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肉？
张红萍大吃一惊, 赶忙把饭盒拿稳了，可手还在发抖。这家伙，是肉也不提前说, 万一她没拿稳怎么办？
“食堂里今天吃肉啊？”张红萍觉得还是孙子精明，知道今天有肉吃, 所以去食堂了。
秦师长：“这剩下的肉是带回来给爷爷吃的？”
秦明还没回答, 张红萍就道：“你吃什么吃？晚上热一热, 留给我们家小明吃。”
秦明道：“给爷爷吃吧，我晚上不在家里吃饭，我要去食堂吃。这是陆海词妈妈叫我带回来的, 是我中午吃剩下的。”
张红萍打开饭盒，一阵香味传出, 红烧的香味夹着洋葱，又因为天气热，热菜冷的慢，所以菜还是温热的。但这都不是事儿。张红萍这种做了几十年菜的人, 一看就知道，这不是肉。她顿时沉了脸：“小明, 你们中午确定吃肉吗？”这压根儿不是肉，是猪大肠, 陆承媳妇不会骗了她孙子吧？
秦明不知他奶奶心中所想：“是啊, 就是这个肉啊。”在他心中什么猪大肠猪小肠的，就是这个肉。
听到孙子肯定的话, 张红萍的脸色不好看了。她把饭盒子给秦师长看：“老秦，你尝尝, 这分明是猪大肠, 那陆承媳妇竟然把猪大肠冒充肉打给咱们孙子, 真是太过分了。”
“是吗？”秦师长尝了一口，然后眼睛一亮，“啊哟，这东西还真好吃。”接着又尝了第二口。
“好吃吧？”秦明一听到爷爷这样说，立刻得意道，“这可是我带回来的。陆海词妈妈说，我只吃了四块，一碗这个肉菜不只四块，所以让我带回来。我还想都吃了呢，但是陆海词妈妈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吃四块就够啦。”
秦师长是不知道猪大肠小孩子不能多吃的，但是听秦明的话，他觉得陆承媳妇挺好的。所以他道：“你那小伙伴的妈妈说的对，小孩子只能吃四块肉，吃多了不好，得带回来给家人一起吃。”还是人家陆承媳妇会教孩子，看看她一教，孙子就听话了。他这孙子啊，就是被老伴给惯坏了。不过他又忙，也不知道怎么教孩子。
张红萍听着孙子的话，忍不住问：“那你还吃了什么？”
秦明道：“我还吃了青菜，还吃了有白糖的番茄。奶奶，番茄切成一片片的，然后和白糖弄在一起可真好吃。”
什么？孙子还吃了青菜？“你不是不爱吃青菜吗？”张红萍不敢相信，她这孙子就喜欢吃肉和鸡蛋，怎么今天还吃了青菜了？还有番茄，他以前也是不爱吃番茄的，番茄加白糖吗？她心里想着，下次她也试试。
“因为陆海词的妈妈做的青菜好吃啊，奶奶你做的就不好吃了。啊……还有还有，我还喝了番茄鸡蛋汤，也很好喝，我咕咕噜噜的一口就喝了半碗。奶奶，陆海词妈妈真厉害，每次做的东西都很好吃。陆海词说，他妈妈在食堂上班，我和陆海词约好了，以后我每天和陆海词一起去食堂吃饭。”秦明高兴的宣布吃饭时，他们三个小伙伴做的决定。
张红萍倒是没有反对。她想的是，那个陆承媳妇的青菜是怎么做的，让孙子能喜欢吃。
“哎……要是陆海词的妈妈是我妈妈就好了。”秦明又感叹。
“你这话可不要被你妈听到。”张红萍真是哭笑不得。
“她又不在家，才听不到呢。”秦明不在乎的道。
秦明的妈妈钱月兰是没住在家属院的，秦师长家的院子就两间房间，秦三虽然在食堂上班，但是他是没有申请家属院的资格的，所以只能和秦师长一起住。但是钱月兰才不要和婆婆一起住呢，所以她在县城租了房子。也因此，秦三下班后就往县城去。以至于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的秦明也很少看见爸爸妈妈。爸爸倒还好，因为在食堂，偶尔也能见到。妈妈的话，一个礼拜能见到一次就不错了。
张红萍对于儿媳妇住在县城这件事，一点意见都没有。儿媳妇不在，孙子才亲她，她才不稀罕儿媳妇回来呢。有了孙子，她连儿子都不要了，更何况儿媳妇。当然，如果他们能再生个孙子就好了。
