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有哄孩子的想法, 檀易不但买了可乐,还买了汉堡和薯条,让谢箐当零食吃。
谢箐中午吃得不少, 汉堡就算了,薯条还不错。
谢箐捧着纸袋, 一路又吃又喝地回到了市局。
下午四点, 二大队开会,谢箐、曹海生也参加了——此案前期工作量巨大,暂时不做并案处理。
黄振义也参加了。
檀易主持, 大家先把查到的消息做了一个汇总。
夏利司机的伤不重,已经和大货司机一起完成了讯问。
二人起先拒不承认撞车的真实意图, 但王峥先是摆出了他们早就认识的事实,随后又拿出了史方身死的照片。
他们被吓破了胆, 但也只承认想制造车祸的犯罪意图, 坚决不承认谋杀檀易。
承认谋杀罪加一等,只要不傻都不会认。
而且他们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檀易是刑警大队长, 他们厌归厌恨归恨,拿钱陷害一把也就算了, 杀人是绝对不敢的。
因为掌握不到证据,谋杀檀易的这桩案子就只能到这里了。
重点还得放在史方案上
傅达带着一组对史方等人以及四川火锅店进行了摸排。
史方是桃花镇一霸, 手底下有七个小混混儿——夏利司机、大货司机都是他的手下,主要以替人要账、打架报复为生。
算不上涉黑, 但也确确实实是一帮乌合之众,敢打敢干, 早就是凤山分局的打击对象。
史方的兄弟们说, 他最近接了一笔大买卖, 只要成事, 就能有二十万的进账。
但具体和谁接洽,他一直守口如瓶。
至于四川火锅店,大堂经理表示,店里没装摄像头,客人都是来吃饭的,没发现过不正常的人——史方请的是包括夏利司机在内的几个小弟,这一点夏利司机证实过了。
檀易带二组的人排查滨海路一带,未找到目击证人。离案发地最近的住家也在一公里开外了,居民们说,他们的狗都没有叫过,人就更别提了。
还有烧烤店,安海烧烤行业较兴盛,排查过一小部分,所有店主和服务员都没见过史方。
汇报完毕,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黄振义吸着烟,目光落在被粉笔字填满的黑板上,久久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檀易松开紧锁的眉心,说道:“案子确实难,但该查的还得继续查,大家集思广益,看看有什么是被我们忽略的。”
杜准道:“继续查烧烤店吧,既然死者死前吃喝过,就一定在某个烧烤店出现过。”
李骥有相反意见,“如果在凶手家里吃过呢?”
黎可也回来了,“我觉得凶手没那么蠢,把史方带到老巢去。”
李骥道:“怎么不能,在家才方便动手。”
王峥也道:“我也觉得凶手不大可能光明正大地在烧烤店露面,所以,有没有这种可能——烧烤店就是凶手开的?那只要凶手不认,咱们就永远都找不到这个吃烧烤的地方。”
这话是很有道理的,毕竟,开烧烤店的人大多都有些社会背景。
傅达道,“黄支队,檀队,凶手的反侦察能力很强,如果我们没头苍蝇似的去查各个烧烤店,会不会正中凶手下怀?”
黄振义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我们不能凭主观想象,把凶手想得神乎其神,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傅达笑着摇摇头,“黄支队说得有道理,大家引以为戒哈。”
老杜道:“放心吧,我不像你,老杜我向来觉得自己最厉害。”
“滚蛋!”傅达笑着骂一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黄振义道:“所以,大家该怎么查还怎么排查,重点就落在史方最后一天的行动轨迹上。他这样的人爱咋呼,爱显摆,认识他的仇家和混子都不少,只要肯打听,总能摸到蛛丝马迹。”
这是老警察的经验之谈。
傅达和王峥一起点了点头。
檀易道:“还有一点,从火锅店到滨海路,距离不近,晚上不通公交,如果凶手想要在与史方的接触中更隐蔽,他们应该是有一辆车的,如果没有,他们极可能隐藏在卧龙小区和醉龙湾附近。”
很清醒,很有大局观。
谢箐在心里点点头,这两点几乎是史方一案的救命线索,如果能找到,案子就会有所突破,如果找不到……啧,即便能找到,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同一伙儿人能持续作案十几年,可见其隐藏之深,她还是别当预言家了吧。
“这一点补充的很对。”黄振义用食指敲了敲桌面,“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傅达道:“如果凶手在沿海一带,不想在闹市露面,史方可能会打车前往,我们可以问问出租车司机,以及两个小区附近的几个烧烤店。”
“很好。”黄振义起了身,“事不宜迟,大家再辛苦辛苦,行动吧。”
……
散会后,黄振义和檀易一起走了。
谢箐和曹海生也回了办公室,刚到屋,谢箐的大哥大就响了。
还是檀易,他让谢箐去一趟黄振义的办公室。
谢箐知道,叫她去大抵是为了那封信——檀易在会上没有提及此事,就一定会在私下里进行汇报。
两分钟后,她敲开了副支队长办公室的门。
黄振义招招手,“小谢过来坐。”
谢箐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落了座,与檀易对视一眼,问道:“黄支队找我有事?”
