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雷, 震天动地。
整个乱石村像是随时会被劈开,原本还有点儿亮堂的天色彻底黑下来,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拢起来,罩在山谷里。
柴广涛站在屋檐下, 神色凝重但成竹在胸, “山里的雨都是这样, 看来这场暴雨并没有苏甜说的那么严重。”
他也是从乡下走到城市里的孩子,同样在山里长大,暴雨见得多了去了, 连气象站都没发暴雨预警和泥石流预警, 所以根本不必担心。
虽然雷鸣声偶尔轰隆,响彻耳膜, 像把人的心跳都能震出来。
但柴广涛不以为意地看向苏甜, 勾勾唇角道:“你在城里没听过这么响的雷吧?不要听到山里要下暴雨就如临大敌似的,这是夏天常有的事,撤苗根本不至于。”
苏甜仍然谨慎重复道:“必须赶在雨落下来之前撤苗。”
柴广涛仍然觉得苏甜是小题大做。
“这天儿乌漆嘛黑的,眼看着暴雨就要下来了, 外面什么都看不清, 这撤苗根本就来不及了。”他扭头看向施村长,商量道,“还是别做无用功了, 要不您发个广播,让大家先回家?”
施村长有些两难,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又看向苏甜问道:“小苏啊, 这天儿太黑了, 大伙儿这苗只怕撤不下来了啊。”
“来得及。”苏甜不给他回转余地, 直接拎着手机道,“我摇人过来了。”
施村长:?
他还没理解“摇人”这种新兴词汇,就听到外面山路上传来一阵阵发动机的轰鸣声。
不远处,一辆又一辆的车灯仿佛汇成灯海,渐渐拢过来,直到在村部门口的停车场里静止。
“苏神,我们过来帮忙了!”
“苏神苏神,我把我的朋友都带来当志愿者了,应该没问题吧?”
“还有我们单位里的大哥大姐,也都想来搭把手。”
忽然村部门口多了二三十号人,其中不乏施村长去县里办事时遇到的干部,眼熟得他直发愣,还没缓过神来。
苏甜已经走过去,语速很快,又自带一种冷静的气场,“辛苦大家这么快就赶过来,时间紧迫,我就不细说了,路上已经把撤苗方案和各自负责的区域发到手机里,我先替乱石村的乡亲们谢谢你们。
她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苏神客气了,我们这就去。”一些新任公务员受宠若惊,认真又郑重地拿起手里工具,四散开来。
施村长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小苏,这些人都是你叫过来的?”
苏甜点头,也开始扎袖子,“施村长,我们也去帮忙吧。”
有了这么多一块撤苗,相信能在这场雨落下来之前把大部分的苗都救下来。
柴广涛还是不明白一场暴雨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他都说了苗子根本不会有事,就算被暴雨摧折的那也是都是本来就质量差存活不了多久的弱苗。
现在撤了,到时候又要重新种上。
既损伤苗子,又耽误时间,还浪费力气,怎么想都是亏本的事儿。
可苏甜却非要这么干。
又是找来冤大头出钱,又是找来这么多人卖力的,他都不知道苏甜哪来那么大的能量。
柴广涛郁闷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祁意致,然后双手抱胸,待在门口,“要去你们去,反正我不去。”
苏甜的这一套根本都是错的,他表示坚决反对。
苏甜没管他,也拎起工具风风火火走了,施村长犹豫片刻,叫上几个村干部,也一块儿匆匆忙忙走了。
最后,柴广涛身边只剩段艳。
他心里多少有一丝慰藉,“还是我们农——”
段艳不好意思地打断他的话,“我、我也去看看吧……”
“……”柴广涛的眼神彻底僵住。
最后,他一个人守着村部空空荡荡的小楼,心里很不是滋味地站在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没看时间。
只听着头顶的雷不断震响,但雨却还没落下来。
雷鸣声轰隆隆,仿佛把整片大地都快能掀翻,闪电偶尔将整个天空擦亮一瞬间,又让黑暗变得更压人。
柴广涛听着很远处传来的缥缈人声,却更让他觉得自己更像一座孤岛。
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最后,柴广涛有些受不了了,去找手电筒,想要出去看看。
谁知刚到门口,就看到苏甜带着一群人往会跑。
一道惊雷响起,同时布满天空的闪电滑过。
暴雨倾盆而至,而苏甜她们还是跑上台阶,只不过发尾和衣角被稍稍淋湿。
“幸好跑回来了,不然要成落汤鸡。”苏甜长舒一口气,抖抖鞋底的泥,望着屋檐已经如水柱般倾泻下来的暴雨。
“小苏,你们饿不饿?我叫食堂师傅重新生个火,给大伙儿下碗面吃。”