“好了好了，不说你妈妈了，你去睡觉吧，下午还要去幼儿园。”张红萍眼见秦师长都快把饭盒里的红烧猪大肠快吃完了，她本来还想去问问陆承媳妇，为什么给她孙子红烧猪大肠，现在好了，没办法说了。不过仔细想想，陆承媳妇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陆承媳妇是个聪明人，如果真用猪大肠代替了肉，那么也不会让孙子拿回家。所以孙子口中的肉，可能就是猪大肠，只不过孙子没吃过猪大肠不知道。想通之后，张红萍自己个儿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她是乡下来的，别人可能会嫌弃猪大肠，她是不会嫌弃的。在吃不上肉的时候，猪大肠可是好东西，可就是臭，大家不爱吃。
只不过……她瞪大了眼睛，这孙子带回来的红烧猪大肠也太好吃了吧？
秦师长见状，笑道：“好吃吧？这陆承媳妇的厨艺可真不错，难怪小明爱吃。”
张红萍哼了声：“他爱吃，我还能阻止他去吃不成？”她又不是傻的。她孙子可是拿着食堂粮本去吃的，没得有好吃的东西她不给孙子吃。这种事情，大概也只有杨麦莲做得出来。
和秦家一样，季阳拿回家的红烧猪大肠，也进了季长丰的肚子。
不过，许慧娟倒是没有怀疑林轻轻用猪大肠代替肉，因为他们家住在陆家隔壁，儿子也吃过几回林轻轻做的东西，就是她也吃过南瓜饼、烤土豆还有豆腐煎饼，所以对于林轻轻的厨艺，她还是相信的。
不过，想到林轻轻去食堂上班了，她还没有工作，她心里有些落差。
“老季啊，你觉得我的厨艺怎么样？”许慧娟问。
季长丰正吃红烧猪大肠吃的痛快呢，听到媳妇的话，马上道：“很好。”这是实话，虽然不能和林同志比，但是他媳妇的厨艺也是不错的。要知道以前，他们父子不是吃食堂的，就是吃他老娘做的，可都没办法和他媳妇比。
说起来，他媳妇还是老娘介绍的。
季长丰前头的媳妇也去了，生病去的。去世前，她是住在家属院的。因为她去的突然，季长丰没办法，就让老娘来这里了。老娘在家属院住了两年，到去年年初，四岁的季阳可以上幼儿园了，就回了老家。可老娘回家才两个月，就给他来电话，说给他相中了一个姑娘，这人就是许慧娟。
老娘带着许慧娟来部队和他见面了，见面之后，他觉得对方不错。于是相处了半年之后，在去年年底结婚了。那会儿，也刚好过了三年，相当于他为前头媳妇守了三年。
事实上，他没有看错，许慧娟是真的很好。对他很好，对季阳更是好。季长丰觉得，这辈子能娶到许慧娟，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
许慧娟：“那你觉得，我也去食堂工作，怎么样？”
“这个……”季长丰倒是不反对。人家陆副团挣的钱比他多，都没反对媳妇去工作，季长丰不是死脑筋的人，自然也不会反对。“那得看看食堂有没有在招人，这事情我得去问一问。”
许慧娟：“那你帮我去问问。我想着我也去挣钱，能挣多少是多少，以后存起来，给我们家季阳存老婆本。”
季长丰听了哈哈大笑：“他还是个小兔崽，给他娶老婆还早得很，不如晚上我们努力努力，你再给我生两个小的？”
许慧娟听到这话，心里一阵反感。但不是反感季长丰，而是想起了那两个白眼狼。但是她不能明着拒绝季长丰，因为她知道男人喜欢孩子多。她笑着道：“再缓一缓。季阳还小，我嫁给你也才半年多，如果这个时候怀上了，我怕他多心。我想再过几年，等季阳长大了再说。再说了，季阳就是我的儿子，就是不生了，他也是我的儿子。”
季长丰听她这样说，自然不会反对。他觉得许慧娟是为了季阳好，他哪有反对的道理。她不知道的事，许慧娟正等着十年困难期的到来呢。等十年困难期到了，她会说现在形势不稳定，再缓缓。
再缓缓就缓到计划生育了，她更加不用生了。
……
林轻轻从食堂忙好回来，看见了在院子里站着的季长丰。季长丰吃饱了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就见到了林轻轻。这不，他想起了许慧娟想去食堂的事情，于是他进了屋子。“媳妇，我看见林同志回来了。”
许慧娟不解：“你看见林同志怎么了？”
