氢化物(氰)中毒死去后, 该化学成分会因尸体腐败而溶解,如今遗体白骨化,想查毒物更无可能。
那么,是不是凶手在杀死第一个女人后, 偶然接触到氢化物, 发现这种手段更有效,便改变了溺死等杀人手法呢?
谢箐打了鸡腿和醋溜白菜, 坐下来, 边吃边思考。
她认为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 但也只占二三成, 因其他手段死去的可能性依然不小。
比如冻死,凶手可能忽然成了冷库管理员;比如中暑,凶手可能忽然接触到了汗蒸;比如饿死和放血,凶手拥有了一个独立的不被人发现的住处, 等等。
但若全盘考虑,把迷信成分,登山成分,以及凶手有了出息等放到一起,氢化物中毒的可能性就会更大一些。
谢箐代入凶手身份进行思考, 如果让她放弃溺死这种杀人手段, 就一定是掌握了更简便的方法。
否则, 还是看着仇人慢慢死在自己的铁腕底下更有满足感吧?
谢箐脑补了一下自己按着某人的头、塞进浴缸的画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不能再想了。
作为警务人员, 必须时刻保持精神上的警醒, 不然, 天才和变态也不过一线之隔。
吃完晚饭, 谢箐回到宿舍, 在写字台旁坐下,一边吃瓜子,一边记录今天的工作内容。
写好后,她把法医毒理方面的书籍找出来,就氢化物一章重新研读一遍,拨通了檀易的电话。
“嘟嘟嘟……”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这是谢箐拥有大哥大以来,第一次被挂电话,她吓了一跳,赶紧吃几颗瓜子压压惊。
单吃瓜子有点干,谢箐找出奶粉泡了一杯。
边嗑瓜子边看书,偶尔再喝一口牛奶,其实也挺惬意的。
看完一章,电话响了,来电的是檀易。
“抱歉小谢,刚散会。”
“没关系,我猜到了。”
“嗯,有什么事吗?”
“我忽然考虑到一个情况,想和檀队汇报一下。”
“你说。”
“我觉得有氢化物中毒的可能,比如凶手在金银矿山、电镀厂工作,或者接触到了杀灭害虫、研制鼠药,以及熏蒸消毒剂等等。”
“嗯……”檀易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声音,隔了好几秒钟他才再次开口,“我记得李骥在会上提起过两个人,他们都与矿山有关,本人也是登山爱好者。没错吧,铜矿很可能伴生有金矿。”
“是的。”谢箐表示肯定,“但我还是要提醒檀队,氢化物只是可能之一。”
檀易的声音里有了一丝笑意,“放心吧,我都明白。正好,有个事我要问问你。”
谢箐道:“什么事?”
檀易道:“我接到沈清的电话了,说约了你和你姐姐一起吃饭,让我和老柴也一起。”
谢箐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想了想,实话实说道:“是有这回事,但因为咱们的工作性质,我暂时没有答应她。不过……没事我可能也不会去,届时若有人问起,还请檀队帮我掩饰一二。”
“呵呵呵……”檀易低低地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谢箐从未没听过檀易这样爽朗的笑,沙沙的,苏苏的,好听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她抹去心里的一丝丝异样,道再见,挂电话,带着水盆和牛奶杯去卫生间了。
……
檀易笑着摇摇头,老柴还说谢箐是小狐狸,人家该直接的时候也很直接嘛。
端看对谁!
他泡一杯茶,翻出李骥交上来的资料,很快就翻到了与铜矿有关的两个人。
一个姓汪,汪鑫阳,三十一岁,安海市人。
一个姓车,车哲,三十三岁,翔安县人,在安海市生活。
二人早已成家,但因家境富庶,玩的很开,听说同时跟好几个女人有染。
不过,二人的父亲都在世,而且活得比任何人都过得滋润。
如果凶手是他们之一,所有关于埋骨之地那具男尸的猜错就都是错误的。
尽管迷信了些,但他还是认为男尸和凶手有着非常亲密的关系。
不过……有没有可能不是父亲,而是祖父呢?
似乎也是符合逻辑的。
那就重点查一查吧——几率虽然不大,但只要小谢的运气足够好,他就能在这个连环杀人案上沾上光。
他把这份资料摆在上面,续了些热水,刚坐下,办公电话也响了。
檀易接了起来。
“你好,檀易。”
“檀队,我是褚华,没打扰你吧。”
“没有没有,我还在办公室呢,你们那边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我们比对上两个遗骨,但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可能需要做dna比对。”
“哦,这件事啊,我明天和局里反应一下,等进展再多一些,我们一起报上去。”
“我也是这个意思,市里的情况怎么样,有进展了吗?”