“施村长,不用麻烦了,我们都不饿。”
“那不行,你们大老远跑来帮助咱们乱石村,连油费都得自个儿出,我请大伙儿吃碗面还是要的。再说了,刚刚大家可都是出了大力气的。”施村长已经转身去食堂里。
其他人盛情难却,身上也都弄得泥猫似的,都站在台阶上把鞋底多少抹干净才进来。
似乎经过刚刚撤苗那一场紧急“战斗”,原本从不同乡镇过来的大伙儿都建立了不一样的友谊。
在食堂的简陋桌椅旁坐着,有说有笑,自成一个世界。
外面狂风暴雨,丝毫吹不散这融洽的氛围,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把大家拧成了一股绳儿。
只有柴广涛是这条绳子之外的,他站在食堂门口杵了一会儿,插不上话,听他们将撤苗时发生的趣事更是脸上根本挂不住。
因为就他没去。
好像他在逃避劳动似的。
最后,大家吃面,柴广涛一个人上楼睡觉去了。
可他根本睡不着,窗外的暴雨不停,风刮得窗户哗啦啦作响。
翻来覆去,等到食堂里吃面的大伙儿都陆陆续续上来,他明明有困意但闭上眼却还是那些文献资料,甚至开始自动地推演着这场暴雨到底对苗子们有没有问题。
暴雨山路不好走,今天来帮忙大家的都留下来,打地铺、挤着睡。
但没有一个人嫌弃,反而躺下来后关了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地还是刚刚撤苗的事。
大伙儿虽然疲倦,但精神仍然亢奋。
都感觉自己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并且这种紧急任务完成后升腾起来的英雄自豪感同样久久不散。
但大家谈论最多的名字,是苏甜。
柴广涛更加睡不着了。
他总是想,凭什么。
苏甜明明就不对,大家为什么要夸她?
……
而女生那边的宿舍里,同样热闹。
女孩子们身体娇弱一点,但今天出的力气同样不少,一个个累得胳膊都酸痛得抬不起来,却笑容灿烂。
系统还震惊于苏甜居然会用手机摇人的操作。
“宿主,您不是连微信都没有吗?”
苏甜用“你都是ai了怎么还这么老古董”的口吻反问它,“我用手机注册一个不就行了?”
系统:“可您手机操作一直很慢。”
苏甜:“所以我每天都在练习。”
系统:“?有什么事您让我帮忙办不就行了?辛辛苦苦学这玩意儿干嘛。”
它好像实现一点儿自己作为超高科技的价值啊!
它可比这些笨拙的手机好用多了好吗?!
苏甜不理它,继续操作了一会儿手机才关掉屏幕睡觉。
她需要什么可以自己学,不必依靠任何存在。
科技很重要,学会使用手机的各项功能也很重要。
以前是没有时间,但她很聪明,现在每天抽空学一学,到处摸摸逛逛,已经渐渐有了合格冲浪人的水平。
系统:……所以它在玩消消乐的时候宿主都在背着它干什么啊?!
-
暴雨下到了后半夜。
等大家醒来时,乱石村的早晨和以往的每一天早晨都没什么不同。
屋檐还挂着未滴净的雨珠,食堂里早早升起炊烟,白粥的香气渐渐弥漫,空气里雾着草木清香的味道。
柴广涛早上起来一看,更难受了。
这暴雨明明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泥石流、洪涝完全不必担心,到处都风平浪静,怎么就要撤苗了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没有拆苏甜的台。
等县里其他乡镇过来帮忙的干部们都走了,施村长提出到村里看看,他连忙跟上。
苏甜她们也跟过去。
虽然这场暴雨看似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村民们住的房子都特别差。
这一去看才发现,果然施村长的担忧成真了。
好多人都没睡好,房子漏雨,光顾着拿盆接雨水往外倒了,哪里有空睡觉,稍不注意家里就会被淹。
有的小孩太小,还不懂事,晚上被狂风暴雨吓得哭个不停,这会儿嗓子都撕哑了。
村部的干部们分散开来,挨家挨户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苏甜帮乡亲哄了会儿孩子,又帮忙挑土把另一家被暴雨冲垮的灶给补好,又去检查了一下各家收起来的苗昨晚有没有受损。
村民们还惦记着那一百块钱一天的种苗费,反复向她确认还有没有。
苏甜都笑盈盈地回答,让他们只管放心,肯定少不了的。
这一忙活就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吃了饭,午休过后,村民们拾掇得差不多了,又来村部听柴广涛的种植绿甘蓝小课堂。
他一连准备了三天的内容,正好趁着初来乍到的这股新鲜劲儿,把村民们的知识都普及起来。
苏甜没其他事,和段艳还有另外三个选调生也都搬了条板凳坐在最后面听着。