季长丰道：“你可以去问问林同志关于食堂工作的事情，大家左右邻居，季阳和陆海词的关系也不错，向她打听一下应该没事。我下去去部队之后，也去打听一下，咱们双向打听，能打听到的应该更加详细。”
许慧娟是有些抗拒去向林轻轻打听的，她并不讨厌林轻轻，主要还是和上辈子有关。每次看到林轻轻，就觉得她像一面镜子，倒映着她的上辈子。所以，她有些怕。
但是，和工作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了。她也仅仅是抗拒了一会儿，便道：“那我去打听一下。”
许慧娟收拾好家里，洗了手，心里做了一下准备，就去了隔壁。
林轻轻正打算利用午休的时间，再改一套居家服出来，她昨天做了一套灰色的，今天打算做白色的，布刚拿出来裁剪，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许慧娟的声音：“林同志在吗？”
陆承和陆海词都在午睡，尤其是陆承，昨天起的早，这会儿已经睡熟了，所以林轻轻不想他被吵醒，赶忙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带上了门。“我在的，季阳妈妈你好。”林轻轻客客气气的打招呼。说起来，她们明明是邻居，却没有私下接触过，比起了解许慧娟，还不如她了解刚认识的刘红花呢。
许慧娟也客客气气的道：“今天谢谢你对季阳的照顾，小孩子给你添麻烦了吧？”
林轻轻道：“没有没有，季阳和海词是好朋友，而且季阳很乖、很懂事。”确实没有添麻烦。
许慧娟很想开口问食堂的事情，但看着林轻轻，看着她穿着海魂衫和米色长裤，那么漂亮的样子，她又有些拘谨了。
这个林轻轻和上辈子的林轻轻是真的不一样。她这样子的打扮，跟小姑娘似的。再看自己，其实她和林轻轻差不多的年纪，但是，林轻轻看着像小姑娘，而她看着，就是一个妇女了。
“季阳妈妈？”见许慧娟隐晦的在打量自己，林轻轻又叫了一声。并不是她敏感，许慧娟看她的眼神，就是透着一些奇怪，但是她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不过她的眼神中，她也没有感觉到恶意。
许慧娟回过神，有些尴尬道：“其实我来找林同志，还有一件事，想向林同志的打听一下。”她咬咬牙，干脆直接开口了。
林轻轻内心虽然好奇她要问什么，但面上却很淡定：“季阳妈妈想打听什么？”
许慧娟：“是……是这样的，我听季阳说，林同志在食堂里上班了是吗？”
林轻轻点点头：“是的，在三连炊事班的食堂，不是在部队大食堂里。”
许慧娟自然知道部队大食堂和连队食堂，她觉得能进连队食堂就挺好的了。“林同志，连队食堂还在招人吗？”
“三连炊事班没在招人了，其他的连队食堂我不知道。”林轻轻如实道。
“那……那进连队食堂有什么要求吗？”许慧娟虽然会做饭，但是……，“我虽然认识几个字，但是我没念过书，不知道行不行。”说起来，能识字还是上辈子跟着两个白眼狼学的。但是她知道，林轻轻是初中毕业的。在这个年代，别说初中毕业了，就是小学毕业也是顶顶好的了。
林轻轻：“我进三连炊事班的时候，只面试了厨艺，并没有问念书这块。不过，我是陆承打听到三连炊事班在招人，所以才叫我去面试的，也可能炊事班的班长知道我念过书。但是我想，既然去食堂工作的话，应该最看重的还是厨艺。我之前吃过你做的葱油饼，我觉得你厨艺不错，可以去问问看。”
听到林轻轻说她厨艺不错，许慧娟也有些高兴。通过这短暂的谈话，她发现一开始她确实紧张的，但是接下来，听着林轻轻说话，她就不紧张了。和上辈子那个骄傲的林轻轻相比，她竟觉得还是和这个林轻轻相处起来让人轻松。“谢谢你林同志，那我让老季去问问。”
林轻轻：“不客气。”
许慧娟离开之后，林轻轻又回房间继续做居家服了。不过，许慧娟的到来，也让林轻轻想起了一件事，她现在只有初中学历，不知道部队可不可以不念书考高中毕业证。这件事待会儿得问问陆承。
陆承是快到一点半的时候醒来的，醒来之后看到林轻轻背对着他，正在做衣服。他看着林轻轻的背影好一会儿，然后才起床。
陆承起床的声音吵到了林轻轻，林轻轻回头：“你醒了。”
