,斯凯默默挪到了红鸟身边,满怀惊叹的低声问道:“池翊音,他们两位,是那种关系吗?”

    红鸟:“?哪种?”

    斯凯:“就是……”

    他犹豫了好几次,憋红了脸,才比比划划道:“超越同伴情谊的那一种。”

    说完后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礼貌,赶紧补充道:“因为我看他们之间的气氛……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红鸟本来想说没那回事儿,什么超越同伴的,分明是池翊音还戒备着那个神秘到一点资料都没有人物才对。

    但等他一抬头,也沉默了。

    因为酒馆中的噪音,使得池翊音在和黎司君说话时,不自觉的靠近了对方,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甚至相视而笑的样子也不像是关系不好。

    红鸟忽然就理解了斯凯这么问的原因。

    以他作为情报人员的观察来看……还,真不一定。

    池翊音对于黎司君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不好说,但黎司君肯定是,对池翊音处于信任甚至有进一步感情的状态。

    黎司君站在明暗的交界线上,他背对着昏暗的酒馆,迎面看向池翊音的时候,阳光落在了他的俊容上,好像站在光中的神像,却为凡人动了心,从此让大地有了太阳与光明。

    红鸟曾在娃娃咖啡馆,亲眼看到池翊音对黎司君的戒备和攻击性,只要黎司君敢靠近一步,甚至插手影响事态,就会被池翊音杀死在刀下。

    但现在,池翊音却在对黎司君微笑。

    笑意深切入眼底。

    红鸟听不清两人之间的话语,但他最起码能确定一件事。

    ——没有谁家的敌人是这样的。

    “大概……”

    红鸟犹豫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般道:“这个小团队又要迎来新的‘同伴’了。”

    虽然池翊音一直在与京茶或楚越离等人结伴而行,进入副本。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固定的同伴。

    游戏场里充满危险,独身一人总有照看不到的时候,自己背后的安全无法被保证。

    所以,警惕又想要活下去的玩家们,大多会自发的寻找同伴,两两结伴而行。

    这样既保证了一定的安全性,不至于孤立无援,也不会面对太多背叛和背后中伤。

    毕竟唯一性的同伴,怎么也比与一整个团队的人共处,并且揣度每个人的心思要好得多。

    同盟的灭亡还历历在目。

    以此为戒,没有玩家敢再大面积组织团队,尤其是高级别玩家。

    在这样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互相支撑,相依为命的同伴之间,在漫长的相处和无数次出生入死之后,会产生凌驾于一切情感之上的感情,也不足为奇。

    红鸟不会以任何一种感情来定义这种信任。

    因为现实不曾有如此危险的时刻,让人们每天都要与死亡作战,并且有机会和另外一人共同面对生死存亡。

    只不过在私下里,红鸟也曾和京茶讨论过池翊音同伴的问题。

    因为这影响的不仅是池翊音,也是与他合作的红鸟京茶两人。

    如果池翊音选择了错误的同伴,心怀鬼胎,或者过分危险,那就连红鸟京茶这对搭档都会受到波及。

    很有可能……重蹈同盟的覆辙。

    不过红鸟倒是没太担心这个问题,毕竟在他的观察看来,虽然还没有正式定下来,但楚越离更像是池翊音的同伴。

    忠诚,可靠,聪明,有力量……楚越离看池翊音的眼神,那简直不像是在看同伴或领路人,更像是信徒在敬仰信奉神明。

    红鸟可以肯定,就算整个游戏场千万玩家要对池翊音不利,楚越离也会坚定不移的陪在池翊音身边,和他同生共死。

    因此他很安心。

    搭档嘛,没有能力都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绝不能背叛,不能再出现第二个白蓝。

    但红鸟的这份安心感,因为斯凯无意间的提醒而被打破了。

    他做贼一样时不时抬眼望池翊音那里看,自以为隐蔽的观察,试图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

    这位神秘的人物要是真的成了池翊音的搭档……

    能力肯定是没问题,但忠诚绝对是另外一个大问题。

    红鸟不敢想,要是这位哪天一个不开心想要杀人了,那来自背后的刀,可是防不胜防,在池翊音身边的所有人都会遭殃。

    斯凯还在为自己没有根据的揣测而连连道歉,红鸟的思绪就已经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要找个时间和池翊音说说这件事。

    毕竟旁观者清,池翊音身为当事人很难看到全局,即便他很清楚自己的选择十分重要,但在涉及到他自身的时候,却可能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

    这时候,来自外部的意见就很重要……嘎!

    红鸟的思维猛地停止,大脑一片空白。

    黎司君察觉到了红鸟的所思所想一般,眸光阴冷的向他瞥过来一眼。

    那是无声的警告。

    ——不许,在我可爱的信徒面前,说我的坏话。

    而池翊音也像是漫不经心般转过头,视线瞥过红鸟。

    那意思是在说,他发现了红鸟有话要说,让红鸟自行看准机会来找他说明。

    红鸟:……我的红是RED恶魔的红,而不是被两面夹击放在火上烤成熟鸟的红。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毛,觉得自己可能要成为鸟中第一个秃头的了。

    好在汉克大叔的出现,及时解救了红鸟,让他松了口气,赶忙一溜烟躲到了一旁乖乖坐好。

    他旁边的彪形大汉:“?”

