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一直都被外界遗忘, 在深山苍茫间独立运行,有着属于自己的社会规则与善恶的小社会,终于在这一天夜里, 被外力强行打破。
大阴村彻底乱了套。
以秦大的家人们惨死为导火索,池翊音两人的逃脱成了火上浇油,将村民们的情绪点燃至最高。
愤怒的村民们陆续从各家跑出来, 高举着火把和手电筒, 对整个村子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发誓绝对要把凶手翻找出来, 为秦大报仇。
也因为如此, 好不容易才摸到大阴村边缘的学者,不得不躲藏在了旁边的猪圈角落里,借助着角落堆放的杂物隐藏身影, 默默从猪圈围墙上的孔洞向外看去,将村子里的情况尽收眼底。
当村民们大吼大叫着从猪圈外面的村路跑过时,学者就压低自己的身形, 屏住呼吸不发一声,以此来逃过村民们大范围的翻找追捕。
即便有人在翻找各家的院子, 怀疑池翊音两人, 或者说是被他们认为是凶手的外乡人,是不是躲藏进了他们各家的房子。
但并没有人愿意去翻找肮脏而气味难闻的猪圈, 就算有年长者指使小辈去看, 小辈也捏着鼻子过来看一眼就走,草草敷衍了事。
“外乡人也不会跑到这来吧”
年轻人嘟囔着问同伴“这些外乡人都是成群结队的来,还一直挑秦大哥在的时候下手, 该不会咱们村子里有内应吧”
同伴扬手揍了他一下, 低喝道“别乱说不要命了吗”
他左右看了两眼, 压低了声音说“现在正是祭祀之前,任何变动都会出问题。你说这话,是要大家互相猜忌吗小心触怒鬼神。”
年轻人悻悻闭嘴“我也就那么一说,开玩笑的。”
他似乎是想要缓解气氛“就算说两句也没事吧内应又不会是秦大哥。”
同伴气得嘴都歪了,还想要说什么,却听身后长辈们在喊他们去搜下一家,于是他们应了一声,也将这无端的猜忌抛到了脑后,赶紧跑过去。
这样的情况正对学者下怀。
借着猪圈,他安静等待着村民们失去兴趣,一个个离开后的院子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围墙外面还时不时有火光和光亮闪过。
但他仍旧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耐心的观察着四周,直到这一整片的村屋都被村民们搜查遍了,吵闹声渐渐弱下去,围墙外的小路上再没有半个人影,他才慢慢站起身,活动着有些发僵的身躯。
一回身,学者就正对上两只猪憨憨看过来的眼睛。
“”
他被吓了一跳之后也反应过来,低头闻了闻自己,顿时被臭得直往后仰头,满脸嫌弃。
但随即,他却笑了,并不嫌脏的拍了拍两头猪,低声道了句谢谢,然后才撑着旁边的矮墙跳出去。
趁着村路上并没有人,学者赶忙往前跑,按照刚刚他看到的村民们离开的方向规划路线。
他并没有选择与村民们逆向而行,而是跟在村民们身后,毫不畏惧的直往最危险的地方扎。
逆向而行或许会安全,但他如果只是为了安全,又何必跑进来大阴村
他大可以像之前死亡的玩家那样自杀,或是干脆一直留在坟场,等着池翊音解决箱庭,他则守着吃现成的。不过这并不是学者的性格。
他只想要尽快与池翊音等人汇合,从他们那里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然后与他们并肩作战。
所谓同伴,以及同盟不就应该如此吗
学者很清醒的知道,村民们搜查过的地方既然没有池翊音,那自然也不会是箱庭核心所在。
池翊音所在的地方不仅代表着危险,同时也意味着转机学者敢肯定,在他和同伴
们懵懂的在山下摸索的时候,作为写就了大阴村故事的作者,以及当年恶鬼围攻的亲历者,池翊音一定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池翊音知道应该向哪个方向走。
学者不知道,但他也不必知道。
只要他跟着村民们找到池翊音,就等于找到了箱庭最核心。
即便在所有同伴都走失,下落不明,就连自己也身陷包围,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学者依旧沉着冷静的思考,没有任何慌乱。
本来对他来说最为不利的村民,反而成为了他去寻找池翊音的工具。
虽然学者在那个有关于现实的梦境中,也看到了池翊音当年写的那本书,但他毕竟是读者而非亲历者,就算他能记住大概的情节,也无法准确知道大阴村全部的地形地图。
而这些村民们,不仅在为他排除错误选项,也在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发挥了导游的作用,让学者迅速摸清了大阴村的地形。
