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天啊, 陆承，你太棒了。”林轻轻高兴的喊道, 她还去搬了一把凳子过来, 坐在电风扇前吹头发，连带着自己也被吹的很凉爽。用扇子吹头发手很累，用电风扇的就舒服了。不过, 就是用电风扇吹头发, 速度也不快的，她打算把头发去减掉了，剪个锁骨发, 然后绑个公主头。这身体脸小, 绑个公主头很好看。

    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陆承的嘴角和眼中，也都是笑意。

    陆海词也去搬了一把小凳子过来, 放在他妈妈的旁边, 然后坐好, 和他妈妈一起吹头发。他是洗澡的时候顺带洗的头发, 就几根呆毛, 早就干透了。

    陆承见状，很想把儿子踢开, 需要吹头发的是他好吧？

    “对了妈妈,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陆海词看着妈妈，想起了一件事。

    林轻轻：“什么问题啊？”

    陆承坐在床上吹扇子，看着坐在他前方的母子。

    陆海词道：“妈妈, 你喜欢我吗？”如果是以前, 小崽崽是不敢问的, 但是这几天的相处, 小崽崽渐渐的放开了，他能感觉到妈妈对自己的喜欢，妈妈亲了他、抱了他、还送他礼物，妈妈做了妈妈会对小朋友做的事情，所以陆海词知道，妈妈是喜欢他的。妈妈还说，陆海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乖最好的宝宝。想到这句话，他都有些羞羞。

    “喜欢啊。”林轻轻理所当然道。

    听到妈妈说喜欢自己，小崽崽高兴的咧着嘴再问：“那你喜欢爸爸吗？”

    林轻轻：“……”下意识的看向陆承，这问题要怎么回答。如果说不喜欢，那不是和原身的自相矛盾了？可如果说喜欢，她又说不出口。她是对陆承印象不错，可要说喜欢，那也谈不上。对一个没有喜欢上的男人说喜欢，就算是骗人，她也说不出来。她的性格有些倔强，也有强迫症，说不出来的话，就是怎么都不会开口。

    正在晒扇子的陆承听到儿子的话，也不自禁的看向林轻轻，两人的视线对上，陆承下意识的有些紧张。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儿子会问这话，他仿佛已经意识到这小兔崽子之后要说什么了。想到自己在厨房里说的那些话，就算表面上稳得一批的陆承，也不禁面色动容。这要是让小兔崽子说出那些话，他在林轻轻面前一辈子也抬不起头了。

    想当初结婚前，自己明确的表示过不喜欢她，现在又在儿子面前说林轻轻最喜欢自己，他还要脸吗？

    陆承刚想过去把陆海词捞过来，摁着他睡觉时，只听见林轻轻回答：“我不喜欢啊。”

    顿时，陆承尴尬的神情僵硬了，然后裂开了，变成了惊讶。想去捞儿子的想法和举动也卡住了。

    “啊？妈妈不喜欢爸爸啊？”陆海词大概也是惊讶的。按照小崽崽的想法，爸爸和妈妈结婚了，那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肯定是喜欢对方的。但是妈妈说，她不喜欢爸爸，这让小崽崽自己天生的思想都转不过来了。

    林轻轻用打趣的语气同小崽崽解释：“是啊，因为你爸爸不喜欢妈妈，所以妈妈才不要喜欢他。妈妈喜欢海词就好了，好了，你去睡觉吧，不然明天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这话在陆承听来，是林轻轻在生自己的气了，毕竟他之前说过不喜欢他，请他不要纠缠自己。所以现在林轻轻才说这样的话。陆承想了想，针对之前的事情，他想解释，可这会儿，当着儿子的面，他也不好解释。

    “好吧，那我去睡觉了。”不管妈妈喜不喜欢爸爸，只要妈妈喜欢他就好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陆海词乖乖去睡觉了。

    小崽崽很乖的爬上床，没一会儿就响起了呼呼声。

    小崽崽一睡觉，房间里没有了他的声音，显得更加安静了。但是，林轻轻和陆承却更加尴尬了。

    林轻轻闷声不响的吹头发，她也不知道怎么解决这场尴尬，干脆不说话了。而陆承也有些尴尬，想着林轻轻的“气话”，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她谈谈。从他出任务回来，他们也没好好的谈过。其实婚前，他们又何尝好好地谈过呢？从她追求他，他拒绝了她，她用老山参和他谈条件，他不想耽搁姨母的病情答应了她的条件，随后结婚随军，出任务。这当中他们一直没有好好谈过。