“市里光是疑似人口就五十多号,因为时间久远,很难在法医学上进行辨认,目前还在艰难的排查中。”
“唉,艰难呐。”
“我打算从登山爱好者入手,褚队查过这方面了吗?”
“已经查过了,目前看来没有异常,不如死者这边进展大。”
“嗯,凶手作案的时间跨度很大,被害人和嫌疑人都不少,既然人手有限,不如专注一个方面,比两手抓好一些。”
“我也是这个意思。那行,不打扰檀队工作了,再见。”
“褚队再见。”
檀易放下电话,他觉得杨局和褚队都还行,为人敞亮,就是两位法医差一点意思。
瞧不起谁呢!
他会带一个毫无用处的见习法医参与这么重大的案子吗?
真是不知所谓!
他在资料上拍了拍,暗道,我们小谢能否翻身就看你们的了。
……
第二天一上班,檀易部署完任务,立刻打通了汪鑫阳的电话。
汪鑫阳还在梦中,他虽对檀易打断他的美梦不满,但涉及谋杀案,他不敢不打起精神接待。
八点二十,檀易和李骥敲开汪鑫阳家的防盗门,坐到了沙发椅上。
汪鑫阳让妻子倒了热水,派了烟,翘着二郎腿说道:“檀队,我昨天打听了一下,听说了虎牙山的事。但我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能和我们扯上关系,谁没事儿爬那个破山啊,别说爬了,我就是寻思都没寻思过。”
他姿态闲适,表情委屈,还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感。
檀易知道,如果不是心理素质太好,这件案子和他有关的可能性不大了。
但他还是想诈诈他:“听说铜矿一般都伴生着金矿……”
汪鑫阳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左腿,“我说檀队,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我家老子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只挖铜矿,和金矿没有任何关系。”
檀易朝四周看了看。
李骥感到了一些莫名其妙,但也随着他的目光扫射过去,最后落在汪鑫阳媳妇的身上了——这是一个金光灿灿的人,金戒指两只,金手镯两只,金耳环两只,还有粗重的金项链一大根。
多宝阁里摆着三只金罗汉,两个扬帆起航的金箔画,就连茶几上的牙签筒都像金子做的。
汪鑫阳的额头渗出了亮晶晶的细汗,他说道:“我媳妇喜欢金色,那些都是镀铜的,不是真金。檀队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十个八个的。”
他说最后一句时声音都是颤抖的。
檀易不动声色,“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们在这方面是否违法,自有相关部门进行查处。我现在只是按例询问一些问题,希望能得到你的配合。”
汪鑫阳道:“一定一定,那是当然,只要檀队问的,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祖父是否健在?”
“八年前去世了,对,八年前的八月十五。”
“祖坟在哪儿?”
“我家祖籍历山县关门山,我爷爷就葬在那儿,风水好。”
“你爷爷在老家去世的吗?”
“对,光丧事就办了小半个月,遭老罪了。”
“除了你和车哲,还有其他人加入你们的小团伙吗?”
“啥小团伙啊,听着跟犯罪团伙似的,我们一般五六个人一起玩。”
“你们的关系特别好吗?”
“还行,就一起吃吃喝喝,比比谁穿的戴的更好,没个正事儿。”
“车哲呢,他也是一样吗?”
“他呀,他比我强点儿,一直给他爹打工呢。”
“他在矿里都干什么?”
“这……不太清楚,管理财物,不对,好像负责采买。”
“他的祖父健在吗?”
“好像也去世了,葬在翔安县,诶呀,好像离虎牙山不……哎呀,你们可不能说是我说的哈!”
……
从汪鑫阳家出来,李骥愤愤道:“就算他没杀人,他爹也涉嫌私开金矿,檀队,我们要不要举报他!”
檀易道:“这件事不忙,等虎牙山的案子完结了再说。”
李骥梗了梗脖子,“为什么?”
檀易上了副驾,“估计他这会儿已经把电话打给他爹了。为防患于未然,他们一定会立刻采取措施。这里人事关系复杂,慢半拍对我们有好处。但我要强调一点,慢半拍,并不是放任不管。”
李骥钻进驾驶室,思考了片刻,心服口服道:“檀队高明,我懂了,现在我们去哪儿?”
檀易道:“去车家的矿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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