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Moscow (8)

小说:和好心人结婚后 作者:若瞳言
    Chapter 8

    “阿嚏——!”

    午饭过后,穿着一身纯棉家居服窝在客厅沙发里看书的费奥多尔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安娜端着绘制有精美纹饰的餐盘走来了过来,上面放着刚刚煮好的咖啡和饭后甜点。

    “怎么了,费佳,不舒服吗?”

    看到安娜脸上浮现出的关切与忧虑,知道她总是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开始为他的身体状况而担心,费奥多尔揉了揉鼻子后,浅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别紧张,安妮娅,我很好……也许是此刻太过幸福的我,被那些只能追逐无望爱情、爱而不得的可悲者在背后诅咒了吧。”

    ……比如说此刻正在圣彼得堡暴躁着的某位贵族少爷。

    “那种小心眼的可悲人所发出发诅咒,才没资格伤害到好心又高尚的费佳呢。”

    作为世界第一费佳吹,安娜附和着丈夫的话时丝毫没有犹豫。揽住丈夫的肩膀、枕着他的肩头,亲昵地耳鬓厮磨着:

    “那些妄图用爱情来诅咒费佳的人永远都别想成功,因为我会永远爱着费佳的。”

    永远吗……

    在费奥多尔看来,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存在的,除了无处不在的罪孽,思考与呼吸之间皆是罪。

    除了安妮娅,他的安妮娅是世间唯一的例外,他会牢牢攥在手中的例外。

    费奥多尔垂下头,轻吻着安娜的发丝,回应着她向他诉说着的爱意。

    “对了,费佳,傍晚的时候有时间吗?”

    “嗯?”

    “好心的费佳能帮帮一个小可爱吗?”

    “来隔壁探亲的那位小可爱吗?”

    “费佳果然是最聪明的。”

    ……

    “……总之,就是这样,拜托您了。”

    尤里将自己对于编曲的大致想法表述完后,注视着眼前这位即使穿着身家居服也依旧自带一份独特而优雅的艺术家气质的男人,眼中含着几分期待。

    都说俄罗斯人仿佛生来就自带艺术基因,从这点来说,费奥多尔绝对是俄罗斯人中的俄罗斯人。

    费奥多尔双手十指交叠支着下巴,静静听着少年对内心世界的讲述,而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神秘色彩的紫色眼眸更是仿佛已经将少年心中所想通通明了透析。

    看透人心是费奥多尔最为擅长的,更何况面对的还是一个心思并不复杂、甚至在花滑方面格外纯粹的少年。

    “我试试看。”费奥多尔点了点头,接着扭过头来看向妻子,“安妮娅。”

    安娜会意地将大提琴拿了过来,连同琴弓一起递给了费奥多尔。

    不需要任何琴谱,所有谱子他只需要看过一遍就能全都记住,亦不需要任何演奏前的情绪调整和酝酿,费奥多尔接过大提琴后,直接搭上琴弓开始演奏。

    一首《斯卡布罗集市》,就这么在那修长的十指间流淌而出。

    这是一首意境幽远的曲子,茫茫的大海、微凉的秋风、惆怅与忧伤的迷雾、其间似乎又夹杂有带着点点希望的野花的馨香。

    莫斯科冬日被白桦林掩映着的郊外,悠扬婉转的旋律就这么在一幢被壁炉所温暖的安静小屋里回荡,不觉间便抚平了人的心绪、并就此迷失在乐曲所勾勒出的那个世界中,隔绝屋外的现世。

    费奥多尔不着痕迹地将曲子中的一些旋律进行了改编,而改编后的曲调更是顷刻间便直击尤里的内心,让尤里此刻更加陷入了一种绝妙的迷幻状态中。

    是了,就是这样……这就是他想要通过他的冰上艺术表现出来的,完完全全契合了他的心境,甚至于他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表达的想法也都被用音乐倾诉而出了!

    似乎是完全被触动了、又似乎是身体在触碰到以音乐为载体的契合灵魂时被诱发了本能,不知不觉间,尤里的脚步便自然而然地如同在冰场上那般随着音乐跃动开来。

    即使是木质地板,也丝毫无损这项有着冰上芭蕾之称的运动所散发出的艺术美。

    至少作为听众和观众的安娜被这份艺术感染到了,以及,眼前的这幅画卷,实在是……太美了。

    这二人正值俄罗斯男人颜值的两个巅峰期,分别代表着少年美和青年美,这份足以被称之为艺术的美可是妥妥的种族天赋。让她不禁感叹上帝果然是公平的,给了这个种族的男人绚烂至极的花季……却也让这份花期贼短。

    哦,仁慈的上帝,请让这二人在未来……老得慢一点吧。

    大提琴演奏出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没有丝毫突兀,一切都那么自然,甚至颇有音停曲未终之感。

    倒是演奏曲子的人瞬间就从曲子所营造出的世界中抽身,偏过头来看向安娜,平静而笃定的神情中隐隐带了丝幽怨:

    “我未来不会秃顶、也不会啤酒肚。”

    安娜:“……!”,不,不愧是费佳,果然又看穿她的心思了!

    原本还沉浸在曲子意境中的尤里则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不搭调的话给从艺术世界中薅了出来,在冰上都能如履平地的运动小健将险些来个左脚绊右脚的废柴式摔倒。

    ……灵感秒破灭了啊!