    当然也有一个原因，林轻轻听不进去他的话，她固执的坚持己见。

    可陆承觉得，他这次出任务回来，她变了好多。婚前姨母跟他说过，林轻轻年纪小，叫他让让她，她说姑娘家结婚之后会慢慢懂事的，让他给她时间。陆承认为，可能是自己出任务的半个月里，她懂事了。也可能是发烧一回，差点烧死，让他懂事了。

    陆承不是那种会把今天的问题留给明天去解决的人，既然林轻轻说了那样的话，不管是气话还是什么，他都认为应该说清楚。所以，陆承起身，来到林轻轻身边，坐到了儿子睡前坐的那条小凳子上。

    这突然坐下的人影吓了林轻轻一跳，她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陆承道：“反正你头发还没吹干，湿着头发睡觉不好，所以我们谈谈，好吗？”看似商量的语气，却带着林轻轻无法逃避的理由，头发没吹干，不能用睡觉来打发。

    林轻轻尽管内心有些慌，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好啊，你想谈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陆承想谈什么。

    陆承在心里组织了一些话：“刚才，你对海词说，我不喜欢你，其实……”

    “那是我跟他开玩笑的。”林轻轻打断他的话，但事实，也是如此。

    “没关系，不管你是不是对他开玩笑的，但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和你说清楚的。”陆承的声音低沉有利，语气虽然平淡，但也是温柔的。“一个半月前，我们在表弟的喜宴上刚认识，你就……你就追求我，对我来说很突然，但也确实不喜欢你。因为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结婚。”

    林轻轻点头：“是我从前被美色迷了心。”但是那个时候，陆承的态度她是没有意见的。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一见钟情?

    陆承勾了勾嘴角，被她的话逗笑了。“后来，你又因为姨母需要老山参而来和我谈条件，说实话，那个时候，我是有些生气的。”其实，是有些厌恶的，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被人这样威胁，但是陆承面对那个时候的林轻轻都说不出过分的话，他的教养和素质，不允许他对女同志说出厌恶两个字。更何况面对现在的林轻轻？所以用了生气两个字。“可就算有些生气，我依然感激你，感激你在我姨母生命有危险的时候，愿意帮忙。”所以，这份情谊，足以让他压下所有的厌恶。从而选择把她当祖宗一样供养起来。姨母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陆海词之外，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林轻轻道：“我理解你的想法，那个时候的我有些冲动。”

    陆承继续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实话，海词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以前不说，是希望她看在他有儿子的份上，别喜欢他了。现在说了，是因为他对她有好感，所以想把自己明明白白、坦坦荡荡的告诉他。

    林轻轻愣住了，她倒是有些好奇，是怎样的女人能让陆承娶了她，却没有想到，陆海词不是他的亲儿子。“这……”好奇心驱使着她问了下去，“这是怎么回事啊？”

    陆承：“这件事要从我母亲那个年代说起。”

    林轻轻算了一下，陆承现在28岁，现在是1963年，也就是说，陆承是从1936年出生的。林轻轻读书的时候成绩不好，历史自然也学的不好，但有些历史还是知道的，那个时候抗鬼子非常激烈。或者说，那个时候的国家情势也非常的紧张。

    她从来没有想过，陆承是在那样的年代出生的，那可是民国时期。

    “我姓陆，随母姓。陆家和张家是世交，放在那个年代，都是大家族。张家在政商界有着一定的地位，而陆家属于书香门第，我外公从事外交事业，两家可所为门当户对。因为是世交，又是门当户对，所以两家定了娃娃亲。我母亲和那个人。”

    那个人是陆承的父亲，林轻轻听得出来，可是陆承这样一个人，却称呼为那个人，可见陆承对他的排斥。

    “我母亲嫁到张家之后，把从小伺候她、和她一起长大的邱姨也带了过去，那个时候和现在不同。邱姨是因为家里困难，从小被她父母卖掉的，我外婆买了她来伺候我母亲。我母亲和邱姨的感情很好，因为邱姨是她的玩伴，也如同她的妹妹。后来邱姨的妹妹来投靠邱姨之后，母亲还为她安顿了工作。但是谁没有想到，就是那个女人，破坏了母亲的家。在我六岁那年，那个很少回家的男人突然回来了，他告诉我母亲，他爱上了一个人，想要离婚，而那个人，就是邱姨的妹妹。