黄振义道:“对,在这封信上我们没找到凶手指纹,所以我想听听你对这封信的分析。”
“好的,我尽力而为。”谢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套戴上了。
这是黄振义对她的一次小考核,她必须严阵以待。
黄振义笑道:“猜到我会让你看信了吧,高材生就是高材生,小脑袋瓜子就是聪明。”
谢箐道:“黄支队高看我了,主要是当法医时间久了,总会有点小癖好,我的癖好就是手套和口罩不离身。”
“这个癖好好。”黄振义把信推了过来,“其实,你师父也懂笔记鉴定,但我想,既然你是专案组成员,就一事不烦二主了。你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说得具体一些。”
谢箐问:“您这儿有放大镜吗?”
黄振义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就知道你要用,已经准备好了。”
谢箐接过来,对着信纸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研判……
大约二十分钟后,她放下放大镜,把信纸推到大家都方便观察的一个位置。
“首先,字写得不好,不流畅,书写习惯也不稳定。在这里我要明确一点,字写得不好,不代表写的不流畅,一手破字的人也照样能流畅得起飞。这些字具有明显的用力方向,这说明写信人用的不是惯用手,这是左手写出来的字。”
“其次,写信人的书写习惯虽然不稳定,但仔细观察,仍能看到惯性思维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就像‘市、凶、出’等字的收笔,每个字都能看到相同的回转收笔,还有这个‘海’字的小撇,有明显回转起笔。”
“最后,此人写对了‘懿’字,说明其具备一定的文化素养,这也佐证了这笔字为左手书写的结论。另外,这行字书写疏密得当,均匀地分布在横隔线上,再加上以上的书写习惯,都说明写信人谨慎,心思敏感,稳重,且自制力强。”
黄振义连连点头,“说得不错。”
谢箐道:“只可惜没有文件对比,目前看来意义不大。”
黄振义道:“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小谢把鉴定意见整理出两份,一份给我,一份给檀队。”
谢箐起了身,“好,晚饭之前就交上来。”
黄振义“哈哈”一笑,“我不是黄世仁,倒也不用那么急,周一之前吧。”
……
谢箐回到办公室,曹海生正在收拾办公桌,准备下班了。
他一边整理文件,一边叮嘱道:“你才考了驾照,住在宿舍也好,不要开车乱跑。”
谢箐心里一暖,问道:“师父,师母的身体好些了吗?”
曹海生笑道:“你别说,戴口罩确实有一定程度的防护作用,这段时间比往年好过多了。”
谢箐点点头,“房子呢,师父要房子了吗?”她耳提面命好几次了。
曹海生用食指点了点她,“放心吧,要房子了,师父没要钱。”
说到底,谢箐给的五百块帮了大忙,暂时缓解了曹家的经济危机,病人吃得好,营养上来了,抵抗力就增强了许多。
谢箐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天气冷,师父就别骑车了,大老远的,倒两趟公交就是。”
曹海生家太远,为了省钱,他一般会骑一段,然后把车放到亲戚的单位里,再坐公交回家。
“好,好。”曹海生敷衍两声,“行了,我走了啊。”
“诶,等一下师父。”谢箐一直有个想法,但没敢实施,现在可以试一下了,“师父手里有闲钱吗?”
曹海生脚下一顿,“出什么事了,需要多少?”
谢箐道:“我有急用,年前就能还您,您有多少借我多少吧。”
“年前还。”曹海生低着头,“行,我明天去银行给你取三千块。”
以曹海生的家境,三千块应该是全部积蓄了。
谢箐很感激,“谢谢师父,您放心,我给您打欠条。”
“说什么傻话呢,走了。”曹海生背上包,开门出去了。
谢箐得意地笑了笑,暗道,等会儿再跟李骥和黎可借点儿。
股票涨一阵子了,最近正在洗盘,之后就会一路高歌猛进。届时,她选一个高点卖掉,就能帮他们赚出百分之五十的利润。
这点钱对黎可不算什么,但对李骥和曹海生是个不小的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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