柴广涛这人虽然有时候容易刚愎自用,但也的确有些才华,给村民们科普时也很会由浅入深,说得这些只上过小学初中的村民们都能听懂那些深奥的知识。
这点苏甜自愧不如。
她以前一直都是自顾自地往更深处钻研,却没想过如何表达。
昨天甘甘问她的那几个那么浅显的科学小问题,她能解释得甘甘听明白就已经用尽了毕生功力。
但柴广涛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又不甘心地说起昨天的事。
他指指外面的天儿,“你们看,昨天下了一场暴雨,咱们今天这太阳多好啊,要是苗子们还在地里,今天不知道长得多欢。”
村民们一听,脸色都有些复杂。
他们昨天本来是很讨厌苏甜的,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苏甜原本让他们撤苗就是这样的行为。
但后来苏甜找来蔬菜公司经理,愿意赔偿他们的损失,又给种苗费,到时候种出来的绿甘蓝还是能卖钱,大家就很愿意了。
说破嘴皮子也没钱重要。
所以虽然博士生说不用撤苗,但大家伙儿还都是心甘情愿把苗撤了。
不管苗损不损,都有钱赚,多好的事儿呀。
本来都以为这事过去了,只要等着种苗赚钱,谁知柴广涛又忽然提起这一茬。
正好苏甜也在这儿,村民们都不知道该开口帮谁,所以沉默半晌,也没人接柴广涛的话。
柴广涛仍在那里忿忿不平,“某些人为了自己出风头,劳民伤财,反正这会儿苗都撤了,也无法证明那些苗留在地里是我对还是她错,我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他挺郁闷的,有种才华没处施展,天底下没人懂自己的惆怅感。
可忽然,段艳在最后面弱弱地举起手。
“那个……我想起来,村里石爷爷的地里苗没撤。”
段艳解释:“是这样的,本来我昨天要去帮石爷爷撤苗,但他说他的苗不用撤,他好像和蔬菜公司的经理有过节,不愿意接受那个公司的好处……我说了一会儿他不听,时间紧急,我就只好先去帮其他家撤苗了。”
有村民脱口而出,“那不正好挺简单的事儿了吗?去石老头那看看他的苗怎么样不就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腰间就被自家兄弟捅了一手肘。
兄弟压低声音提醒他,“你啥啊,这会儿过去看,不管石老头的苗是好是坏,都要得罪一位!”
这人瞬间反应过来,连忙闭嘴收声,甚至想装鹌鹑躲起来。
但柴广涛却把这话听到了耳朵里。
他偏执地坚持,“我要去石老头的地那边去看看。”
施村长也很为难呀,一边是优秀的年轻干部,一边是准博士生,这要是过去分辨个究竟,总有一边不好过啊。
他好劝歹劝,“小柴啊,那边挺远的,你看这路上太晒了,还是别去了吧。”
柴广涛一心要过去,“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过去确认那些苗的生长状况的。我就不信有苏甜说的那么玄乎,那些苗经过昨晚就不能活了?”
明明他才是专业的,苏甜对他专业水平的质疑简直就是活生生地打他脸。
这口气他绝对不能忍。
……
因为柴广涛的坚持,最后施村长拗不过他,只好放弃劝说。
村民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虽然尴尬,但也都按捺不住好奇,为柴广涛指路,一块儿带他去石老头那块种绿甘蓝的地。
段艳观察苏甜的脸色,“我们过去吗?”
“去。”苏甜站起来,看不出她是怎么想的,但施村长却更不放心了,“小苏啊,你也去?”
苏甜:“我怕他会受到打击,及时和他解释解释。”
施村长懵了。
他看着苏甜的背影,连忙追上去,“小苏,这么说你是确定石老头的那些苗都已经不太好了?”
苏甜点头,“准确来说,是应该已经死了。”
施村长:……!
-
石老头也没想到自家那块绿色甘蓝地会这么热闹。
他当初种这个,也是担心其他村民都种了,就他不种,会让别人怀疑他根本不靠种地吃饭,也就无奈地报名种了一块绿甘蓝地。
昨天暴雨,他倒是盼着死了好啊,这地要是死了,他就不用种了,可以彻底摆出自暴自弃的样子,村民们也不会怀疑什么。
石老头懒洋洋坐在最远处的田埂上,看热闹。
而柴广涛这会儿已经几乎趴在地上,近距离观察着那些甘蓝苗,整个人的状态比那些甘蓝苗还要蔫了吧唧的。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些甘蓝苗怎么这么脆弱?”他不可置信,像走火入魔般不停重复着。
村民们也傻了。
怎么回事,一场暴雨而已。
他们种的其他庄稼虽然损坏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像石老头地里这些甘蓝苗这样,死得彻彻底底啊。
看到这地里蔫坏的甘蓝苗们,大家忽然开始庆幸,开始感激。
幸好昨天撤苗了啊!不然真的……血本无归!