    我母亲即便深爱着那个男人，但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纠缠一个心里有其他女人的男人，所以，她同意了那个男人的离婚要求。但有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是带我走，要我姓陆。第二个条件是，她要走了他名下所有的财产。”

    林轻轻瞪大了眼睛，不得不说，陆承的母亲是个聪明的女人，既然爱情不存在了，要趁男人愧疚的时候拿走所有的面包。

    “但是，邱姨知道这件事后，一病不起，她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甚至，她私下给她妹妹下了药，然后留下遗书上吊自杀了。”

    林轻轻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没有想到这件事的背后，还有这样的发展。突然，她脑海里灵光一闪：“邱姨和海词有关系吗？”

    陆承没有想到她会猜到这个，他点头。“邱姨是海词的奶奶。邱姨去世了，不过那个女人抢救过来了，这件事也就这样算了。毕竟邱姨已死，张家那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如果闹大了，丢脸的是他们。张家人娶了一个佣人的妹妹，他们丢不起这个脸。

    邱姨去世后，他丈夫带着儿子回了老家，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邱姨有个儿子叫韩桐，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他跟着他父亲回老家之后，我也没有了玩伴。

    而我母亲本来身体就不好，邱姨的事情给了她一个很大的打击，所以在两年后，我母亲也去世了。我母亲去世前，把我托付给了我姨母。

    我再一次遇见韩桐，是在52年，我去军校读书，路过韩桐的老家，我就半道下了火车，去他老家看望他。那一年我16岁，比我小两岁的韩桐看上去还不如人家十岁的男孩子长得大。我才知道，他父亲带着他回老家之后，没过多久也去世了，所以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可那个时候谁家都不宽裕，哪里有多处的粮食给他？”他永远没办法忘记，韩桐当时看见他，一边哭一边叫着少爷时的样子。14岁的大孩子，哭的比五岁的陆海词还丑。

    “再后来，因为我要去军校报道，没办法带着他，而他从小吃百家饭长大，也是机灵的，所以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上学，并告诉他，等放假了我会来接他。但我哪里知道，军校的生活非常的紧张，我们军校生和别的大学生不同，我们根本没有假期。就是有那短暂的休息日，也不够我来回的时间。

    更让我意外的时候，有一天，我收到了韩桐的来信，这小子跑去当兵了。”陆承说到这里，哭笑不得，“他说，哥，你从军校出来肯定是要当军官的，我现在去当兵了，以后就当你手下的兵。”

    “那后来呢？”

    “……再后来这小子结婚了，我还喝过他的喜酒……当我再一次收到他的信息时，是1958年的五月，电话打到了部队，说韩桐牺牲了，他出任务前写的遗书是给我的。”

    林轻轻明白，韩桐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吃百家饭长大，陆承如同他的亲哥。

    “再后来我去处理了韩桐的后事，因为韩桐在老家没有了亲人，韩桐的妻子也是父母早逝，跟着大伯过日子的，所以成了寡妇的她日子并不好过，最重要的是，韩桐媳妇有身孕了。”建国前，兵荒马乱的，能活着就不错了，所以孤儿很多。

    其实，韩桐还有外公外婆，但因为当年邱姨的事情，邱姨又是被邱家卖掉的，早就断了关系了。

    “我不想韩桐的孩子在那样的地方、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我希望他将来能接受好的教育，于是我问韩桐的妻子，要不要跟我离开？那段日子姨母催婚催的很紧，而我这辈子也没结婚的打算，所以我就问她了，如果她愿意跟我离开，我可以娶她，但是对内，我们依然是兄妹关系。”不然她一个寡妇跟着他一个单身汉子离开，会惹来闲话。

    而且，一个从小没有父亲的孩子，在他成长的道路上，会受到很多白眼，这是陆承亲身经历的，他不想陆海词也经历这种事情。

    “所以姨母都不知道，海词其实是韩桐的儿子？”林轻轻没有想到，陆承竟然敢骗姨母。

    陆承道：“不，她知道的。”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姨母，姨母大概还等着他和韩桐媳妇日久生情吧。但是没有想到，韩桐媳妇因为韩桐牺牲受到了刺激，身体一直不太好，生下孩子没多久，又知道海词有人会照顾，放心的去了。“我打算等海词长大成年后，就告诉他自己的身世，那个时候，他有了一定的接受能力。”