他逐渐发现,村民们的房子大多都聚集在村庄最北边,而越往南走,房屋就越是稀疏,但看起来也越是华丽。
那户死了家人的,就在南边住。
而最南边,就是学者睁眼时最开始看到的坟场。
在这两片看似根本没有联系的地形中间,并没有任何耕种的痕迹,只有一大片蔓延的空地。
上面什么也没有,没有房子也没有田野,更不像学者对现实农村的印象,像是晒谷场,或者村里闲聊玩耍用的广场。
那只是一片意义不明的空地,似乎是被村民们整个遗忘了,宽阔得足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土地上,全部铺就着漂亮的黑砖,圆形的广场地面上,用金线绘制着学者看不懂的纹路图案。
学者试着去解读,但却对这些抽象的线条和符号,完全没有头绪。
这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也只能遗憾叹气。
这种时候,他忽然就格外想念起池翊音来。莫名的,他就是觉得如果是池翊音在这里,一定知道这些符号的意思,以及这诡异的格局。
看着眼前与认知中并不一致的村落,学者紧紧皱起了眉。
他更加疑惑的是,如果池翊音真的是杀死了那户人家的凶手,并且想要隐藏踪迹,那池翊音会往这个方向跑吗
要知道,因为这个诡异广场的存在,这一整片都视野开阔,毫无遮挡,绝对不是藏身的好地方。
一身猪粪味的学者躲在广场旁边的树丛中,满脸沉思。
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他想要躲开村民的追捕,一定会往人多的地方跑,藏木于林。
但是村民刚刚的搜查已经让学者清晰的意识到,池翊音并不在村子里。
那里太平静了,并不是池翊音的风格,如果村子里真的有池翊音要的东西,藏着可以让他们所有人离开的关键,那以池翊音过往的行事来看,他一定会搅个天翻地覆,然后浑水摸鱼,自己在旁观察分析。
如果这些猜测都不对
学者沉吟着抬头,看向树丛外的广场。
几队村民都陆续从不同的方向冲了出来,在搜查了各自负责的地方之后,终点汇聚在了这个广场上。
他们看到对方时都愣了一下,刚刚还凶恶的表情逐渐放松,面面相觑。
“你找到了吗”
“没有,我这边连鬼影都没有一个。你那呢”
“我这更别提了,我们连房子里面都翻过了,问了留在家里的人,没人看到他们。”
“那些该死的外乡人”
有人骂骂咧咧的狠狠踹了下脚边的石块“怎么哪都没有总不能上天入地了吧”
本来并没有人在意。
但慢了几拍之后,旁边人却愣了一
下,缓缓扭头看向那人。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上天入地”那人重复到一半,也反应了过来,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
周围的其他村民们也都慢慢反应了过来,迟疑着低下头,齐齐看向脚下的土地“不会吧”
“祭祀就要开始了,地下宫殿不应该早就封起来了吗”
有人问“这里不应该是神婆在管理吗别说外乡人了,我们也进不去啊。”
有人还在疑惑,但更多村民都觉得这个猜测简直太离谱了,只是笑了笑,就没有当回事的转身去了别处。
“按理来说,应该是神婆那边的”
有的村民还是觉得哪里古怪,不肯放弃“但按理来说,外乡人还根本进不来呢今天不也一个接一个的跑进来了吗”
“那走吧,我们去问问秦大哥。”
旁边人提议道“他每天都和神婆交流,他一定知道这都是怎么回事。”
几个年轻人达成一致,一起转身往村子的方向回去。
但没走几步,其中一人就停了脚步,犹豫着问“我们要不要去神婆家看看”
“搜查的时候一直都没有打扰神婆的居所,但那些外乡人应该不会像我们这样敬畏鬼神吧,毕竟是一群野蛮人,他们说不定会躲藏到那边,所以我们才一直都没找到人。”
这个说法说服了其他人,几人在犹豫过后,也都拍板道“那就分头行动你们几个去神婆那看看,我们去找秦大哥。”
有人还想要反驳,觉得不能在祭祀这种重大的仪式之前打扰神婆,万一惊扰了鬼神与神婆的对话交流,他们就是罪该万死了。
但这些年轻人对于神的敬畏到底比不上年长者,他们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立刻做出了决定。
“那我们就在神婆家的院子外面看看”
“我们不进去,就在外面听听声音,要是神婆需要我们帮忙,我们再进去。不然就立刻离开。”
各队的村民们都陆陆续续商量好了下一步行动,各自从广场上散去。
有的又从头搜查起了村子里的房屋,这一次连田地和树林都不放过,检查得更为细致。