    “你不怕我?”

    那大汉打着赤膊,浑身都是狰狞伤疤,几乎毁了容的脸全是受过伤后没有好好处理的痕迹,蜿蜒着的数道像是肉粉色的大虫子,丑陋狰狞到可以吓哭小孩。

    但红鸟心里想的却是——能有多恐怖?比那两位两面夹击还恐怖吗?

    这个举动反而引起了大汉对红鸟的好感,让他的敌意渐渐缓和。

    毕竟,谁愿意被人当做怪物看呢?

    红鸟也趁热打铁,和大汉聊了起来,不动声色的做起了自己的情报搜集工作,老本行让他觉得很安心。

    最起码比站在那两人旁边要安全多了!

    而那先前被黎司君吓住的彪形大汉,则跟着一名穿着夹克,做船长打扮的大叔走了出来。

    汉克大叔皮肤深褐色,常年风吹日晒在他身上留下了很重的痕迹,但他却在看到池翊音之后,一丝不差的向他行了个贵族的礼节,随后邀请他在门边落座。

    池翊音还礼后也微笑着做了自我介绍,不卑不亢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要怎么相信你?”

    汉克大叔声音低沉,虽然礼貌,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并非好惹的人物,那双隐藏了太多故事的眼睛鹰一样盯住了池翊音,炯炯有神。

    就像是池翊音第一次在高塔监狱里看到维克托那样。

    正是因为维克托有着那样一双明亮坚定的眼睛,才让池翊音心念一动,做出了释放犯人的决定。

    “如果您要听实话,我只能说,您没有任何理由相信我。”

    池翊音诚恳以答。

    瞬间,周围好几双眼睛都看了过来,靠近门口的地方安静了下来,那些人已经做好了暴起的准备。

    红鸟看到自己旁边的大汉从桌子下面抽出了刀,他顿时冷汗都下来了,看着池翊音着急,不知道他要怎么操作。

    但那些人都忌惮于黎司君的存在,没有轻举妄动。

    汉克大叔也满脸错愕,没想到池翊音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他想过讨好,想过努力自我证明、赌咒发誓,却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告诉他,没有信任的必要。

    “因为维克托和您,以及所有人想要完成的事业,根本就无法信任外人,不是吗?”

    池翊音微笑着扔下一颗炸.弹,道:“甚至死亡都比泄露信息,影响你们的事业要好。所以这些年,维克托在高塔监狱里苦苦坚守,没有多说一句话,而您也从未想过要救他,只当他是牺牲了。我说的对吗?汉克大叔。”

    汉克大叔的眼神从最初的错愕到愤怒,认为有人背叛,再到不可置信的惊诧和动容,最后在池翊音的话语中,只变成了一片感慨的沉默。

    他定定的看着池翊音,然后问:“你知道多少?维克托和你说了多少?”

    池翊音却缓缓摇了摇头,道:“维克托没有说,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我和维克托是志向相同的同伴。”

    “你?同伴?”

    旁边有人诧异惊叫,像是听到了绝无可能的笑话。

    汉克大叔扫过去一眼,不怒自威,那人顿时歉意的捂住了嘴。

    池翊音没有着急解释,而是微笑着等身边众人消化这个信息,然后才扔出自己的底牌。

    “稍后你们会听到治安官集结的声音,街道小巷里会有卫兵挨家挨户的搜查,整座汤珈城都会乱起来,在这个酒馆之外,血雨腥风已经要开始了,不管你们准备好了没有,愿意与否。”

    “已经开始的事情,不会被中途停止。不过,这也是你们一直以来期盼着的暴风雨,它将是你们夺回城市的机会——仅此一次的,机会。”

    有人不明白池翊音在说什么,满脸迷茫。

    周围的彪形大汉们彼此对视,一头雾水的摇头。

    但也有人放下了酒杯,慢慢严肃了表情,向池翊音看过来。

    汉克大叔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满眼的不可置信:“你……”

    但不等他说完话,酒馆外面真的就传来了治安官们呼喝嘈杂的声音。

    他们从街面上跑过,声音中带着急促的惊恐。

    有长官大声命令,要求沿着河搜查逃犯,不可以让任何人跑掉。

    守门的大汉反应迅速,立刻关上了大门让酒馆隔绝于外。

    汉克大叔愣了许久,才慢慢将视线从大门转向池翊音,神情复杂的动了动嘴巴,想要说什么。

    旁边却有人先一步一拳砸在桌子上,抄起酒瓶就要冲向池翊音:“他绝对是那些贵族们派来的!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治安官会做什么,那些人眼睛看着天上,不是权贵都和他们说不上话。”

    “让我杀了他!”