    这对陆海词来说，的确是最好的安排。

    林轻轻听完，沉默了很久，这是三代人的故事，跨越了两段的历史。民国时期到建国之后，其实相隔年数不长，但是前后却截然不同。

    从邱姨被家人卖掉，到陆承母亲离婚，再到陆承娶了韩桐的媳妇。林轻轻在后世出生，就是听过历史、学过历史，也没有办法想象那个时期。

    “林轻轻同志……”陆承突然站起身，他向林轻轻敬了一个军礼，“我叫陆承，今年二十八岁，有过一段婚姻，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现在，我受到你的吸引，我想和你结成革命伴侣。”

    林轻轻：“……”惊呆了。她看着陆承，都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陆承对上她震惊的眼神，心想，现在，你不能说我不喜欢你了。

    “你……”林轻轻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明确的知道，陆承说的受到你的吸引，指的是她本人。可问题是……

    “好了，你头发也干了，去睡觉吧。”陆承根本没想要林轻轻的回应，也不需要林轻轻的回应。在陆承的心中，这是他对林轻轻的回应。

    林轻轻：“……”她无语了，就这样结束了？他不说点什么了？不问问她愿不愿意？

    随即林轻轻明白过来，他哪里需要问，“她”都不惜一切拿老山参和他谈结婚的条件，陆承还需要问吗？

    “哦。”林轻轻有些心慌慌的上了床。她爬到最里面，然后抱住了陆海词。她需要陆海词给她一点安慰，因为今天她真的被吓到了。怎么办怎么办？她不能拒绝陆承，也没办法告诉陆承，她不是原来的林轻轻。

    “睡吧。”陆承也没动其他的心思。现在哪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他看她还魂不守舍的，估计是因为他的话游神了吧……或者高兴坏了？

    林轻轻抱着陆海词闭上了眼睛。突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陆承，我明天早上五点要去门口集合，和齐班长一起采购食物，所以明天的早饭你们得去食堂吃。”

    陆承：“我知道了。”

    林轻轻又道：“明天我不确定五点钟之前能不能起来，你如果醒来的话叫我一声，回头我去买个闹钟。”

    陆承：“好。对了，明天中午团长参谋长他们可能会来三连炊事班食堂吃饭。”

    “什么？”林轻轻一愣，“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陆承：“……不是，他们知道你在三连炊事班食堂上班，来看看你。”他们那天请客吃饭，陆承没叫上团长参谋长他们，一则他们是上司，陆承是下属，下属请上司吃饭不太好。二则他叫了来部队之后处的比较好的几个战友和下属，大家的级别不高，如果把团长参谋长叫来，他们不是独立团的，会畏手畏脚的。所以团长参谋长他们才会想着明天中午见见林轻轻。

    林轻轻道：“那我知道了，要准备特别的菜吗？”

    陆承：“不用，他们和大家吃一样的，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你不用觉得有压力，也不用区别对待他们，都是去吃白饭的。”

    林轻轻：“……”

    第二天

    陆承睁开眼，看向窗外，外面的天还是黑的，他轻手轻脚的下床，去大厅里开了灯看了看时间，结果才三点半。陆承回到房间里，干脆直接开了灯。

    林轻轻正睡的很熟，房间里突然亮了起来，她自然感觉到了。她猛地睁开眼：“四点多了吗？要起床了吗？”

    看着她一惊一乍的样子，陆承解释：“才三点半，你可以继续睡，我开着灯让你适应一下。”不然到了点叫她，肯定起不来，从灯光开始适应，到了点，就起得来了。

    林轻轻一听，马上闭上眼睛又躺下了。

    陆承见状，便出去了。陆承来到厨房，拿出四个鸡蛋，他打算做水煮蛋，他也只会做水煮蛋。林轻轻五点出发去采购食物，肯定来不及做饭吃饭的，等回来就要去三连炊事班食堂了，肯定也来不及准备饭的，所以他煮几个水煮蛋给她填填肚子。

    煮水煮蛋前，陆承先烧了热水。等水开了之后灌进暖水壶里，他就开始煮水煮蛋。等到差不多四点的时候，他回房间里去叫人了：“轻轻，四点了，你要起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