“嗯，快到点了。”陆承道，“你们下午几点上班？”
林轻轻：“三点半上班，我还早。对了陆承，我想问你一件事。”
陆承：“什么事情？”一边问林轻轻，一边把陆海词叫醒，他去部队，顺便送他去幼儿园。
林轻轻：“我不是初中毕业的吗？之前因为成绩不好，没考上高中。我想问一下，部队这边有没有不用上高中，但是可以参加高中毕业考的那种？我想拿个高中毕业证书。”
陆承听到她的话，不禁问：“如果你能高中毕业，就没想过考大学？”
林轻轻确实没想过考大学，因为她知道66年高考会停止，所以就下意识的没想过高考这种事情了。但是现在陆承一说，她又觉得有道理。既然高中毕业考都要参加，为什么不参加高考？不过，现在是63年，她能在66年之前参加高考吗？她和原主一样，成绩都不好。
林轻轻自然不能说66年高考会停止，她道：“我成绩不好，我都不知道我高中能不能毕业，哪里还敢奢望高考啊。”
“这简单，我教你。”陆承这话说的信心十足，“回头我去书店先买一套高一的书籍，回来就教你。到时候我向部队打个证明，等你有把握的时候，就去参加高一的期末考。”
林轻轻：“……那好吧。”虽然她成绩不好，甚至想摆烂，但是她觉得，在她提出刚才的事情之后，陆承可能会督促她进步。
其实，也是许慧娟的话提醒了她，不管在哪个年代，有一个好的学历就能找到一个好的工作。
陆海词模模糊糊的醒来，听到他爸的最后一句话，好奇的问：“妈妈也要读书了吗？”
陆承道：“你妈妈想和你一起上进，到时候你们一起学习。”
“好呀好呀……”陆海词高兴道，“我可以把我的书给妈妈看。”
林轻轻：“……”真是太谢谢你了。
陆承：“让你妈去考幼儿园吗？”
陆海词顿了顿：“我知道了，幼儿园是小朋友读的，妈妈是小朋友的时候就已经读过幼儿园了，所以妈妈现在不读幼儿园了。那……妈妈和大旺哥哥一样读初中了吗？”
林轻轻觉得，小崽崽没猜她读小学，可真是给她面子了。“我要读高中了，比你大旺哥哥还高一级。你大旺哥哥初中毕业之后，才能读高中。”
“哇……妈妈真厉害。”陆海词顿时露出骄傲的表情。
陆承：“等你妈妈考上大学，就更加厉害了。”他觉得林轻轻需要一点鼓励和动力，陆海词大概能激起她的动力。他看得出，她不想让儿子看扁。
陆海词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哇……妈妈考上大学就是大学生了，爸爸也是大学生，我爸爸妈妈都是大学生，太厉害了。”
林轻轻：“其实，我更想做大学生的妈妈，所以陆海词小朋友，你以后也要努力考大学，当大学生啊。”等陆海词高中毕业，高考应该快恢复了。
“嗯，我的妈妈是大学生、我的爸爸是大学生，我是大学生家的小朋友，我肯定也要当大学生的。”陆海词志气满满道，一点都没有想过，自己可能考不上大学。
陆承不再听儿子吹牛皮了，眼看着时间快到点了，他拎着儿子就出门了。在门口，遇见了带着儿子出门的季长丰。
“陆海词……”
“季阳……”
两个小崽崽友好的结伴去幼儿园了，两个爸爸跟在后面。
“陆副团，今天听我儿子说林同志在食堂上班，我媳妇听了之后，也想去食堂上班，我想了解一下，现在还有哪些食堂在招人吗？”季长丰遇见了陆承，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前几天是有的，这几天不清楚，你的去问一下……”陆承把自己打听时打听到的情况跟季长丰说了一遍。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陆副团。”季长丰把这几个连队记了下来，打算等下就去问问。
陆承：“不客气。”
幼儿园
幼儿园是比较自由的，一般都是小崽崽们自己活动的。但今天的陆海词有些活泼，一到幼儿园，他就问小伙伴们：“你们长大了想要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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