    池翊音却微笑颔首,眼眸波澜不惊。

    “我之所以知道,并非我是贵族。而是因为,我讨厌汤珈城的权贵。”

    他缓缓站直身躯,仰了仰下颔,道:“你们将会在我这里听到更多的消息,犹如围在先知身边寻求神国的被压迫者。”

    “你们将听说,高塔监狱被摧毁于一旦,血色洗礼高塔与河流,守城的石像鬼变成满地碎块,监牢中空空如也,所有犯人都一瞬之间消失,没有人知道那座高塔中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为什么我会知道?”

    池翊音微笑,湛蓝色眼眸明亮如辽阔天空,可容一切生命。

    “因为砸碎锁链,开放那座高塔的人。”

    “就是我。”

    此话一出,所有人目瞪口呆,震惊的抬头看向池翊音。

    安静像是有传染力,以池翊音为中心向外扩散,一个接一个,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除了喝得醉醺醺发傻的京茶,所有人都在看向池翊音,被震撼得像是一座雕塑。

    “你问我,为什么会认识早被认为已经死亡的维克托,为什么会知道你们的事业,为什么会成为维克托的同伴?”

    池翊音笑着垂眸,看向汉克大叔。

    他一字一顿的道:“因为我和你们所有人,有着相同的事业。”

    “你们所厌恶的,正是我所厌恶,你们所憎恨的,正是我所憎恨的。”

    “只不过。”

    池翊音微微欠身行礼:“我比你们更冲动一些,并且,更无法忍受汤珈城糟糕的空气——那会让我窒息。”

    一如连环杀人案中,那些窒息而死的受害者们。

    他们真的死于某个具体的人之手吗?为什么,不是这座城市杀死了他们?

    “现在,汉克大叔——以及你的同伴们。”

    池翊音微笑询问:“我证明了我自己吗?”

    “有关于决心,事业,与行动。”

    话音落下,酒馆里鸦雀无声。

    只能听到从外面街面上传来的嘈杂跑动声,呼喝声和责打声。

    治安官们气急败坏,所有街上不小心路过的人们,都成为了他们的出气筒,挥舞着的棍棒之下连声哀嚎。

    却只有哀求哭泣,没有奋起反击。

    那一声声哭声像是锤子一样,砸在酒馆里每个人的心上,让他们想起过往听到的每一声哭声,每一具死去的尸体。

    他们看着池翊音的眼神开始改变,从最初的敌意戒备,到现在的敬重赞叹。

    第一个轻轻鼓起了掌。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人看着池翊音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从天而降的神明。

    曙光破晓。

    新的太阳已经升起,新的神明已经出现。

    汉克大叔站起身,郑重的向池翊音道谢,并且道歉。

    “谢谢你为了高塔监狱所做的一切,那些含冤入狱的人们,终于能得到解救。还有维克托……”

    汉克大叔严肃道:“你说的没错,你确实是我们的同伴,和先行者。”

    池翊音却微笑摇头:“我为维克托打开监牢的门时,为的可不是这个,而是整个汤珈城——你们的汤珈城,也是我的汤珈城。”

    “像我所说,我只是在这里等待维克托。”

    池翊音笑着向汉克大叔眨了眨眼眸,几句话,便缓和了刚刚还过于严肃的气氛。

    “作为一名钟表匠,他从来守时,对吗?”

    “希望你们这里没有鸽子聚集。”

    酒馆里的人们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气氛重新恢复了热络,依旧是那个欢笑热烈的车夫酒馆。

    只不过和池翊音最开始进门时的暗中戒备不同。

    这里每个人看向池翊音的时候,都像是在看自己的家人,挚友。

    甚至是神与引路人。

    【恭喜幸存者池翊音,您已获得成就“汉克大叔的好感”。“酒馆的认可”。在该成就之下,您已成功解开小巷封禁,在汤珈城内,您可以进入任何属于人们的建筑和小巷,缝隙已经融合。】

    【当前副本综合好感值-100/100,您已成功触发隐藏剧情“高塔坠毁”。请您注意,当前副本采取死亡模式,具体死亡规则需要您自行探索。】

    【祝您一切顺利。】

    系统的提示让池翊音眼眸沉了沉,他没有和酒馆里的人们一起欢笑庆祝,即便在最应该喜悦的时刻,依旧保持着警惕和理智。

    来自系统的承认让池翊音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只是他唯一不清楚的是,死亡模式……这个前所未有的A级副本,每一步都是未知。

    而这时,一人匆匆拉开了一道门缝,然后一闪身冲了进来。

    守门大汉一愣,正准备示警反击,却在看清那人之后失声喊道:“维克托!你真的还活着!”

    池翊音闻声,笑着转身,抬手向冲进来的人打招呼:“维克托,看来我比你早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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