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竞争

    桑塔纳开走了。

    谢箐也上了车, 把车往前带几步,送到自己家的院子里。

    小院不大,外围有花墙, 等再暖和一些,种上蔓性蔷薇和牵牛花,花一开,田园的氛围就起来了。

    谢箐站在院子里畅想片刻, 开门进了室内。

    一楼东边是客厅, 西边有间小卧室——她要改成衣帽间。

    开放式的餐厅和客厅挨着,餐厅西面是厨房,厨房和卧室之间还有一个小卫生间。

    客厅和餐厅之间有一架螺旋形楼梯, 通往地下一层和地上二层。

    地下一就是个三四十平米的空地, 没什么可看的,谢箐便去了二楼。

    二楼有三个空间, 楼梯间、异形卧室和北面的书房。

    整体来看, 空间利用合理,一个人住不会觉得太大, 也不会感到局促。

    她转了一圈, 刚下楼,外面就来人了——改造水电的师傅们带着工具来了, 后面还跟着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箐箐?”谢宸有些意外, “你不好好休息, 怎么跑这儿来了?”

    “哥, 筠筠。”谢箐打了招呼, “一觉睡到十点, 睡够了, 正好和……檀队有约, 就出来了。”

    她本不想提及檀易,但既然跟陈玥华撒了谎,不如半真半假地说出来,省得后面说漏嘴。

    谢宸“哦”了一声,“那正好,一起看看师傅们干活。”

    谢筠也道:“大哥说家里不急,让工人先改你这里的水电。听说这栋别墅设计独特,我就过来瞧瞧。”

    她在主动解释她为什么来,但谢箐知道,她其实是选房来了。

    谢箐无意拆穿她,换了话题,“筠筠,听说西装卖的不错,什么时候有分成?”

    这是她们姐妹发生商业上的往来后,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

    谢筠虽然先斩后奏,强行要了她的两套衣服,但从未想过在钱款上动手脚。

    她正色道:“春季一结束就结给你,以后每个季度结算一次。”

    “行,那我就等着收钱了。”谢箐很满意她的态度,不矫情不废话,公事公办。

    ……

    师傅们开始干活了,尘土和噪音迅速占领了空间。

    他们是正规公司的人,干活规矩。兄妹三人嘱咐几句,离开别墅,去谢勋的新房转了一圈——那里有谢箐的卧室,她和谢筠一人一间,都在阳面。

    晚上,谢宸带着一份草拟的合同来找谢箐,说他已经拍下那一块地,只等着付款了。

    合同的内容包括借款、还款和分红,真正做到了亲兄弟明算账。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谢箐并不在意这些,但谢宸坚持,她便收下了。

    休息的第二天,她和谢宸跑了趟银行,提出九十万现款,打到了谢宸的账户上。

    ……

    谢箐上班后,第一件事就是开专案组的会。

    会议室里,李骥和黎可赫然在列。

    黎可朝她招招手,“箐箐快过来坐。”

    谢箐在她身边坐下,刚放下笔和本,黎可就凑了过来,悄悄说道:“没想到我们会来吧。”

    谢箐想到了。

    如果对方是犯罪团伙,作案次数多,涉案地区广,出差在所难免,局里一方面要保持本地警力,另一方面要经常安排人手出差,年轻人最合适。

    谢箐说道,“想到了,但没想到这么快,真好,正愁没伴儿呢。”

    黎可亲昵地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我也是这么想的。”

    檀易在前面坐了下来,会议室的窃窃私语声顿时为之一肃。

    他说道:“东城区陆续发来两桩案子,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死者蒋之胜在被人勒死,十二月十四,金柜服务员甄清死于出租屋中,两桩案子中都出现了扫晴娘。”

    “这两桩案子和沈懿、毛甲一案一样,前者是被害,后者是灭口。但遗憾的是,东城分局在找到两张似是而非的画像后,再也找不到有效线索,案子也由此搁置了下来。”

    也就是说,案子虽然又找到了两件,但无非是进一步说明了凶手的凶残,增加了侦办此案警察的压力,其他的屁用没有。

    傅达问:“檀队,要并案吗?”

    檀易道:“不并案,但东城分局会派两名干警来我们局,对三桩案子做更详细的了解。”

    傅达道:“那……我们可以去他们分局了解另两桩案子吗?”

    檀易的脸色不大好看,他说道:“安海市局和东城区分局同一级别,但东城区分局归京城管,而且,蒋之胜是京城副市长的儿子。”

    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议论声。

    “虽然有点不公平,但现实就是现实。”

    “未必不让咱们查,往后看看再说。”

    “不并案,各查各的,变相竞争吗?”

    ……

    黎可问谢箐,“如果竞争,你觉得咱们能赢吗?”

    谢箐道:“必须赢!”