有的则去找了秦大,一头雾水的想要搞清楚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如果村子里真的哪里都没有外乡人的身影,那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地下宫殿了。
可,那怎么可能呢不是有神婆在吗,难不成是神婆出了什么事
村民之间嘟嘟囔囔的交换着各自的想法,就算有百年来一直延续的小社会规则在束缚他们,但在这样奇怪的事态发展前,村民们还是忍不住产生了疑问,想要得到切实的解答。
他们一方面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应该怀疑神婆,怀疑神婆指定的秦大,但是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不对劲都在向他们昭示着真相的可能性,怀疑在心里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说起来,我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神婆了。”
有人问身边人“你呢你上次看到神婆是什么时候”
那人犹豫了一下,回想了片刻后道“好像是过年的时候。”
“然后就都是秦大哥在转达神婆的话了,一直都只看到了他。”
其他人惊醒“这么久了我都没意识到。”
村民之间开始彼此核对着有关于神婆的信息。上一次看到神婆的时间,最后一次去神婆的居所是什么时候。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惊愕的发现,他们竟然已经这么久没有亲眼见过神婆了
似乎所有人最后一次看到神婆,都是在过年的时候。
从那之后,神婆就宣布自己要闭关,为村子祈福,与鬼
神沟通,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己的房子,打扰她和鬼神的沟通。
神婆还说,在她不在的时候,一切就都交给秦大来管理,无论是村子里什么事情,都不可以打扰她。
村民们一开始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直都乖乖的按照神婆说的去做,更因为秦大时不时的转述神婆的话,向关心神婆的村民讲述神婆的现状,而一直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好像就是秦大所说的那样,他们只要继续按照过往的生活轨迹活下去就可以了。
秦大一直鼓励他们,说这都是神婆为了村子做的牺牲贡献,等祭祀之后,神婆就可以回来了,他们可以再次见到神婆,并亲口向神婆表达敬意和感谢。
日子过得太快,秦大的话又太具有说服力,竟然让村民们相信了这个说法大半年,直到现在,才终于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如果秦大哥真的是被神婆选中的发言人,那为什么,他家里的人死的那么惨”
有人小声问“不是应该被神婆庇护吗怎么现在这样子看起来,倒像是神婆生他的气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
如果秦大真的是被神婆选中的人,让他来管理村子,那为什么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大家之所以会如此信服村子里的神,没有任何怀疑的供奉,就是因为神有求必应啊
所有被神选中的人都会得到丰厚的赏赐,不论是田里的收成,还是家人的平安健康,都会被保证。
正因为如此,所以大家才挤破了头的想要得到神的看重,虔诚的信奉神。
不是吗
而秦大家里的下场可不是什么好事。
村民们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呆愣,回不过弯的脑子无法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良久,有人弱弱的道“可是秦大哥从小时候,就一直跟在神婆身边养着了,还是神婆本家人,不仅之前三年的祭品都是他家里的人,听说下一任神婆很有可能也会在他家出。”
“秦大哥家里已经这么厉害了,就算他真的想要做什么,也不太有必要啊。”
两种不同的看法对撞,谁也说服不了谁,都觉得有道理。
于是商量到最后,这些满心疑惑的村民暂时放下了外乡人的问题,决定一起去向秦大问个清楚。
只有之前被同伴责骂了的年轻人有些高兴,咧开嘴笑得合不拢,得意向同伴示意“看,我就说吧”