    而毁气氛的费奥多尔则是带着几分调侃,一点都不给妻子“面子”,对着眼前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少年说道:

    “尤拉奇卡也要保养好自己的头发啊,不然将来尤拉奇卡夺得世界冠军的时候,安妮娅送上的贺礼恐怕会是……生发剂。”

    再次被戳穿的安娜顿时双手捂脸……哦,不,费佳,别再说下去了,而且我心中刚刚重点是在赞美你们的美貌啊,这你为什么不说呀!

    尤里听后先是愣了一下,又想到前段时间在训练基地的洗漱间里看到维克托对着镜子用手指摸了摸发际线随即叹了口气……下一秒,不自觉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不对!他为什么要在现在在意这些啊!头发不是重点啊!

    脑回路重回正轨、及时回神的尤里向费奥多尔请求能否将刚刚演奏的曲子录下来,费奥多尔应允了,并好心地表示自己会用专业设备录制成CD光盘给他的。

    “花样滑冰的这个赛季已经结束了吧,是要把这首改编后的《斯卡布罗集市》用作下赛季的自由滑配乐吗?”

    “呃……嗯,节目的编舞也要随之做些改动,如果能够比这个赛季滑得更好的话……”

    说话间,向来自信而又桀骜的尤里缓缓低下了头,脸上多了几分纠结和动摇。纵使拥有远超同龄人的顽强意志,但终究也只是个刚满十一岁的孩子,第一次踏上正式赛场的失利还是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这时,一部手机突然举到了他的面前,只见安娜对着他露出了面对采访对象时的职业微笑:

    “未来的花滑大满贯得主尤里·普利赛提选手,请问能够接受一下采访吗?如果同意的话,我就开镜头开始录像了哦。”

    突然被发出“采访”邀请,有点懵了的尤里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地脸红:

    “这,我……干嘛突然……”

    “未来花滑界的巨星在少年时留下的采访影像,最真实地讲述着少年时代的心绪,多珍贵的资料啊,尤其是未来若有人为花滑界传奇选手尤里·普利赛提撰写个人传记的话,这可是第一手素材啊。难道说……尤拉奇卡觉得自己未来,没可能成为那样的传奇吗?”

    “哼,拿下花滑大满贯什么的……那是必然的啊!而且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拿到!”

    “好哦,那等到将来尤拉奇卡拿到第一个世界冠军头衔的时候,我会准备一份大礼的。”

    在一旁含笑看着这二人的费奥多尔插话道:“礼物的话……生发剂吗?毕竟等到尤拉奇卡能参加成人组的比赛时,已经年满十五岁了。”

    看起来不良少年实则脸皮贼薄的尤里听着这对夫妻的调侃,顿时气得涨红了脸直跳脚。

    他才不会十五岁就面临秃顶危机啊!!!

    ……

    “费佳并没有特别喜欢小孩子,但总是对尤拉奇卡格外耐心呢。”

    送走回隔壁爷爷家吃晚饭的尤里后,安娜对着正在客厅里保养琴弓的费奥多尔说道。

    虽然费佳对周围所有人都很友善、总是彬彬有礼的,但倒也没有对人类幼崽表现出格外的喜欢,对待男女老幼一视同仁。

    “人类总是那么的复杂,甚至复杂到虚伪,若是能对某种事物抱有纯粹的感情便已是难得,而冰上的尤拉奇卡恰恰拥有这种纯粹。”

    说完这番阳春白雪的陀氏哲学言论后,费奥多尔随即又浅笑着说出了另一个简单通俗的原因,而这原因更像是浪漫的情话:

    “当然,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大概是……尤拉奇卡和安妮娅有着同样色彩的头发和眼眸,那么的相似,都是那么的美丽,没办法拒绝呢。如果未来我们的孩子也能有这样一头灿烂的金发、宝石般透彻的蓝绿色眼眸,就再好不过了,当然,容貌也要像安妮娅一些才好。”

    尽管两人早已达成了共识,结婚的头几年暂不考虑要孩子的问题,但这并不妨碍聊聊那个也许会存在的未来。

    “不,才不要,长得更像费佳一些才完美。”

    安娜环抱住丈夫,甜蜜地吻着他,这张嘴里说出的话总是像他演奏出的大提琴乐声一般动人。

    费奥多尔再次架起了大提琴:

    “《斯卡布罗集市》这首民谣,几百年来被不断地改编、传唱,有人是在用这首歌表达灵魂的孤独、有人是在用这首歌倾吐对故乡的思念……也有人是想要把这首歌,唱给他心爱的姑娘。”

    轻柔的话语间,大提琴的旋律再度在安静的小屋里回荡。

    “诉说着爱情的《斯卡布罗集市》,献给我亲爱的安娜·格里戈耶芙娜。”

    壁炉的火光在那张精致的面庞上打出光影,而那双紫罗兰眸子似乎也被火光映衬得深沉而又明亮。

    安娜单手托着下巴,静静凝视着丈夫的侧颜,微笑着聆听他为她演奏出的乐章。

    屋外,莫斯科的夜晚又落下了雪花,覆盖在了即将抽出新芽的白桦树上。

    俄罗斯的冬天总是这么的漫长,但春天,不会远了。

    ……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您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代我向那里的一位姑娘问好)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Scarborough Fair》(斯卡布罗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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