幸好苏甜没放弃他们。
他们那么不相信苏甜,说她的闲话,翻她的白眼,但她却还是努力请来蔬菜公司的人做担保,真是口都说破了才让大家把苗撤掉。
一时间,大家伙儿都有点不太好意思去看苏甜。
但心里却已经浮现了好多遍“谢谢”这两个字。
大家不会去想为什么,只是庆幸。
而柴广涛,却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立刻红着眼睛去看石老头,“是不是你这苗子本来就娇弱一些?”
石老头叼了口烟,“哪能啊,都是村里统一采购的,我的苗和其他人家里的苗都一样。”
柴广涛又找出新的理由,“那就是你伺候得太不小心了!种苗的时候损坏了苗,所以它们才这么弱不禁风!”
石老头忽然笑出来,“那哪能啊,我这苗可不是自己种的,是施村长他们帮着我种的,你要不问他们,是不是故意把苗坏了?”
柴广涛脸色变白,回头看了一眼施村长,再说不出半个质问的字。
他重新死死盯着那些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嘴唇已经被晒得开裂。
苏甜走过去,给他递了一瓶水。
“……”柴广涛接过,谢谢两个字却卡在嘴里,根本说不出口。
“你不觉得今天格外热吗?”苏甜指了指头顶,“晒吗?”
柴广涛一怔,愣愣地顺着苏甜的手指看过去,那太阳灼热夺目,刺得他瞬间眯起眼。
“柴广涛,我和你说过的,不能只看地,也要看天。”
“这天不只是指天气的天。”
柴广涛不自觉被苏甜的话吸引,她在说什么,他好像有一点点悟到。
苏甜又指向脚下,石头缝里的绿甘蓝蔫蔫的,颜色也变得和昨天不一样。
“还有,这地也不止是土地的地,还有地理的地啊。”她意味深长地拉长尾音。
山谷的天,天气的天。
土地的地,地理的地。
再加上专业的农业知识和丰富的经验,才能真正种好一片庄稼。
苏甜并非可以未卜先知,而是结合山谷的起伏地势,即将到来的暴雨天气,还有乱石村所在的地理位置和大环境的气候以及自己在山里丰富的经验知识所得到的预警。
这场暴雨,不会带来泥石流和洪涝,但它积水的位置刚好会填满种下绿甘蓝的一个个石头缝。
暴雨过后的高温暖湿气流交汇,加上西风槽和切变线影响,以及山谷里最近因大陆板块运动而引起的软流层地幔对流,形成高温环境。
绿甘蓝泡在水里,正好像底下架着一团火在煮它们。
具体解释起来更需要一大堆繁缛拗口的名词,再配合一堆有理有据的科学原理,没有四五个小时是说不完的。
苏甜没再细说,村民们都这时候朝她涌过来。
她被质疑惯了,反而很难接受成群的拥戴和感谢,正好这时手机响了,她连忙拿出来,为自己找到脱身的借口松了松气。
“不好意思啊,我先去那边接个电话。”苏甜捂着手机溜到很远的另一边。
村民们欲言又止,仍站在原地耐心地等着她回来,而石智也是其中一员,他又拿着手机,默默拍着这片地里的绿甘蓝。
-
电话是陈春秀打来的,一接通就传来她担忧的声音。
“甜甜,你去那边到底好不好呀?爸妈给你准备的东西真的不需要送过来吗?”
“爸爸妈妈想过来看看你,放心不下你呀。”
“哦对了,你妹妹住的乡下也离这里不远,她也一直记挂着你,说想跟过来看看。”
“你觉得怎么样呢甜甜?”
话音刚落的同时,系统就已经检测到了不对劲,并且立刻跟苏甜汇报。
“宿主宿主,您的父母对假千金的好感度正在自动回升,目前已经和对您的好感度在同一水平高度。”
“若您拒绝父母把假千金带过来的询问,将会导致他们对你的好感度降低。他们会认为你对假千金不善,不是一个温柔大度的好姐姐。”
苏甜:哦。
她耐心等系统说完,然后对着电话那边说。
“不要让她来了。”
“还有,你们也不要来。”
系统:????
它惊得两只触角都伸得笔直,快要昏过去。
“宿主!!您这是把好感度往死里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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