“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怎么秦大哥家哪天都好好的,就偏偏是今天,外乡人刚跑过来,他家就死人了”
“你们怎么就能确定是外乡人干的呢说不定就像我说的,他是内应,把外乡人引了进来,让神生气了,所以才杀了他家里人以示警告。”
越来越多的猜测如雨后春笋一般,在村民们的心里破土而出。
他们虽然嘴上还勉强说着要相信秦大,相信神婆,但心里的怀疑却不是作假,脚步也忠实的转了个弯,跟着别人一起往秦大家走去。
有不少年长些的村民都已经打好了算盘,让年轻人来做这个出头鸟,借着年轻人的嘴,问他们所有人想要知道的事。
这样一来,万一秦大并没有问题,他们就可以将所有事都推到年轻人身上,一边指责年轻人一边支持秦大,这样就可以毫发无损的脱身。
这样想着,村民们就都附和夸赞起了那年轻人,说他真聪明,脑子好用,以后绝对是神会看中的人。
年轻人被夸得轻飘飘找不到北,完全看不见同伴给他打的眼色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秦大家走,脑海里都已经想象起了以后自己顶替了秦大后,跟在神婆身边有多风光。
学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躲在树丛里不出声,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
旁观者清。
他这个外乡人,接受的都是和大阴村截然不同的道德观价值观,自然不会将被神看中当做毕生追求,也因此而可以客观理性的看待。
就算学者最开始对大阴村的具体情况并不太了解,但在村民们嘈杂的讨论中,也大致理顺了这里的情况。
然后他就明白,问题一定出在秦大身上。
被神婆看重又怎么比得上直接被神选中
而且从村民们的对话中,学者知道了秦大还负责一些对外的事务,大阴村并不是百分百的世外桃源,一丁点外界的东西都进不来。有些躲避不开的杂事,就算少,也是有。
处理这些的,就都是秦大。
村里人认为外界肮脏,和外界接触会有损自己的“神性”,不再洁净,会被鬼神厌恶,所以平日里都对外界避之唯恐不及。
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尊敬秦大,也是因为觉得秦大为村子牺牲了太多,不仅仅是被神婆选中的人,更是甘愿与外界接触的人。
他们觉得秦大很厉害,很伟大。
可在学者看来,却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大阴村更像是用一个谎言来骗了所有村民,让他们心甘情愿,画地为牢,躲在这里一步不出。
而秦大,最开始他或许是真的想要为了村子,但在接触过山外的花花世界之后,他真的会一点都不动心,没有别的想法吗
学者总觉得,秦大做这些都是为了离开大阴村。
尝试过现代化生活的便利之后,多少人能甘愿回到深山,吃糠咽菜,忍受枯燥乏味
直到村民们都走远了之后,学者也从树丛里钻出来,站在树木阴影下,若有所思。
神婆
如果池翊音真的像村民们猜测的那样,就在广场下面的什么宫殿里面,那他也要走一趟神婆的家,搞清楚要怎么下去才行。
打定主意之后,学者立刻小跑向不远处,坠在那些说要去神婆那里的村民们身后,远远的跟着。
村民们对神婆到底还是敬畏极重的,他们很害怕自己真的打扰了神婆和鬼神之间的沟通,因此就算到了神婆家外面,也只敢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几眼。
在大概确认了房子里一点奇怪的声音也没有之后,所有人就逃也一般的赶快离开了。
唯恐自己稍微慢一点,就会被神婆抓回去。
但学者在进入游戏场之前,根本都不相信神神鬼鬼的东西,更加没有什么对鬼神的敬畏心。
于是,他等到村民们都离开之后,就悄无声息的翻墙跳了进去,脚步轻轻的落在了神婆家的院子里。
在游戏场的副本里,学者也见过一些有着深刻信仰的人,他们侍奉自己的神明,虔诚而狂热,居所几乎摆满了与神明有关的物品,疯狂的想要让自己的神与自己交流对话。
上一次学者见到这场景,还是在现实里的一些粉丝对偶像的爱。
不过,这样的经历也让学者明白,想要让一个狂信徒放下对神的思念,是多不可能是事。
更何况是神婆这样,不仅是单纯的信仰,更是借助于鬼神的力量获得地位,生存下去的物资,以及村民的敬重。
就算她自己根本就不相信什么鬼神,鬼神也根本不存在,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在自己家做出些信仰的样子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干净都没有任何与鬼神巫蛊有关的用品。