    檀易是男二,怎么可能让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抢了风头?

    李骥道:“依我看,还是顺其自然好了,毕竟人家比咱有优势。”

    黎可扁了扁嘴,“及格说得有道理,没必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甭管黑猫还是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

    杜准坐在对面,笑眯眯地问道:“你觉得咱们是黑猫还是白猫?”

    黎可道:“当然是白猫,白猫好看。”

    傅达瞪了他们一眼,“开会呢,咋还说起猫来了呢?”

    杜准嘴皮子利索,飞快地把几个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辩解道,“檀队,咱们说的都是正事哈。”

    傅达被他气乐了,“这一天天的,就你话多。”

    檀易的表情也不那么严肃了,他不经意地扫了谢箐一眼,“今儿叫大家来,一是通报案情,二是东城分局的两位同事已经到了,在楼上,估计再有几分钟就下来了……”

    话说到这里,门被推开了。

    黄振义陪着两个穿便衣的干警走了进来。

    两个都很年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大家听说了吧,这二位是京城东城区分局的同事,”黄振义指着男子道,“这位是江寒之,东城区分局刑侦大队中队长,这位那婉,那警官。大家欢迎!”

    谢箐等人起立鼓掌欢迎。

    檀易走了过来,说道:“那警官你好,欢迎。江寒之,很久不见。”

    江寒之握住他的手,“可不是?高中毕业后就再没联络过,你小子不够意思啊!”

    黄振义惊讶道:“怎么,你们认识?”

    “黄支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光屁股娃娃,幼儿园、小学、初高中都在一个学校,后来我进警校,这小子考进京大政法就失去联系了。”江寒之在檀易肩膀上捶了一下,“咋地,瞧不起我们上警校的,还不是当了警察?”

    大家本以为他暗讽一句也就罢了,没想到转眼就变成了明贬,都有些无所适从。

    黄振义干笑两声正要解围,檀易就开了口。

    他说道:“寒之,我以为你最了解我,没想到恰恰相反,原来你最不了解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觉得没有了我,你活得轻松多了吗?”

    江寒之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好像也是哈。不过,你现在是大队长,我是中队长,到底还是干不过你,卧槽,我就不该来这一趟。”

    檀易道:“既来之则安之吧,等晚上闲了,我们一起喝几杯。”

    江寒之点点头,“成,叫上老柴,一年多没看见他了。”说到这里,他朝其他人拱了拱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让大家见笑了哈。”

    “哈哈哈……”黄振义笑了起来,“江队幽默,二位这边请。”

    二人在前排坐下了。

    檀易言归正传,把三桩案子重新梳理了一遍。

    反复梳理案子,偶尔可以让人发现新的思路。

    但这次没有。

    谢箐听听也就罢了,她把江寒之对东城区两个案子的详细介绍,事无巨细地抄在本子上了。

    蒋之胜,三十三岁,已婚,京城理工大学建筑学院毕业,在东城区设计院工作。

    父亲蒋世龙,六十岁,任京城常务副市长,主管政法。

    与沈懿案不同的是,蒋之胜有仇家,年少轻狂时和同学打架,打瞎了一个男同学的眼睛。

    大学时期谈过两次恋爱,都以鸡飞狗跳告终。

    江寒之已经初步排除了这些人的嫌疑。

    死者凌晨两点从金柜出来,独自打车回家,在小区门口的大槐树后遇害。

    蒋之胜的尸检报告很简单,就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作案工具是电线,电线上干干净净,无指纹。

    案发现场有扫晴娘,挂在死者头顶的树梢之上,背影昏暗,扫晴娘却白得刺眼,微笑的唇形让人毛骨悚然。

    死者甄清,21岁,无案底,家在兴义县,为人老实,在金柜人缘不错。

    蒋之胜死后,江寒之等人在第一时间对金柜展开调查,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告而别的服务员甄清。

    进而发现,他死在出租屋里,凶器是同一种电线。

    东城分局在现场未发现任何有效线索,案件走入了死胡同。

    檀易道:“小区门口,和沈懿案的第一现场相比,情况要复杂得多,凶手没有了那种戏弄的心情,便直接下了死手,但也不排除,主谋是同一个,凶手有两个的情况。”

    江寒之叹了一声,“是啊,两种情况都有可能。”

    那婉看着檀易,“凶手太嚣张了,拿人命当草芥,我们必须团结起来,争取尽早将他们绳之以法,檀队以为如何?”

    檀易道:“那警官所言极是,寒之你说呢?”

    “当然。”江寒之起了身,“走吧,我们去卷宗中提到过的地方看一看。”

    会议结束了,檀易陪着两位来客走了。

    谢箐和黎可一起去厕所。

    黎可说道:“不知为什么,我不太喜欢他们。”

    谢箐道:“大家都不大喜欢竞争,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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