学者落地时,甚至不小心差点踩到一个碗摔倒。
他连忙稳住身形,然后向周围看去。
神婆在村子里的地位很高,从她家里的布局和大小就能看出来,人们是把她也当做
神的一部分来看待,而不是一个人。
她住的地方,更像是庙宇,并非简单的家庭。
占地面积广阔的院子和屋子里,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书架和博古架这些家具,却缺少了原本摆放在上面的东西,简直像是个样板间。
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短期内有人居住过的模样。
学者心下疑惑,甚至差点以为是那些村民发现了他的存在,故意把他引到这边,想要瓮中捉鳖。
但他很快就发现,那些架子上还残留有灰尘的痕迹,以及墙面和地面上不同的颜色,都在说明着这里曾经是有东西的,满满当当的占据了不小的空间。
只是最近,这些东西被搬走了。
学者用手指蹭了一下灰尘的厚度,想起了村民们说的大半年没见过神婆的事。
巧了,这房子里的东西被搬走的时间,也大致是这个时候。
他的心中浮现出了属于自己的猜测。
或许,正如之前那个年轻人说的那样,秦大根本就是外界的“内应”。
什么被神婆选中秦大根本就是把神婆藏了起来,那些所谓的交流和传达鬼神之言,恐怕也是秦大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让村民们相信他而乱编的。
学者不知道秦大到底对神婆做了什么,但有一件事,他可以确定。
秦大是大阴村的“叛徒”。
他甚至怀疑,原本摆放在神婆家的那些东西,是不是被秦大拿出去卖了
外界可是有不少收藏家和神婆阿公,很愿意高价购买这些真正的巫蛊祭祀用具。如果秦大想要在外界安家生活,这笔钱足够让他过上舒服日子了。
本来想要找神婆搞清楚地下宫殿入口的学者,也只能无奈的自己在房子里到处查找了起来。
神婆不在,他只能自力更生。
但刚进了正屋,学者就听到影壁后面传来细微的响动声。
像是有人无意间踢了墙面一脚。
他立刻警惕起来,随手拿起旁边的木棍,小心翼翼的向影壁后面一步步走去。
学者猛地指向声音的来源处,却在下一秒惊愕。
在那里的不是别人,都是他认识的人。
楚越离正掐着一名玩家的脖子,将那倒霉玩家死死抵在墙上。
玩家蹬着腿发出了微小的声音,双手试着想要掰开楚越离的手却失败,在逐渐窒息的痛苦中力气流失,已经在开始翻白眼了。
“你们在干什么”
学者愕然,随即压低了声音吼道“楚越离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学者握紧了手里的木棍不敢放手,却也不敢大声说话,引来外面的村民,只能咬牙切齿的一边试图说服楚越离放手,一边小心翼翼的接近。
“现在都什么情况了,你还在想着自相残杀吗能进入箱庭的人本来就不多,每一个都应该是你的同伴和助力,而不是让你去杀的”
“你做这些事,池翊音知道吗他同意了吗”
学者提起池翊音的名字时,一直专注于手中的事,连头都没回的楚越离,终于慢慢抬起头。
然后他松开手,在学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松开了玩家的脖子。
上一秒还不死不休的冷酷,这一秒已经弃如垃圾,连看也不看一眼的漠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终于获得新鲜空气的玩家瘫倒在墙根,咳嗽着大口呼吸。
楚越离轻笑“大声一点,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
他似笑非笑的瞥了学者一眼“等村子里的人都过来,也不用我来背杀害同伴这个名声了,他们就能为我带劳。”
学者被楚越离的那一眼激起血性,差点没有
直接冲上去揍他一顿。
但他忍了忍,还是明白孰轻孰重,知道楚越离说的假设完全成立,于是小声向那玩家叮嘱,说明外面的情况,让他不要发出声音把村民吸引过来。
“你到底是什么回事,楚越离”
在玩家压抑的咳嗽声中,学者抬起头,严肃问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理性的人,更应该依靠自己的计划与池翊音的方向行事,而不是刀对着自己人。”
楚越离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自己人”
他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玩家,又伸开双臂环指四周,向学者示意“谁的自己人,会破坏重要证据,贪心的想要把副本里的东西占为己有”
学者闻言错愕,下意识低头向那玩家看去。
在看到玩家躲闪的眼神后,不需要再多说,学者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恐怕屋子里消失的那些东西,是秦大或什么人收拢的,却是眼前玩家拿走的。
“我只是,想要保命。”
那玩家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沙哑着声音道“你们根本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你们要是和我有一样的经历,也一定会做和我的一样的事。”
“你们知道这里不是副本,根本就是池翊音写的书吗”
那玩家恶狠狠看向学者,道“我在梦里梦见了现实,在那里,我看到池翊音在现实里是个家,还看到了他的书和这里一模一样也是大阴村,还有什么神婆。”
“这里的东西都是神婆的,那肯定能保护我们在大阴村活下去”
玩家看学者不为所动,垂眼看过来的视线带着冷酷的审视,不由得有些慌了。
他连忙掏出自己曾经在游戏场兑换的珍稀空间道具,向学者示意“我们一起杀了楚越离那个疯子,然后一起活下去”
学者满脸失望。
楚越离却轻轻笑了起来“这就是你相信的同伴吗”
“自相残杀呵。”
楚越离轻蔑的冷呵了一声“想要残杀其他人的,似乎并不是我。”
他慢悠悠带着那条瘸腿,向地上的玩家走去,并不算高大结实的身躯,却带着无限的压迫感,山雨欲来的冰冷无情,令玩家颤抖起来。
“我不要那些金银,也不要神婆的东西。”
楚越离轻声道“我只要这里本来没有的东西。你拿给我,我就放你一条命。”
学者迷茫“你在说什么没有的东西,要怎么拿给你”
但他并不知道,楚越离走过了上百个时空,在世界意识没有来得及改变箱庭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他杀死了上百个神婆,早已经对这里的摆放布局了如指掌。
什么是该有的,什么是本来没有,却因为世界意识而后出现的他很清楚。
但这玩家想要保命而搜刮东西的举动,却破坏了楚越离的计划。
学者闯进来的时候,楚越离正在逼问那东西的下落。
也许是一卷地图,也许是一把钥匙,或是其他什么楚越离不清楚它具体的形态,但他知道,那东西一定会把他引向池翊音。
那也是世界意识想要对池翊音不利的地方。
楚越离本来因为要与池翊音汇合而兴奋的情绪,就像被兜头一盆冷水熄灭,因眼前的局势而愤怒,神经重新紧绷起来。
他想要去找池翊音,并且尽可能是在池翊音去往那里之前,扫清障碍。
楚越离本来不想说这些,但在学者紧追不舍的询问下,他还是烦了,大致向学者说明了那东西可能的模样之后,学者却愣了一下。
然后,学者犹豫着问“有没有可能,是一整个广场”
“广场”
楚越离皱眉“大阴村里哪来的广场”
他去过上百个大阴村,它到底什么构造地形,他会不清楚吗
本来就觉得那广场奇怪的学者,立刻就像抓住了稻草,连忙向楚越离说了最南边那奇怪的广场,并且着重描述了他所看到的那些金色图腾。
楚越离慢慢皱紧了眉头“怎么,可能你说的那些,根本不是大阴村的东西,应该说,那是其他文明的传统信仰,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
话音落下的瞬间,楚越离也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这就是他之前在找的,根本不存在于大阴村的东西。
他立刻急急的拽住了学者的衣服,撑着自己的瘸腿向外走“你来指路”
“走快走,先生很有可能就在广场”
楚越离眼里只有池翊音的安危,学者却记得另一个玩家。
他犹豫着回头看了那玩家一眼,但一想到对方之前的自私举动,还是咬咬牙,无视对方满眼的哀求,搀扶着楚越离快速往外走。
“好”
学者选择了楚越离。
他曾经不喜欢疯狂的信徒,但在自己愿意以生命去信任的“同伴”让他失望后,他却忽然觉得,最起码,楚越离是纯粹简单的。
从遇到池翊音之后,楚越离的人生就只剩下了三个字“池翊音”。
任由玩家如何绝望的在他们身后嚎叫,学者都再没有回过头。
而一只脚,忽然出现,重重的将那玩家踩向地面。
“无礼的小辈。”
玩家只觉得背后一冷,他僵硬着慢慢转头,却看到枯瘦的骨爪向他伸来。
黑暗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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